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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

晚會剛開始莫愁就怕了。
他縮在角落，附近全是一群上流社會的人，有著乾淨整潔的西裝與談笑自得的氛圍。
全是他過去沒有接觸過的生活。

莫愁感覺得出來他一點也融不進去。
就算穿著香蕉給他的高級西裝也始終有種格格不入的緊繃感。

他後悔提出這個意見了。

他們在交談的建案、企劃、人脈，還有那些混亂的名字。
天哪，莫愁靠在牆上，他一點也記不起來。
領帶感覺快勒死自己，他需要氧氣。

他想扯開領結，推開大門直接走出去。

......為什麼回應那個人的期待會這麼累？他現在就想逃開。


「莫愁你不舒服嗎？」


是惡魔的聲音。

他穿著簡單的黑西裝，領結上有些淺色條紋。
當他舉起手仰頭喝下一杯香檳時，莫愁注意到他袖口的鈕扣是金色的。


「有點，這裡的氣氛對我果然還是太早了……」


「也是呢，比起這裡你應該更習慣去路邊攤吃吧。」
香蕉若無其事地說，很快就又換了一杯酒。


「你喝這麼多真的好嗎？」
「啊啊沒事，我一直都是這樣的。」香蕉搖搖手笑著說：「我就說我的酒量很好吧？等這裡結束我再帶你出去吃點簡單的東西吧，你會喝酒嗎？」


「我未成年。」莫愁皺眉。


「啊，我還以為這年紀的孩子比較喜歡偷偷來呢。」
「……我雖然逃家過，但姑且還是個乖孩子喔。」
「那就先把逃家刪掉——過來這裡、不良少年。」


「……？」


香蕉帶他到樓上的小包廂裡待著。
從三樓眺望下去可以看到空中花園的酒會，那是他們剛剛待的地方。

「我們真的可以來到這裡嗎？」莫愁緊張的問，中途離開是否對那裡的人有任何的不敬？他不知道。

可一轉頭莫愁便看到香蕉抱著一整瓶香檳走了過來。
完全沒在意。

莫愁傻眼：「……」


「怎麼？偷偷來就想喝了？」香蕉疑問，莫愁的視線實在過於直白。


「我們…自己離開真的好嗎？會不會有人找我們？」
高樓的好處就是隱蔽性高，都市的夜晚裡除了城景街光，其他什麼也看不清楚。
香蕉放下了香檳。


「不要緊的。我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剩下時間你就好好享受吧。」

辦完了？
莫愁基本上只是被帶了進來站在角落，甚至沒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我什麼都沒做，可以嗎？」


「恩，因為你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
「……」


「啵」的一聲，香蕉打開了香檳。
他為自己倒了一杯，並丟給莫愁一瓶氣泡水，坐到窗邊休息。


「後悔了嗎？」他問著。
後悔提議說要來這種地方，説要跟來看看。

一旁莫愁臉色鐵青，似乎確實被說中了。
他只不過想多了解工作的事，想看看經紀人都是怎麼處理工作。
卻反而在這裡失去了自信。他什麼也沒做到，甚至被「救」了出來。


「哦？」香蕉笑著。「這就累了啊？」

「哎……」莫愁重重嘆了口氣，雖然很可恥，但他確實感覺到了言語難以形容的疲倦。


「領帶還給我。」
雖然是命令句莫愁卻沒感到任何的不愉快，立刻就把領結扯掉，還給了香蕉。


在這個人面前不需要任何偽裝。
莫愁直接踢掉皮鞋，躺進了沙發裡休息。


「這裡的空氣太不舒服了，所有人感覺都很噁心。」他嘟囔著。

頭髮上的髮膠還有身上的香水味道都重的噁心人。
莫愁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去洗澡。


「啊，早知道就幫你訂個飯店好好休息了～」看著自己的推這麼累，香蕉搖著他的香檳酒，嘴角咯咯笑著。

「訂在這？」莫愁沒有忘記剛進來前看到的浮誇大廳，連忙搖頭：「你不要浪費錢！」

「說什麼www我超有錢好嘛www偶爾奢侈一下不好嘛。」香蕉狂笑。

這人喝醉了嗎？莫愁想著。

但是，這次也沒能看到香蕉工作的樣子。
雖然說協商這種事情交給經紀人就可以了，可莫愁一直感覺到有種不協調感。


這種場合該怎麼談工作？
在頂級企業的戰場上香蕉又有什麼能耐？


原本想去理解的事情又結束了，他至今仍然一無所知。

莫愁並不是懷疑香蕉的專業性，只是他不懂自己的價值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才能可以讓香蕉為自己付出這麼多？他不懂。


『自己真的有優秀到可以讓人這樣為自己四處奔波嗎？』


他看著香蕉，好想直接問這個人。
但一想到這又會被對方的廚力給混過去，莫愁就感覺到一陣無力感。


被人這麼喜歡好有壓力。
而且香蕉還剛好是自己的死忠粉絲，他實在不想聽到那麼多恭維自己的話。

「怎麼。瓶頸期？」香蕉滑著手機忽然問道，藍光打在他的臉上，多了點蒼白倦態。


『即使這樣也在關心我嗎？』
莫愁看不下去了。


「……你覺得我的缺點是什麼？」他問著。這應該是個致命的問題。
對於一直以來只看著自己優點的人或許會答不出來吧？


莫愁就這麼靜靜望著那個人的表情。
從呆滯到茫然，最後則是意外的冷靜。

那是一張莫愁很少看到的臉。
好像眼前這個人是他第一次遇到一樣。

香蕉端起了香檳杯，表情有些冷漠。

莫愁一愣。

不，不對——

「你會問代表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吧。」捏著香檳杯腳的人說著，窗外微弱的夜光打在右側臉上，意外的讓人有些距離感，莫愁看過這樣的他。


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深夜，
穿著襯衫，衣裝整齊卻渾身上下都是香水與煙味的香蕉
以及滿臉不爽，拿著手機正在跟人吵架的那個架勢——


「我從以前就想說了，但你、為什麼總會在別人面前裝樣子？」

他的語調很平靜，口氣不重
平順的讓人像是在聊天，但聲音卻是直達靈魂的重擊。

「我看上的明明是出手打飛人的你，為什麼把你丟進這裡後就這麼的懦弱？啊，雖然這點我也很喜歡，但是怎麼看怎麼煩，我不希望自己花錢花時間抓到的人竟然最後被社會給馴服了欸，搞什麼鬼東西？」他說到最後笑了一下，像是在講個笑話，香檳杯很快又被倒滿。

「討厭就討厭、喜歡就喜歡，請你直白地把情緒展露出來，這點做得到吧？」

莫愁愣愣的看著這個人的動作。

「別把經紀人當成保母了。」香蕉忽然伸手指著自己，視線筆直滲人。「我一點也不想照顧唯唯諾諾只會看場合表現的廢物。是個人就讓我確定一下自己沒有看走眼，我實在——看膩你跟在其他人身後聽話的樣子了！雖然那也很可愛，但我不是要這種表現。」

他的表情充滿了貨真價實的唾棄感。


「不要給我擺出乖孩子的樣子、不要被群體的氣氛壓垮、不要輕易就袒露你的弱點！你實在太漏洞百出了。」


「還有，你是我看上的原石。敢再懷疑自己就等著被我處理掉。」


最後那句話很明顯不是唬人的。
莫愁心臟狠狠被捏了一下。


「給我過得更有個性一點。」


説完，
「咔」的一聲，他把香檳杯重扣在桌上，拉回了莫愁的走神。

也到現在他才發現對方把一整瓶香檳喝完了。

「不過比起缺點，莫愁你的優點更多，所以不要緊的。」香蕉笑得溫柔，又變回和藹可親的母親。


「其實我另一方面也覺得你的缺點也能被當作武器，但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這方面反而應該被藏起來才對。畢竟莫愁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嘛！」他自顧自地說著。完全無視了莫愁的沈默。

或許這個人遠比自己想的要更噁心一些。
莫愁想著。
除了廚力以外，他更害怕這種似友非敵的控制欲。


「那麼你要回去休息了嗎？」香蕉問著。

嘴角帶著散漫的輕佻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