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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菅】待冰川消融時

*一定OOC

※

入冬了。

寒風無差別地襲擊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寒冷總是使人遲鈍、慵懶，排球部部員們藉由練習汲取熱量，強硬地驅散寒意，然而這把名為熱情的火焰，卻只夠點燃眼前的訓練而已。

排球以外的事，仍然隱晦的藏匿於厚重的冰川之中，緩慢而不容小覷地流動著。

二傳接到球，輕輕向上一托，拋完球的攻擊手向前衝刺到網前，起跳，擊球。

這是一場再平凡不過的練習，只是其中一位二傳手卻多了一份思考---

再過不久，他們就無法這樣一起打排球了。

「菅原前輩。」

後輩清冷的聲音喚回出神的菅原，菅原有些遲疑的抬起頭，只聽見月島用著不大不小的音量說：

「傳得好。」

一枝乾柴忽然掉進火苗中，火光貪婪地吞噬著傷痕累累的枯枝獨自茁壯，驟然升起的溫度在無法察覺的角度，悄悄咬下了冰川的一角。

直至目光交匯時，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見那抹細碎的火光。

攻擊手重新就位，舉球員又一次，協助攻擊手尋找最佳打擊位置。

無論是月島還是菅原，都未曾將秋夜裡的晚風與月光分享於他人。沒有高中情侶的濃情蜜意，只有在球場上時不時的眼神與不被他人發現的微笑，那是只屬於他們的晚風和微光。

在旁人眼中，他們是關係還行的前輩與後輩，甚至稱不上好。對大部分人而言，是這位爽朗的前輩不懼後輩的冷臉，能夠與他打成一片，他們站在排球部的所有人之中，與其他人共享彼此身邊的空缺。

真正屬於他們的相處時間是每一次練習結束後，他們會默契地在與眾人道別後的下個路口停下腳步，在確定所有人都解散後重新回到揮手道別的路燈下，然後選擇一條他們都能夠到家的遠路，牽著手一起步入下一段黑暗。

「菅原前輩，周日有空嗎？」

月島主動破開環繞兩人的沉默，他側頭看著菅原，並不意外從戀人的眼中看見驚訝。

咦？月島居然是會主動約人的嗎？

「是的前輩，我還是會主動約人的。」注視著前輩的眼底是無奈和不明顯的赧意，菅原一愣，原來是自己把內心想法給說出來了。

「抱歉抱歉。」菅原不好意思的抓腦袋，也不忘回答後輩的邀約：「當然有空，月島想去哪裡？」

「屆時前輩去了就知道。」

「是嗎，那我會期待的！」菅原毫不吝嗇地展露笑容，在夜中依然奪目。

難道說，這就是約會嗎？

直到身陷柔軟的床鋪，情竇初開的高三學生才意識到，週末即將迎來平生第一次與戀人約會，菅原全然沒有了面對後輩時的遊刃有餘，半張臉埋在棉被裡，遲來的羞怯慢慢地纏繞上他的面容。

好期待呀。

數顆排球同時向網的另一端起飛，理想的情況當然是一顆威力與準度同時具備的發球，當然，偶爾的不理想是完全無法影響他們對下一球的執著。

練習後收拾的工作通常輪不到三年級，不過前輩們總是很愛護後輩，菅原主動攬下收記分板的工作，也算是替兩位球經減輕工作。

「前輩。」

將記分板推回儲藏室，本該負責撿球的月島卻站在門口，菅原將視線越過月島，原來是兩位一年級又跟烏野的守護神玩了起來。

「怎麼了嗎？」菅原啞然一笑，將視線放回月島身上。

「只是想提醒前輩，明天請您穿上適合活動的衣服。」

「欸？！」

難道月島也像那兩個排球腦袋的後輩一樣，打算來個全日排球練習嗎？不可能吧？

所幸不如菅原所想，直到他們搭上電車，看著路線圖菅原這才詢問月島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仙台博物館。」

「博物館？」

這個答案屬實出乎菅原意料，畢竟博物館這樣的地方似乎除了小學生或是初中生，學校會組織參訪外，似乎也只剩下帶著孩子出遊的家庭了。

若非沒有特別的活動，一般人極少會選擇博物館作為約會地點，可菅原無法想像，自己跟後輩一起到電影院或逛街的畫面。

博物館倒是符合月島的氣質。

「月島喜歡逛博物館嗎？」

「嗯……挺喜歡的，前輩會覺得無聊嗎？」

「當然不會。」菅原歪頭看著月島，眼底充滿著真誠與欣喜：「能跟月島出來約會怎麼會覺得無聊呢。」

前輩笑起來時總會瞇著眼睛，毫不吝嗇地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平時溫和爽朗，卻也調皮淘氣，或許偶爾會露出腹黑狡詐的一面，但這無傷大雅，反而讓人更想親近這位總是溫柔待人的前輩。

菅原總是這樣，率性又直白，就像舉球員偶爾狡黠的二次進攻，令人猝不及防，一個不留神就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臉紅心跳。例如現在的月島，眼睛死死盯著展示櫃裡的展品，同時一抹難以忽略的薄紅正悄悄地攀上耳根。

「那就好。」

菅原早已習慣後輩的扭捏與彆扭，從一開始的雙雙尷尬，如今菅原早已能夠很坦然的湊上去，甚至還能大膽的伸手去觸碰後輩的臉頰。

「月島臉紅了喔。」

臉頰被前輩戳著，月島只能斜著眼看著一臉壞笑的前輩，接著他看到前輩的眼底充滿驚奇，原本食指戳著變成了拇指與食指的揉捏。

「月島的臉頰居然意外的手感很好欸！」

「……請放過我吧，菅原前輩。」

月島特別沉迷於與文物獨處的時光。

走過一個個展示櫃，裡頭陳列的物品無不訴說著他人從未參與過的曾經，直到人們走進博物館，本該是平行線的兩方在一個時間點很微妙地出現一個交點。

這個微妙的節點，可能是一個時空、一個地點或是一個毫無頭緒的契機，沒人知道何時何地會發生一場跨越時空的相遇，直至發生時，回頭再看，無不令人感到歆嘆。

「說起來，今天果然是要去打排球對吧？」

「嗯，想帶前輩去我前陣子經常打球的地方。」

「欸？月島會在學校以外的地方打排球嗎？」

「是哥哥組織的隊伍。」看見前輩一臉好奇，月島補充道：「跟201公分比完賽之後開始的。」

抵達室內體育館時，裡頭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呦，這不是瘦竹竿同學嗎，今天還帶了朋友啊，我今天一定會突破你的攔網，等著吧！」

「赤井澤先生，是的，今天也麻煩您了。」

瘦竹竿？是在說月島嗎？菅原偷偷瞄了身邊的後輩一眼，出色的身高搭配稱得上是單薄的身材，確實……

很形象。

「想笑就笑吧，菅原前輩。」看著前輩因為憋笑而鼓起的臉頰，月島輕嘆了口氣，又將視線放回球場上：「但是，我會攔住他的。」

月島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菅原一直是這麼相信的。

當菅原以舉球員的身份站在月島身邊，第三次看見月島將赤井澤先生的強力扣殺狠狠攔下時，菅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無法將目光從月島身上移開。

與強烈而刺眼的日光比起來，淡薄而恬靜的月光更容易讓人注視，不用擔心被灼傷，這就樣靜靜地看著，好似整個天地間都只剩下自己和明月。

「機會球！」

稱得上刁鑽的發球讓隊友把球一傳過網，敵手抓到機會組織進攻，當球被敵方二傳高高托起，菅原趕緊跟上球，而月島早已移動到攻擊手的扣球路線上了。

雙人攔網，球與手的碰撞只有一瞬間，完美的封殺攔網讓網對面的攻擊手氣得牙癢癢。

一局比賽就此結束，大部分的人都在稱讚月島攔網的進步，若非親眼所見，菅原還真的有點難相信月島會主動參加這樣的練習，菅原看見那位赤井澤先生咬牙切齒的模樣，心裡竟是冒出了些許的得意。

「前輩在開心什麼？」月島遞上一瓶水給前輩，兩人就這麼坐在牆邊，看著其他人繼續比賽。

「我只是在想，身旁有個高個子，果然很可靠。」

菅原抬頭看著後輩，明明前不久他還在為了學弟們幾乎都比他高而感到煩惱，可現在他卻認為這樣也挺不錯的。

至少菅原相信，若是天塌下來，月島一定會幫他頂著。

「月島你，果然很可靠呢。」菅原悄悄挪動了位置離後輩更近了些，他歪過頭，把腦袋倚靠在後輩的肩膀上。

月島沒有做聲，只是任由前輩動作，目光依然在球場上腦袋卻無法繼續處理來自場上的資訊，那些呼喊與歡呼聲明明就在身邊，卻又是如此遙遠，此時此刻，他只能聽見自己難掩的心跳與前輩輕柔的呼吸聲。

「螢！怎麼來了也不先跟哥哥說啊？」

「嘖。」

忽然被點亮的明燈有些刺眼，讓人不得不暫時移開視線，兩人雙雙站起身，雖然見到哥哥完全在月島的意料之中，然而此刻的他卻還是感到了那麼一點不悅。

好在對於月島明光而言，弟弟的臭臉早已司空見慣。

「這不是……烏野另一位舉球員？」

「您好，我叫菅原孝支。」菅原的目光不斷在兩個月島之間來回，這種目光月島可見多了-----兩兄弟都是。

「你好，我叫做月島明光，我家弟弟麻煩你們照顧了。」

「不，其實應該是我們要謝謝月島…同學，願意在球場上站到最後，烏野有月島在，真的很令人安心呢。」

來自年長者的自謙是社交場合上最常出現的模式，客套是社交時不可或缺的能力，然而菅原這些話說得很誠懇，眼裡跳動的星火難掩，就差一點就要湧出眼底。

但菅原知道，時候未到。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菅原首先移開視線，無論什麼事情都是有來有往，回到我方場地的球總會有再次飛到對場的時候，而現在，是防守。

「我送前輩出去。」

今晚的天氣似乎不太好，雲層有些厚無法透出月光，菅原只讓月島送到門口，體育館內的聲音襯托出了他們之間的安靜。

「明天見，今天很開心呢。」

相比菅原的笑臉，月島的表情顯得更加冷漠。

明明是自己要帶前輩來的，明明知道會在這裡遇到哥哥，明明……

「月島。」前輩的呼喊拉回月島的思緒，只見菅原往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被壓縮，四目相對時，菅原重新露出了微笑。

還是這麼溫暖，這麼令人安心。

「沒事的月島，我們的時間很長。」

再厚重的冰川，遲早會入海、遲早會融化，冰封在深處的星火終有一日會被點燃。

晚風有點冷，卻無法讓激動澎湃的內心冷靜，回到體育館時月島明光正在熱身，看見自家弟弟回來，免不了關懷與問話。

「沒想到螢還有阿忠以外的朋友，真令人意外。」

「菅原前輩是個很好的前輩。」

哥哥笑著打趣，原以為只能得到弟弟嫌棄的眼神或是不搭理，卻沒料到這一次得到自家弟弟難得的正眼，以及略帶嚴肅的語氣：

「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