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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4 十二因緣

夜色清朗，星辰散落天幕，如碎玉墜入無垠之墨海。庭院內，細竹婆娑，風過葉響，如絲如縷。涼亭之中，微燈搖曳，映照出兩道靜坐的身影。

地藏行平盤腿坐於蒲團之上，姿態沉穩，雙手合十，低眉誦念著佛經，聲音低緩如山間流泉，於夜色之中蕩出些許寧靜的禪意。

古今左文字則倚欄而坐，懷中抱琴，未曾撥弦，唯獨指尖緩緩摩挲琴面，目光落於夜幕之下的池水，映著倒懸的月。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地藏低聲誦畢最後一字，緩緩睜開雙眼。

古今輕輕勾唇，語帶戲謔：「今夜又為何念得如此之長？是為何事煩憂？」

「非憂，非喜，皆是因果循環，故當隨緣。」地藏聲音淡然，低眉輕語，「然，汝指不撥弦，心中所思，非亦如吾乎？」

「哦？」古今輕笑，目光微轉，似是饒有興味，「吾何嘗為心有所繫？此琴，非無聲，然音未發，亦非不響。」

地藏輕歎，「縱然流水無形，然汝之波紋，已然盪開。」

古今沉吟，終於輕輕撥動琴弦，清越之音與竹聲相合，夜風之中，似有流水潺潺，幽幽回響。

「汝既言因果，吾便問汝，何為此刻？」古今語氣悠然，手指輕撫琴弦，旋律宛若夜色中的微風，拂過竹葉，飄蕩於涼亭之中。

「此刻，便是前世之果，亦是來世之因。」地藏答得毫不猶豫，低眉合掌，「汝言此夜如常，然每一念，每一語，皆落因果之網，緣起緣滅，無一為虛。」

古今聞言，不禁低笑，「如此，吾此刻撥弦，當為何果？」

「琴音入耳，若能悟，則為智；若迷，則為幻。此果非定，端看聞者之心。」

「妙哉。」古今輕輕點頭，微微側首，「但若無聞者呢？此音，是否仍存？」

地藏淡然一笑，聲如雲霧飄渺：「若無聞者，則音歸於空，空即是音。正如世間萬物，皆在空中幻滅，然非滅，亦非存。」

古今沉默片刻，忽然低聲吟道：

「今宵風靜月如鉤，誰聽琴聲入夢流？」

地藏低眉，靜聽片刻，方才緩緩開口：「夢入三千紅塵事，皆隨水月一時休。」

琴音微頓，然後再度流轉，如水中微波，悠悠蕩漾。

地藏聽著琴聲，微微閉目，「汝與吾，皆非凡俗，存於此世，實則寄跡於因果之間，何須多求？」

古今望著月色，輕輕一笑，「正因如此，吾等方更該求。」

「求何？」

「求此刻之樂，求當下之音，求萬物之妙，求未來之不可測。」

地藏輕歎，「貪求太多，終不過執念。」

「無執何來詩？無念何來曲？」古今悠然笑道，微微側首，看著地藏，目光柔和，「汝執於因果，吾執於當下，孰之為真，孰之為妄？」

地藏靜默片刻，最後輕輕搖頭：「無須論真假，吾與汝皆在道中。」

琴音停歇，夜色如常，涼風依舊。

地藏低眉誦念佛號，古今輕撫琴弦，二人各守其道，卻共度靜夜。

於此夜，此時，此刻，他們安然於道，無問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