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破繭

　　他的記憶是繭，封閉而寂靜的繭。
　　他等了很久，卻始終等不到蝴蝶破蛹而出。空白的花園裡沒有過客，只是偶爾光會穿透樹層灑下碎陽，熠著亮光的記憶碎片會短暫光臨，在帶來痛苦後又消失無蹤。
　　星導ショウ喜歡那些彷彿碎玻璃的碎片，每片透明都讓他瞥見一點點的自己，和一點點的小柳。而且當日光落下之時，他就會覺得離破蛹之日不遠了。


　　今天是Dytica的線下聚會，星導先來到了小柳家裡，打算先吃晚餐。
　　小柳嘴上碎唸著來蹭飯的星導，手上則翻找著家裡的食材和餐廳的廣告傳單，塑膠、櫃子及紙張摩擦的聲音因為兩人的沈默而明顯了起來。
　　「以前，」像是要打破這安靜的氣氛，星導沒頭沒尾、開玩笑地開口：「小柳くん其實還蠻喜歡我的吧？」
　　「⋯⋯以前？」小柳關起櫥櫃的手頓在半空中，接著朝他皺眉：「你說什麼時候？」
　　「就是很久以前嘛。」星導意味深長地勾起笑，半彎的眼眸恰好遮住了裡頭的心虛，或許他自己也明白開這個玩笑並不是個好主意。
　　小柳又回到沈默，表情看起來還有些僵硬，大概是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問：「你全想起來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但星導還想繼續逗著他玩，準備要點頭、

　　「真的全部都想起來了？」

　　——對上小柳焦急的眸，那一臉凝重和那些他難以理解情緒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輕嘆口氣，星導收起玩心，老實要開口澄清，不料小柳卻突然抓過他的領子，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小柳くん？」
　　「既然你全都想起了，那你應該也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吻。」
　　星導錯愕眨了眨眼，難道是自己剛才安靜太久，小柳以為那是默認嗎？
　　看著對方的表情，他知道這不是索吻的意思，那個表情代表著更多過去的事情，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星導這下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以為那些記憶碎片能夠劃開緊閉的蛹，但不夠成熟的蛹內並不會誕生出蝴蝶，只會出現如同小柳此刻眼中那些深濃情緒般，混濁而暗沉的黏液。
　　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捧起那張臉、
　　欠他一個吻，現在就還他，小柳是這個意思吧？
　　——小心翼翼地，獻出了自己的唇。


　　將祭品獻給神明大人後，他得到了對方甜美的嗚噎。
　　兩人的吻持續了好一陣子。星導的舌在小柳的口腔裡掠奪著，後者在輕顫後也將自己的舌頭推向他那兒，這回應令他欣喜，而且想要更多。
　　「星導⋯⋯」在接吻的空檔，小柳吐著熱氣詢問：「你喜歡我嗎？」
　　星導知道小柳會這麼問是以為他恢復記憶了、
　　「嗯，喜歡。」
　　——可是回答他的卻是現在這個「星導」。
　　癢麻的罪惡感刺在星導的心臟，但他現在不想管這麼多。
　　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星導的手不安分地搭上小柳的後腰，輕壓輕捏。
　　「小柳くん呢？你喜歡我嗎？」
　　小柳失笑，「我不是說過了嗎？」
　　「再說一遍嘛，我忘光了。」星導似乎太投入了，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也沒注意到自己話裡的不對勁。
　　「⋯⋯你忘了？」
　　小柳疑惑的聲音令他心口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忙又開口：「都過了這麼久，多少都會忘記一點吧。」
　　「⋯⋯」
　　星導抿抿嘴，嘗試勾起微笑好讓氣氛好轉，接著又往前貼近小柳想給他一吻，但卻被對方扭頭躲開。
　　「こや、」
　　「你不是、不對⋯⋯你沒想起來對吧？」
　　「我⋯⋯」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也想不到任何辯解。
　　「他說、不⋯⋯你說你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你說的、他說的，都無所謂了，反正最後都忘記了，也不再想起了。
　　小柳和星導不一樣。他清楚地知道那些繭已經成了空殼，飛出的蝴蝶早已燦爛地和花朵一同凋謝，回歸塵土，不會再變回毛毛蟲，也不會變態為蛹。

　　「你明明就說不會忘的。」

　　可是他還是接受不了。
　　「對不起。」星導不知道除了這個無力的詞彙之外他還能說什麼。
　　「為了什麼？」失憶還是騙他？
　　星導沒說話，只是癟癟嘴。
　　「那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而且我兩個都沒興趣。」小柳看著星導，很直接地問：「你為什麼親我？」
　　「你不問我為什麼騙你嗎？」
　　「八成是『因為好玩』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吧。」小柳沒好氣地對他翻了個大白眼。回想起來，剛剛是自己太急了，他不免覺得自己有些愚蠢。
　　「我剛不是說了嗎？」見小柳沒有生氣，星導樂呵呵地說：「我喜歡小柳くん啊。」
　　「現在？還是以前？」
　　「你剛自己都說我沒想起來了，怎麼還會有『現在』以外的選項啦。你是笨蛋嗎？」
　　「你才是笨蛋。」小柳悶悶地反駁。星導握住他的手，貪戀著那份溫度，又湊近銜住他的唇，完成方才被躲開的動作。
　　而小柳允許了，就算眼前的人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