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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學長,我們回去囉!」 「下次見。」 被拒絕了,梅菲斯特的笑容仍然不減,送走伊莉莎白回校,這是必然的結果。 「伊莉莎白,不要靠他們太近。」 「你好像很討厭梅菲斯特。」 和姆克魯斯眨了眨眼:「我討厭任何人。」 星星的價值並不在於閃耀的光芒,而是其存在在這世上被眾人所見。 即使烏雲遮蔽也不是永遠,終有一時,可以許下恆亙之願。 梅菲斯特難得獨自坐在窗邊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放鬆,他知道他在浮士德身邊的意義是什麼。 他否定一切,所以要讓他肯定一切。 魔鬼一直在深淵裡看著你,所以請盡情愉悅、愉悅。 「在月光落下,朝陽破曉之時。」 都會一直看著你。 他笑了,在浮士德自以為的視線裡。 甜點總是讓人心情愉快,前提是浮士德嗜甜。 「高熱量,澱粉。」 「你不懂得跟伊莉莎白他們相處的話,會吃虧。」 「女生都喜歡吃甜食嗎?」 梅菲斯特突然覺得浮士德的情商有點低,上次他們互相交流就注意到了,浮士德幾乎沒怎麼碰伊莉莎白給的蛋糕,反而是咖啡因中毒發作,拚命地喝喜愛的濃縮咖啡。 「他們喜歡吃甜食,然後很擔心自己發ㄆ……」 「學長,我們到了!」 「伊莉莎白,小聲點,你應該有一些淑女的禮儀。」 浮士德笑了,「我們的小淑女好像不在意這個問題呢?」 梅菲斯特看見荷姆克魯斯眼底的殺意之後,悻悻然的接過她手上的馬卡龍後不說話了。 「什麼才是作為一個紳士的美德?」 梅菲斯特對此嗤之以鼻,他可以做好在淑女面前幫他們做好每一件事,也可以從中作梗破壞一切。 「淑女從出生就註定是用美好的事物與糖的蜜甜被捧上天的存在。」 伊莉莎白從沒這麼覺得,這跟荷姆克魯斯說的不一樣。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這句話浮士德真是,滿意極了。 據說在這所寄宿學校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傳說,每七十年一次出現的靈魂將會讓你擁有前所未有的未知力量。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有人獲得了未知的能力,只知道這一個七十年間知道這個傳說的學生都想親眼目睹這個傳說的真實性。 「浮士德,你不會去的吧。」梅菲斯特翻翻自己的筆記,無趣的在羊皮卷上書寫他這學期需要交出的學術報告。 浮士德看了梅菲斯特一眼,並沒有作聲。 也只有他理解無聲的空間裡發生了什麼事。 包含他把他自己的藥學研究扔給梅菲斯特懶得親自動手的事。 學院裡有一間全都擺滿鏡子的華麗房間。 空間很大、也很小。 每當映出某個人的影子的時候,浮士德難得的流下眼淚,他曾經發誓他不會因為任何事物停下腳步與時間,啊,不能留下。 他到底算什麼?也不算是個無血淚的人吧。 你在看的是我嗎?瑪格麗特,我在尋找你的身影,然後帶著你跳動的心一起離開。 「要開學生會議了。」語氣清淡的像是不關他的事一樣提醒,鏡子裡也照映出了原本不屬於這裡的人。 驚醒過來,浮士德抹去眼淚,扯出難看的笑。 「走吧,梅菲斯特。」 我不能停下。 天,暗了,但人的心卻有一絲光明的希望。 你不知道它藏在哪,可就是知道有這回事。 相信就是一切的源頭。 「我需要你說實話,梅菲。」 「有問才有答,親愛的小淑女。」 「你知道我是什麼嗎。」荷姆克魯斯沒有感情的雙眼穿透了虛無,「我也同樣知道你是什麼。」 梅菲斯特挑眉,他實在不是很喜歡荷姆克魯斯,他不可愛也不討人喜歡。 「我是來取代伊莉莎白的,可,事情如果沒有你攪局,原本我是可以完成契約的。」 實際上梅菲斯特知道一切的秘密,只要他想知道。 「所以?沒想到那三個醜陋的巫女這麼沒用。」 「他們說,殺了伊莉莎白。」 荷姆克魯斯把手中的剪刀拆成兩半,用其中一半挑起茶杯的提耳,「殺?」 「殺了?你們可真瘋,浮士德不可能停下,何況......伊莉莎白只是那女人的過去。」 沒有回話,荷姆克魯斯微微笑了起來。 梅菲斯特在非常久的生存時間裡,也有非常喜歡的事物。 「怎麼樣,好吃嗎?是我做的喔。」 浮士德微微笑著,叉子上剩下的甜點說明了一切:「你明明知道我不愛吃甜。」 「我喜歡就好了,反正好吃,你不懂甜食給惡魔帶來的快樂。」 他是任性的,並且不可理喻。 浮士德把手上的甜點塞進梅菲斯特的嘴裡,盯著他嘴邊沾著的白色奶油看。 「你看什麼,變態。」 「能想到這種事情的你才是變態,親愛的。」 所有人都知道浮士德愛過瑪格麗特,卻不知道這個人真實存在。 「你知道學長投稿在校刊的小說嗎?」 「當然,我個人非常推崇瑪格麗特學姊最後的勇敢。」 「如果學姊真的存在,那肯定非常美麗。」 他們僅是知曉書面上的瑪格麗特,用幻想的無知去理解他們眼中的盲目。 「她的確非常美麗。」浮士德在小說中感嘆,也加入了惡魔的流言蜚語:「我深愛著她,但當回去營救她的那一刻,我被她厭惡。」 「因為比起貞潔,早已墮落。」 不知道古板的瓦倫丁看到會怎麼想。 梅菲斯特輕輕的笑了起來。 瓦倫丁最清楚,是誰動的手。 當他發現浮士德與他妹妹有染,便憤怒的不能自己,他總是想著,把自己的道德標準訂得太高,也太嚴苛。這不怪他,舊時代的規範就是如此令人感覺古板不化。 「你有沒有看到我妹妹?他大概這麼高。」蹲下來用手比在自己頭頂上,瓦倫丁的臉色蒼白,甚至沒有生命的氣息。 他向每一個經過的人都這麼問。 「我們要封鎖廢棄的校舍,不予開放。」浮士德把相簿闔起,袖口的腥紅騙不過惡魔敏銳的嗅覺。 《獨白》 那一朵盛開的彩雲,被風吹後,什麼也沒有留下。 浮士德偶爾會去被封鎖的舊校舍作客,他可關心瓦倫丁的狀況,畢竟他可是那位的兄長。 「你好,你有看見我妹妹嗎?他大概這麼高。」瓦倫丁打招呼的方式一點都沒變,理所當然似的詢問著踏入校舍的浮士德與梅菲斯特。 瓦倫丁瞪著梅菲斯特,他不喜歡這個輕浮的傢伙,可他的禮儀告訴他:不可對自己以外的人失去他所遵守的儀態。 「如果你能告訴我,我會很高興的,兩位先生。」 瓦倫丁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浮士德的。 「你妹妹……很重要嗎?」梅菲斯特瞇著眼睛,伸手抬高瓦倫丁的下巴,「學生會長先生,你知道瓦倫丁先生的妹妹在哪裡嗎?」 瓦倫丁也瞇著眼睛,不悅的拍掉梅菲斯特的手。 浮士德沉默著,他正被觸動內心的波盪,透過那對雙眼,他看到的是過往的回憶。 「我親愛的瓦倫丁先生。」梅菲斯特誇張的對瓦倫丁行禮,「即使你內心厭惡著我,我也無法對你傾訴。」 衰落的雨打在陰暗的瓦倫丁臉上,閃雷打下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命運。 「先生。」浮士德對瓦倫丁嚴謹的行禮,「向遠方,為天之遠迎。」 瓦倫丁恢復了溫和又慘澹的臉。 「沒看到嗎?好吧,你們不要在這裡逗留,這裡很危險。」 「慢走。」 梅菲斯特的臉,難得有些僵硬。 你的話語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事物,就算是我也不及你的百分之一。 當你說「去死」後,我不得不遵從猶如神聖般的命令,一步一步墮落入黑暗的深淵。 ——然後被你一句「我是開玩笑的」言語給救贖。 梅菲斯特身上的紫色是浮士德的憂鬱以及澎湃的愛情所組成,這個顏色成就了荷姆克魯斯的存在。 「伊莉莎白,我是你。」 「但我不是你。」 矛盾存在於這個世界,代表白的伊莉莎白聰明的不去碰觸危險的黑色,卻在自己身上沾染塵囂。 啊、啊。 短促的兩聲代表了結束,在闔上眼之前還想看看這個世界最後的樣子。 所有生物誕生下來都不可避免地將走向死亡,讓死去之人引導你下一步的輪迴,梅菲斯特的本意並非讓擁有慾望的人持續他的呼吸,那是因為他太期待了,他期待有哪一天有某個傢伙能夠隨他的意願破壞縝密的平衡。 「我無法原諒瑪格麗特。」梅菲斯特的羊皮手札上,用參有亮粉的紫色墨水書寫著,「但我是反對一切的精靈,我也反對了我自己,也反對了他。」 不知道到底是誰開始抱怨,學生宿舍的老鼠開始猖獗,趁著這個溼答答的雨季闖入了宿舍的學生食堂。 第一天,學生們雖然議論紛紛,卻也沒人在意,即使有些人聽到就感覺頭皮發麻。 第二天,有學生哭著聲稱見到了在某個角落,老鼠們擠成一團像是在搶食的模樣,可接獲抱怨的學生會依照敘述地點親自查看,連一點臭味都沒留下。 第三天,目擊的學生消失了。 第四天。 第五天。 第…… 所有人都消失了。 「還有誰,留了下來?」 鼠患依舊無法解決,反而是學校方把這件詭異的事情壓了下來,最後居然也沒人看到一隻老鼠在宿舍裡的身影,只有當上幹部的幾個人知道事件的皮毛而已,並不曉得所有的真相。 「親愛的你,是否站在崇高的斷垣殘壁上獨自瘋狂?」荷姆克魯斯的手貼著房間中央的大鏡子,親吻著鏡中之人。 仍然面無表情,她每晚都在這裡看著伊莉莎白,好不容易捨棄掉了那個醜陋的娃娃,可不能再踏進無邊的漩渦裡。 「難道我的心兒還嚮往昔時的夢境?」 「好吧,你們要來就儘管向前逼近!」 最後是——梅菲斯特的聲音。 風穿透過門與框的縫隙吹到看不見的終點,總是期盼著這扇推不開的窗能夠如所願地描繪世界的真理。 「伊莉莎白。」 「怎麼了?在茶會上舉止優雅的小姐。」 「等品嚐完這杯味道令人眷戀的紅茶之後,我想告訴妳一件事。」 伊莉莎白禮貌性地對她微笑,彷彿沒見著對方眼中赤裸的殺意。 沉默許久,伊莉莎白的盤子裡還剩下一半的香草餅乾,那女孩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這茶,連冷卻之後都不會失去它存在的意義。」 「如你所說。」 一旁的三姊妹互相對看,雖然他們各有缺陷,但互相吃吃的笑。 「三位小姐,你們不妨聆聽與描繪,讓對坐的荷姆克魯斯幫你們唱出一首美妙的樂歌?」 「我拒絕。」 「真可惜。」三姊妹其中之一說,「親愛的伊莉莎白小姐,躲貓貓的時間到了。」 「茶會還沒結束,你說呢?荷姆克魯斯?」 荷姆克魯斯的表情難得被看出變化,但僅止於睫毛的顫動。 「把茶喝完。」 「聽你的,可愛的小姐。」 伊莉莎白展露出比陰側的烏雲還要燦爛的微笑。 他們失敗了,在失敗的那一刻從喧囂的塵土上消逝無蹤。 「我贏了。」伊莉莎白這麼宣告,「我不再是隨時被取代的複製品。」 荷姆克魯斯驚坐而起,那動靜嚇到了正熟睡香甜的女孩,「抱歉。」 「你……沒事吧?」女孩露出擔心的神情,想要伸手去碰荷姆克魯斯的臉卻被拍掉,「你看起來很糟。」 「沒有你糟糕,伊莉莎白。」那三個笨女人,到底要惡作劇到什麼時候。 「我不能失去你。」伊莉莎白反而伸手直接抱住他,「怕。」 「笨蛋。」 「……」梅菲斯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會長先生,你都幾歲了還相信這種騙小孩的把戲?」 撇除梅菲斯特不說,浮士德的實際年齡絕對比外表年齡老上幾十幾百倍,這樣的浮士德還會對這種十幾歲的小鬼談論的『傳說』給予讚賞的神情……。 浮士德也回翻梅菲斯特一個白眼:「你能不掃興嗎?我就喜歡這事!」 「你是小鬼嗎……現在你是我看過智商真正低下的人類之一。」 順帶一提,智商最低下的人類叫做席貝爾。 梅菲斯特禮讓了他的學弟後把活動的報名表交出去的同時這麼想著。 「親愛的席貝爾先生,你再這麼瞪著我,我可要懷孕了?」梅菲斯特笑著對上校草席貝爾的帥臉,把說好的課堂筆記交給他。 席貝爾雖想維持禮儀,但還是忍不住對梅菲斯特翻了白眼:「請別開這麼低級的玩笑,費勒斯學長。」 梅菲斯特有些被他逗笑,那語氣與皺起來的臉真是可愛:「要不要來些馬卡龍呢?」 「女孩子吃的東西。」 「我記得浮士德說,瑪格麗特也喜歡吃。」 席貝爾更是深鎖眉頭,表情緊繃的伸出手:「學長,請你給我一個。」 *親愛的席貝爾先生,吃甜食就會過敏 夏至,整個四季裡最熱的一天,踏進學校裡每個人都走在陰影之下閃避著毒辣的陽光,彷彿像是被照到一點就會像吸血鬼一樣化成刺眼的金沙。 浮士德怎麼也弄不清梅菲斯特在這麼熱的天氣裡為什麼還能夠穿著制服正裝靈活的活動。 照理來說就算是校規這麼嚴格的貴族住宿校,也會通融學生穿著比較方便活動的校服才對。 「梅菲斯特,冰水。」 「好的。」梅菲斯特笑了下,一邊裝水一邊說:「明明水在走不到五步的地方就可以裝,卻還要使喚別人——我還以為你的雙腿是這間學生會室裡好看的擺飾呢。」 「……少囉嗦。」 梅菲斯特很難得自己獨自行動,他在正在上課的教室外閒晃——就是在這間學校最不得老師喜歡的行為:翹課。 「學長?」 梅菲斯特輕快的腳步停下,沒有回頭。 「……梅菲斯特學長?」席貝爾被搞糊塗了,明明是上課時間,為什麼梅菲斯特費勒斯會在教室外閒晃? 「——席貝爾,是嗎?」梅菲斯特面無表情,但眼睛在笑,伸手指向牆邊,「你沒看到我,我也沒看到你,對吧?」 「……」席貝爾轉身就走。 那是一堵翻過去就見得到某人的牆。 浮士德拉起長大衣,優雅的執筆寫下關於他窮盡畢生的論文——喔,不。 梅菲斯特費勒斯先生要嚴正的訂正您的想法:浮士德先生目前是永生的狀態。 如果他還沒被吃掉的話。 「神是存在的。」梅菲斯特費勒斯抓住浮士德的手腕,他決定捉弄他:「如同惡魔存在一樣,神其實不是好東西。」 浮士德也沒有掙開他的手,只是放下筆看著他:「梅菲斯特·費勒斯,我活了這麼久,只承認一件事。」 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上:「我所相信的事。」 浮士德獨處第二天,說實話沒有梅菲斯特費勒斯在身旁確實有些不習慣,但……。 「學長。」荷姆克魯斯向浮士德簡單的行禮,放下提起的裙子,她簡直就像個真正的淑女一樣——「確定梅菲斯特費勒斯不在嗎?」 「你還是一樣這麼討厭他。」浮士德擺擺手,「你也不要叫我學長,我年長了你不知道幾歲,琉璃小傢伙。」 荷姆克魯斯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精緻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該走了,浮士德。」 這麼快就直呼名字了。浮士德轉頭慢慢的走,讓後頭的人可以跟得上。 「契約沒有違反吧。」 「你還會在乎嗎?」沒有停下腳步,浮士德的語氣略顯驚訝:「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很失禮,畢竟你是我第一個契約者。」 「是的,您在擔心伊莉莎白小姐嗎?」 他終於停下腳步,讓開身體讓對方先進入:「畢竟伊莉是我還在世上唯一的親愛的後代,親愛的荷姆克魯斯小姐。」 「席貝爾,你週末有空嗎?」瑪格麗特差遣他的下僕送上邀請涵,信封上的氣味是他最喜歡的洋甘菊香,放下拆信刀,席貝爾珍惜的將裡頭摺疊完美的羊皮紙拿出來輕輕撫摸,拆開仔細閱讀每一筆劃瑪格麗特親筆寫的字。 那是一場邀約,在生日時希望能夠邀請他為嘉賓參與,也希望可以在那一天互相切磋一些他們共同的專長領域。 為此,席貝爾滿心期待那天的到來。 作為友好的證明,席貝爾特意準備了一把紫紅色的洋傘贈予瑪格麗特,就如同瑪格麗特在他的生日宴會上贈予他一頂藍色禮帽一樣。 「這頂禮帽為你而訂製,希望可以遮蔽你所有的憂鬱。」 而這把紫紅洋傘,放進了我對你的戀慕,希望我能為你抵擋所有的難關,而你在那傘下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老實說我覺得席貝爾是笨蛋。」荷姆克魯斯偶爾也會抱怨他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是騎士。」 「那汝又怎麼想,吾名為浮士德,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浮士德把裝滿記憶的盆栽推回去屋主三姐妹那裡,披著年輕的外貌說著年邁的語調,像是一顆老樹充滿智慧。 「少囉唆,人類的老爺爺。」其中一名姐妹吃吃的笑:「你才是那個壞蛋。」 「逼瑪格麗特發瘋的壞蛋。」 「壞蛋。」 三姐妹很順的指責了浮士德一番,隨意的把儲存記憶的盆栽往後一放再也不管,「梅菲斯特怎麼沒來?」 「死了。」荷姆克魯斯很快的答,不過根本沒有人想理他。 「他去履行契約的內容。」 三姐妹一聽,一個聳肩一個對另一個伸出手,一個往伸出手的那個手上放了幾枚金幣。 「你們跟伊莉莎白玩捉迷藏?」 「荷姆克魯斯也有參與!」 「我們只是躲起來!」 「而且我們輸了!」 荷姆克魯斯抬頭往其中一個姐妹看去:「我只是拿走了我想要的。」 浮士德心裡有底,那也正是梅菲斯特費勒斯現在不在這裡的理由。 「聽說只要我跟他來,你們就會幫我向荷姆克魯斯要回果實?」 三姐妹互望一眼,其中一個跳上桌向浮士德誇張的行禮:「談判桌的規矩不能少,荷姆克魯斯身上的那個要先給我們。」 「我們需要荷姆克魯斯的剪刀。」 「沒有剪刀我們沒辦法剪下盆栽的果實。」 「他不借我們。」 「只好在談判桌上當作證物。」 「我就是為此與浮士德同行,要我交出剪刀,先許下絕對的承諾。」 「不可以唷。」 「你不能打壞規矩!」 「壞蛋!」 一口回絕三姐妹,荷姆克魯斯不打算動作,他手上擁有的東西並沒有他的剪刀重要,但他也不想讓出那顆嚮往的果實。 「絕對的承諾是談判的結果。」浮士德看不下去,也許是心急,也許是不耐煩,浮士德覺得這些人不比梅菲斯特費勒斯荒謬:「程序正義,荷姆克魯斯。」 「我要回去了。」荷姆克魯斯一向這麼果決,他起身,沒有人可以欄住他。 「人類,你也要回去。」 「滾蛋。」 「再見!」 浮士德搖頭,起身也離開三姐妹的屋子,並往荷姆克魯斯的反方向而行。 「梅菲斯特差不多也回去了。」 「伊莉莎白。」荷姆克魯斯一打開宿舍房門就看見同房室友拿著自己的剪刀對著自己:「這樣我會破掉的。」 沒有問對方為什麼剪刀在他手上,而是默默的回收剪刀放回自己的口袋裡,伊莉莎白下一秒變魔術似的在掌心開出一朵花朵在他眼前。 「你不覺得梅菲斯特很討厭嗎?」握緊手掌,伊莉莎白覺得荷姆克魯斯實在是無趣極了,驚訝也好,真想知道他其他任何表情是什麼樣子。 「我今天和你……長輩表達了你希望他去死的願望。」斟酌了用詞,其實他討厭的大概是浮士德本人。 花瓣散落在地毯上,從窗外吹進房的風輕輕的將花瓣拂過,枯萎的樣子令人憐惜。 「失去了什麼,我最清楚。」 若要說梅菲斯特費勒斯沒待在浮士德身邊不知道去幹嘛了,那這件事絕對稱得上糟糕中的糟糕,連他本人都這麼覺得。 血腥味蔓延在周圍,星期一是藍色的憂鬱。 「放開我!」瓦倫丁恢復意識,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粗糙的繩子綁在斷了一半的圓柱上動彈不得:「魔鬼出來!我要把你跟墮落的瑪格麗特殺死!」 ——又是這句台詞。 梅菲斯特費勒斯搖搖頭,他的實驗總是進行得不順利,明明就賦予了死屍生前的意志讓他可以解脫他的執著,為什麼這個頑固的傢伙不會活用難得可以正常思考的腦袋呢? 浮士德那傢伙也是,人類真是太貪心了,這個也要那個也要。 「星期二是白日夢的日子。」他說,走向了發狂的瓦倫丁面前踹了他一腳:「怎麼樣?醒了沒?」 「惡魔!」吐掉口中的血,瓦倫丁只差沒有朝他吐口水:「所有人都被你迷惑了,浮士德也是!罪該萬死!」 身體在燃燒,瓦倫丁覺得自己快要吐出來了。 好噁心,好難過,只要他呼吸的話。 「日正當中的耀眼是星期三。」梅菲斯特費勒斯點頭稱是,說實話在這件事上出力最多的就是他,再怎麼樣都沒有必要反駁這種事實:「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你想想,瑪格麗特早就死了,你也不再是那個正直的騎士。」 這正是瓦倫丁所憎惡的,如今他必須靠著這種邪魔歪道的力量生存下去,彷彿他的眼中只有恨,彷彿只有這種累積到極點的恨意在阻止自己的死去。 「星期四正在審判!」瓦倫丁終於還是朝梅菲斯特費勒斯吐了一口口水,雖然稱作腐蝕液體更為正確:「異端的魔女正在聽聞,三巫女的詛咒不會逝去,我也會導正我妹妹的歪道!」 「你也早就死了,說什麼呢?」 彈指間,束縛的繩索鬆解讓毫無防備的瓦倫丁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往前撲倒,面朝下的撞擊讓他再也沒有動作。 看來是時間到了,殘破不堪的身體,還能持續多久? 瓦倫丁爬了起來,一副頭痛的樣子扶著自己的額頭,過分蒼白的臉透不出一絲生氣,緩慢的爬起來就對他看到的人這麼問了—— 「請問我妹妹回家了嗎?」 梅菲斯特費勒斯勾起笑容,兩手一攤不打算回答。 「是嗎?」瓦倫丁皺著眉頭,轉過身去走向舊校舍的深處:「我家在哪裡呢?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妹妹在哪裡呢?我是誰呢……」 心臟被誰剪了一角。 梅菲斯特費勒斯的手指在空中描繪,偷來的剪刀在他手裡像是玩具一樣不斷開闔。 「過往的記憶,嘛……」鋒利的刀片把膠卷不留情的切成一片一片,然後替換上了不知道誰的記憶重複播放。 停滯不前的人們正在踏步,而他們不知道失去的不只是往前的勇氣。 這所寄宿學校裡實際上生存著各式各樣的非人類,有像他一樣的惡魔,還有殘缺不全的琉璃娃娃,更別提他現在的那個契約主人,他那個隔壁女校的學妹實際上是浮士德的唯一後繼者。 真是有夠麻煩。他想,要是浮士德停在某個時間就好了,人類就是這點麻煩。 他想要更快的得到浮士德的靈魂,可是他做不到。 「你那一副希望我去死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你把我偷剪刀的事情告訴伊莉莎白了。」 浮士德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後搖搖頭。 「你知道,荷姆克魯斯她一向非常討厭你。」 紫色的詭譎正慢慢侵蝕醉紅的空間,各式各樣的鏡子掛在牆上互相輝映。 自由啊,我們無意將你排除在外! 美麗啊,我們無意將他關押監禁! 無趣的鳥兒高聲吟唱了哀戚的讚歌,純金的花園裡解雇了女僕,皇后的怒氣也無法消除。 浮士德走在校園的廊下,身後的梅菲斯特手持那把精緻的小剪刀從無生命的孤魂咽喉上刺下。 「老鼠很多呢,先生。」 「一隻都不要留,你知道的。」 化為惡魔的黑暗吸收了飛濺的紅色月光,他們在沒有生命的地方呼吸著,夜晚的校園裡會顯現出他真實的面貌。 剪刀鈍了。梅菲斯特假裝驚訝的倒抽一口氣,故意失手把剪刀往浮士德投刺而去—— 「你走太慢了,副會長。」 他說,背後像是有多出來的眼睛一樣直接伸手抓住剪刀的握柄,順手往前粗暴的插進已經逼上眼前的學生。 「先生的手段真沒有美感。」 居然就把自己的衣服弄髒。 「還不是你沒有借到荷姆克魯斯的那把真貨!」 浮士德忍不住抱怨,這把贗品品質雖不至於低劣,可完全比不上荷姆克魯斯擁有的那把弒憶之剪,連老鼠都無法一擊斃命。 梅菲斯特搖搖頭,這他也不願意,因為他根本偷不出來,何況借:「我倒是覺得伊莉莎白小姐太過潔癖了,一聽到我要殺老鼠,馬上就把我趕了出來。」 「你還真的是不會說謊,梅菲斯特。」 冷哼了聲,浮士德踹開了今晚最後一隻老鼠,彈了響指讓梅菲斯特清理現場。 「清理乾淨,至少我明天上學時不要讓我看見任何一顆今晚落下的灰塵。」 鏡子並沒有映出惡魔的身影。 而女僕也再也沒有機會對皇后進行恐怖的報復,隔日,國王下令將皇后處死。 他們還剩下幾個手指可以數得過來的日子可以活下? 老鼠們瑟瑟發抖,他們只有夜晚能夠自由活動,借著月光的力量變得殘暴。 「最後,老鼠吃掉了多少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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