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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奏〉

唐紹與織田春樹的家中，除了他們兩個男人以外，還住了一個體積略大的住民。一台直立式鋼琴。

闔上時，它像是以一席夜色般的斗篷矇蓋著自己，維持著全然的緘默，乖巧的坐在落地窗邊，而陽光時不時地輕輕敲上那身黑衫，選用那幾點跳躍的光彩來詮釋無聲的跳奏，讓龐然大物意識到自己偶爾也該唱些歌。

然而，它並不能主動高歌。

所幸，它有一個善長使用琴音獨唱的主人。

唐紹也確實能適時意識到那琴的呼喚，所以偶爾，青年會在得閒的午後時光中，徐步來到它的身側，揭開那層深色的披肩，讓它露出一張白皙的臉蛋，而他往往也會在打量一遍之後伸手撫過它面容上極具特色的一格格的黑鍵，那一道道可都是它優雅的面飾。

確認音色沒有跑掉後，男人才拉開了椅子，不假思索地落席於方型皮椅的二分之一處，而後，他調整姿勢讓自己挺直腰桿，但也沒忘了讓身板隨著放鬆的狀態而呈現自然前傾，接著才是將手放到琴上。

青年以近似貓爪的手勢，擊過數鍵，大方地邀請那悠揚的樂聲來到琴手所處的空間。

手沒生。

試奏結束，唐紹閉上眼睛感受起餘音，在認可自己的狀況時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睜眸，又沉了沉氣息後他開始演奏，隨著指端一次一次的觸及，琴聲也一陣一陣的在擴散，像那被風撩過的長河，水流勾著水流，淌出演奏者此時與曲子屬性相同的情緒——溫柔。

沒視譜的青年，憑著記憶奏起了自小喜歡至今的曲目，前段平穩的前奏、主歌聯手鋪陳起副歌時熱切的感情，滲入他溫柔中的那股強勢也在那時才得到全然的釋放，進入狀態後的他甚至跟著演奏哼出聲，直到曲畢。

由一首喜歡的歌作為開始，暖身後的他欲起身去拿曾經練習過的譜，卻在面向一轉時對上一雙熟悉的墨色眼睛。

「紹連鋼琴都彈的很好呢。」那人笑著說，還捧場的鼓了鼓掌，而他聞言只是揚起了嘴角，一如往常的勾出自信風采。

男人站起身，靠琴側的那手又順勢滑出了幾個音，代替愉快的笑聲。

原來，在他投入於音樂時，有頭白鹿輕手輕腳地依循著那載送音符的風，馳進了獅子所在的草原，讓自己的心跳跟隨那些音符跳動。

或許有些時候還不受控地跳快了幾拍？

他看著那微微泛起紅澤的耳根，起了猜測。

「確實，我也覺得挺滿意的。不論是曲子還是我的琴藝。」

邊答邊起身，男人走了幾步不是朝著原本要去的書櫃，而是來到了情人身邊，並用剛剛親吻過琴鍵的指腹去觸碰那張美麗臉龐上的唇，他在與人四目相交時，漾起笑容問道：

「——再聽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