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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第三夜

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千年等待，只為那煙消雲散的誓言。



輪回城內因為剛受到嘉世的偷襲，顯得有些混亂，所有的人皆人心惶惶，眼神都帶著深深的恐懼，一刻也不願在街上停留。

但卻有一名黑髮男子十分異類，慢悠悠的步調以及不同於其他路人的五顏六色穿著，顯得特別突出。

「這位先生，打擾一下，您是外地人吧？」一名帶著笑容的男子微笑的向那名黑髮男子詢問。

「嗯，你知道現在是怎麼一回事？」男子從口袋掏出一支煙，淡淡地反問。

「我是輪回副城主江波濤，如您所見，由於剛才被某些鼠輩襲擊，導致現在人心惶惶，所以我們必須將外地人帶回城內統一監視，請不要擔心，等幾日後就會讓您離開，如果有什麼損失輪回會加倍補償。能不能請你現在和我走一趟？」聰明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江波濤照實說出前因後果，只希望這看起來很和氣的男子能好好配合。

「行阿！如果你們不怕養虎為患的話，我是沒問題，畢竟我身上除了這盒菸，其他都沒有。」男子手一攤，不以為意的說，只是他也順便暗示外城來的人可能就是內賊接應之類。

「謝謝您的提醒，我們有相應方法。」言下之意，這也在輪回的計畫範圍。江波濤的笑容能持續維持著，只是他的眼睛對一份戒心，這人不簡單，他默默的下了評語。

「請。」他伸出手，讓黑髮男子先過，葉修也沒有跟他多做客氣。

一路上葉修也默默地打量著江波濤，覺得這小朋友雖然年輕，但腦袋挺清晰的。假以時日，說不定可以超越文州他們。至於超越自己？別說笑了，早點投胎轉世說不定會比較快一些。

「小江，人……全齊？」剛進入輪迴主城沒多久，兩人就聽到有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於是他們直接轉過身停下腳步等後方的過來。

「是阿！殿下，杜明他們已經全部盤點人數，旁邊這位先生是最後……」江波濤先是向來的人行上一禮，在開始報告。只是他報告到一半便停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家主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兩眼直直地盯著他身的男人。

「小…周，不，周澤楷，你……」葉修先是瞪大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句子也斷斷續續。

因為他從來沒想到，一千多年日日夜夜所思念的人，既然會是在這種還沒來的及做好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見面。平時伶牙俐齒的他，竟然無法組織他腦內的語詞，彷如五花大綁般的通通糾結在一起。

而更沒想到的是，幾天之前，在那片荒郊野外，在彼此都蒙面的情況下，他們早已在命運的惡作劇下相遇又分離，葉修完全不敢細想，要是他剛才沒和江波濤走的話，那要又再等多久才能相見。

千年的漫長時光，他厭倦了等待，所以在他聽到這是上有一個人叫周澤楷時，才會不惜逃離霸圖，來輪回尋找機會，因為他早已沒有本錢來與愛情賭一把，他賭不起。

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絲的希望，試圖從周澤楷口中聽到一些救贖，但下一秒將他從天堂直接拽入地獄。

「我們…認識？名字？」周澤楷皺起了眉頭，因為當初相遇時他完全沒有告訴自己的名字，更不用提彼此都遮頭遮臉的，他能認出這男子還是因為那雙太過滄桑的眼睛。當他說出這句話時，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正漸漸離他越來越遠，像是突然消失不見到了他再也看不見、觸摸不到的地方。

場面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沒有任何人開口打破這片沉默。不知過了多久，葉修才低聲地喃喃自語「果然……是真的。我還是太自欺欺人了。」

他抬起頭對周澤楷露出了一個微笑，語氣淡然的說「抱歉，我認錯人。我先離開了，有緣…再會。」便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走人。

周澤楷在當下看見那個笑容，看似灑脫蕭然，但卻有種生無可戀的錯覺，有如看淡一切、拋卻生死的超然，雖然好看，但他心裡卻開始有芥蒂，有一股聲音不斷的在腦海中浮現，告訴自己眼前的男人不該露出這樣痛苦的笑容，他應該矗立於巔峰之中睥睨著萬物眾生，他的笑容該是自信充滿光彩，那男人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因為他是最完美的。

思索了幾秒，周澤楷原本想開口留住那名男子，卻發現他已消失於人群之中。拍拍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如同他本身的氣質般來去無蹤。

「小周，你沒事吧？」察覺了周澤楷的不對勁，江波濤開口詢問，而他也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也忘記阻攔了那名男子，就這樣大大方方的離開。

其實不是他忘記，在剛才的時候他腦筋呈現一片空白，那男子不經意掃過他一眼時，排山倒海的殺氣朝他迎面而來，那是不知多少鮮血屍體所堆積而成的與自己融為一體氣質，江波濤覺得自己彷彿拿出了一輩子的理智額度，才沒有向那名男子跪下去，如同一名虔誠的使徒般跪拜於神的腳下。

「報告，首領、副首領，藍雨的喻首領與黃副首已抵達輪回特前來求見。」一名禁衛隊的士兵衝忙跑來向兩人報告。

周澤楷與江波濤互相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覺得這是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前來迎接的是又會是什麼樣的狂風狂雨呢？



＊＊＊＊＊

葉修看似瀟灑地轉身離開，卻依舊待在輪回城，因為他現在處於有家歸不得的狀態，畢竟從韓文清的手中偷溜，要是近期內被他遇到，說不定會被永遠囚禁於霸圖中，光是想像這畫面，葉修就在忍不住在心裡打顫。

其實周澤楷的轉世也是不錯的傢伙，臉蛋、個性都與前世幾乎相似，唯獨缺了重要的記憶，這就讓他與葉修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葉修不是沒想過和周澤楷從新開始和坦白一切，只是他怕自己會不自覺地將對方當成前世的替代品，這對周澤楷來說太不公平。而且退一步來說，就算他是鬥神葉修，在被嘉世捨棄與自身實力嚴重衰退的狀況下，他拿甚麼本錢來和對方認識。

一千年前的他們相識年少輕狂的少年時代，沒有背負太多的責任義務，也不用勾心鬥角。一天天的相處，便自然而然的再一起，什麼也沒想太多。

究竟是時光改變了太多，還是其他的因素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了彼此，有如蝴蝶效應般，使他們見行漸遠。

他走到了巷弄的角落裡，四周杳無人煙，他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還要躲藏多久，哥都特意幫你清空了舞台，玩戰術可是鬥不過哥的喔！」

話一說完，一把長劍從他身後冒了出來，他往右站一步就輕鬆躲過，只是對方顯然沒那麼簡單就放過自己，從地板開始瀰漫著白煙，葉修微瞇著眼加快了移動速度，因為他知道這是嘉世特製的迷魂劑，吸入後便與假死無異。

只是葉修卻失算了，現在不是他的巔峰時期，任何一個閃失都是致命的，這時一股熟悉感朝他靠近，一個恍神，一柄長矛在瞬間沒入他的胸膛，這是他曾經的武器戰矛卻邪。

他重心不穩的倒下，白煙進入他的鼻口之中，千機傘從他手中緩緩滑落，在他意識逐漸失去時，心中只剩一個名字。



周澤楷



＊＊＊＊＊



「周澤楷你剛才說甚麼，你有種再說一遍！」金髮男子一把扯住周澤楷的衣領雙眼彷彿快要奔出火花般，狠狠的瞪著他。

「他……剛走，留不住。」周澤楷淡淡的說，但看到對方一臉著急的模樣，就有一點不是滋味。

剎那間，一拳飽含力量的拳頭在他還沒反應之前朝他揮過來，那張俊美的臉蛋結結實實的挨下這一拳，一旁的江波濤和喻文州都來不及阻止。

「你為什麼不攔下他，別跟我說你做不到，只要你開口他就會留下。為什麼不開口，你知道他為你犧牲付出多少嗎？你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多危險嗎？嘉世現在多想將他致於死地你到底明不明白。」黃少天眼睛鮮紅如血，卻停下了揮拳的行為。因為他是機會主義者，甚麼時候該出擊會有最好的效果，他最清楚，畢竟他只是來敲醒這傢伙，而不是和輪回打架。

「周澤楷，你沒有資格配上葉修，從來沒有。」留下這句難得簡短的話，黃少天就拉著喻文州轉身離開。

他呆呆的摸著已經有些紅腫的側臉，雖然火辣辣的感覺已經消失，但他的心卻隱隱作痛，眼前開始出現了畫面，那些夢醒後便遺忘的場景在此刻一一浮現。



『你是新生吧！我是你學長以後記得叫我前輩，還請多多指教，小周。』

微笑的嘴角，有如冬天的陽光般溫暖，溫柔的不像吸血鬼。



『你的告白，我接受。』

明亮的眼睛帶著最樸實的笑意，他爽快的答應。



『呵呵，小周，有沒有人說你很好欺負，不過我喜歡。』

沙啞的低沉嗓音，雖然說不出甚麼甜言蜜語的情話，但卻能帶給他無比的安心感，彷彿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



『小周是我的，一輩子都是。』

一字一句最真實的情感，真情流露沒有半點的虛假，因為他就是那麼闊達的一個人，不被世俗規範所束縛。



『你是我的黎明，證明我活著還有意義的救贖，所以…我不希望你為我墮入黑暗，你不該成為血族。』

帶著哀愁的神情，他不捨地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彷彿再尋找那些泛黃的回憶。



『對不起，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再一起，是你的溫柔讓我沉淪，使我無力掙脫。』

全身沾滿鮮血的他，早就分不清臉上的是淚還是血，那人給了自己最後一吻，然後轉身迎戰死亡，接著一切彷彿回歸所有，只是自己的三魂七魄卻殘缺不齊，不只是他，自己也早已向他的寵溺與包容棄械投降。



他睜開眼睛，腦中的那些畫面讓他想起了前是的所有，他緊握著雙拳，帶著些許的不甘，所有事情如同拼圖一樣完整呈現於他眼前，那些蛛絲馬跡都是在暗示著他，而他卻好像被蒙在鼓裡。



周澤楷

確確實實的聲音旋繞在耳邊，是葉修，是他的前輩在呼喊他，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才會讓那驕傲的男子發出求助的呼喊，周澤楷還來不及細想，就衝出去，好友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



「等我，前輩，我是你的小周，一直，都是。」

還來得及，所以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不能再一次從他手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