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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

APH||樞軸花
※OOC&考究失誤算我的||捏造有||我流有

夏夜,微風輕撫過簷下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從聽覺上使人感到舒爽涼快,多少也吹乾他額角因惡夢而滲出的冷汗。
今晚的夜空是那樣的清澈明朗,月光從偶爾飄過的薄薄雲間灑落,照在還熟睡的人們臉上,宛若輕吻。
今晚其實是忙碌日子裡難得偷閒得來的假期結尾,雖說是為了款待遠道而來的客人才特地空下的時間,卻也讓本田菊得以脫逃繁重的公文事務,說起來不可謂不歡喜。

一想到當這輪明月落山後就要迎來與好友、與悠哉到別的時刻,剛因從夢中驚醒而感到慶幸的男人,現在竟意外感到一絲悲傷,待會兒可又要再夢醒一次。
轉頭看了看醉酒後沉沉睡去的那兩對兄弟們,明明只有四個人的榻榻米卻說得上是躺得橫七豎八,即便是他也忍俊不禁,一邊想著他們兄弟之間感情還真是好呢,一邊在心裡如同往常悄悄調笑著。

「呼……菊……?」

聽見叫喚,本田趕忙收斂起嘴角過度的笑意,定眼去看聲音的來源。
是費里西安諾。
或許來源於假期渴望放鬆的默契,他們在這段期間一直都是直呼彼此名字,而日本、義大利,在這一個禮拜都只是護照上的國籍。
「費里西安諾先生。」
回應他的叫喚,本田禮貌的輕聲應答。
也許是剛才費里西安諾早早就偷跑著進入夢鄉,小睡過後才顯得格外清醒吧,見他邊揉眼睛邊從羅維諾跨著的小腿底下爬出來,那張軟呼呼的笑臉因為趴在地上睡了些時間而有一塊小紅印,但看起來竟比早些時候還要有精神。

等費里西安諾爬到本田菊的身側並肩在走廊邊坐下,這個保守的男人稍有困擾地請對方把身上散亂的浴衣穿好,而後果不其然被問起醒來的原因。
費里西安諾直接點出本田菊的臉看上去沒什麼精神,令人擔憂。一如往常那樣,這個義大利男人的關心是那樣殷切而直接,有些讓人招架不住的熱烈。

「其實」,他有些猶豫的開口,畢竟在這個溫馨時節提起那些沉重的往事總是會引起牴觸,但就在他又要順著氣氛把嘴邊的話嚥回肚子裡之前,卻看見對方鮮少如此認真的睜開的那雙金棕色眼睛,反射淡淡月光就如同明鏡,甚至可說是在一片夜色中宛若取代了明月。

不知為何,本田菊意識到在這個人的面前總能說出許多平常不會表達出來的想法。
果然只要遇上費里西安諾,任何人都可能會變得坦率吧。

「其實我夢到以前的事情了」,這話說出來,骨子裡透出的那股老頭子氣息絲毫掩蓋不住,本田含糊而尷尬的回答,眼神也閃躲起來。
想起那時衝動又豪橫的自己,不禁有些紅了臉,手中涼扇搖動的動作加快幾下。
撇見房內正睡得打鼾的剩下三人,他細細想來,或許也是因為這幾個人今晚聚在一起,才會夢到那些事情的吧。
這樣想,日本人抬眼看了看明顯放鬆不少的費里西安諾,他笑著拉著本田的手晃啊晃的,本田也心不在焉的聽著他替他出謀劃策,雖然內容不外乎就是吃點好吃的東西、再回去睡一會兒,或是要陪著他聊天,直到能安然入睡為止。
接著,費里西安諾露出一個情緒飽滿非常的笑容。
參雜了太多,卻也太純粹。
哎呀。這個笑容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本田菊想,跟夢有關的一些事。

一九四三年的夏末,那時的本田菊意氣風發,如此魯莽,橫衝直撞。
身為意識體,國民的傷痛會匯聚到這一具略嫌嬌小的身軀中,不成比例的的疼痛幾乎像是要把他的內臟絞成肉泥,但他卻沒有想過收起鋒芒。
本田菊幾乎不相信這個帝國會有失敗的可能,國民如此,他亦如此。
所以當這位日本軍人在天津看見某個義大利男人聽話的蹲在隊伍裡時,或許他是憤怒的。
他還記得是在海來運動場外,在歐式建築襯托下日式軍服反而格格不入起來,尤其當身邊的那個義大利人只穿著簡單的汗衫時,整裝待發的他尤為刺眼。
談話的內容本田菊倒是記不太清楚了,但他靠著記憶的碎片和猜測拼湊起來,他應該沒有對人說太多嚴厲的話,但是費里西安諾還是哭了。
在說到上司之間的爭吵,或是大敗的戰局,還是丟失的尊嚴,這個義大利人聽著都只是唯唯諾諾。本田知道是上層要費里西安諾繳械投降,但是如果還願意共同奮戰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義大利只是低著頭,看著被自己捏得起皺的衣服下襬,直到忍無可忍的本田菊終於抬高了一些些音量,直到這句話被問出口。

「如果是費里西安諾呢?費里西安諾,他會如何選擇?」

在本田菊的腦海裡,這是記憶尤其深刻的一句話。
其實在那樣的情況下,這句話對費里西安諾而言可能也太過苛薄了。
本田菊自己分明最清楚,他們是國家意識體,是從千萬人民的信念中孕育而生的存在,只是有了一個方便稱呼的名字,難道就妄圖從中找尋到自我,自私得去走自己的道路嗎?

是這句話過於沉重嗎?所以才導致說出這句話的本田菊本人都愣了不只一刻。又或是費里西安諾的哭得太大聲了,才顯得運動場內的吵雜也停下了。
「我不想跟大家吵架」,本田菊記得那好幾句被鼻涕眼淚淹沒的句子,像是德國好兇、不想去戰俘營,但是只有這句重複了好多好多次,也只有這一句話成功打進這個日本國家意識體的身體可能也有的那一顆心臟裡。

忘了最後是怎麼收尾的,費里西安諾哭著說了很多事情,哭著蜷縮在街角牆邊。好笑的是本田菊最後也蹲在費里西安諾的身邊,安靜的聽著他說那些含糊不清的像孩子夢話一樣的和平場景。
在他的夢囈中,在戰爭中緊繃多時的本田菊也鬆懈下來,睏意逐漸裹脅他的身心。

不知道他們睡了多久,人聲雜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遠去,原來費里西安諾靠著本田菊的肩膀,兩人就這樣坐在街邊睡著了。直到月光穿過石柱的間隙,照在他們兩個難得如此貼近的臉頰上,這才把他們溫柔的喚醒。
就像今夜。

只不過,本田菊記得那天他其實是做了一個好夢的,夢見一個如費里西安諾所說的世界一樣,和平可愛的夢境。
想到這兒,這個日本男兒難得主動,輕輕回握一直與費里西安諾勾在一塊的手指,而這個回應也讓已經開始哼起搖籃曲的義大利人回過神。

「怎麼了嗎,菊?」
「費里西安諾先生,我們先去替其他人拿上毯子吧?」
「好哇好哇──」

「然後,」本田菊先一步起身,抬頭看看那已經快落到山後的月亮,語氣有些可惜也有些期待的問:「費里西安諾先生,能夠再為我說一些睡前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