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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甜點店的櫥窗前停下腳步。要怎麼解釋看到這顆蛋糕的瞬間他就想到了聰實呢。潔白的,像他穿著白襯衫散發著潔淨感的樣子;一點點的豔紅,像他偶爾爆發的一點情緒;散發著可口香氣,一直誘惑著他,說著「把我吃掉吧」。

  吃定對方會放他進門,狂兒沒問過他的喜好,只在快到達時傳了訊息。提著綴有鮮嫩草莓的小巧奶油蛋糕,他輕哼著「紅」,敲響了聰實家的門。

  「說起來,今年沒幫聰實弟弟慶祝生日欸。」他獻寶似地拆開包裝盒,身為一個甜食派,好吃的甜點店可是必要知識。

  「沒有那個必要啦…。」兩人隔著小方桌面對面,聰實嫌歸嫌,在他笑瞇瞇地說著「阿~」,並遞上叉子時,還是乖乖張口吞下。

  「幹嘛一直看著我吃東西」聰實垂眼,避開他的目光。聰實不知道舌頭捲走叉子尖端的草莓時,伸出舌尖舔掉沾在唇邊的白色奶油時,喉結因吞嚥滑動時,他都在想些什麼。要是知道的話又會被罵吧,他忍不住露出微笑,「好噁心…請不要看著我露出奇怪的微笑」,並毫不意外地被罵了。

  他已經不再介意在聰實面前露出刺青,手肘上的「聰實」一直在本人眼前晃啊晃,他注意到青年的目光總是下意識地飄過去。大人掛在嘴邊的喜歡是一種場面話;若要談愛的話,愛是什麼?愛是什麼,他可能也不知道。把這份求而不得刺在身上吧。坐牢的時候沒事可做,他就盯著刺青瞧,又想起那天老大了然的目光,還有手上細微的疼痛,想要搞清楚忘不掉的刺痛究竟從何而來。

  一直到蛋糕吃完了,聰實才問:「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生日阿?」

  「知道自己男朋友的生日很正常吧。」他知道剛確認關係的聰實還不習慣這麼直白的稱呼,故意在說出「男朋友」三個字時特別加重語氣,一副巴不得將這件事說給全世界知道的樣子。

  至於為什麼會知道,他沒有明說,聰實沒有過問,算是默許了吧?

  欣賞著聰實雙頰泛紅的可憐樣,那微皺著眉,由下往上瞪著他的臉,好想再多做一點壞事,直到讓聰實忍不住揍他一拳為止。不過為了不被扔出去,發生流落街頭的慘劇,他還是克制一點好。

  「笨蛋變態…。」他聽見聰實小聲說。這在業界,可是種讚美阿。他得費力忍著才能維持面無表情,洗著剛才的刀叉。

  過了一陣子,他又聽見聰實悶悶地補上一句:「那,狂兒哥也告訴我你的生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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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要去卡拉ok嗎?」

  真的只是剛好,他原本是要處理工作事務。在訊息跳出的瞬間他嚇得差點把手機摔了。沒管底下小弟還在向他報告,說了聲「我出去一下」,就逕自走出辦公室。

  「好阿 🥰 🥰 🥰」

  按了幾個冒愛心的表情符號。說真的他恨不得傳個滿版愛心貼圖過去,但想想大概只會被封鎖,他只好從懷裡掏出一根菸點上,轉移一下注意力。

  「那那天八點見。」

  「ok😘」

  他難得期待起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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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熟悉的空間。隱隱能聽見其他包廂傳來的嘶吼,透過玻璃門偶爾不小心和包廂裡的誰對上眼,再沒事似地別開。這裡介在有隱私與沒隱私之間,又,誰也不在意誰。

  他好久沒來了。機場相遇那天他邀聰實去唱卡拉ok,聰實只是氣呼呼地沒理他,下了飛機後馬上溜得不見人影。

  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踏進卡拉ok。

  他們進了包廂第一件事,不是唱歌,而是點餐。

  「一盤炒飯,一杯柳橙汁,一杯烏龍茶再一個巧克力聖代鮮奶油加倍。對,214,謝謝」,聰實掛了對講機後,又回來挨著他坐下,頭靠在他肩上,看著他滑平板。

  各種類別的熱門曲排行全都看了一遍,沒人點歌。螢幕上的廣告已經播完一輪,開始播最近熱門的曲子,於他都是陌生的旋律。

  「聰實不唱嗎?」他又滑回推薦歌單的頂部,「夜にかける、レモン…什麼阿,都沒聽過欸,現在的年輕人都聽這些?」阿,感覺自己更像個大叔了。

  「不唱阿,國中畢業後我就不唱卡拉ok了。」,聰實從他手中拿過平板,老早就決定好般,迅速地點了好幾首西野加奈的歌。

  あなたの好きなところ、もっと、好き、Esperanza、if,平板的光反射在他鏡片上,看上去帶了點無機質的冷。「狂兒哥唱這個吧」,聰實放下平板握住他的手,硬是將麥克風塞進他手中,還很貼心地幫他降了2個音階。

  「不要讓大叔唱西野加奈啦…。」他聽著熟悉不已的前奏苦笑,忍不住猜想聰實決定歌曲的標準;還有,他記不記得,他曾開玩笑似地提過,有個人因為唱了西野加奈被除籍這件事。

  「反正你一定會吧」沒管狂兒是因為對西野加奈的歌曲抱持著敬意,還是PTSD才一臉複雜。聰實又把手肘放在桌上,大口吃著炒飯。大有今天只打算看他表演,無論如何就是不開口的氣勢。

  歌一首接著一首,巧克力聖代上的鮮奶油有些融化,變得扁塌。總覺得有點像那時候在包廂練唱,他唱他的,聰實只是聽,做著自己的事。

  他沒料到的是包廂的燈突然暗下,電視螢幕的光線變得刺眼。

  那反應流暢地彷彿反射動作。他瞬間扭過頭死死地盯著門口,伸出左手,整個人往外移了點護住聰實,右手伸進西裝外套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今天不是出門工作的,沒帶家私。

  麥克風掉到地板,音響發出「慷──」地好大一聲,嚇得聰實抖了一下。顯然黑道在卡拉ok的特殊經驗有點豐富,但此刻他不打算過問。

  他拉住了正起身打算去詢問櫃檯的狂兒,沒管他一臉錯愕,看起來有點傻,只是叫他回來坐好。「反應也太大…」,聰實無奈地瞥了狂兒一眼,撿起麥克風關掉放回桌上。螢幕上的西野加奈還在播,他沒把歌切掉,而是戳了平板幾下讓音量降到如同背景音。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黑暗中男人的視線,想起合唱比賽時開始獨唱的前一刻。鋼琴敲下的最後一顆音符消散在空氣中,全場只剩自己的心跳如鼓。

  「ハッピーバースデートゥーユー、」

  ──幸せすぎると怖くなって、

  「ハッピーバースデートゥーユー、」

  ──確かめたくて、

  「ハッピーバースデーディア狂児、」

  ──この空に寄り添う星みたいに、

  「ハッピーバースデートゥーユー。」

  ──消えないように、

  他愣愣地看著聰實專心唱歌的樣子。MV五顏六色的光打在聰實臉上,有那麼一點像和子酒吧裡七彩霓虹燈球製造的效果。他想起了聽到「紅」那天,他藏在牆後聽少年撕心裂肺。

  他總是躲在黑暗裡窺視天使歌唱,但現在天使自己走進了黑暗裡。

  

  對於加入黑道這件事,很偶爾,真的很偶爾,他會有一點點後悔。

  這種時候他總是看著手上燃燒的菸想,自己的人生在名字被煙灰弄髒那刻就註定要出錯。

  但或許不是出了差錯,是為了遇見聰實也不一定。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抱歉。」聰實總是不習慣直視著他,就像此刻他又移開視線,看起來有點愧疚。

  「給你一個新的元氣御守,舊的一起拿回去神社吧。」

  阿,果然被聰實注意到了。

  「等一下回去的路上買個蛋糕吧,生日難得可以許願。」

  他的願望一直都只有一個,而且大概也已經實現了。

  「生日快樂,狂兒哥。」

  他抱上對他遞出手,指尖還掛著那顆元氣御守的青年,奇怪的太陽依舊傻呼呼地笑著。

  他把頭埋在聰實頸間,低低地「嗯」了一聲。喉嚨有點緊緊的,說不出更多話。肯定是因為今天西野加奈那些甜絲絲的歌唱太多了。

  真是難為情,他暫時不想讓聰實看見自己的表情。

  聰實沒多說什麼,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

  元氣御守隨著他動作一晃一晃,鈴鈴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