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拜託了！請撤銷判決！尋香小姐她只是為了保護我才讓槍炸膛的！說到底那個人不要搶劫就不會有事了啊！」

公開判決書的那一天，江之島來到吸血鬼對策課所在的警署大樓，對著「對吸血鬼判決小組」中最年長、最有影響力的綿森雅太磕頭請求道：「求求你們！請再好好考慮一下吧！尋香小姐不可能會對人類有敵意的！」

德拉克站在另一位小組成員信正東市的旁邊，前面的綿森雅太與矢定榮一郎比德拉克還高一顆頭，幾乎遮蔽了他的視線，但德拉克透過縫隙依然看得到江之島的漆黑眼瞳。

「這是不可能的，請起來吧這位先生。」

綿森雅太悲哀地看著江之島，憐憫似地說道：「您可能中了魅惑才會這麼想，我建議您到VRC接受檢查。」

「您在說什麼？！我沒有中魅惑！」

「那您為什麼要為了一隻吸血鬼到這裡向我們磕頭拜託呢？」

「那是因為她對我來說很重要啊！」

「是呢。您中了魅惑。」

舉手示意警衛將江之島帶走，綿森雅太看著逐漸遠去的男子邊掙扎邊朝自己大吼，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淡淡地說：「多虧了您我們才有理由管制那隻對人類有潛在威脅的強大吸血鬼。」

「綿森先生，時間差不多了。該去開另一個會議了。」

其中一位小組成員早宮研介悄聲提醒綿森雅太；而後者翻了翻手上的報告書，笑道：「不過是件小事，拖這點時間也無傷大雅。」

聽到這些話，德拉克本來已經皺緊的眉間變得不能再緊。注意到德拉克的臉色，綿森雅太閃過早宮研介與矢定榮一郎走到半吸面前問道：「怎麼？有什麼不滿嗎？」

「你到現在還在為判決書的事情耿耿於懷？是受了剛才的男子的影響嗎？不管是加入小組還是簽下吸血鬼浜口尋香的判決書都是你自願的不是嗎？」

「那個叫自願嗎？」

「你同意我的說法並親自簽名不就是自願嗎？」

見德拉克並沒有要回應自己，甚至連視線都沒對上，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右邊地板，綿森雅太感到可笑地笑了幾聲，繼續說：「如果你想避免這種事再次發生並實現那可笑的理想，那麼就沿著這體制爬到我上頭吧？前提是不被其他人事物給鬥垮啊。要不是你是龍大公的孫子，你早就被我踢掉了。」

「說真的，如果你不簽名我就有理由把你剔除了。真可惜呢。」

對著毫無反應的人說話也沒意思，綿森雅太像是宣告結束對話拍了拍手上的報告書，留了一句：「很期待你未來的表現。」便獨自離去。早宮研介見綿森雅太自逕離開，轉過身看向不發一語的半吸丟了一句：「如果無法接受就退出吧。身為半吸就該有點自覺。」後也匆忙跟上。而東市信正則是臉色鐵青地跟著離開，只留下德拉克與矢定榮一郎。

「諾斯汀教出來的學生竟然懷抱著這樣的夢想，真是令人吃驚。」

「您的意思是我的理想很可笑嗎？」

「我沒這麼說。」

面對聲音冷冽的德拉克，矢定榮一郎像是想令對方放輕鬆似地笑了笑，問道：「你認為人類跟吸血鬼是可以和平共存的嗎？」

「我認為可以。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樣啊。」

得到回應的矢定榮一郎看向窗外的晴朗的青天，輕聲說道：「加入這個小組可以是你理想的墊腳石，也可以是壓死你的其中一根稻草。」

或許是話題轉變得太快，德拉克沒辦法及時反應；矢定榮一郎則是收起方才的笑容，嚴肅地叮囑道：

「不要讓通往理想的荊棘之路殺死你。」

「隊長。十分鐘到了。」

將用來遮光的手帕從眼睛上移除，吸血鬼對策課隊長德拉克艱難地從休息室的沙發上起身，順便抓起掛在衣架上的吸對制服。站在休息室門口的希美手裡抱著新的資料，一臉擔憂：「隊長，依目前的狀況您可以再休息久一點也沒關係。」

「不行，我沒有那個本錢被上層那群老頭抓到把柄。」

久違地夢到十年前的事情，德拉克原本煩亂的心情又變得更糟，尤其是夢到已故的矢定榮一郎以及那句話。德拉克決定不去細想，免得被情緒拖累。

「希美君，目前的有利證據都統整好了嗎？」

「是的。接下來只剩把羅納德君帶回來……」

「那個白癡到底跑到哪裡去……」

話未完，一股熟悉的氣息直衝腦門。雖然微弱，但德拉克很清楚那是吸血鬼羅納德的氣息。微弱代表距離遙遠，德拉克立即從希美的手中抽出平板電腦，邊打開地圖邊用第六感探知羅納德的精確位置。

「隊長？」

「希美君，叫馮君去跑臨時申請公務車手續，然後叫馬納普君把公務車開出來。其他人待命。」

「不需要大陣仗，只需要輕裝過去就好……以防萬一準備幾顆放了麻醉的香蕉蛋糕。」

***

「十年前逮捕我朋友，並簽下判決書的其中一人，正是吸血鬼對策課的德拉克。」

聽到這句話，羅納德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還能有什麼誤會？那個文件上面的名字就寫著他的名字。」

與先前的態度不同，這次江之島露出冰冷的表情，淡淡地說：「我不可能搞錯。」

「德拉公會給我做點心……也對我很好……」

「那只是讓你乖乖聽話的幌子吧？再怎麼說吸對飼養吸血鬼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聽到德拉克還會親自做甜點給羅納德，江之島不自覺地加重抓緊大腿的力道，指甲都掐進了肉裡；而羅納德只是站在江之島面前，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既然他這麼好，為什麼要逃跑？」

深呼吸幾次後，江之島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發自肺腑地說道：「他只是想利用你。」

「……既然江之島先生不相信，那我直接去問他。」

羅納德沒有回答江之島的問題，下定決心後直直走向客廳的落地窗；而江之島見羅納德要回去找德拉克，驚慌地大喊道：「依照這個狀況，你會被吸對剝奪自由永遠關在VRC裡的！羅納德先生！」

「德拉克在十年前也是這麼對待尋香小姐的！！」

無視江之島的忠告，吸血鬼羅納德跳下大樓，幻化成一群蝙蝠消失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下。

羅納德知道只要他回到新橫濱，德拉克就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因此他挑了位在新橫濱邊界、較為偏僻的廢棄建築。這個建築原本是一年前大侵攻作為基地的其中一個據點，但自從自己被吸對抓捕，德拉克答應以些許交換條件放砂鐵他們在新橫濱裡自由自在的生活後羅納德就再也沒回來過。

「真懷念啊。」

雷聲隆隆，要不是羅納德的聽力敏銳，半吸踏上樓梯的聲音可能會被蓋過而忽略。

聽著漸漸接近自己的腳步聲，不知道為什麼羅納德有股想要逃跑的衝動，但他還是站在原地，直到半吸的身影從水泥牆後方出現，熟悉的金眼對上自己的赤眸。

一道閃電落在建築附近，緊接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但兩人卻像是與自己無關似地站在原地，沉默對視。

該如何開口？該從哪件事開始說起？先道歉嗎？還是先問十年前的事？德拉克在生氣嗎？總覺得他的黑眼圈比幾天前還要重？羅納德一如往常地無法從德拉克的表情得知他的心思，思考太多問題反而導致吸血鬼沒辦法好好的開口。

「羅納德君。」

當第二聲雷響漸漸遠去，德拉克才開了口；而被指名的吸血鬼微微縮了一下，回應德拉克的呼喚：

「德拉公。」

眼前的半吸既熟悉又陌生，擁有強大力量的自己本應不該表現得像是弱小的一方，但羅納德還是忍不住問：「你是來抓我進VRC的嗎？」

「我是來聽你說話的。」

「你要聽我說什麼？怎麼把車丟出去的嗎？」

「類似？倒不如說想要問你為什麼要把車丟出去？」

「……在那之前，德拉公是怎麼想的？」

羅納德直勾勾地看進德拉克的金色眼眸，深怕漏看德拉克任何一個細微表情，儘管他知道德拉克比誰都善於隱藏自己。半吸對於這個問題也沒有太意外，保持一貫的平靜回答道：

「不管是目擊證人還是大部分的監視器都指向你蓄意破壞。」

儘管看到羅納德不自覺地露出尖牙，德拉克依然沒有亂了步調，繼續接著說：

「但有一隻監視器拍到有一個行人在綠燈過馬路時，白色轎車以高速接近，然後你就出現了。」

「而且駕駛的血液酒精濃度超過0.03……但這些證據不足以讓我下結論。」

「羅納德君，不管證據提供了怎樣的情報，我還是想聽你說。」

德拉克還是羅納德所熟悉的德拉克。意識到這一點的吸血鬼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暗自鬆一口氣。

既然是記憶裡那個最好的半吸，就算是向他詢問十年前的事情，德拉克也只會邊說著：「你被唬了吧？」邊要自己不要亂講話吧？

「十年前，有個叫做浜口尋香的吸血鬼為了保護人類傷害了另一個人類，最後被判了刑永遠被剝奪自由。」

「德拉公，簽下判決書的其中一個人是你嗎？」

話語剛落，閃電伴隨著第三聲雷鳴在附近炸開，一瞬間亮得睜不開眼，但羅納德沒有看漏那瞬間德拉克睜大雙眼，露出宛若傷口被挖開的細微表情。

「……是誰告訴你的？」

「如果德拉公回答我，作為交換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你現在沒有立場跟我談交換條件！」

突如其來的咆哮對羅納德來說殺傷力遠比雷鳴還來得大。眼前的半吸好像有點站不穩，可能是大吼讓他用了太多力氣，德拉克努力保持平衡後低聲威嚇道：「羅納德君，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沒這麼做就直接說啊！如果你是對的話就直接說你是對的啊！不要逃避我的問題啊！！」

「如果不是這樣就直接說我被騙了就好了啊！！就像往常那樣！！」

這次德拉克沒有看向羅納德，而是逃避似從羅納德身上地移開視線。見眼前的半吸沒有想要回答自己的意思，羅納德的心有如被泡進充滿碎冰的水杯裡涼了半截。

「你簽名了，對吧？」

「羅納……」

「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羅納德露出扭曲猙獰的痛苦表情，看著德拉克呢喃道：「對你來說吸血鬼跟人類根本就不是平等的。」

「你的理想都是謊言。」

這句話猶如魚叉刺入德拉克的心臟，那瞬間德拉克只覺得四肢發麻、喘不過氣。羅納德說的都是事實，一路走來自己只不過是用實現理想當藉口而做出不能被原諒的選擇。

有別於雷鳴的巨響與刺痛將德拉克已經游離的意識給拉回，暴雨前的強風吹得他差點沒站穩。羅納德將水泥牆打了個大洞，飛濺的水泥碎屑與塵埃噴了兩人一身，此時德拉克才發現刺痛來自於被劃傷的臉頰與肩膀。羅納德好像也注意到這件事，但還是咬牙瞪了德拉克一眼後別過視線，手臂變化成蝙蝠翅膀飛離現場。

「隊長！」

聽到巨響而趕到的米卡耶拉見到德拉克身上染上腥紅的吸對制服，趕緊跑近自家隊長身邊確認狀況；面對副官的呼喚，德拉克只是咬緊牙根後鬆開，勉強扯出一個笑道：「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