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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泉X山鳥毛 共棲之巢04



偷偷瞄了宴會外的警備隊員一眼，有著猙獰刀疤的男人察覺到南泉的視線，介於獵犬跟人類之間的奇異嘴型咧了一個友善的淺笑。

很少看見其他妖化的人類，南泉顯得有些緊張，表情不知所措、揮手又揮得太熱情，惹得站崗的漢子們嘴邊的笑意越發明顯。

「南泉，好奇心跟友善都不是壞事。」輕拍少年的肩，山鳥毛帶著南泉往會場內部走去，「不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一文字，千萬別忘了這一點。」
「是、是的!」

少年挺直了背回答，踩著錚亮的皮鞋跟上男人的腳步，可眼睛不住張望四周衣著華美的男男女女，自己也接收到部分打量的視線。
一些人上前跟山鳥毛寒暄，問及南泉時山鳥毛大方介紹是自己的孩子，坦然的態度讓對南泉外貌感到好奇的人訕訕打住疑問。

「頭兒，這樣好嗎?」悄悄的，他拉住山鳥毛的袖子，「管家爺爺還在唸叨你至今都沒結婚的打算，現在這樣說更沒機會啦，還沒結婚就帶著這麼大的孩子……」
「哦?什麼時候跟管家爺爺同盟來催婚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只是老管家唸著唸著連他都忍不住在意起來。
「別把大人的事一併煩惱了。再說的確是我的孩子，不是嗎?」
「唔嗯……」除了高興接受以外他還有其他選擇嗎。

走上大廳旁的大理石階梯來到二樓，貴賓室裡新繼任的源氏家主坐在沙發上，正將果叉上的葡萄湊到自家弟弟嘴邊，後者顯然拗不過對方的玩心，頂著外人的目光一口吞掉黃綠色的果肉。

「呀，好久不見。」
「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山鳥毛下意識執晚輩禮應對，將南泉引薦給對方時再次表達了感謝，被稱讚把孩子養得很好時笑得特別溫柔。

脫去狩衣換上西服的源髭切依舊保留了虎牙跟獸瞳，卻比幾年前有人味許多，見當初的孩子衝破禁制後以二十出頭的模樣站在自己面前，山鳥毛其實有些驚訝，想著果然擁有神獸血緣的存在不能以常理判斷。
另一方面，源膝丸維持著少年的外貌，看上去跟南泉差不了幾歲，站在一旁的他習慣性板著臉，直到髭切逗他時才露出符合外表年紀的表情。

像過去的靜默只是在蓄積力量，源髭切從不見天日的地底牢籠掙脫出來，並在最短的時間握有源氏一族的實權，當中激起的動盪山鳥毛這個外人無從打聽，但終歸不會是多愉快的過程，才掌握這份得來不易的自由。
無論是利益考量還是基於私心，由髭切坐上源氏家主的位置對山鳥毛而言是喜聞樂見的。

至於倒台的前任家主跟其派系的針對與遷怒，在他看來也不算什麼……更何況還有髭切派人盯著呢，礙不了什麼事。


「弟弟，帶一文字家的孩子四處逛逛吧?小孩子一直待在這裡太拘謹了會悶壞的。」

正打算跟他討論這部分怎麼處置，髭切在短暫閒聊後看向膝丸，比起四處逛逛顯然更想待在髭切身邊的少年掙扎了下，還是答應自家兄長的請託，帶著南泉離開二樓。
他一向不會違背髭切的話，再者，他也有必須跟南泉討回的東西。

依言離開包廂，將南泉帶到無人的角落，膝丸一反在髭切面前溫順的模樣，冷臉朝南泉伸出手。

「請還給我。」
「什、什麼?」
「兄長的指甲。雖然當初兄長說過你們可以隨意處置，但基於我的立場還是希望可以歸還。」

一邊的眼睛遮掩在瀏海下、露出的另一眼是倒豎有如爬蟲類的金色，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少年，膝丸一字一句地說道，見南泉一臉茫然，臉色沉了幾分。

「------還是說，明明已經不需要了，你卻不打算還給我?」
「沒這回事!我我我……現在就還給你喵!」

被面露凶光的膝丸嚇到連口癖都來不及改正，尾巴直接炸毛的南泉連忙拔下脖子上的飾品，對方超出常識的獨佔欲讓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直接被拿走了甚少離身的飾品兼護身符。

沒有如髭切交代的那般帶著他在宴會中遊蕩，達成目的的膝丸將嵌入髭切指甲的飾品捧在掌心像對待非常珍貴的寶物，頭也不回地逕自離開，留下驚魂未定的南泉在直面花園的看台上。

「噗哈哈……真沒想到在這邊躲懶還有機會看到這麼精采的鬧劇!」

太過適切的笑聲讓南泉猛然回神，下意識往後跳了兩步恰巧撞到柱子，發出吃痛的呻吟。

陌生的少年嗤笑一聲，從石梯的另一邊翻了過來，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南泉，姣好的面容因為壞心眼更添不符合年紀的艷，銀灰的短髮因為他的動作在月下閃動弧光。
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南泉不自覺紅了臉，結果跟精緻有若少女的外貌相反，少年一開口就打散了南泉的羞澀。

「一文字家的孩子連那一位十分之一的氣勢都沒繼承嗎?這麼輕易就被源氏的人唬得一楞一楞的，太丟人了吧。」
「你是誰?躲起來偷聽就不丟臉嗎?!」
「真是失禮，明明是我先來這裡的，只是找不到機會出聲索性在一旁看戲而已。」

被激得嗷嗷怪叫，南泉早忘了離開包廂時山鳥毛對言行舉止的叮嚀，而少年根本不把南泉的抗議放在眼底，甚至在南泉肚子餓得直響時拉著他回宴會大廳，帶頭夾了點心到盤子裡。

回到人前，說自己叫長船長義的少年一反剛才的戲謔，表現得像個舉止特別端正的好孩子，幾個認得他的年長者無不用關愛的神情走過來招呼。學不來這種範兒，南泉只能在大人們轉而看向他時略顯僵硬地問好，忘記澄清自己跟對方根本不算朋友的事實。

「你那個耳朵跟尾巴是怎麼回事?先祖斬了貓妖被詛咒還是返祖現象?」

很少被直接問這個問題，南泉猶豫了下，被長義認為是不想回答，後者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其實差不了多少，生下的孩子有異、被發現不是人類的母親八成遭處死了，後代有這樣的表現也不知該說是血緣還是詛咒的成分比較多。」
「原來如此。頭兒……扶養我的人不怎麼在意這些，所以我也沒問。」
「還真是被保護得很好啊。」

長義用涼涼的語氣嘆道。

除了長輩，幾個年紀比他們大些的少年認出他們……或說，認出長船跟一文字的姓氏藉故上前攀談，早習慣這種事的長義原本打算把人打發，可南泉看著其中一個同樣長著貓尾的少年，臉上寫滿找到同類的喜悅，看不懂他的暗示跟那夥人走得極近。

本想放南泉自生自滅，轉念一想家裡的大人好歹跟山鳥毛共事過，直接把人放生似乎不太道德，於是長義耐著少爺脾氣跟他完全瞧不上的少年們互動，答應了幾個私下邀約，其中不乏看好戲的成分。

對終於出現的山鳥毛說自己交到朋友，南泉興奮夾雜感動的表情落在長義眼底有些刺眼，但他依舊帶著守禮合宜的淺笑向一文字家主道好，順帶轉達來自家中長輩的問候。

「看你們能相處融洽真是太好了，長船家的孩子。畢竟我家小貓沒什麼同齡玩伴，正愁他缺乏來自同齡者的互相砥礪呢。」
「哪裡，我也很高興能結交南泉這樣的朋友，期待能像當年的您跟家裡那位一樣，相知相識後建立起深厚的情誼。」少年狀似真誠地說道，並用山鳥毛看不到的角度瞪了欲言又止的南泉一眼，警告意味濃厚。

在那之後，山鳥毛應允了南泉的訪友活動，只提到別做出失禮的事但也別被隨意欺負了去。
對自己的識人能力還算有自信，山鳥毛也就放任南泉跟長義四處亂跑，一直希望除了自己以外南泉能跟其他人有所交流，別被所謂的血統限制了探索世界的步伐，同儕跟家長間還是有所區別，相信長船家的孩子能帶給南泉不同於他的影響。

另一方面，生平第一次將情感投注在山鳥毛以外的人身上，南泉顯得不太會拿捏，雖然鬧出點笑話，但那些年齡稍長的少年不是很在意，只當他是不懂事的孩子，其中又以那個同樣是妖貓返祖的少年最袒護他。
猜想有兄長說不定就是這種感覺，南泉也樂於跟對方親近，說不定比認識表裡不一的長義還來得讓他高興。

早猜出南泉在想什麼，長義哼笑說自己等著看他栽跟頭，而被潑了冷水的南泉依舊一頭熱，幾次往來後跟那夥人越發親近。

某天，他們神秘兮兮約了南泉跟長義，語氣曖昧地講要帶他們見見世面，可當南泉細問時又彼此擠眉弄眼半天，就是不給確切的回覆。
冷眼看著幾個半大的少年，心裡有底的長義正打算拒絕，不料觸及南泉哀求的視線，被煩不過的他也跟著答應。

於是，在某次聚會時年紀最大的少年用自己的車把大家偷偷載到暗巷，一無所覺的南泉讓幾個少年推著進屋，一反屋外殘破老舊，位於地下室的空間裝潢華麗到簡直俗豔，濃重的脂粉香氣竄入南泉鼻腔，惹得他陣陣頭暈。

屋子中間設有一個高起的圓台，手臂跟足部都是鳥類型態的女性赤裸著身體跳起妖豔的舞蹈，從頸圈延伸的珠簾根本遮不住飽滿的胸脯，裝飾的功能遠大於遮蔽。
撒向圓台的硬幣跟紙鈔助長了吵雜的吆喝，幾個帶他們來的少年扔下南泉跟長義跑到舞台邊，還有的直接抽出鈔票勾搭一名豹尾女郎，兩人攜笑攙扶著往後方的小房間走了過去。

「還真是……超乎我想像的低俗。」早就猜到那些荷爾蒙旺盛的紈褲子弟會帶他們到什麼地方見世面，長義比起驚訝更像是對他們的品味咋舌，說實話倘若那些人到圈養妖化人類的私人俱樂部他還能高看他們一眼，不管怎樣都比來這種不入流的娼館好上一些。

粗製濫造的雕花高背椅有沒處理好木刺，不慎被扎傷了手，長義的心情更惡劣了些，「如何?早就跟你說過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