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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natius.0】

『自從那一天之後,就永遠忘不了。』

  那天伊格剛結束一場「工作」,帶著一身疲憊回家,在門口迎接他的卻不是熟悉的老爸。不知何故聚集在自家門外的人們,他們穿著防水的外衣、與偶爾能碰上的那些驅魔人十分相似。左鄰右舍雖緊閉著大門,卻耐不住好奇、躲在窗簾後掀起一角打量著這群看似教徒的奇異人士。

  伊格能聽見家裡頭歇斯底里的嘶吼聲,他想也不想就要衝進門裡,卻被門外的人死死攔住。屋內熟悉的聲音喊著:「殺了他!不、不能殺他——」兩種語氣的調換就像是兩個人在對話。伊格瞪大雙眼,怒罵著抓住自己手臂反折到身後的男人,但言語攻擊顯然徒勞無用、他被壓制著跪到地上,以防破壞了裡頭的好事。

  在混亂中,大門悄悄地打開了。刺鼻又熟悉的腥臭味率先竄進他的鼻腔,伊格揚起頭,看著被幾人合力架出門口的身影,他們衣物上沾滿腥紅,中間那人四肢被控制住、卻仍然扭曲成奇怪的形狀試圖逃脫,他一顫一顫地轉動頭部,就在某一瞬間與伊格對上眼,塞滿布料的嘴綻開笑容、眼眶卻流出淚水,不知是他還是它。

  伊格沒辦法阻止、也找不到理由阻止他們把那已經不曉得是誰的男人帶走。

  「真可憐——看看他的模樣。」

  「小的時候就沒有母親了,現在父親又——」

  「他家也真夠悽慘的,先是被神經病闖入家中,現在甚至家人都變成神經病……」

  人群離去、他對周遭鄰居傳來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獨自走進已經凌亂不堪的家中,卻找不到一點完好的地方能夠落腳。


『人總是在精疲力竭、不小心睡著的時候夢到過去。』

  伊格按著傷口試圖止住汨汨流出的鮮血,包包裡事先抽出來儲備用的血已經用光了,他不得已只能緊急對自己來一刀,用新鮮的聖血才把「那東西」處理掉。他沒有想到這一次會遇上聯合攻擊,被附身的傢伙們從暗處竄出,伊格被殺個措手不及,混亂之間浪費了好幾管血,他的身體也遭到各種鈍器擊打、現在大概已經瘀青一大片了吧。

  伊格痛得齜牙,但現在不容許他休息,剛剛在混亂間不小心讓一個傢伙逃走了,為了不造成更大的危害,他得追上去處理掉。

  在一片髒污周遭找到自己的帽子並戴上,他打起精神順著地上的血跡追了上去,被附身的人體能也變成超乎常人理解的狀態,伊格已經算是驅魔人中的佼佼者了,也無法保證能夠追上逃走的那東西。好在轉過幾條街後,他幸運地發現了那條漏網之魚,然後不幸地發現對方正要對一個女性下手。

  「喂!該死的!」他握著父親留給他的匕首疾速奔跑上前,灰頭髮的女人像是被滿身血的那東西嚇著了,楞楞地站在原地,眼看著就要被撲倒了。情急之下伊格將匕首扔了出去,銳利的刀刃劃過那傢伙的後脖頸,即使被附身的時候感覺不到痛楚,突然地被襲擊還是讓那個男人愣了一下,這麼一點時間就夠伊格衝上去推開女性了。


『爸爸花大錢買來的護身符,似乎越來越沒用了。』

  「跑啊!站在那裡等著被攻擊嗎白癡!」突然出現的青年暴躁的怒罵著,蕾娜猝不及防地被推開,跌坐到了地上,她下意識想遵從對方的指示,發抖的雙腳卻不聽使喚,軟趴趴地使不上力。

  她咬了咬下唇,左手摸了摸胸前的項鍊,動啊!她這樣對自己打氣著,既然腳動不了那就用手,她轉過身手腳並用地爬行,看上去狼狽也無所謂,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呢。

  身後傳來的吼叫聲令她心裡一驚,加快了速度,她拖著不受控制的身體躲到了一旁的樹後方,確認聲音沒有靠近的跡象才悄悄探頭查看情況。

  纏鬥著的兩個人身上的衣物都血跡斑斑,蕾娜不清楚那是誰的血,但這麼大的出血量、不論是誰應該都已經只剩半條命了吧,那兩人的動作卻絲毫不顯疲態,甚至是有越來越激烈的傾向。好可怕,蕾娜伸手握住項鍊,她知道一開始那個男人應該是異於常人的存在,那個戴帽子的青年卻能夠跟對方打起肉搏戰,是驅魔者?

  戰鬥就在她分神思考的時候結束了。

  青年似乎是從地上撿起什麼對自己劃了一下,鮮血就從傷口湧了出來。他將男人壓制在地上用鮮血塗抹他的臉,男人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聲,又被青年像是嫌吵似地摀住了嘴巴。

  「還不快滾。」青年啞聲說道,就這樣將男人所有掙紮的動作阻擋住,過了一會對方便像斷電似地突然停下所有動作,四肢軟綿綿地垂落地面,像是失去意識了。

  結束了嗎?蕾娜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會,撐起終於拾回控制權的雙腿,正準備悄悄離開,就聽見碰的一聲,那戴帽子的青年歪倒在男人旁邊,手上的尖銳物品掉落到一旁,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情況……怎麼變得有點複雜了。蕾娜呆呆地看了看四周,原本她就為了遠離人群而選擇居住在偏僻的郊區,現在更是普通人的上班時間,僅剩的鄰居大概都出門工作了,在這一連串的吵鬧聲中竟沒有任何人聞聲探頭查看狀況。

  怎、怎麼辦啊,放著不管嗎?蕾娜無措地看著猶如命案現場的不遠處,又盯著青年傷痕累累的手臂看了一會,最後下定決心,小跑步著上前,使勁將青年攙扶起來。

  她的力氣不大,幾乎是半拖著對方在移動,值得慶幸的是她的家就在不遠處,即使花了不少時間,她仍然成功地將昏迷中的人帶回家中。

  ——在日後回想起這段往事時,她總是忍不住要懷疑一下自己當時是不是吃錯藥了,才會把那個大麻煩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