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復職元年的跨年夜


睡眼惺忪得睜開視野，便撞見懷裡的是昨晚就留在寢室過夜的小小狐，軟嫩稚氣的臉蛋窩在白襯衫的胸前發出平穩的鼾息，目睹眼前的狐狸幼童似乎在夢鄉遇見令他幸福的事物般而悄悄搖曳頭頂的純白色狐耳，同時發出愉快的夢囈並以臉頰磨蹭自己片刻。
避免驚擾正在睡得香甜的孩子，而企圖搬動對方緊緊纏繞腰間的手臂至天鵝絨枕頭的空位，然而對方宛如在夢裡碰見抗拒的存在般，愈發施力得擁住自己的身子，喉嚨深處的夢囈逐漸化為焦慮不安的低吼聲。
「……」
終究還是於心不忍得放棄搬動小小狐死纏環抱的雙臂，他也似乎在無意間感受到外力因素的排除，緊蹙的眉間與惶恐的野性沉吟也恢復成沉醉於甜蜜美夢的呼吸聲。
我只能苦笑一會兒，隨即抬舉空出來的左掌心搓揉因熟睡多時而凌亂的雪色髮絲和蝶翼撲動的狐狸耳朵，逕自享受面前軟綿綿的觸感。
「主人，妳醒了？」
背後傳來刻意放輕音量的熟稔音色以及厚被產生摩擦的細微聲，礙於無法自由移動姿勢的緣故，我只能努力旋轉頭顱到面向天花板的角度，正巧迎上俯身的小狐丸敞開欣慰的嘴角，甚至具有溺愛意味的淺吻落下眼瞼。
「剛剛醒。」意識到方才的舉止，使得臉容默默提升肌膚的溫度，「唔，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抱歉。」
「沒這回事，我很早就醒來了。」語畢，彼此的目光不經意投射在仍然呼呼大睡的幼童，心有靈犀得互視一笑。


＊ 　＊


經過梳洗用膳及處理日課，坐在客廳的自己藉由公共電腦，瀏覽著今年復職以來的諸多刀士成長過程和本丸相關紀錄。慶幸的是，能夠在迎來新年以前將所有入住的大夥們達成未極化前的九十九等，也算是替今年劃下圓滿的句點作為結尾吧。
「啊，主人早安——」
轉頭一瞧，看見極化之姿的鯰尾正滿懷笑容得走近，徵詢同意後盤腿坐在我的右側。注意到黑框螢幕的多彩圖像，他頓時意會而展露微笑。
「仔細想想，主人從今年五月中歸來本丸至今，也有半年左右了……家裡增加好多新面孔呢。」
「是呀，算了算這一年出門修行的人數，居然也有二十八位，還體驗了很多從前沒接觸過的活動戰場，是個經歷豐富的時光呢。」
「對了，主人今天那邊也是晚班嗎？」鯰尾歪斜腦袋瓜得側目過來，隱約從他的表情感受一股落寞的色彩。「可惜無法一起待在本丸跨年……畢竟今年是主人回歸這世界、極具紀念的一年。」
「因為原本是排到夜貓班……」視野瞥見電腦螢幕的右下角突然閃爍著新訊息的通知圖案，我朝身旁的脇差說聲不好意思，便握住桌面的漆黑滑鼠操控螢幕內的白色鼠標，點擊數下後開啟通訊軟體。


須臾間，眉開眼笑的自己對鯰尾豎立大拇指。
「看來今天也被臨時調整成休假了，所以可以在本丸和大夥們一起跨年囉！」
「真的嗎？太好啦——」
高舉雙手的鯰尾大聲歡呼，簡直受到強心劑似的撲抱過來，嚇得自己渾身僵硬之際也被對方不受控的力道而後倒。這還是我鮮少看見鯰尾如此激昂興奮的一面，難道是極化帶來的影響嗎？
相較於思緒茫然的自己，反倒是依舊喜孜孜的黑髮馬尾少年向我脫口而出靈機一動的話語。
「那麼，今天晚上，來舉辦以前提案過的歌舞宴會吧，歡唱舞動慶跨年！」


＊ 　＊


經過鯰尾在本丸四處的熱心推廣下，晚餐結束後的客廳便塑造成眾人精心裝潢的新年宴會風格，透過公共電腦和投影設備的連結，能夠觀賞電腦畫面投射在牆面化作投影布，音響和麥克風這些配備也經由現任的勘定番長的七星劍及願意協助他的壓切長谷部之手準備妥當。
廚番長的北谷菜切則是發揮滿腔熱血、卯起勁製作大量的豪華珍饌，當然也不乏琉球當地的菜色。
至於可能會造成噪音方面的疑慮，時空政府指派且協助審神者相關業務、現居住本丸庭院內一處簡易木屋的刀匠管理員——本身是妖狐種族且身懷諸多奇異法術的友人笑著表示無需顧慮，他會特地布置隔音用的結界和施展相關妖術，要我盡情享受即可。
於是鬧哄哄的歌舞大會，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眺望著鄰近的庭院充斥著大量隨各式旋律手舞足蹈的刀士身姿，比較文靜的人們則是待在客廳談天說笑，短刀為主的小孩族群也在庭院裡嘻笑玩耍，至於刀匠管理員也被外號老頑童的鶴丸國永半迫式得推上表演用的小型台座、歡唱多首的雙人曲目。
我以氣溫偏低跟生理期為由，婉拒被眾人起鬨上台高歌熱舞的社死場面，畢竟自從經歷九年前和小小狐、八年前和亂、今年十月和小狐丸……等等多次被大夥們撞見過自己心血來潮載歌載舞的現場，令內心多少依舊感到強烈的羞恥。
取而代之的是——
「來，小孫女，張開小嘴。」左手方是用陶製湯匙舀起粉色與白色小湯圓遞向錯愕的唇前，以最初的天下五劍之名加入本丸的付喪神語調此時有著道不盡的溫柔，藍底黃月的瞳眸投射過來的視線讓思緒不自主浮現一種難以筆墨的媚感。
緊接著我的左肩被第三者的手掌緊貼並推往右側之人的臂膀裡，耳道也飄進今早清醒時的熟悉人聲。
「小狐會對需要滋補調養的主人親自餵食，無須三日月費心。你就到旁邊隨意找樂子即可。」
「呃，不是，我自己吃就……」
「大狐狸。」原先身處春天的幽柔口吻霎時形成寒冬刺骨的冷風，如開鞘之刃的銳利目光筆直襲向我旁邊的刀士。「昨晚爺爺暫時退讓了，倒是你今天才該滾到遠方吃油豆腐，別來打擾爺孫倆。」
「小狐和主人獨處的時光永遠不嫌多，更何況，追根究柢起來，還沒有跟你好好清算八月的帳呢。」經小狐丸一提，我才想到他的確是少數——關於今年八月中，當時空政府舉行異去相關的大型活動『百鬼夜行』活動的前一晚，我就被歐吉桑使用連我都毫無頭緒的手段而擅自帶離本丸、隱居在以前有過幾面之緣的山中小屋住滿一個月才被他允許歸返——的知情人士，因此聽上去似乎有些佔理？
不對不對，眼看他們兩人的視線交錯逐漸迸發出火花，甚至又要司空見慣的上映刀光劍影的手合現場，慌亂的自己立刻牽繫雙方的掌心好讓彼此的焦點挪到身上，一心求和得嚷道：
「今天是值得慶賀的跨年夜，所以別動肝火啊你們！尊重包容友善，試著和睦相處！」
不曉得是否聽進我的勸架，抑或是今天乃大喜之日——針鋒相對的言語逐漸消逝，僅僅是凝視著不斷張望他們的自己。


頃刻間，明顯放軟態度的語調，伴隨著粹不及防的吻貼住自身的兩方耳垂，著實給予心靈一記震撼彈。
當停滯的思緒總算意識到方才經歷的舉止後，無論是臉龐或內心，遍地渲染了無止盡的緋紅色彩。
「「謹聽愛妻遵旨。」」


＊ 　＊


眺望著客廳角落、依然被那兩名三条派太刀男性左右夾攻著的海藍長髮女性那又驚又羞的容顏，成功引起眾人的矚目，並氣勢磅礡得將她救離隱約散發出心滿意足氛圍的魔窟，七嘴八舌得以人牆築起堅實的堡壘。
「主人果然不能在那兩人身邊待著！太危險了！」
「有種稍不注意，就會被其中一人趁隙將主人抱回房間並掛上謝絕探訪告示牌的預感。」
「雖然今年六月底重新執行過八年前的結緣儀式，所以名義上似乎也沒問題……但是大庭廣眾的場合下可無法睜隻眼閉隻眼了，不准對我心愛的女兒公眾調情，三日月、小狐丸！」
「唔哇！石切丸把拔好認真，一副隨時要拔刀進行物理淨化的樣子。」
「女兒如果受委屈，一定要告訴把拔我，明白嗎？切勿憋在心底，把拔會為妳替天行道的。」
「對、對不起，小狐……有些得意忘形了，感到羞恥。」
「爺爺和孫女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何須顧慮旁人呢？倒不如說有太多同道中人覬覦著她了，倘若藉此舉動足以彰顯爺爺對她的情海深意與暗中擊退敵軍，如此甚好。」
「老流氓，你這發言……麻煩你多跟小狐丸看齊點，你的羞恥心呢？」
「難怪主人時常對三日月的脫序言行產生疲憊，似乎能體會一點點了。」
「哈哈哈哈——爺爺的羞恥心只有砂礫程度的大小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