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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善］所歸之處

*忍者宇撿到黑髮善的故事

......

夜色昏暗，帶有涼意的微風吹過，帶動環繞宅邸的竹林沙沙作響，也帶動幾縷銀髮輕輕拂過宇髓天元的臉龐。他滿身是血站起來，而靠在他身上的屍體倒下，血液因而在地面上淌流開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了。

但隨著殺人的次數，內心漸漸變得麻木起來，總有一天他會變得殺人不眨眼的人吧......不，說不定他已經成為那樣的人。

不然的話，為何他面對這具屍體如此無動於衷？那雙如同紅酒般的赤瞳映出地上的屍體。那人生前掙扎的模樣，還記憶猶新。

男子的恐慌與嘶喊都被宇髓天元牢牢捂著，不管對方怎麼扭動身體都掙脫不開，他冷酷地把苦無刺入頸椎相連的中間，温熱的鮮血伴隨著濃郁的血腥味，淋濕他全身。

從小受過訓練的他，自然知道那裡就是大腦和背髓的連接，只要斷開那裡就會讓男子再也無法保持身體機能，也就是說舌頭和嘴唇再也動不了，那名男子無法呼出求救聲，安靜而又沉默地死去。

雖然生活在扭曲的環境，但宇髓天元本能地討厭殺人，就像人會怕痛一樣，這並不需要理由。可這樣的他已經習慣殺人，一步一步地變成像父親一樣的忍者。

果然，自己身上流著和那個人一樣的血液。認命的宇髓天元走出有如山路一般的竹林步道，黏稠的血液在肌膚上的觸感讓人難受。正想著要回去清理之時，耳朵捕到仿佛隨時會被風聲掩蓋的微弱細小啜泣聲。

宇髓天元側頭望過去密密麻麻的竹林，藏在銀髮背後的眼眸透出空虛與殺意。

留下目擊者可不好。

是這裡的傭人嗎？他應該都確保宅邸的所有人都在熟睡中才對。宇髓天元抽中苦無，安靜而又迅速地走進那片竹林裡，每一步都是如此寂靜無聲，他輕輕撥開竹葉終於發現聲音的源頭。

宇髓天元的眼睛很好，四周不但黑暗、距離男孩50公尺之外，還能清晰看見對方。黑髮男童抽抽噎噎，衣服不但又破又髒，全身各處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哭泣著。

小孩子？

宇髓天元頓時停下一切動作，陷入混亂當中。畢竟「寧可殺錯也不願放過」是父親的教誨之一，但面對可能只是過路的小孩子，內心產生一絲猶豫。

「有人嗎？」稚嫩的嗓音打斷宇髓天元雜亂的思緒。男孩雙手抱膝，抬起頭來，用小手擦掉眼中泛起的淚水，越過那層層的竹林，準確找到宇髓天元的位置，但宇髓天元確信自己藏的很好，不會被男孩發現。

一道清涼的風吹過，宇髓天元身上的血腥味隨風遠遠傳過去，男孩的鼻子動了動，意識到那是什麼慌張問：「你這是受傷了嗎？」

他站起來想要接近宇髓天元，殊不知自己正在把頭伸入宇髓的口中，隨時都有機會被一口咬掉。宇髓天元把身影隱約在黑暗之中，用力握緊手中的苦無。

——別再往前走了！！！

「啊！」黑髮男孩像是受驚似的，突然僵在原地彈動不能，明明是寂靜無聲的竹林裏，沒有東西可以嚇到他。可他莫名連忙從自己懷裡掏出用剩的藥膏，低著頭解釋道：「我只是、只是想送給你這個，我、我就放在這裡吧......」

「我想送給你，是因為覺得明明有這麼好聽的心音，卻在痛苦中有點難受，啊啊啊對不起我又在說奇怪的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讓你不高興的！」他把藥膏放在地面上緩緩退後，混亂的大腦讓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好、好聽的心音是指你是温柔的人，明明是這麼温柔的人，但抑壓自己的感情，連哭的機會也沒有。」

可是就是這樣的人，明明自己身上也有傷，卻把自己唯一僅存的藥膏送給宇髓天元這個陌生人。

「你一定很久沒哭泣過。」

男孩的話語如同小石頭一樣，輕輕扔入宇髓天元静如止水的內心，泛起了小小的漣漪，點破他內心的煩惱。

其實，只要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可。

他把自己偽裝成沒有喜怒悲樂、而理性為主的忍者；放棄思想，對自己洗腦，成為家族的傀儡；因此而漸漸蒙蔽自己雙眼，連這麼簡單的事也沒發現。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那、那我就走了。」男孩猶豫地踏出第一步，等了許久沒得到反應，便狼狽地轉身離開。

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藥膏，只是沾滿血腥味的殺人犯罷了。可當看到地面上的藥膏，宇髓天元沉默了一會兒，走出陰影處撿起來。

往後的日子裡，就算他受傷了，也沒有使用這個藥膏，好好保存在自己身上。因為這不只是單單的藥膏，也是證明他人性的珍貴之物。

*

第二次見到那名男孩，是因為他再次路過那條村子之時，宇髓天元想起那名黑髮男孩，便心血來潮地想要看對方一眼。

他是什麼樣子來著？

黑髮就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臉頰是肉乎乎的嬰兒肥，白嫩的肌膚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泛紅，聲音是孩子特有的軟糯，只是他的膽子很小，說的話不但抖還磕磕巴巴的。而且男孩沒什麼自信，喜歡低著頭說話，導致宇髓天元記不起男孩的眼睛。

只需遠遠看一眼就好，反正他從沒暴露過自己的樣貌與聲音，而且也需要確認一下從那天宅邸殺人之後，他有沒有暴露了什麼。

只要一切正常，他就會回去。

「真的令人嘔心的傢伙！」

「我們不是已經趕你走了嗎？怎麼今天又回來了！」

「快給我離開這個村子，你這個怪物！」

那天看到的黑髮男孩被幾個孩子圍著，他們不但推推撞撞，又或者用石子扔過去，而黑髮男孩只是抱著頭蹲下身挨打，由任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也不曾反抗什麼：「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