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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诗

升降梯到头了。

「你什么意思?」不远处传来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霍兰德?」与萨菲罗斯迅速交换目光,扎克斯拔剑冲出推拉闸门。

克劳德跟着跑出去,他的上司则不紧不慢地落在最后。

外面是片广阔的金属平台,刚才的喊声来自于一个身穿白大褂,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他高举双手,做投降姿势,被鼻子跟前的剑逼着节节后退。

克劳德猜他就是那个从神罗叛逃的科学家霍兰德。而在他对面,眼睛在昏暗中散发着战士特有的魔晄光晕的年轻人,毫无疑问就是杰内西斯。

杰内西斯一身红色长大衣,所持的单手剑像古代骑士的佩剑,剑刃通体赤红,银色护手雕刻成羽翼的形状。

他褐色的短发夹杂着与年龄不符的灰白,俊俏的脸上也蒙着一层死灰,像是身患绝症之人的特征。

「你需要我,杰内西斯!」霍兰德诚惶诚恐地推销自己,「杀了我,谁来阻止你劣化?」

杰内西斯稳步向科学家逼近,手中的剑并未放低分毫。他张开薄嘴唇,回答缓慢而清晰,带着冷感的华丽嗓音像一只冰凉的手,揪紧了克劳德的心脏。

「杰诺娃细胞。」

不,他不记得这场戏里有外星人登场。当然,也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他忘了。再说当初十六岁的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即使听到这个字眼,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他望向他的上司,密切地在对方脸上搜寻。

从杰内西斯口中听到他所认为的妈妈的名字或许令萨菲罗斯感到惊讶,尤其是跟细胞这种词搭配,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冷静依然是他眼睛的主色调。

「没人知道在哪,连宝条都不清楚!」霍兰德继续挣扎,「你永远找不到!」

杰内西斯目光一黯,显然他已经调查过,心知对方所言属实。他的声音低下去,「那我就认命罢了……」他慢慢将剑撤回。但克劳德有种预感,他的认命伴随着条件,这是即将引爆的信号。

为什么?他再度望向萨菲罗斯,他们的任务是活捉霍兰德。那个科学家面对杰内西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随时会被干掉。为什么他还是不动声色?

「萨菲罗斯!」扎克斯催促,同样对他迟到的命令感到不解。

忽然,克劳德醒悟过来,萨菲罗斯是故意的,他压根不在乎任务成败,关于那个可疑的词,他想知道更多,他在利用杰内西斯从霍兰德口中榨取信息。

克劳德不能让他如意。

再度抬起时,红衣剑士的眼睛里闪现出濒临绝望的疯狂,「但我要全世界陪葬!」

克劳德和他同时行动了。

「乒!」两柄剑相撞。

他勉强挡住了杰内西斯。科学家跌倒在他脚边,连滚带爬。

杰内西斯嘴角抽搐了一下,流露出对受到阻挠的不快,尤其是,阻挠他的还是个一文不名的普通士兵,一个看起来尚未发育完全的少年。

「你就这样羞辱我吗,英雄?」他说,冷然的愤怒中夹杂着讽刺指责。

虽然此话不是针对克劳德,但他凌厉的攻势可是全冲克劳德来的。

杰内西斯像个暴虐的奴隶主,剑就是他的鞭子,泄愤一般毫不停歇地落下。眼花缭乱的红色残影夹杂着迸溅的火星在面前晃动,伺机回击是痴人说梦,连守住阵地就已经把克劳德十六岁的身体推向边缘了。他双手从虎口到肩膀全是麻的,在强烈的淬炼下,感觉武器和他自己都在逐渐变形,像铁砧上的金属胚,往外分崩离析。

这就是一等战士。看来萨菲罗斯在模拟战里确实放了海量的水,没起手就置他于死地。

「克劳德!」扎克斯的及时营救为他争取了一丝喘息。

但杰内西斯似乎下定决心要先剿灭他这只胆敢越级挑衅自己的小虫,绕开扎克斯,紧咬不放。

萨菲罗斯旁观陷入混战的三人。

克劳德在想什么?他就算了,杰内西斯……?以凡人之躯供一等战士试刀是他的爱好?这不是模拟战,只有一条命。

而且,他选择的时机也颇耐人寻味……

绿眸追随在赤剑下艰难辗转的金发少年。经历早衰的杰内西斯实力或许不及扎克斯,但他很狡猾,根本不正面应战,只针对克劳德。扎克斯为了保护小鸟,无法尽情发挥,看起来处于下风。

杰内西斯释放出密集的火球,隔开了他们,趁着扎克斯难以抽身,挥剑斩向克劳德。

克劳德本来能够接下,但力气与反应速度失调,长剑脱手而出,被挑飞了。紧跟着一记肘击,狠狠撞上太阳穴。脑袋好像爆炸了似的剧痛,他失去平衡倒地。

红影像条弹射而出的毒蛇,直扑他的胸膛,但一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内,让他知道,死亡威胁已经解除。

那是正宗被激活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一个迅猛的冲刺,萨菲罗斯几乎在瞬间移动到他眼前,没有任何减速过程,就此定住,似乎只是往前踏了一步。惯性对他唯一起效的部分是他的长发,来不及在动与静之间切换,飘拂着,宛如银色之风。

萨菲罗斯高大的身材作为盾牌令人感觉像进了保险柜。长近七英尺的细刃倒提在他手中,与杰内西斯的赤剑竖向交叉,构成十字架。两人在静止中角力,金属频繁磕碰,细碎的响声连绵不绝。

「终于啊……」杰内西斯说,愤怒被抚平了,贵气的嗓音带着愉悦。

克劳德也想说,终于啊。

众所周知,英雄守则第一条,不到千钧一发绝不出手。

银发将军低沉地笑了,挥刀一撩,干脆利落。

杰内西斯没有抵抗,借着那股力量向后跃开,双臂平伸,像被舞伴抛出的芭蕾演员,轻盈点地。

克劳德仍然眼冒金星,感觉脑仁在颅内打转。他扶住额头,希望把晕眩抹去,不经意间,手腕被人握住了。

一股坚定的力道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萨菲罗斯眯着狭长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像是在说,「这回能加多少分?」

无法名状的烦躁,克劳德甩开他,自己站稳。

不领情?萨菲罗斯略微偏了偏头。

霍兰德想趁机开溜,扎克斯眼疾手快,一把逮住。

「带他走。」银发将军派遣,重新转过身,面对杰内西斯。

「又是我?」现在的情形跟上次在霍兰德的秘密研究所一模一样。科学家不停扭动,试图挣脱,扎克斯干脆把他的双臂反剪在身后。

「换?」萨菲罗斯邀请。

「呃……」望了一眼红衣剑士,扎克斯扪心自问,他真想留下来听杰内西斯背诗?不,他是体育系的。

「你们文艺青年慢慢叙旧吧。」

扎克斯竖起两指,自额角挥过,敬了个礼,押着霍兰德离开。

「你也去。」萨菲罗斯说。

他要跟杰内西斯打听那个可疑的词了,克劳德不会被支走。

「我得跟着你,长官,那是我的工作。」

这下又尽忠职守了,萨菲罗斯笑叹口气,小鸟就是来给他找麻烦的。遵守命令也是工作之一,他想说,但最终默许了。目前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人排行榜一,大家都急不可耐地需要他。应付老同事,照顾宠物,他可以兼顾,没什么难。

红衣剑士对他们之间的交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被捕者成功逃脱,却身负濒死重伤。」他字正腔圆地开口,提着剑缓缓踱步。诗文富有韵律地流淌而出,配合他华丽的嗓音,听起来充满表现力,「但他保住了一命,将其拯救的,是敌国的一名女子。」

杰内西斯一顿,望向金发少年,意味深长的目光搞得克劳德一头雾水。他在……什么……诗朗诵?这就是扎克斯所谓的文艺青年?

视线再度回到银发将军身上,杰内西斯接着咏唱。

「他隐名埋命,与女子过上了隐居生活。那样的日子,好似幸福将永远持续……」

尾音意犹未尽地结束了。

他似乎撞破了什么,有所暗喻。内心吹起细微的涟漪,萨菲罗斯竟然想避开对方的视线。

他克制住那种不像他的示弱冲动。

「第二幕?稀罕。」

杰内西斯的心头好,长篇叙事诗《Loveless》,描写爱情的第二幕是最流行的,其改编的歌剧场场爆满,不过在他们的三人组中备受冷遇,原因么,用得着说?萨菲罗斯很少听他念,如果不是从来没有。

「特别送给你,我的朋友。」杰内西斯抬臂弯腰,夸张地一礼,如同演员谢幕。

克劳德明白萨菲罗斯为什么会和他走得很近了,起码在追求戏剧性效果方面,他们棋逢对手。

「谢了,」虽然这不是萨菲罗斯理想中的礼物,「我以为,我是剩下的那个。」①

「英雄,是吗?」杰内西斯哼笑一声,「谁知道呢?」

他竖起剑,伸手拂拭剑身。铭刻其上的咒文被唤醒,武器明亮地燃烧起来,散发出灼人的热度。

「非要打?」萨菲罗斯问,然而听口气像是已知道答案。

赤剑缓慢转动,对准了他,「……但是,幸福的感觉越发深刻,与朋友的约定就越发使其痛苦。」

第二幕的结语,却是决斗的序。萨菲罗斯无声轻叹,抬臂横刀。在他这么做时,一抹辉光滑过薄如蝉翼的刀刃,于尖端凝成一点。

「做个了结吧!」漆黑羽翼自杰内西斯左肩高高展开,他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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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Loveless》第一章:「挚友三人奔赴战场,一人成为俘虏,一人飘然远去,剩下的一个成为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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