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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帶回家》

紐約的天氣轉冷得比Tony預期的快。
他沒把那件Stephen給的長風衣帶上,只穿了薄針織衫就出門了,還一如往常地在聖所外側裝作無事地站著,對上頭站在窗邊比誰都筆直的魔浮斗篷挑了挑眉。

「他在裡頭吧?」Tony輕聲問,也不管斗篷是不是有聽到,聲音有些沙啞,藏在喉嚨裡像砂紙磨過。

魔浮斗篷似乎頓了一下,然後甩了甩下擺,消失於窗櫺邊去替他開了門。

這麼聽話真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裡面餓了幾天。
Tony嘴角勾著,進門後的腳步悄無聲息。他知道藏書室的位置,也知道那扇門最近幾天沒打開過。聖所的魔法本該自動流轉,可當Stephen不出聲、不移動時,這座屋子也像失了魂。

他站在那扇厚重的木門外,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開——

裡頭有微弱的光。Stephen坐在書桌邊,手指停在一頁書上,背脊挺直但不動,就像這幾天整座聖所一樣凝住了。

Tony走上前,悄悄繞到他身後。他知道Stephen早就察覺,但他還是照例把雙手從後伸出去,輕輕摀住對方的眼睛,湊近耳邊壓低聲音:「猜猜我是誰?」

Stephen的肩膀輕輕一動,那是一種「你又來了」的反應,但語氣卻意外溫和:「Tony。」
Tony笑了一下,接著便熟門熟路地繞過椅子,整個人跨坐在他腿上。

「幾天沒睡?」Stephen低聲問。

Tony裝作沒聽見,只往他懷裡蹭了蹭,「你倒是藏得很徹底啊,大法師。讓我差點以為你被某個失控的時間漩渦吞了。」

Stephen沒回話,只是看著他——仔細地、沈靜地。
Tony的體溫過高,呼吸有些浮,眼下青黑得不遮不掩,眼尾還泛著細微紅意。他說話時總想笑,但那笑意浮得極淺,是撐起來給別人看的。Stephen抬手,摸了摸Tony的額頭。Tony輕顫了一下,還想躲。

「你發燒了。」Stephen語氣低沉。

「只是熱了點,」Tony乾笑,「我還能陪你讀個三小時的魔法理論。」

「Tony。」

這聲呼喚讓Tony停下。他望著Stephen,有些不甘地咬住下唇,但終於不再掩飾。

「你不見了快一週,」Tony低聲說,「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你不想我擔心……但我怕你又要獨自一人去承受什麼。你總是那樣,把自己埋進黑暗裡,連我也不肯讓靠近……」

Stephen眼底一震。他伸手撫上Tony的頰側,指腹冰涼,卻像是能把燙熱額溫暫時鎮住。

「我以為我能處理完再回來找你,沒想到……」他語氣壓得很低,「我讓你先崩潰了。」

Tony張口想再說什麼,卻忽然失去力氣,只能一頭靠進Stephen肩窩。Stephen沒有再多問,只是輕輕把人圈進懷中,接著一個起身、將他穩穩抱起。Tony靠在他懷裡,有些迷糊了,但還是倔強地哼出一句:

「你知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Stephen低笑,嗓音彷彿冬夜裡暖燈融雪。

「你可以,但我不願意讓你走路。」

他步伐不快,像是在珍惜懷中人的重量。回到主臥時,他輕柔地把Tony放在床上,手掌掠過額頭、解開他的襯衫釦子,替他擦拭汗水、覆上涼布。

Tony迷迷糊糊睜眼時,看到的就是那雙帶著湖水綠的眼,眼中全是說不出口的疼惜。

「你回來了。」Tony喃喃地說。

Stephen握住他的手,低下頭輕吻他的額心。

「我一直都在這裡。」

但話一落下,躺在枕頭上的Tony就皺起了眉。

「你這大騙子,」他的聲音啞啞的,鼻音重得像喝醉,「你這禮拜有踏進史塔克大廈嗎?嗯?我的床還記得長什麼樣子嗎?你連個投影訊息都沒給我傳一封,就想用 ‘我一直都在’ 把我騙過去?」

Stephen抿唇看著他,表情說不上無奈還是心疼。那雙總是清明的藍眼睛此刻覆上一層靜靜的霧,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卻只轉為一聲輕歎。

「我錯了。」他老實承認,手掌覆在Tony額上輕壓,「該打。」

「不,你應該每天三餐給我送咖啡道歉。」
Tony頂著一頭亂髮,還是想抬起下巴表現他那點氣勢,只是話才說完又咳了幾聲,自己先虛了下去。

Stephen喚來杯水與藥,然後坐回床沿,把Tony半抱起來,語氣平穩地道:
「先吃藥,你不想繼續發燒到明天早上對吧。」

Tony瞇眼看他,「你要餵我?」

Stephen語氣沒什麼情緒波動,語帶一本正經,「我很樂意代勞。」

Tony露出一個帶熱氣的虛弱笑容,「這可真浪漫,老公。」

Stephen輕笑一聲,把藥片送到他嘴邊,再遞水給他喝。Tony沒立即吞下,而是含著藥片抬眼看著他,像在挑釁:「你不打算說句 ‘啊’ 來配合我這小病人嗎?」

Stephen俯下身,在他額頭輕吻一下,「你再不吞,我就讓你吞下苦藥粉,看你還敢不敢鬧。」

Tony才把水吞進去,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然後再度靠進他懷裡。
Stephen替他調好枕頭,幫他把被子蓋好,但正要起身時,Tony攔住了他。

「你也很累了吧……」Tony語氣比剛剛低了點,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戰鬥、閱讀、魔法什麼的,我不是白癡。但你眼下這圈黑得比我還深。我不說,是因為我也一樣累。」

Stephen的喉頭動了動。Tony勾住他的衣袖,眼神雖虛,但仍執著:
「躺下來,跟我一起休息好不好?」

Stephen終於點了點頭。沒有召喚毯毯、沒有點亮夜燈,他只是順著Tony的力道躺進被窩,在對方身側緩慢放鬆。Tony的手在被子底下偷偷伸過來,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

「你會一直在這裡嗎?」Tony的聲音很輕,但認真。

「我會,」Stephen回應,眼神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語氣沈穩如咒語,
「哪裡有你,我就在哪裡。」

Stephen側身看著他時,那雙變幻著光色的眼眸裡,藏著他始終說不出口的深情。Tony睜著眼,直到身體發燒的重量漸漸壓過意識,終於陷入睡眠。Stephen就那樣靜靜地躺著,沒移開手,只任由他們十指緊扣。

他閉上眼,與他所愛之人一同沈入深夜的靜謐中,任由溫暖與呼吸交織,彼此守著不再說出口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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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從窗簾縫隙裡透進來,淡淡的一道光線斜落在床沿,也灑在Tony微微睜開的雙眼上。他睜開眼時,第一時間還有些茫然。身體還是有些沈,但腦袋已不像昨晚那樣發脹發燙──發燒退了,感覺整個人像被一場暖流沖刷過,疲憊還在,但終於輕了。他慢慢地轉頭,視線撞上那張熟睡中的臉。

Stephen睡得很沉,眉頭沒皺,呼吸穩定,還帶點睡夢中的平靜。那雙白天總是堅定的眼眸,如今安靜地藏在眼簾下。他睡得不像往常那樣警覺,顯然是昨夜終於被壓垮了疲憊,才在Tony的身邊卸下那一層鎧甲。

Tony微微側身,視線在對方臉上停留片刻。再近一點,就能碰上對方鼻尖。
他動了動,發現他們的手還是緊扣著。
「你真的睡著了啊……」Tony喃喃著,語氣輕得像怕驚醒什麼,「這可是奇蹟。」

他不再調侃,也不再鬧,鬆開手指,小心不讓對方察覺,替Stephen將滑落的被子拉上來,蓋好肩膀與胸膛。他的動作很慢,像在觸碰什麼極易破碎的東西。做完這一切後,他靠回去,額頭輕輕抵在對方的肩膀上。

他沒有說謝謝,沒有說愛──Tony Stark有太多說出口就會顫抖的話,他選擇用這樣的靠近,代替所有。

Stephen沒有醒。或者說,他還沒醒。但他微微動了下手指,像是無意識地再次抓住Tony的手。

Tony的嘴角輕輕翹起,閉上眼。這個早晨什麼也沒發生,沒有世界危機,沒有新的戰甲計畫,也沒有魔法任務──只有他和Stephen,安靜地躺在同一張床上,靠在彼此身邊。

這樣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