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ㄌ原向文 || 隨筆:酒後
  
> 避雷避雷避雷
> 近距離接觸有
> 捏造過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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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乾淨得像應該待在天空裡澄澈,卻為了不明不白的自由墜落人間。這裡有什麼,有什麼值得你去愛的嗎,你在這裡找到你要的自由了嗎。
  
當他意圖談起那段過往時總是使我恐懼。我沒辦法對他說清楚這份恐懼的緣由,只是默默地拿起手邊的果汁罐子對他揚了揚,故作一副要敬這個剝開了舊日瘡疤的夜晚的模樣,但實際上我並沒打算洗耳恭聽或當作我們因此又離彼此更近了一點的奢想。那太荒謬了,連我都忍不住這麼覺得,我想能夠理解任何人的他也會這麼想。
  
所以我們默契的說不談過去了。他飲著啤酒伸手指向天空,對我說左上角掛在樹梢上的那顆星(借位)也許被他許過一個願,那是他來到城市後第一次知道聖誕節時許的,許他和他的救命恩人能夠衣食無憂,或至少食的部分一定要能如此。聽完後我發現這段話裡實在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包括你怎麼能確定那顆星就是當時那顆,又或者是你確定你看見的星星不是人造出來為了裝飾而掛在樹上的嗎,還有你不是說過聖誕是給小孩——……說好的不談過去呢。我瞪向他,他好像因此很得意的扯了扯嘴角別過視線,修長的指腹握在啤酒罐上方又喝了一口。
  
我低頭看向掌心中的柳橙果汁,突然感到忿忿不平。既然破戒了那就算了,頂多待會也搶一罐啤酒來醉今宵,儘管我模模糊糊地記得明天好像學校有課,但對偶像來說課業大概放掉也罷,總不可能在舞台上對歌迷背出圓周率小數點後幾百位來取代飯灑吧?……至少我很確定我不會是那塊料。
  
「前輩年輕時也是這麼喝過來的嗎,酒量真好。」我隨口說了句,倒也沒真的期望能從他那裡聽見什麼平常不會對他人啟口的小故事,最多也只設想了下或許會聽見第一次喝時被嗆到哭出來之類的蠢事的程度,畢竟與酒有關的故事永遠只會多不會少,那些狼狽落魄的碎片我想我還不夠格去碰觸,就像我現在也只能選擇這罐毫無殺傷力的果汁一樣。
  
「應該說咱故鄉那裡也有很類似的釀造物吧,從前過故鄉那邊的節慶時就會被大人們要求學著喝,說這是成為君主必須要具備的能力,嫌難喝的話還會被罵呢。」他很爽快地說完後哼哼幾聲,將啤酒罐立在指尖中旋轉,剩餘不多的瓊液在裡頭撞擊著杯壁發出翻覆聲響:「所以咱就是被這樣灌大的啦,以至於來到城市後還隱隱覺得這邊的酒不夠味呢!好咧、那麼再來一杯♪」
  
「……前輩說的是真的嗎?」我狐疑地看著他翻身想去找酒卻迷迷糊糊地瞇起了眼睛的模樣,瞄了一眼庫存區和他之間的距離後,默默地將剩餘的酒往他碰不著的後方推去。
  
「……哈、開玩笑的。」見狀,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喝多了,於是很乾脆地承認,然後伸手順了下額間髮絲,深呼吸吐了一口氣後向後躺去。「夜風好涼啊,真爽——」
  
會感冒哦,前輩的身體一直都很虛不是嗎。
  
哪有的事啊!咱好歹也是個健康的成年男性,才不會因區區酒後吹風就感、阿嚏!……
  
……回去吧。我忍不住扯動嘴角,然後將他的外套扔過去,隨後舉起手打算將果汁的最後幾口飲盡就起身,但他卻在這個時候坐起來移到我身邊,這時我才發覺原來放在我們之間的啤酒都被他喝光了,空瓶散落一地,其中也混著幾罐果汁。
  
我慢慢垂下眼瞼,沒有隨著他抬頭看向那片晴朗無雲的天空。
  
「現在確實還看不到,但再過一兩個月大概就能看見了吧。」他語調輕快地說,表現得像也不像酒醉。
  
當他意圖談起他時總是使我恐懼。我低下頭將面龐埋入掌心當中,果汁罐上的水珠留在掌腹中被壓碎在臉頰上,一片濕漉,使得我發出的聲音也跟著模糊不清。
  
「……看見什麼呢,前輩。」
  
我聽見我的聲音似乎在顫抖,源自相仿的恐懼。也許我害怕的並不是他從未提過的過往,也不是現在乃至未來,畢竟被神明安好軌道的列車不會突然出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本應如此……
  
「自由。」

那幾個音節被他唸得很動聽,像同時應該要有無數流星群從天空中墜落那般。

我緩緩抬起頭時,風很涼。

你明明乾淨得像應該待在天空裡澄澈,卻為了不明不白的自由墜落人間。這裡有什麼,有什麼值得你去愛的嗎,你在這裡找到你要的自由了嗎。

……然後看見了我恐懼的根源,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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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懼我即便屍骨無存也不夠愛他。
  
2023.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