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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11 相伴相依〉

經歷前幾日的夢魘襲擊，平時總是倔強獨立的薄芮變得一反常態地坦率黏人。一起在家待著時倒也沒事，最多就是身後多了條小尾巴，但只要溫可昕一準備出門工作，薄芮便會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一路跟隨到門口才肯罷休。工作完成返家時，總能看見薄芮抱著膝蓋窩在沙發角落、棄犬一般的可憐模樣。而當女孩聽見門口動靜、向她撲來，收攏雙臂的力道永遠懷抱如此強烈的喜悅、卻又如此小心翼翼。

就像是恐懼著她的消失一樣。理解到這點的溫可昕於心不忍，推掉了不少必須親臨現場處理的案子，將大多時間留給需要陪伴的孩子——事實上，她也希望能趁這段安穩的日子被迫劃上休止符前，哪怕多一秒也好，盡可能留下彼此曾經共處的美好印記。

冬日裡難得的暖陽曬得腦子有些發懵，不太適合提筆作畫，溫可昕索性將自己放縱成一顆快樂馬鈴薯，斜倚在沙發上，開啟影音平台隨手播放電影。伴隨著微波爐的嗶嗶聲，小尾巴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爆米花黏回溫可昕身側，非常自動地鑽入對方臂彎，在她低頭與自己對上視線時勾起淘氣笑意。

「爆米花？」

薄芮討好地將碗遞了過去，如願收獲對方令人心安的輕笑。見此，心頭攀升的幸福感也讓女孩漾起了微笑，不禁向著身側的溫暖蹭了蹭。

這次溫可昕選的電影主題與手頭正在進行的稿件類似，也算順便當成作畫參考。儘管劇情對年紀尚幼的孩子來說有些深奧難懂，但看著對方專心致志的模樣，薄芮心裡也絲絲泛著單純的欣喜。

電影畫面的的色調暗沉壓抑，氣氛隨著情節發展逐漸詭譎。溫可昕突然有些後悔，思索著是不是不該在有小孩在時放映這部電影，不過看薄芮臉上波瀾不驚，她還是半信半疑了繼續放了下去——

「唔，這段可能有點可怕，先閉上眼睛。」

然而，當身著西裝的男人將詭異的機械蟲置入男主角腹中時，溫可昕還是忍不住出手遮住了女孩好奇的目光。接下來每當出現溫可昕認為不適合小孩的畫面，那雙手便會擋在女孩眼前。儘管薄芮知道這是對方笨拙的體貼，但被視為小孩子這點卻令她莫名不悅。

終於，在溫可昕不知道第幾次舉起手時，薄芮鼓著頰拉下了對方的手。剛想著到底是什麼讓她必須如此遮遮掩掩，詭異的畫面便映入眼簾。

漆黑的、扭曲的、糾結的，自黏膩液體甦醒的男人身上連接無數管線，猙獰地攀附在他身上吸取生命力，作為世界持續運行的能量。晦暗天空下，一望無際的盡是與他身處之地相同的膠囊狀物體。無數閃電於天際落下，倒映在薄芮不安的眼底。

「果然對小孩太刺激了啊……」

溫可昕拍拍女孩捉緊衣角的手，對自己的莽撞懊惱不已。正準備退出放映畫面時，薄芮卻反握住她的手，咬著下唇思索半晌，才細若蚊蚋地開口：「那個，薄芮在夢裡見過……」

「不太一樣。是大魚缸、穿著灰色衣服。又很像。都有水、有電線、有很多機器和很多人。而且不能動、動了會有閃電、變得很想睡覺……」

在溫可昕訝異的目光下，薄芮繼續娓娓道來。隨著內容的深入，她心中的不祥預感也愈加深刻。壓抑浮動心緒、佯裝鎮定安撫好女孩後，趁著她雙眼放光地觀賞自己另外挑的動畫電影，溫可昕翻出日前那個詭異討論串的截圖記錄，時不時瞥一眼隨著腿部晃盪起伏的條碼印記，種種資訊拼湊出的結論殘酷得令她冷汗直冒。

她習慣性掏出一根菸叼在唇間紓解煩悶，彈開打火機的聲音清脆細微，卻令原本專注看電影的女孩轉頭，小臉頓時浮上不悅。

「薄芮在這裡，不要抽菸。」

女孩捉住溫可昕的手腕，撒嬌般的語氣傳達堅決的抗議。見此，溫可昕只是沉默著，轉身將薄芮瘦小的身軀緊緊收入臂彎。

真實也好，虛幻也罷。在紅與藍的抉擇之中，她們終於做好準備，迎接『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