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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青年】海潮捎來的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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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微暖的春末，福爾庫德斯睽違已久的海怪祭典再次舉辦了，從主要街道地區鋪開的市集一路蔓延到南端，近海灘亦籌辦了不少聯誼活動，還沒入夜街上就塞滿了人潮，鮮少有夜生活的海島難得喧鬧起來。
　　說是祭典，實際上並非以祭祀為重，而更像是經過包裝的商業活動，青年作為祭典的策劃人，對此頗有把握，這不過是海怪信仰復甦計畫──他是這麼稱呼的──其中一環。
　　刻有各式海怪印象的木章被放在各個商店裡供人蒐集，因此街上總有拿著巨大葉子的小孩為了蓋章跑來跑去；青年替舊書店爺爺搬出複印的暢銷書籍與傳說古籍，命達尼斯和幾個男生輪流顧攤子；武器鋪老闆打造了兒童練習用的兵器，深受富裕家庭喜愛；街道另一端的「鯨魚座」咖啡同樣擺出了小點心與茶類飲品，供人享用。
　　青年已經著實忙了好幾個月，此時看著來來往往笑容滿面的居民，想起那些親自聯繫攤商、店家，一個個走訪鄰居家宣傳的瑣事，突然覺得也不算什麼了，而這放在五年前，他覺得自己絕對做不來。
　　或者說不願去做。
　　那些人中有不少是過去的同儕，對有著異樣長相的自己從不假以顏色，可意外的，無論是對異常抱持惡意者，或曾經備受欺凌的自己，如今都已能友好交談。
　　時光可真是奇妙的東西。

　　他在第一盞油燈亮起時等到來自海中的客人，女子從街道那頭走來，左看看右看看，瞳孔中閃爍著新奇的火苗，披肩長髮隨著動作跳躍著。
　　她剛來到青年身前，就伸手比了比，看起來有些訝異，「你好像都沒有長高啊？」
　　「……你這不是廢話嗎！」
　　「咦？我以為過了五年，應該至少會……」
　　「我早就過了發育期了好嗎！」青年沒好氣地說。
　　許久沒見的生疏感並未如預期中發生，他們很快絆著嘴閒逛起來。
　　距離「魔女」上一次來到島上已有五年之久，參與祭典更是久遠以前的事，但根據來源不可考的回憶，兩者規模顯然不能相比。
　　祭典就在主要街道開辦，自然應有盡有，熱鬧非凡。青年因為異色瞳的關係，本就是島上人人知曉的對象，此時帶著神秘的女性出現在街上，一下子吸引了許多目光。
　　他撇撇嘴，倒是沒想到這一幕，不過仍然泰然自若。
　　路邊攤販的老闆將繞好的棉花糖遞到女子手中，趁著對方先行往其他攤逛去的當口一把攬住了青年：「哎，牧場小子，這漂亮的小姑娘哪家的啊，以前沒在島上見過？」周圍的商家全都報以敬畏的目光，同時豎起耳朵。
　　「哈？」青年愣了兩秒，下意識反駁：「什麼小姑娘，那傢伙的年紀──」怕是比島上所有人加起來都大吧？
　　不過這話說出來太嚇人，青年還是嚥下了。
　　「總之她不是什麼小姑娘了。」青年隨口胡謅，「她是島外來的，沒見過也是正常。」生於大海中集體意志的存在，說是來自島外也不為過吧？

　　又被幾個熟識的老闆逮住之後，青年終於忍不住了，催促著看來意猶未盡的女子往海灘走去，到了這裡人潮已經變得稀疏，但因為架起了油燈，比平時敞亮許多，猶有三兩人群聚在一起，就著海潮聲歡唱。
　　星子被浪花拍成碎光，散落在海面，像是隨手就能撈得，青年在海島上長大，卻鮮少在這個時間到海邊來，一時也被眼前壯闊的美景震懾住了。
　　女子神色平靜，嚼著手中沒吃完的那串肉丸子，良久才聽見青年詢問的聲音。
　　「這樣的景色，你應該看膩了吧？」
　　魔女轉頭看向青年，發現他仍直勾勾看著海面，像是魔怔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會膩的，我只感受到安寧。」她閉上眼，張開雙臂，接受海風的擁抱，「波瀾壯闊和寧靜無波都是海的一部分啊，不需要區別對待呢。」像是響應了她的召喚，夜色中傳來風的呼嘯，又倏忽沉凝下來，被海鳥的拍翅聲蓋過。
　　大海已能遵循她的言意志而動。
　　「你的力量取回多少了？」
　　「離能力最強時還差多了呢，不過維持成人外貌是沒問題的。」她笑起來，轉頭促狹地對青年說：「這都要多虧了你啊，小鬼頭。」
　　「哈？我最討厭小鬼頭了！」
　　魔女笑了出來，轉而說道，「不過休養這段時間我思考過，有了一些猜測。」
　　「嗯？」
　　「我想信仰之力或許會減弱，但不會消失，只不過弱到一定程度，就會陷入沉睡，」她看著海面斟酌道：「甚至像我之前那樣失去記憶，如果沒有其他人記得，我就會成為新的存在。」
　　青年似乎有些困惑，他看著女子的臉，換成了人類的說法：「總之你的意思是，你永遠不會死，對嗎？」
　　「唔，姑且可以這麼說吧。」
　　青年點了點頭，「那就沒問題了，不管失憶多少次，我再幫你找回就好了吧！」
　　女子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提醒對方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在這祭典時刻熱鬧氛圍中，未來就像闖入夜色盛放的煙花，值得人期待。
　　她笑了笑，承應下來，輕許的誓言讓夜風捎往遠方，播種在不知名角落。

　　「好啊，那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