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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A.B/Dear Theodosia

「你有香水的氣味。」
「梅林啊,亞歷山大。」伯爾拿過睡袍,懶洋洋瞪了男孩一眼:「我讓你睡在我的床上,不代表你是我妻子。」
四年級的亞歷山大讓伯爾把他噓下床,站在寢室厚軟地毯(史萊哲林哪一位學長自己帶來的額外享受,這些純血貴族),看伯爾拉下床廉換衣服。他像是被趕出臥房的大狗煩躁轉了兩圈,突然一個低頭就鑽進四柱床裡。
「亞歷山大!」伯爾瞪著他,赤著上身手忙腳亂把剩下睡袍套好:「你在做什麼?」
「舞會過後,你突然變忙了。」葛來分多撇嘴說,像是在逼供:「你在忙些什麼?那些信是寫給誰的?」
他朝寢室書桌歪了歪頭,上面還有寫壞了的便箋。
「我有些私人的事情,亞歷山大。」伯爾蹙眉。
「勞倫斯聽說了一些風聲。」小獅子不依不饒,他看著史萊哲林七年級生走到書桌旁,將信件和羽毛筆收起,還把不安分想滾走的山羊紙鎮抓回來:「他說,你將一個人藏在秘密裡。」
「……」伯爾嘆氣。
而這就是默認了。
「你不需要把她藏起來的,伯爾。」亞歷山大爬下床,走過去拍對方肩膀:「這是……好事。不是嗎?她叫什麼名字?」
「……西奧多西亞。」伯爾柔和下表情,拇指摩娑過羊皮紙卷:「她每天都寫信給我。」
「或許我們可以認識一下?」漢密爾頓站在他身旁聳肩:「例如一起去活米村,她可以來跟我們喝瓶奶油啤酒?」
「這可能沒辦法。」伯爾目光飄移。
「為什麼?」漢密爾頓不放過他,用哄笑的口氣說:「你想繼續把她藏起來嗎?婚禮上總會被我們看到的,伯爾先生。」
「她已經結婚了。」
「……啥?」
「她結婚了。」伯爾對漢密爾頓微笑,口氣輕鬆:「嫁給了一個幾乎可以確定是喬治三世手下的黑巫師。」
「狗屎。」
「快睡吧,亞歷山大。」伯爾嘆氣,把人推回床,按進被單:「你明天還跟伊莉莎‧史凱勒有約不是嗎?紳士可不能在約會中打呵欠。」
「那你還要繼續追求她嗎?」葛來分多在被子裡戳他。
「亞歷山大,快睡。」他拍開男孩的手。
「……我不明白你,伯爾。」亞歷山大坐起身,半撐著身體俯視他:「如果你愛她,那就去爭取她啊!就像這次鬥士火盃,你也放棄了──你到底在等什麼呢?」
伯爾仰望那個男孩──他的表情倔強極了。史萊哲林突然發現小獅子已經不再那麼年幼──十四歲的漢密爾頓幾乎只比他矮一些而已,他坐在那兒,燭光映入床廉時,亞歷山大背光影子幾乎要把伯爾全身壟罩。
他甚至正在和史凱勒家族的次女交往。
「……睡吧。亞歷山大。」伯爾拉過棉被,蓋住了自己:「我們改天再約去活米村。」
***
七年級聖誕節,伯爾在西奧多西亞的溫暖臥房裡溫存,迎接有愛人親吻的早晨。
漢密爾頓在空無一人的史萊哲林寢室獨自過了一夜。
***
「亞倫,漢密爾頓受到教訓了。」凡‧內斯啜飲下午紅茶,慵懶說。
「什麼?」伯爾疑惑抬起臉。
話說回來,他也有幾天沒看到亞歷山大了,忙於西奧多西亞和畢業後正式接過家業的準備,伯爾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能在校園內直接施展幻影移形。
「他頂撞了教授,被處罰去抄寫星圖古籍,卻又把書拆散了。平斯夫人差點把他腸子拉出來勒死他。」凡‧內斯說,不是很在意:「好像改成在天文塔上補畫星座方位吧,已經是連續三個晚上了。」
「他又惹禍了?」伯爾皺眉,他以為經歷過山謬教授的教訓,葛來分多已經收斂得多。畢竟也是魁地奇隊長,如果被禁賽該怎麼辦?
想了一想,他繼續處理手上文書,速度快了不少。
旁邊的史萊哲林三年級生繼續喝茶,對於伯爾加快進度視若無睹。
他的學長想趕緊把手上事情處理完,是為了晚上要做什麼呢──他真的不打算思考得太明白。
***
亞歷山大抬起臉。
天文塔入口,伯爾將咒語撤銷,流水般顯現出身影。
「你不是應該出門約會了嗎?」葛來分多低下頭,繼續在燭光裡抄寫書本副本,並因應天空散布的星辰做比對。
「亞歷山大,我聽說平斯用你自己的腸子把你吊死在橫樑上。」伯爾沒好氣說:「我還沒無情到不來看看。」
「喔,那就可以無情到忘記過聖誕。」
「什麼?」伯爾皺眉。
就是這時,後方門口又傳來談話聲,伯爾和亞歷山大對視了一眼,自己反應快速在周圍設了迷惑類型咒語。比起五年級海葵鼠那次,他可是從容多了。
來的是平斯夫人,圖書館女士很生氣,但對於亞歷山大繳交的成果還是頗為滿意。她帶來史凱勒校長的口信,表示漢密爾頓也算是得到教訓了,希望下次可以對古籍保有應有的態度,今天就是處罰的最後一天云云。
平斯夫人離開後,史萊哲林才又去除掉咒語。
「看來校長是把你當作準女婿在照顧了。」伯爾挑眉,若有所思說:「恭喜了,亞歷山大。」
「恭喜什麼?」
「伊莉莎是好女孩。」
「西奧多西亞呢?」漢密爾頓問:「她什麼時候才能讓你和她好好在一起?」
伯爾皺起了眉。
他覺得有種莫名煩躁。亞歷山大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他只是想要祝賀漢密爾頓娶了史凱勒家族的女兒。
「如果我在做出那麼多努力後,仍不能待在她身邊。」伯爾說:「那我就會等待時機。」
「這真的值得嗎──」
「做一個惹人厭煩的人的秘訣,亞歷山大,」伯爾冷冷道:「就是告訴別人一切。」
亞歷山大噤聲了,這可真少見,伯爾想,少年露出赤條的痛苦,像被訓斥的大狗。那讓前者最後還是放軟了怒火與心,伸手去摸對方頭髮。
「愛不分聖人與罪犯,亞歷山大。它只是擢取、擢取、再擢取。」深膚色巫師輕柔說:「我知道西奧多西亞是我的,那就足以讓我心滿意足。」
亞歷山大在星星之下看著他。
「我可能永遠搞不懂你,伯爾。」年少的孩子抓了抓頭髮,難過說。
「沒關係,漢密爾頓。」伯爾低垂睫毛,看著石磚地板上散布羊皮紙面的星辰,人馬說命運隱藏在其中:「你只要明白,她是我最親愛的西奧多西亞,這樣便已足夠。」



第五章/A.H/The World Was Wide Enough

伯爾陷在惡夢之中。
亞歷山大看著他眼底下陰影,猶豫了一下,最後仍將他推醒。惡劣的睡眠還不如別睡,或者他可以建議伯爾去找治療師拿一份睡眠魔藥。
伯爾醒轉時瞪大了雙眼,亞歷山大可以看到他收縮的瞳孔。他一把抓住了漢密爾頓,顫抖著將傷患固定在床上。
「操!伯爾!」肋骨傷處被牽得痛起來,亞歷山大罵了一句絕不能出現在巫師們面前的粗口:「你弄到我的傷了!」
這句話的效果更是拔群,伯爾見到鬼般猛地放開他,轉身就下了床。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漢密爾頓驚訝問。
「我不該待在這裡。」純血貴族穿起長靴。
「為什麼?我的床不夠寬廣嗎?」亞歷山大緊張笑了一聲。看到伯爾真的穿起外袍,他瞪眼道:「夠了,給我停下來,亞倫‧伯爾,先生!」
伯爾恐懼而痛苦看他。
亞歷山大瞇起眼,伸出手去,伯爾猶豫了一下,慢慢走回床邊。漢密爾頓把人拉回床上,沒脫下的靴子就算了,他可以忍耐一晚。
他無法忍受讓伯爾離開。
「現在,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夢?」前正氣師說,直指重點。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追擊黑巫師時它可從來沒讓漢密爾頓失望。
「拜託,亞歷山大。」伯爾微弱說,閉上雙眼。
亞歷山大用手掌掩住他的眼睛。
「說出來,伯爾,那會好一些,讓你睡個好覺。」
深膚色貴族在他身旁顫抖。
「我喊了等等。」他說:「但索命咒還是擊中了你。」
漢密爾頓讓他繼續。
「我向你走去,人群圍在你的周圍,威廉用魔杖將我隔開,他讓我先離開。」伯爾嘴唇發顫,在亞歷山大掌心下,他的眼睫不住顫動:「他們用小船把你帶回河的這一邊,送進聖蒙果醫院。人們在街道上叫喊、他們影子拉長……」
「這就是你做的惡夢?」亞歷山大繼續壓著他眼睛,然後,令前正氣師震驚的,他的掌心沾染了濕意。
「不,那是現實。」伯爾悄聲說:「我夢見你死了。」
梅林啊。漢密爾頓想。
「你死的時候,安潔莉卡和伊莉莎都在你身邊。我站在一邊,知道自己無可救藥、罪無可恕。」
「噓──伯爾。」
「因為你死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伯爾安靜在他手掌下流著眼淚:「我殺死了你。這是我要付出的代價。」
他簡直是要再殺亞歷山大一次。
漢密爾頓扳開他的雙眼,強迫男人看著自己。
「看清楚了,伯爾,這才是你要付出的代價,一個重傷的、惹人厭的、活蹦亂跳的漢密爾頓。」
亞倫‧伯爾虛弱笑了笑。
「我相信你離活蹦亂跳還有一段距離。」
「我年紀大了。」亞歷山大火大道:「你不能逼我在受傷第三天就跟年輕人一樣,馬上可以下床出院繳住院診金!」
「亞歷山大……」
「我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伯爾。」漢密爾頓在他耳邊說:「我活下來了,你也活下來了。你盡可以碰觸我確認這一點,或者你想聽著我的心跳聲睡覺?」
如果這能夠給伯爾安眠,亞歷山大知道自己樂意之至──倒不如說原本他就不會拒絕。
伯爾只是枕在他身旁,呼吸慢慢安穩下來。他突然又笑了笑。
「你就是斯特恩的那一片混亂文字,漢密爾頓──這些觀念本身毫無聯繫,然而它們結合在一起卻令人十分懊惱,以至於它們在我母親的頭腦中吵了起來,因此我母親不能聽見誰說給鬧鐘上發條──」他閉上眼睛,輕聲說:「我真希望我多讀一點項狄傳,少看一些伏爾泰。這樣我前兩年就會知道……」
他僅有未盡之言,但漢密爾頓明白他想說的。
他蹭過去,把額頭跟對方貼在一起,拉過伯爾的手臂環過自己。
「世界足夠寬廣,容得下我們兩人,伯爾。」
他在亞倫‧伯爾的擁抱中。
風暴之中,此處如此寂靜。




註一:
項狄傳便是伯爾說應該少看點伏爾泰的另一個作者,一位牧師在死前十年出的好幾集系列小說,因為完全跟著人類思考發散性寫出而被列為經典。作者項狄在第一集剛出生,到最後也還是個小孩,足見該作特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