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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戲真做16



「……衆赫啊，我剛剛跟韓秀英說的話你有聽到吧？」

從攝影棚離開後，劉衆赫就一直跟在金獨子旁邊並肩而行，明明有自家專車接送的傢伙就這麼跟上了公車──因為計程車費用有點貴，除了拍攝第一天以外，在不趕時間的前提下金獨子寧願選擇搭需要40分鐘車程的公車。
先不提劉衆赫站在人潮之中莫名成了聚焦點，在人滿為患的公車中人擠人居然也只是皺了皺眉忍耐，問題在他還跟著金獨子下了公車一直走到了金獨子目前租住的公寓大樓門口。

由於韓秀英提醒了要注意，這一路上金獨子特別觀察四周，目前還沒有什麼可疑的發現，但這不代表就真的沒有那些傢伙的眼線在附近。
這種情況下劉衆赫還跟過來，這不就是在告訴那些傢伙快來拍照這裡有證據嗎？
雖然金獨子剛剛才信誓坦坦的對韓秀英說不在乎人氣和打賞，更擅自替劉衆赫背書說他也不在意名聲和別人的認同；但真的有可能影響到劉衆赫的時候，也是金獨子最先為他擔憂。

「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沒錯……」
「朋友到對方的家中作客有什麼問題嗎？」
「……」

認真打量一番劉衆赫的神色，見對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的模樣，金獨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什麼時候變成他邀劉衆赫來作客了？沒有，沒這回事。

「劉衆赫，你……」

很想直接讓人打道回府，但後續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金獨子嘆氣。

「你要上來坐坐嗎？」

最後順利說出口的只有這一句，不意外地看到某隻大尾巴狼彷彿露出了尾巴毛開心的甩了甩。



走進大門映入眼裡的是大約能四、五個人聚在一起，電視、遊戲機、茶几、沙發一應俱全的小客廳，越過客廳是廚房和洗手間，更往內是金獨子的房間和被改造成電腦房兼直播間的客臥。
甚少被使用的廚房上積了一層灰，通過廚房到達的陽台倒是掛滿了衣物相當有生活的氣息。

劉衆赫不是沒考慮過，要是金獨子住的地方像『滅活法Online』裡的讀者一樣糟糕怎麼辦？但目前的環境比他想像的又好上太多，讓他十分意外。

「坐吧。」

實在找不到能招待人的東西，金獨子從客廳的小冰箱裡拿出兩罐可樂，倒進臨時找出來的兩個透明玻璃杯再丟上幾顆冰塊，放在茶几上看起來倒也像一回事。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講清楚。」

率先拿起一杯可樂喝了一大口，金獨子繼續說道。

「下次拍攝可以請你按照劇本乖乖演嗎？不只是韓秀英辛苦弄出來的劇本被你搞得一團亂，我們其它人要配合你的亂來也很辛苦──」
「我有哪裡演得不對嗎？」

意料之外的，劉衆赫認真地反駁。

「是韓秀英先說可以照著個人對角色的理解，代入自己後本色出演的，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扮演著我知道的『回歸者』。」

頂多是和韓秀英設定的劇本有一些出入，但韓秀英也沒有說他演錯不是嗎？

「而我知道的『回歸者』，是基於你告訴我的那些故事衍生而來的。」
「──！」



『衆赫啊，你看這個！』
『你創了新角色？』

劉衆赫幫忙拿下封測排名測試第88名的當天，金獨子看著帳號內單獨一人、穿上黑色風衣的回歸者很久很久，突發奇想地在旁邊建立了一個新角色。
其實這個新角色是誰都好，金獨子只是不想讓回歸者孤零零一個人，但又希望可以是白色之類和黑色形成對比的人物，猶豫了很久才終於選中公認遊戲裡最沒用的角色──讀者。

偷偷玩了一個星期之後，金獨子才獻寶似地把這件事告訴劉衆赫，只是認真研究過遊戲攻略的劉衆赫自然知道這個角色多難用，還不能很好掌控表情的他一下子就把嫌棄顯露在面色上。

『你不要那種臉嘛！我也知道我的技術很爛，讀者也不是適合用來戰鬥的角色，但是！』

金獨子選擇讀者登入了遊戲，打開讀者手上的那本手冊。

『我發現這裡藏了整個遊戲的秘密──！』

或許是金獨子技術不好，又正巧他對遊戲是興致最高昂的時候，即使那本手冊前半是逛論壇就能隨便找到一堆一模一樣的遊戲規則解說，他也一樣讀得津津有味。
如果不是遊戲裡有規定一天只能閱讀十篇，醫生護士們也會在適合的時間強制金獨子休息，他很有可能做出不眠不休就為了把整本手冊讀完的瘋狂事蹟。

撐過了最初無趣的二十九篇介紹，第三十篇的內容終於展現出了讀者身上擁有的最大秘密──【我閱讀過的小說，變成了世界滅亡後的現實。】
讀者開始敘述他是怎麼發現一篇故事，只因喜歡裡面的某個角色而去央求作者讓他成為主角，主角從此陷入無盡的不幸輪迴。但是主角的故事，卻拯救了讀者的人生。

【我很驚訝，故事變成了現實，主角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然而我只是個普通人，根本入不了對方的眼，我只能默默地觀察主角，看他們有時跟小說內容一樣走向錯誤，有時卻也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其實到底哪個才是正確的我也不知道，因為小說還沒有完結。不過……】

在主角的無數次回歸裡，會不會有一次讀者能夠光明正大走到他面前，引起對方的注意呢？

『我想回歸者一定也是在意讀者的！』
『會嗎？讀者那麼弱，他不是也說回歸者不把他放在眼裡？』
『一定會的！畢竟讀者可是故事連載那麼多年來最支持主角的人……！』

劉衆赫突然想起，之前他們偶然提到出院之後的生活時，自己有講過可能會考慮成為職業電競選手，但那麼一來他們想必就會分隔兩地。
他自己是覺得還好，反正現在交通和通訊都很方便，只要還在韓國內有心找人一點都不難，金獨子卻好像他們就要生離死別再也見不到面一樣，這讓劉衆赫十分不能理解。

當時金獨子說過，他會成為職業電競選手劉衆赫的忠實粉絲，默默地注視自己為自己加油。這該不會是金獨子把他代入了讀者的立場產生共情了吧？既然如此──

『你說的對，回歸者只是不擅表達而已，他其實是很在意讀者的。』

就那麼剛好，隔天劉衆赫便因故緊急出院去處理事情，連跟金獨子說一聲再會的時間都沒有。
整整十年的音訊全無，他無法想像也不敢問，金獨子這十年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作為自己的『粉絲』──直到再度重逢那天。



「沒有『全知讀者視角』，也沒有能告訴我『全知讀者視角』內容的人，我所知道的故事在十年前就停止了，但『回歸者』的本質並不會因此改變吧？」
「不是、你明知道那個時候……那只是……」

如今長大成人的金獨子早已明白那是幼時的劉衆赫笨拙的安慰。就算腳本的最初設計者，十年前的韓秀英承認了讀者對回歸者確實是單相思，但關於回歸者的感情線她並未確定走向。

「我說是就是，因為『我』是『回歸者』。」
「可是劇本……」
「沒有可是，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回歸者』，『我』也只想被一個人理解。」
「……」

──也就是說，劉衆赫還是想被特定的某個人理解的。那會是指誰？

『滅活法Online』裡，如果說回歸者是主角，幾乎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女主角不是學者就是醫師，尤以醫師因為是白髮美女又身穿白大褂，黑白對比色讓他們成了玩家們公認的情侶黨。
要不是金獨子的『讀者』拿到了白色的『SSS級回歸者的風衣』，他大概也會這麼認為。

那麼劉衆赫的女主角會是誰呢？是戰隊基地裡的人嗎？還是同為代言人的幾名出色女性之一？又或者是某次訪問時提到過的『未婚妻』……？金獨子心想，多半是指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未婚妻吧。該不會那位未婚妻也跟讀者一樣是劉衆赫的支持者？

「既然你已經有了想要被理解的對象，你就去好好跟對方互相理解吧。要是真有人惡意傳出我們的黑料，你還要跟未婚妻解釋不是很麻煩？」
「什麼？」
「晚安，下次拍攝見。」

說完金獨子也不等劉衆赫回答，便逕自將人推出大門送客，回頭去思考週一的直播內容該怎麼安排比較有趣的問題了。
留下劉衆赫一人呆愣在大門外吹著寒風，頭上充滿了問號。

「『未婚妻』……？」

──劉衆赫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了，他自己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