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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這種人類的問題就用人類的方法解決〉


　　「你不需要幫我，亞當。」帕梅拉看著滿桌凌亂的紙符，因為沾了各式各樣的藥水而發著五彩斑斕的光，這是剛才某個孩子踮起腳尖還搆不到架子弄翻正待涼的魔藥而留下的痕跡，以及滿地逃竄的螢火壁虎，帕梅拉為了弄到這些花了整整一個下午和流浪商人交涉，還有窗台邊曝曬的整整一網子新鮮的月光去哪裡了？天哪，他闖了多少禍？

　　「可是，姐姐已經被失眠困擾好幾天了，如果再不解決的話，會傷到身體的，據說三十天沒有睡覺的人會變成書裡說的那種殭屍！」亞當埋首進鍋爐冒的煙裡，舀起一勺發泡的紫色液體張口嚐了嚐，任由螢光壁虎爬上他的頭，像是漫畫裡代表靈感的小燈泡那樣恰好亮起，隨著他抬頭的動作：「啊！我想到了，一定是因為少了苺果醬，我去廚房——」

　　亞當還未語畢，只感覺一陣拉力從他的背部掀起衣服，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麼一秒，因為他知道這代表什麼，每次自己一廂情願地哉進一件錯事時，帕梅拉總會這麼把自己拉起來，但她的力氣並不大，至少抓起他這麼個十四歲的孩子，顯然不太夠，他看見她揮揮魔杖，他旋即被拉到與她等高，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就這麼對上自己，眼神裡面沒有無奈或者是氣憤，只是和平時一樣平靜，到這裡，他立刻又拾起笑容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氣餒。

　　亞當剛來的時候總會揣測對方的歲數，在人類世界生活時曾聽說過魔女可以活很久很久，但那張臉從來沒有什麼老去的痕跡，他有時會想，是不是就算自己變老以後，對方還是長現在這副模樣。

　　「夠了。」帕梅拉說道，她沒什麼向孩子訓話的心思，面對著對方的綠眼睛，她視線往別處一瞥，隨口說道：「你不是和那些孩子約好了嗎？那些……和你一起玩樂器的孩子？」

　　「噢……對！」沒想到姐姐竟然會記得這件事，他有些驚訝，其實自己不常向帕梅拉提起自己的生活，就算提了，他也以為對方沒有在聽，甚至居然會記得自己提的約定，驚訝之餘，他還未褪去童稚、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鼓起，張著嘴巴嘟囔著：「糟糕，我們約的是幾點來著……」

　　「這不重要，你該出門了。」順利讓對方忘卻自己失眠一事，帕梅拉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放下了亞當，她的目光甚至不需要仔細去審視，明顯地就能看見亞當滿身都髒了，她有時會想爸媽到底是怎麼在不用魔法的情況下還把這個孩子拉拔長大的，拉住了想要直接跑出門的亞當，她又揮了揮魔杖，嘴裡呢喃的咒語在他全身變乾淨的同時停下，帕梅拉給他的全身變了一套精緻的小西裝，正當她托著下巴，思索這樣會不會有點過時，只聽見亞當一聲驚嘆：「天哪……姐姐幫我變了好漂亮的衣服，我可以去和樂團的大家炫耀了！」

　　帕梅拉知道他口中的樂團裡的成員指的是這附近的人類孩子們，她本來和他們沒有任何交流，他們看上去也有點怕自己，但亞當似乎還眷戀著人類的生活，至少在這點上，她不想去干涉他。

　　掃帚騎到了森林的邊緣，她在一處隱蔽的地方放下了亞當，不想讓那群孩子看見亞當居然和一個魔女打交道，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為一個魔女是否讓亞當感到蒙羞，她想，自己這麼做應該只是為了避免麻煩。

　　「又麻煩姐姐了……」亞當低下頭，有些愧疚地說道。

　　「不麻煩。」帕梅拉不擅長哄小孩，只是轉了轉魔杖，直接原地讓對方轉了一百八十度，隨後轉過身來，朝家的方向舉起掃帚：「玩得開心，下不為例。」

　　「姐——」亞當叫住了她，她便也回了頭，她有時總會想，為什麼對方的眼睛裡總是發著光。「姐姐，回來後我一定會幫你研究出解決失眠的方法的！」

　　後來的後來，亞當告訴她，發光的原因是嘴裡喊著姐姐二字，這給他無窮的力量。

　　……用研究這個詞，果然還跟人類沒兩樣。帕梅拉面無表情地騎上了掃帚跟對方告別，對方其實有時顯得讓她省心，至少在父母經歷意外，自己從親戚那裡接來這個孩子以後，她從未看過對方的愁容。

　　在十八歲那年就選擇離開，早已脫離了人類生活的她不知道血緣關係之餘人們來說代表什麼，不過，他對自己失眠這件事這麼上心嗎……帕梅拉有些不解，靠在枕頭上，她知道自己該嘗試睡覺了，她鮮少遇到魔法不能解決的問題，就算有，她也大多不會在意，想要去解決這件事，僅僅只是因為亞當在意罷了。

　　「亞當，你怎麼現在才來？不是你自己說想要研究能夠睡好覺的音樂嗎？」

　　「噓！等一下……如果姐姐聽到就不好了，我們要偷偷練習！」

　　「你不是都說她走了嗎？」

　　「她想聽的話總有辦法的，姐姐可是超級厲害的魔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