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父親很少毆打妹妹。
也許是女孩子的緣故、也許是長得像母親的緣故，我不清楚為什麼，但從有意識開始，父親就幾乎沒有毆打過妹妹。

當我又一次在渾身疼痛中試圖吞下晚餐時，聽到的只有父親對她的咆哮，和源源不絕的哭聲。
吵死了，我忍不住這麼想。只是被罵而已，有什麼好哭的？還記得我只有她那麼大時也被揍得滿地打滾，而她不管犯什麼錯都只要被罵就好，卻整天哭哭啼啼，相比之下我可是被打到出血也能一聲不吭的。

女人真是脆弱。我經常在這種場合想起母親。
那個人總是被毆打，並在深夜裡啜泣，最後逃離了這個地方。

父親似乎累了，回到自己房間用力甩上了門。我低頭嚼著好像咬了很久卻仍有點吞不下的白飯，耳裡時不時還會聽見妹妹吸鼻子的聲音——好吵，全世界最惱人，要是父親也對她打上一拳，她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小孩而言時光的流逝相當不準確，總之以當時的我來說非常漫長的吃飯時光過去一陣子後，父親的房門又開了，對著好像能永遠哭個沒完的妹妹大吼著難聽字眼。

又來了。我對此豪不在意。當父親注意力在妹妹身上時，我就只是餐桌上靜止不動的玩偶，我不會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就連筷子的碰撞聲也都能完美抑制，那是我的生活竅門，盛怒中的父親只要沒注意到我就不會被牽連。

「哥哥、」
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哥哥、哥哥……」

小小的手用力拉扯著我的衣袖，我低下頭，正好撞進妹妹被恐懼盛滿的雙眸。
她看起來比想像中還要狼狽，瀏海被汗水打濕、眼淚和鼻涕一起滑進嘴裡，緊捏著我衣袖的手臂陣陣發抖，看起來好像只要用力推她一把，她就會四肢分離、散落一地。

盛怒中滿臉赤紅的父親舉起手臂靠近，而她呼喚著我，我在她不斷滾落眼淚的橙色雙眸中看見自己錯愕的倒影。

我有點不太記得接下來的事情。
但是，在那之後幾秒的感受，直到現在都仍一清二楚。


慌亂之中替妹妹挨的那一巴掌，比父親平時毆打我的力道，還要輕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