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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 alright】

01

手中提著照明用的蠟燭,杰森確認完倉庫鎖上後結束夜晚例行的巡視。準備轉身回到教堂時,靈敏的耳朵聽見了附近傳來些微的碰撞聲,在幾秒鐘後又回歸寧靜。湖水綠的雙眼看向了倉庫後方的樹林,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並吹熄手上的蠟燭,伸手按上藏在神父袍下的手槍朝裡頭走去。

杰森環顧著四周,想找出不速之客。犯罪辛迪加在被捕瓦解後,犯罪率並沒有因此下降,罪犯們反而因為少了犯罪辛迪加的控制而更加猖狂,甚至還有打教堂主意的傢伙存在。

但杰森也不是什麼正常的神父。老實說,他並不是個虔誠的信徒,甚至是個無神論者。杰森出生在哥譚的貧民區,父母雙亡,他在還小的時候就認清了現實,那就是在犯罪辛迪加控制的世界裡,信仰什麼的都不能讓人感到好點,比起尋求信仰還不如靠自己。

杰森認為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為了在這瘋狂的世界存活下去,流浪在街頭的他偷竊行搶什麼的也做過,而身手靈活的杰森從沒被逮到過,直到他遇上陶德神父。一位和自己同姓還逮到自己偷走他錢包的神父。

但陶德神父並沒有把杰森交給警察,而是帶著他回到位在哥譚和布魯德海文交界處的一座小教堂裡,並提供給杰森熱騰騰的食物,還讓他在教堂住下。

後來杰森知道了陶德神父原本是哥譚的警察,但在夜梟統治了哥譚後,懼怕夜梟的哥譚警局對於夜梟的罪行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陶德神父離開了警局,來到這座教堂成為神父,盡自己所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們。

為了讓杰森就算離開教堂也能保護自己,陶德神父也教授了他防身術,還有用槍的技巧。他有些驚訝於杰森使用槍械的天份,即使他並不想要杰森真的用到這玩意兒,但總該能有個保障。

杰森直到長大都沒有離開教堂,而是留下協助陶德神父處理各種事物,不管是教堂的還是幫助人民的事。但陶德神父在一次從哥譚市中心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持槍搶劫,上了年紀的陶德神父已不如從前靈活,因此中了搶劫犯一槍。

當杰森找到陶德神父時,對方已經奄奄一息。陶德神父握住了杰森有些顫抖的雙手,吃力地扯出了一抹杰森再也熟悉不過的笑容,並用沙啞的聲音告訴他:「別難過⋯孩子,上帝自有祂的安排,我希望你不要被我和教堂束縛住,有任何想做的就去吧⋯⋯」他緊了緊握著杰森的手,「我很高興⋯能遇見你,杰森⋯⋯」然後陶德神父就在杰森懷中沉沉地睡去了。

杰森帶著陶德神父的遺體回到了教堂,並在教堂後方替他立了墓。他在陶德神父的墓前發誓會守護好這座教堂並對需要幫助的人民提供庇護和幫助,絕不讓對方一直以來的努力付諸流水。

細微的聲音再次傳入杰森的耳中,他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來源走去。杰森沒有想到映入他眼簾的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偷,而是身著黑色鎧甲,身上配著許多匕首,頭上戴著貓頭鷹頭罩,背上背著兩把利刃,那位哥譚之主的利爪。只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利爪,現在身上有著許多傷痕,虛弱地倚靠著樹木坐著。杰森拿出了手槍,但準備上膛時,一把匕首就擦著自己的臉龐掠過並穩穩地釘在杰森身後的樹上。

杰森當場愣在原地,他是能嚇跑那些小偷強盜,但利爪?別開玩笑了,沒有任何超能力的夜梟和利爪可是能同那些超能力者平起平坐的存在,杰森能保證,只要利爪想,他就能在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取走自己的性命。

但這就是杰森想不通的地方了。利爪投擲出的匕首絕對可以置自己於死地,即使他現在看起來很虛弱,但杰森卻覺得方才那個攻擊是利爪刻意丟偏的。

「你看起來很困惑,神父。」

經過處理的聲音伴隨著淺淺的笑聲傳來,杰森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才發現那是利爪的聲音。利爪的笑聲讓杰森有些背脊發麻,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上的槍,卻見利爪再次拿起了匕首在手上把玩,一點也不像身上帶著重傷的人。杰森皺了皺眉,他有些不確定是否能把利爪劃分在人類的範圍了。杰森湖水綠的雙眼警戒地盯著利爪和他手上的匕首,不敢有任何一絲動作。

「別緊張,神父。」利爪停下了把玩匕首的動作,將其握在手中,「把槍收起來,我就保證不會對你動手。」

杰森看著對方,他知道利爪透過護目鏡緊盯著自已,如果自己想耍小聰明,下一秒他的腦袋可能就會落地。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將槍收起,而利爪似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同時也把手上的匕首收回胸前。

「介意搭把手嗎?」

聞言,杰森的眉頭又皺了幾分,「你是個罪犯,給我一個為何要幫你而不是報警的理由。」

利爪再次笑出聲,但這次似乎是不小心牽動到身上的傷口讓他的笑聲止於一聲忍痛的嗚咽,利爪因此縮了縮身子,接著他抬首看向杰森,「你真可愛。」利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輕佻。

杰森不是笨蛋,他當然聽得出利爪的弦外之音。他沉默了幾秒鐘,隨後嘆了口氣,走上前讓利爪搭著自己的肩站起,然後慢慢朝著教堂的方向走去。

回到教堂後,杰森把利爪帶到自己的房間。利爪在路上失去了意識,於是杰森把他丟到了床上,利爪身上的傷大概是逃亡時留下的。利爪再厲害,體力依舊有個極限,尤其現在警方對於逮捕這些作惡多端的罪犯非常積極。杰森自浴室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並從一旁櫃子中翻出了藥箱放到床頭櫃上,接著伸手打算脫掉利爪身上的鎧甲替他包紮,但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

利爪坐起身,透過護目鏡直盯著杰森,「你要做什麼?」利爪的語氣冷冽,抓著杰森的力道又加大了些,杰森敢肯定這力道如果換成其他人,大概能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杰森挑了挑眉,「替你包紮,小鳥。」杰森邊說邊用眼神示意對方看一看一旁的醫藥箱。

利爪跟著杰森的眼神看了一下床頭櫃,隨後他就鬆開了抓著杰森的手,「我自己來。」

「你是想把自己搞死,還是怎麼著?」杰森目測,雖然黑色的鎧甲遮住了一些傷口,但他能確定利爪身上的傷並不是傷者本人能自己處理的,別說縫合了,傷口只會越拉越大。杰森轉身邊將包紮用具從藥箱裡拿出來邊道:「你想把自己搞死我沒意見,但不准在這兒,把衣服脫了。」然後過了幾秒,杰森就聽見衣服的摩擦聲,當他再次看向利爪時他翻了個白眼,「頭罩。」利爪坐在床沿邊,身上只剩一件拳擊短褲和頭罩,而這畫面實在是蠢斃了。

「嘿、祕密身分。」利爪不滿地嘟嚷了聲。

「超級反派還在意自己的身分?」

「我們除了幹壞事之外還是有其他事能做好嗎?」

杰森伸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窩,不知為何他總有種會被這隻鳥類搞死的預感。他放下了手轉而雙手抱胸盯著利爪看,「很礙事,拿掉。」

「不。」

「你知道你隨時可以殺了我,何必擔心?」杰森說道,而他自己也對說出這句話感到有些意外,他把這歸於不想讓人死在教堂裡,即使對方是個超級反派。利爪低下頭,似乎是在思考杰森說的話的可行性。

「好吧。」

老實說,杰森也對利爪的長相有些好奇,畢竟從來沒有人看過這隻貓頭鷹頭罩下的面貌。但當利爪將頭罩拿下後,杰森就再次愣住了。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神父?」少了頭罩附帶的聲音處理,利爪的聲音真實了許多。他微微抬頭勾起了嘴角,如天空般明亮的雙眼看著面前似乎還在震驚中的神父。

「理查德·格雷森⋯」杰森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皺起眉看著坐著的人,「那就表示⋯⋯」

利爪伸手用食指抵上杰森的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不說出來,我就當你不知道。」他收回了手,臉上帶著好看的笑容輕輕笑了聲:「要知道,他一向對自己的身分保守得很嚴謹。」

杰森冷靜下來後,轉身拿起毛巾丟給利爪,毛巾整個攤開蓋到了對方頭上,「把身上的血清一清。」利爪把毛巾抓了下來,乖乖地用毛巾擦著身上的血跡。接著杰森就讓利爪躺下,在將傷口消毒後開始縫合。當針刺進利爪的皮肉時,他一點痛的反應都沒有,杰森同時也注意到對方身上還有很多傷痕,有舊的也有最近才留下的。

利爪看著正幫自己縫針的人,湛藍的雙瞳似乎充滿著好奇,「你叫什麼名字?」過了幾秒,對方都沒有回應,於是他伸手拍了拍對方的手臂,「我在問你話呢。」

「嘖。」杰森咋了聲舌,伸手拍開干擾自己工作的手,接著有些兇狠地看向一臉笑嘻嘻的人,「你能不能安分點?」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利爪笑了聲,眨了眨他藍色的眼眸,看著竟有些無辜,「不覺得不公平嗎?」他動了動身子試著讓自己躺得更舒服點,而這舉動又讓他得到了一聲咋舌聲,「你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我是利爪。」

杰森沒停下手上的工作,「第一,全哥譚的人只要看到你的臉都知道你的名字。第二,是你自己跑來這附近讓我發現的。」他邊說邊剪掉多餘的線,接著繼續縫合其他傷口,「而且,隨時都有可能被你滅口的人的名字應該不太重要。」

「的確。」利爪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杰森說的話,接著他歪了歪頭,「可是我好奇。」他直盯著這名神父看,「你並不害怕我,而且你還用槍,神父。」

杰森縫完了最後一個傷口,他讓利爪坐起身,然後從藥箱裡拿出繃帶把那些傷口包起來,結束後轉身整理著床頭櫃上的用具,「這世界很瘋狂。」他說。把醫藥箱收起後,杰森走到衣櫃前,隨便拿了套衣服丟給利爪讓他穿上,「別讓我看見你穿著裝備在教堂裡飛來飛去,如果你要待在這裡的話。」

利爪站起身套上襯衫和褲子,穿著有些大了但不影響行動,「你知道嗎。」利爪再度坐回床上看著神父對著地上的血跡發脾氣,他忍不住笑了幾聲。利爪的笑聲中充滿天真,完全不像殺人如飲水的罪犯,「我喜歡你,神父,我保證你暫時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杰森正清理著地上的血跡,「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你可以叫我迪克。」說完,他就看到神父停下了動作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他只是露出笑容繼續說道:「我朋友都這麼叫我。」迪克再次眨了眨眼,「你能告訴我名字了嗎?」

杰森盯著坐在床沿邊看似無害且一臉期待的迪克,他嘆了聲氣,「杰森。」然後他就看見對方瞇起天空藍的雙眼,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很高興認識你,杰森。」


02

「謝謝你,神父。」

杰森扶著老婦人走至教堂門口,他臉上帶著微笑道:「隨時,回去的路上小心。」老婦人再次向杰森道了聲謝後,轉身踏著慢慢的步伐離開。送走最後一位來禮拜的人後,杰森關上了教堂的大門。

「你笑起來真好看。」

大門才闔上,一道令杰森皺眉的聲音就迴盪在教堂中,轉過身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然後朝著祭壇走去,「從吊燈上下來,小鳥兒。」說完,一個人就從上方落到了自己身旁。

迪克雙手背在身後,在杰森的身邊轉來轉去,隨著對方到達祭壇前,看著他收拾祭壇上的東西,「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真的可以多笑笑的。」他邊說邊伸手戳了戳杰森的臉頰,但馬上被對方無情地拍掉。

杰森終於忍不住看向不斷騷擾自己的人,「你還要賴在這兒多久?」

杰森沒有預料到這個。他替迪克包紮過後,對方就趁夜色深了,穿上裝備偷偷地離開教堂。誰知道隔天早上杰森準備打掃教堂時,卻看見應該已經離開的人,換上了普通裝束在教堂內亂晃,還普通地向自己道了早安。而這隻貓頭鷹已經在這裡待了快一星期了!

白天迪克基本上會窩在杰森的房中睡覺,偶爾會在教堂沒人的時候四處閒晃,而一到深夜他就會換上利爪的裝備溜出教堂,眼下杰森還看不出任何對方有想離開的跡象。雖然有時候杰森會覺得在教堂內四處蹦跳的迪克有些可愛,他完全能體會到專屬於“迪克·格雷森”的魅力,但對方就是利爪的事實總是讓他無法放下心來。

「我不太確定。」迪克佯裝思考了一下,「這個區域的搜索比較鬆。」他臉上露出了笑容,天藍的雙眼俏皮地眨了眨,「你願意收留我嗎,神父?」

「你以為我這幾天在幹麻?」杰森的語氣不滿,他雙手抱胸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人,「況且,我不答應你大概也不接受。」

「這倒是。」迪克笑了幾聲,然後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並繼續接著說:「等我找到他我就離開,我保證。」

杰森看著面前的人沉默了下,隨後才開口道:「別給我惹麻煩。」說完,杰森就轉過身朝著裡頭走去。他知道迪克在找誰。在雷克斯·路瑟帶著另一個宇宙的正義聯盟來到這裡,與犯罪辛迪加開啟一場戰鬥並勝利後,哥譚之主,夜梟就此消失了蹤影。

迪克笑著跟上了杰森的腳步,接著發現對方沒有像前幾天一樣處理完教堂的事務就回到臥室,而是從後門走出教堂。他好奇地跟著走出去,然後就看到杰森蹲在花圃前摘了幾朵花,「看不出你喜歡種花。」迪克伸手從杰森手裡拿了一朵放到鼻前聞了聞,無視了對方投過來的白眼。

「這不是我的花圃。」

迪克眨了眨眼,他沒有想到杰森會回應自己。這位神父在人前和在他面前完全兩個樣,杰森對自己說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甚至沒必要就不會和自己對話。

迪克把玩著手中的花並跟上早已離開原地的杰森的腳步,然後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就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看著杰森清理了下墓碑旁的雜草,然後用手帕拂了拂上頭的灰塵,最後在墓碑前單膝跪下並將方才摘的鮮花獻上。他緩步走上前停在杰森身旁,看了看墓碑上頭的名字,「陶德⋯⋯」他歪歪頭看向杰森,「他是你父親嗎?」

「不是。」

迪克蹲下身,把手上那朵花和杰森獻上的放在一起,接著他將雙肘支在膝上並用手撐著自己的臉,藍色的眼眸看著面前被打理得乾淨的墓碑,「發生了什麼?」

杰森挑了挑眉,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人,「我不說,你會殺了我嗎?」

聞言,迪克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笑出聲,「沒想到你還會開玩笑。」他改用單手撐著臉,側著頭對上杰森的視線,「我記得我說過。」迪克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你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接著他站起身並伸了伸懶腰,「等你想說的時候,我再聽也不遲。」

杰森站起身看著迪克轉身離開,他皺了皺眉頭,並將視線轉回墓碑上。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掙脫不了這隻貓頭鷹了,杰森想。他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著。結束後,他自嘲地笑了聲,「至少狀況不會更糟了。」

然而三天後,杰森就非常想揍死當初那個覺得事情不會更糟的自己,他還是太天真了。

杰森是被一聲尖叫聲驚醒的。他迅速地從床頭櫃中拿出槍,並朝著聲音來源的大堂走去。來到大堂的他,馬上舉起了槍對著站在中央的人,「別動。」

迪克穿著利爪的裝備,不一樣的是他並沒有帶著頭罩,而是一副依舊像是貓頭鷹似的護目鏡,然後手上還緊捏著一個不停掙扎的人的頸部。哦⋯那個人還是個老面孔,那是前些日子打過教堂主意且被杰森警告過的混混。

迪克轉頭看向了舉著槍的杰森,臉上露出了笑容,「哦、抱歉,我們吵醒你了嗎?」

「放他下來。」

「他在教堂裡翻東翻西,正好被我撞到。」少了頭罩的變聲器,迪克的聲音不再那麼瘮人。但他本身略帶些天真的嗓音加上手中還掐著個人的畫面,也足夠讓人背脊發涼了。

杰森握緊了手上的槍,「我不管他做了什麼,總之放下他。」

迪克似乎不解地歪了下頭,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放輕的跡象,「理由?」

杰森瞄了眼可以說遍體鱗傷且還在掙扎的人,「我想他已經知道教訓了,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迪克看著杰森沉默了幾秒鐘,接著他鬆開了手。同時,對方就跌坐在地努力地吸取氧氣。迪克露出笑容看著他,「看在神父的面子上,你可以留下你的小命。」說完,他就轉過身朝著教堂裡頭走去,經過杰森身邊時開口道:「你可以收起你的槍了,我看得出來你不想用它。」

在杰森嘆了聲氣,並放下拿著槍的手時,剛才被迪克抓著的混混的聲音就傳入他的耳中。對方扶著他似乎是脫臼的右手臂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身,並看著站在祭壇前方的杰森,「咳咳、真沒想到啊,陶德神父。」

杰森雙手抱胸,沒有好臉色地看著對方,「希望你這次真的得到教訓了。」

「立場不太對,神父。」混混看著杰森笑了幾聲,「要是警方知道這裡窩藏了一名罪犯⋯而且還是利爪,不知道他們作何感想?」

杰森挑起了一邊眉頭,「你也是罪犯,別忘了。」

「哈!我有的是人能幫我傳話!」混混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如果你還想保住教堂⋯你知道怎麼做。」

「抱歉。」

柔柔的道歉聲從耳邊傳來,杰森愣了下,接著疼痛就從右小腿處傳來,他因此失去重心跪了下來。杰森看著走過自己身旁的人,「你做什麼!?」

「我欣賞你的仁慈,神父。」迪克語氣不變,但杰森卻從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冷冽。迪克來到了因為自己的靠近再度跌坐在地的人面前,「但是這關係到了我的利益。」語畢,他伸手抓住了那個混混的頸子。

「混蛋⋯⋯」杰森咬著牙把匕首拔出並丟到一旁,一手按著傷口,一手再次舉起槍對著迪克,湖水綠的雙眸中燃燒著憤怒,「放下他!」

迪克微微側頭看向了杰森,並勾了勾嘴角道:「你開不了槍,神父。」

杰森用拇指將槍上了膛,「你可以試試。」

迪克輕笑了聲,不再理會杰森的威脅並將視線轉回自己掐著的人,對方因缺氧而不停掙扎,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迪克的力道完全不因對方的掙扎而有鬆動的跡象,「人們總是做出錯誤的選擇,你說是吧?」在對方因恐懼喊叫出聲前,骨頭碎裂聲先一步迴盪在教堂裡,他鬆開了手,那個混混就像是斷了線的玩偶倒在地上。

迪克轉身看著杰森並走至對方的面前,伸手將護目鏡拉到頭上,露出了他天空藍的雙眼。他臉上出現淡淡的笑容,溫柔得完全不像剛剛才殺過人,他伸手覆上杰森握著槍且微微顫抖的手,迪克小心地關上了保險,然後動作輕柔地慢慢壓下杰森的手。迪克微微彎下腰在杰森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然後直視著對方湖水綠的雙眸,並再次說道:「你開不了槍,杰森。」接著他就直起身把護目鏡戴回,朝倒在後方的混混走去,伸手提起了對方的衣領,從教堂的大門離開。

杰森發洩似地把手上的槍用力丟到一旁。

杰森無法開槍,即使以前使用它的技術非常純熟,但在陶德神父死於槍下後,他就極度厭惡這個輕易就能奪走人命的玩意兒。留著它只是因為還能嚇嚇那些打教堂主意的人。或許迪克早在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他根本無法按下扳機這件事了。

待傷口不再流那麼多血後,杰森才扶著一旁的椅子站起身,小腿傳來的疼痛讓他有些重心不穩。他忍著痛朝後方走去,終於回到臥室後翻出了藥箱,用剪刀剪開了褲子,替小腿上的傷口消毒。傷口不深,但足夠讓杰森疼得無法好好行動。才準備上藥,杰森就聽見窗戶被打開的聲音,他皺起眉頭看向從窗戶翻進來的人,「你還回來幹麻?」

迪克不理會杰森的問話,伸手關上窗走到杰森面前蹲下身看著對方小腿上的傷口,他把護目鏡和手套摘下隨手丟到一旁,並露出似乎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我沒地方可以去了。」他邊說邊從腰帶上的袋子裡拿出了一包磨碎的草藥,不顧杰森的反對自顧自地將草藥敷上對方的傷口,「夜梟死了。」

聞言,杰森停止掙扎,低頭看著壓著自己傷口的人,「認真?」

迪克點點頭,「我潛入了犯罪辛迪加的總部,找到了那一戰相關的資訊。」他鬆開了按著杰森傷口的手,輕輕地清掉上頭的草藥,接著從藥箱中拿出繃帶開始包紮,「他和炸彈一起被傳送到其他宇宙,沒有再回來。」

「這並不表示他已經死了。」杰森表示懷疑,畢竟那可是夜梟啊。

迪克輕笑了聲,「我了解他。」他抬首對上杰森湖水綠的雙眼,「他死了。」迪克伸手想撫上杰森的臉頰,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迪克勾了勾嘴角,他天藍的雙眼中滿是破碎,「我再問一次,你願意收留我嗎,杰森?」

杰森看著面前好像就快崩潰的人,他感覺自己的內心有什麼在嘶吼,抓著迪克的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迪克注意到了,但他本人卻不是很在意,只是支起身子靠近了杰森,然後將頭靠在對方的頸窩處。

對於突然靠上來的迪克,杰森僵了一下身子,抓著對方的手鬆懈下來的同時,就反被對方握住。杰森微微側過頭看著迪克用臉頰輕輕蹭著自己的手背,乖巧又溫順,如果忽略掉他身上已經乾涸的血跡的話。

杰森抽回了自己的手,用自己都有些驚訝的溫柔的力道輕輕把迪克從身上推開,「去把自己清一清,其他等等再說。」

迪克是在一間從沒看到有打開過的房間找到杰森的,他站在門口處看著裡頭在整理東西的人。才正要開口,對方似乎就發現站在門口的自己轉頭和自己對上視線。迪克眨了眨眼看著杰森,「你在做什麼?」

杰森站在書桌前,視線轉回了桌上的書本,然後將書整齊地放回書架上,「把空間整出來給你。」

迪克走進房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我以為這教堂只有你那間臥室。」

「這是上一任神父的臥室。」

聞言,迪克馬上想到了在教堂後方的墓碑,他臉上露出了不確定的表情,但杰森並沒有注意到,「這裡讓我睡⋯好嗎?」不用杰森明說,在跟著對方到墓碑前的那天,迪克就看得出這名陶德神父對杰森的重要性。

「空著也是空著。」杰森終於把東西都整理完了,但其實他並沒有花太多時間,他平常總會抽些時間來打掃,不讓房間積上灰塵,所以現在杰森只是把陶德神父擱在四處的書都歸位而已。

「你知道我不介意跟你擠在同張床上。」迪克笑了笑,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輕鬆。

杰森下意識地皺了下眉,「我介意。」他雙手抱胸看向迪克,「我的要求一樣,不要給我添亂。」在迪克點了點頭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杰森做出了阻止的手勢打斷他並繼續說道:「還有,從今以後,不準再有剛剛的情況。」

「哦⋯⋯」迪克瞄了眼杰森的右小腿,「我很抱歉,我那時有點⋯」

「我不是指這個。」見迪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杰森不禁微微嘆了聲氣,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杰森一臉嚴肅,「我不管你這隻夜行性動物晚上的活動如何,你在外一切的行動我都不會有干涉。但是,」杰森特別加重了語氣,「在這裡,也就是這教堂涵蓋的所有範圍,不準殺人。」

迪克首先是愣了下,隨後才繼續說道:「我不能保⋯」在迪克看見杰森快要可以殺人的眼神時,他趕緊把話吞回去並改口:「可是⋯要是又有人打教堂主意的話怎麼辦?」

「只要不殺人,隨便你。」杰森朝著房門外走去,小腿上的傷讓他的動作不是那麼順暢,他在門口處停下身轉頭看著房內的迪克,「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會把你趕出去。」說完,他關上門就離開了。

回到自己房間的杰森坐在床沿邊沉思著。湖水綠的雙眸看著右小腿上包紮過的地方,腦袋閃過了迪克輕吻自己額頭,還有靠在自己肩上的畫面,焦躁感逐漸爬上他的心頭。

「嘖。」

他當初就不該亂撿小動物回家。


03

「杰森,這個要放哪裡?」

「後面儲藏間。」杰森聽著迪克哼著有些五音不全的歌和輕快地向後走去的腳步聲,他整理好祭壇上的東西,直起身看向通往後方生活區的門口。

迪克在這裡已經有一個月了,杰森似乎也習慣教堂多了一個人的生活,如果無視掉迪克的夜晚活動,杰森幾乎就要認為對方就是個普通人。

迪克到了深夜還是會換上利爪的裝備,只不過活動範圍只會在教堂周圍,就像是在巡視自己的巢穴是否有入侵者一樣。有幾次晚上,杰森也確確實實聽見有人嚇著跑走的聲音,和迪克經過變聲器的愉快笑聲。

「嘿、杰森,要去看陶德神父了嗎?」迪克從門口處探頭,眨了眨藍色的雙眼看著剛收拾完畢的杰森。

杰森點了點頭,跟著迪克一起朝教堂後方走去。自從前陣子杰森告訴了迪克,自己是如何與陶德神父相識,而陶德神父又是如何死亡的事後,只要到了杰森去整理墳墓的日子,迪克都會跟去並獻上一朵花,然後站或蹲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杰森整理墓碑周圍和禱告。

禱告結束的杰森看向蹲在自己身旁,雙手撐著下顎看著墓碑的迪克,而對方似乎是注意到了杰森的視線而轉過頭對上杰森湖水綠的雙眼,「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韋恩集團沒問題嗎?鑑於你說夜梟已經死了。」

「我都不知道你還關心這個。」迪克輕輕笑了聲,「事實上,我也正要跟你提這件事。」見杰森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迪克繼續說道:「我明天會回莊園一趟,大概⋯會待個三天吧,我不太確定。」他將視線轉回到墓碑上,「要辦他的葬禮,還有繼承手續什麼的。」見杰森挑了挑眉,迪克就像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笑了聲說道:「我人在國外,明天才趕得回來呢。」他站起身並伸了伸懶腰,「董事會幫我籌備了一切。」杰森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單音。迪克看著正要準備起身的杰森,然後伸手穿過對方的雙肩,笑著從後方掛在杰森的身上。

「操!」對於突然靠上來差點讓杰森跌倒的重量,他忍不住罵了聲。穩住身的同時,杰森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扶住了迪克環著自己的雙臂,以免對方從後方落下,「能不能別這樣!?」

迪克蹭了蹭杰森的後腦勺,「別太想我,神父~」

「你就乾脆不要回來了,我耳根子清淨!」

迪克不在的教堂確實安靜了許多,身邊突然沒了嘰嘰喳喳的鳥類,杰森一邊覺得終於可以清靜一下的同時,又覺得少了點什麼,意識到這點的他感到有些煩躁。杰森吃著隨意弄出來的早餐,然後轉開了收音機。這台收音機是陶德神父留下的,早餐時聽這台偶爾不靈光的收音機是從以前養出來的習慣。即使杰森沒什麼注意播放出來的內容,但沒轉開來當背景音,他反而會覺得哪裡不對勁。

而這次,杰森從收音機裡聽見了關於哥譚首富的葬禮,和其養子理查德·格雷森即將繼承韋恩集團的相關報導。

“很遺憾地我們失去了一名好商人、代表著我們哥譚的象徵,小托馬斯·韋恩。根據韋恩集團的聲明,小托馬斯·韋恩在一次旅行中失去了蹤影,在長時間的搜索無果後,只能遺憾地宣布小托馬斯·韋恩的死訊。而韋恩集團將繼任給他唯一的一位養子,理查德·格雷森。以下是昨日葬禮時,理查德·格雷森的弔唁。”

接著,迪克的聲音就從收音機中傳來。

“謝謝大家齊聚於此。我的養父托馬斯,老實說並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我不時也會和他有爭執,但直到今日我依舊感謝他。我感謝他在我失去雙親時領養了我,給了我一個家,並造就今天的我⋯⋯”

杰森沒有聽完就伸手關掉了收音機,收拾好餐盤後朝大堂走去,才剛抵達,敲門聲就傳入他耳中。

杰森走上前,將教堂的大門打開了些,湖水綠的雙眼看著站在外頭武裝過後的部隊,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不好意思,還不到教堂開放的時間,有什麼事嗎?」

似乎是帶頭的長官走上前了一步,「打擾了神父。」他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我們接獲利爪在這附近出沒的消息,這陣子您有什麼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嗎?」

果然。杰森心想。畢竟他要求了迪克不准殺人,所以一定會有風聲傳出去,現在這場面也是可以預見的了,「沒有,除了偶爾會有想要溜進教堂偷東西的人之外。」杰森邊說邊敞開門並站出門外,他雙手抱胸,「如果你們可以解決一下這問題,我會很感激的。」

那名長官有些尷尬地笑了聲,「很抱歉,這不是我們負責的,但我會替您轉達給相關部門。」他停頓了下,接著繼續說道:「能讓我們在教堂還有附近搜索一下嗎?以防萬一。」

杰森從口袋掏出了鑰匙串交給那名長官,「別弄壞東西。」接過鑰匙串的長官點了點頭,隨後就指揮著隊員分散搜索,而杰森就坐在大堂的長椅上讀著聖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名長官再次來到了杰森面前,「神父。」

杰森闔上了聖經並從椅上站起身,「結束了嗎?」

「是的。」長官將鑰匙串交還給杰森,接著繼續說道:「謝謝您的配合。」然後他在杰森的帶領下來到教堂門口,離開前,他轉過身看向門口處的杰森,「如果有任何異常,請聯絡我們。」長官欠了欠身,隨後就領著隊員們離開了。

見部隊離開,一直在教堂旁的幾位信徒這才走上前,其中一位老婦人露出了擔心的面容看著杰森,「一切都還好嗎,神父?」

聞言,杰森對著信徒們露出了令人安心的微笑,「沒事的,他們只是想確保這裡安全。」杰森伸手扶住了老婦人,示意其他人可以進教堂後就小心翼翼地牽著老婦人走入教堂。

因為不是禮拜的日子,來到教堂的人不是很多,杰森的工作也沒有困難到哪兒去。再加上,來到這間教堂的人幾乎都是熟面孔,在杰森被陶德神父帶回來時,這些人早就都是神父的老相識,而杰森扶著走入教堂的老婦人,可以說把杰森從小看到大了。老婦人每天都會到教堂坐坐,讀讀聖經、織織毛線什麼的。而只要杰森一有空就會坐到老婦人身邊與她聊天。

老婦人停下了織著圍巾的手,她露出和藹的笑容看向才從告解室出來並坐到自己身旁的人,「辛苦了、神父。」

杰森搖了搖頭,「沒有的事。」他瞄了眼老婦人手上似乎即將完成的藍色圍巾,伸手替她拉好有些落下的披肩,「最近天氣變涼了,您要多注意身體。」

老婦人輕輕笑了聲,「我除了行動有點不便之外,身體健康得很。」她邊說邊將手上的圍巾做最後的收尾,「你也知道我感冒的次數比你還少呢。」老婦人完成了那條圍巾,她將圍巾攤平在腿上檢查了一番並好好折起。接著,她從包包中拿出了另一條紅色的圍巾,然後將其疊放在藍色的圍巾上。老婦人把兩條圍巾遞給了杰森,「這個拿去用吧。」

杰森看了看手中的兩條圍巾,然後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老婦人,「我應該沒有這麼怕冷吧?」

老婦人似乎被杰森的話逗樂了,她笑了幾聲並道:「傻孩子,我當然知道。」老婦人伸手拍了拍杰森手中的圍巾,「紅色的是你的,藍色的是另一個人的。」見杰森露出疑惑的神情,她繼續說:「就是那位長得很漂亮,偶爾會來教堂幫忙的孩子。」

聞言,杰森愣了一下,「您見過他?」

老婦人點了點頭,「有天要從這裡回去的時候,我的披肩被風吹到了樹上,但那個時候你還在告解室忙,正發愁該怎麼辦的時候那孩子就替我拿回了披肩。」她邊說邊收拾手邊的東西,「因為沒看過他,我向他道謝的時候順口問了他是誰。雖然他沒有告訴我名字,但他跟我說他是你在城市裡的朋友,偶爾會來這裡幫忙。」

老婦人從椅子上站起,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並提起椅子上的包包和毛線籃,「他是個不錯的孩子啊。」當杰森將老婦人送到門口後,離開前她再次提醒了杰森,「記得把圍巾給他,然後再替我謝謝他,好嗎?」

杰森臉上露出微笑點了點頭,「我會的,回去路上小心。」目送著老婦人離開後,杰森關上了教堂的大門,然後他大大地嘆了聲氣並伸手捏了捏鼻樑。

今天過得有些糟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老婦人並沒有認出迪克。

杰森把圍巾帶回房間,並好好地收在衣櫃裡,正準備開始打理晚餐時,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伸手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把手機拿了出來。沒有來電顯示,杰森因此皺了皺眉,但最後他還是選擇接起電話,「你好?」

「杰森。」

迪克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杰森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支極少使用的手機和它的號碼的,他壓下了想開口罵人的情緒,「我就不問你是怎麼知道號碼的了。」

迪克輕輕笑了聲,「我會跟你說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杰森聽出迪克的聲音不對勁,相比平時的歡快,現在更多的是迷茫,「你還好嗎?」

「事實上不太好。」迪克沉默了下,隨後才接著開口:「你能來莊園一趟嗎?」

「你在開玩笑嗎?」

「不⋯我需要你,杰森,拜託⋯⋯」

「⋯⋯我知道了。」說完,杰森掛掉了電話。他看了看身上的神父袍,然後回到衣櫃前換上便服並套上一件棕色的皮夾克。杰森將隨身物品帶好,從教堂倉庫裡牽出一台有著紅色烤漆的重型機車,他伸手摸了摸車頭,臉上露出微笑。杰森以前常騎著這台機車往返市中心或是其他地方,騎著車兜風的時光總令他感到放鬆,但在陶德神父過世,而杰森接下神父的位置後,就再也沒有騎過了,所以現在他難免有些興奮。

確認過教堂和倉庫門都鎖好後,杰森戴上黑色的皮手套和全罩式安全帽,跨上機車催下油門朝著韋恩莊園駛去。

到達韋恩莊園後,杰森站在大門口,按了電鈴敲了門都沒有人來應門。他看著門把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推開門,「有人嗎?」依舊沒有人回應,他試著回撥迪克打來的電話,但毫不意外地播不通。杰森收起手機,湖水綠的雙眼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接著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像是在砸東西的微小的噪音。

杰森朝著噪音的來源處走去,然後他找到了一個敞開的書櫃,應該說暗門,裡頭有台階通往地下。杰森大概猜想得到下去後的空間是什麼,只是他從來沒想過夜梟的據點就在韋恩莊園正下方。

一聲發洩似的吼聲從下方傳出,那是迪克的聲音。杰森微微皺了下眉頭,邁開腳步朝下方走去。抵達最底部後,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他還是對映入自己眼裡的廣大空間感到有些驚訝。杰森注意到四周的設備擺飾都有被大肆破壞過的痕跡,然後他就看見縮在角落把臉埋在雙膝間,雙手抱著頭的迪克,還有他身上的血跡。

杰森趕緊走上前,確認了迪克除了手上的一些劃傷外沒有其他嚴重的傷後,他鬆了口氣。杰森蹲下身,伸手輕輕撫上迪克的手臂,而對方因為杰森的觸碰震了一下身子,像是被嚇到似的。

「杰森⋯?」迪克沒有抬頭,聲音悶悶的。

「是我,你讓我來的。」

「杰森⋯⋯」迪克伸出雙手抱住了杰森,並將臉埋在對方的肩上。

在迪克抱上來的同時,杰森並沒有錯過對方臉上的表情,這讓他有些愣住了。迪克美麗的藍色雙眼現在發著紅,臉上還有許多淚痕,他的嗓子也有些沙啞。這次和迪克發現夜梟死亡的那次不一樣,他這次是徹底地崩潰了。看著這樣的迪克,杰森的心彷彿被人揪住一樣難受。

杰森聽見了啜泣聲,他看了下微微顫抖著的迪克,然後伸手環抱住他並輕輕順著他的背,而迪克也因此收緊了雙臂。他們倆都沒說話,就維持著這個姿勢好一陣子,直到迪克不再啜泣,但他依舊沒放開杰森,持續將臉埋在杰森的頸窩處。

「發生了什麼?」杰森問,但迪克沒有回應他。杰森在心裡嘆了聲氣,伸出一隻手揉了揉他有些凌亂的黑髮,「你不說話我沒辦法幫你,小鳥兒。」

「他騙了我。」迪克鬆開了抱著杰森的雙臂,和對方拉開了些距離,「是他,他殺死了我的父母,不是那什麼該死的托尼·祖柯!」迪克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我在整理這裡的時候發現了那個檔案,他為了得到我,殺了我的父母!」他大吼出聲,接著他低下了頭,顯得無助又迷茫,迪克自嘲地笑了聲,「我甚至不確定我是不是理查德·格雷森了⋯⋯」

杰森看著迪克又要繼續消沉下去,「嘿、看著我。」見對方沒有要動作的意思,杰森一手覆上迪克握緊的拳頭,另一手則撫上他的臉頰讓他抬頭看向自己,「迪克。」接著他在迪克眼中看見一絲的訝異,杰森知道那是為什麼,畢竟這是除了發現對方的身分那次之外,他第一次叫迪克的名字。

迪克看著面前臉上沒有表情直盯著自己,但似乎不打算說話的人,不知為何他感到了一絲尷尬,稍微撇開了視線緩了緩後,再次迎上杰森湖水綠的雙眼。

「冷靜點了?」

迪克點了點頭,長久以來的訓練和經歷,讓他善於捕捉人們微小的肢體動作和眼神裡所包含的情緒。雖然只有一下,但迪克並沒有錯過在杰森眼中閃過一絲某個他所期待的感情,這讓他心跳有些加速,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迪克稍稍向前傾,再度靠上杰森的肩膀,「神父,我有罪。」

「願主啟發你的心,使你能誠心懺悔,誠實告明。」杰森任迪克靠在肩上說道。

「好吧,我從來沒向神父告解過,也不常上教堂,我沒什麼時間,而且我相信這次也不是太正式。」迪克輕輕笑了聲,接著繼續說道:「神父,我為了哥譚的秩序殺人無數,雖然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人。但除了這些人我也殺過一些無辜的人,只因為他們窺探了太多秘密⋯」

「我一直認為我做的沒有錯,為了哥譚的秩序,也為了因應他對我的期待。但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一直活在謊言之下,他殺死我的父母,只為把我培養成他的利爪。要是他還活著,我大概這輩子不會知道這個真相。」迪克持續說著,而杰森只是默默地聆聽,「現在,我對於到目前為止的人生感到迷惘,但我卻恨不起來⋯事實上,在知道真相前的那些時間我是快樂的⋯⋯這樣冷血的我還能得到寬恕嗎,神父?」

杰森並沒有馬上回應迪克,他伸手順了順對方的黑髮,隨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這一個月你遵守了答應我的事,而且做得很好,就算不殺人,也能有效嚇阻犯罪。繼續保持下去,把這當作是種贖罪。」杰森輕輕推開了迪克,並直視著對方的雙眼,「你能做到嗎?」

迪克吸了吸鼻子,然後點點頭,「嗯。」

杰森臉上露出了淡笑,朝著迪克靠近了些,在對方額際落下輕吻並道:「我原諒你了。」

迪克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接著他瞇起眼臉上也出現笑容並笑出了聲。

這讓杰森收起了笑容,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滿,「笑什麼?」

迪克因此又笑了幾聲,「沒什麼。」他伸出雙手捧住杰森的臉輕輕摩挲著。兩個人都看著對方不說話,與彼此的距離逐漸縮短,最後他們吻上了對方的唇。分開後,他們互相靠著對方的額頭,鼻尖時不時碰在一起。迪克雙手環著杰森的頸子,然後又啄了一下對方的嘴角,「我們早該這麼做的。」

杰森手指頭玩著迪克的髮尾,「我一定是哪天撞到了頭才中你的計。」他說,但語氣中明顯能感受到愉悅。杰森側過頭輕吻了下迪克的頭髮,「我們回去?」

「嗯。」迪克站起身,並伸手拉起對方,「去外面等我,有件事我需要先做。」

杰森獨自走出了大宅,他靠著停在一旁的機車上,將手插入皮夾克口袋的時候摸到了一盒東西,拿出一看才發現是一盒香菸。杰森不禁思考了一下這盒菸到底放了多久,自己又是在什麼時候戒了菸,才想打開盒子看看裡面還有多少菸的時候,不遠處的大宅卻傳出了爆炸聲。

杰森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嚇了一跳,手上的菸盒因此掉到了地上,湖水綠的雙眼愣愣地看著前方不斷傳出爆炸的大宅。

「哇喔、我不知道你吸菸。」不知道什麼時候,迪克來到了杰森的身旁,他彎下身撿起了菸盒看了看,然後將它塞回杰森的口袋中。

杰森皺了皺眉頭,眼神還盯著冒著大火的韋恩宅邸,「真是大動作。」

迪克也轉過身看了看大宅,「反正也沒有人會住了。」

「你知道這附近有監視器,對吧?」

聞言,迪克看向了杰森,天藍色的雙眼中滿是笑意,「你知道消滅證據是我的專長,對吧?」

「哈。」杰森忍不住笑出聲,他跨上了機車,並將安全帽戴上,「要是哪天警察上門找我問罪,我一定把你上繳給他們。」

「他們打不過我。」迪克跟著跨上了後座,伸手環住了杰森的腰際,整個人貼上了對方的後背,他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嗎?」

這句話迪克說得很小聲,但杰森沒有漏聽,「會的。」他說,接著杰森就發動了機車揚長而去。

“韋恩莊園爆炸一案已經過了一個月,警方表示此爆炸案與在逃中,原犯罪辛迪加夜梟的部下利爪所為。他們在現場搜索到了疑似利爪的裝備,警方推測,其目標可能是才接下韋恩集團沒多久的理查德·格雷森。而理查德·格雷森目前下落不明,韋恩集團也還未對此發表聲明。”

「你早上一定要聽這個嗎?」

杰森嘴角微微上揚了些,喝了口還冒著熱煙的咖啡,隨後接著道:「屋子我租的,習慣不了你可以滾出去。」他側過頭看向從後方環住自己的人,並在對方臉上落下一吻,「早安,漂亮小鳥。」

迪克輕輕笑了聲,吻了下杰森的唇瓣,「早安,小翅膀。」說完,他笑著在杰森不滿的瞪視下坐到了對座上開始享用他的早餐,而收音機還在播放著。

“近期,布魯德海文出現了一名神秘的義警。大家都好奇他是誰,又是從哪裡來的?他幫布魯德海文警方解決許多複雜困難的案件的同時,也有效制止著市內的犯罪行為。這位神秘的義警總是在夜幕垂下後,穿梭在布魯德海文的高空,曾有目擊證人形容,那穿著黑底藍紋裝束的義警就像是一隻自由飛翔著的青鳥。”

聽到這裡,杰森挑了挑眉,「青鳥,是吧?」

「是你說我適合藍色。」迪克嚼著食物的樣子毫無形象可言。沒辦法,誰叫杰森廚藝好?

“民眾一致認為,我們布魯德海文有了一位守護者,而民眾們給了這位義警一個代號——夜翼。”

「我喜歡這個!」迪克吞下了口中的食物,雙眼發亮地看向杰森,猶如得到聖誕節禮物的孩子,「布魯德海文的民眾可真會取代號!」

「你應該先感謝我阻止你使用那個審美有問題的設計,不然你的代號可能會是貓王。」

「嘿!我的設計哪裡不好了!?」

「一看就非常有問題。」杰森想起迪克偷偷做出來的那套顏色鮮豔似乎還帶了點亮片的制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而且制服領口還開了衩,杰森不允許這個。湖水綠的雙眼看向對座似乎正在賭氣的迪克,「再不好好吃早餐,我就要把你丟在家了。」

聞言,迪克這才想起今天是去看陶德神父的日子。他趕緊解決盤中的食物,然後衝回房間換上乾淨的衣服,並來到門口處套上外套。

杰森則在把髒碗盤都放到水槽,洗了洗手後才走向門口。在穿上外套後,他圍上了紅色的圍巾,然後在迪克期待的眼神下取下另一條藍色的圍巾圍到對方脖子上,「滿意了?」

迪克伸手拉起杰森的手放到臉頰旁蹭了蹭,臉上露出了笑容,「嗯。」

看著迪克的笑容,杰森臉上也露出了淡笑,「走吧。」他牽起迪克的手,與他一同離開屋子。


END


後記:

我知道我完結得很突然,而且其實我並沒有寫得很滿意,很多地方有bug存在(掩面
神父利爪好難喔、ooc超級嚴重真的很抱歉QAQQQ(土下座
未來希望還有機會再挑戰神父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