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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墜高樓】

|太白鴨+應山滑肉
|靈感取自之前的【獨酌】+活動劇情【應化非真】+【將進酒】
|ooc有,友情向,時間線跟一些解釋放另外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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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相映,夜半鐘垂。


開封府是一片喧囂,滿街燈火為這平淡無趣的日子增添了些火花。城裡的百姓無不為這少有的景象感到驚奇,人人歡歌戲舞,讓人忘了白日的辛勞。


可有的人卻恰好相反,一壺美酒勝得過一場盛宴、一輪明月更是最上之最。白衣俠客一身輕功,沒兩下就翻過了屋簷,那身影極快,甚至能匹敵一隻白馬。


他無拘無束地穿梭在城內,濃厚的酒香撲鼻,醉醺醺的模樣卻讓那副好面孔更添姿色。彎過幾條街巷,俠客跳進了一窗口,從三樓踩上階梯上了樓。


佳釀配美景、豈不快哉?他自從前便深守著這稱得上名言的信念,在離府衙一點距離的高樓上,最上層有著絕佳的觀賞地,那可說是內行人才懂得的好。


三番兩下地,他踏上最後一台階,本幻想無人出現的畫面被現實打破,眼前多了個從未看過的人影,他稍微瞧了瞧那人的裝束,倒不像是個壞人。


對方束了個高高的馬尾,胸前滿是無跡可尋的筆墨,上頭的字跡凌亂,一時間看不出那究竟寫了何字。那人側坐在柱子旁,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俠客一臉無謂地走上前,單手舉著金樽,將那杯中美酒一飲而下,他擦過嘴角的酒滴,豪邁地笑道:


「這位仁兄好興致,莫非也是為這良辰美景而來?」


話落,那身影才轉過頭看向他,那雙墨綠的眼睛看不盡任何東西,有些失神、卻又好像是錯覺。那人輕輕點過頭,手中那三弦發出了悅耳的聲響。


「您說笑了,我飄零四處、居無定所,不過是為尋求一靜處才來到這裡。您若是不嫌棄,能否借我一塊地睡個好覺?」


不知是感歎這人流浪在外還能如此淡定、還是感嘆這偏遠高樓居然也有高人能尋到,俠客隨性地坐在地上,從袖中掏出另一酒杯出來,遞給面前人。


「這你不用擔心、這高樓好就好在無人看管,想住多久都沒問題,我不過是一個恰巧發現這片靜地的過路人罷了。」


「但既然你我有這緣分,何不與我痛飲一番?今夜小酌、再合適不過。」


他看見此人的神情有些猶豫,但下個瞬間,對方便接過手中酒杯,喝下杯中之物,那緊閉的雙唇也有了些弧度。


「那我便謝過您的好意了。」


都說一杯黃湯下肚,能解一人心中愁、解二人尷尬,這回、倒是讓他又應證一次了。


不說不知道,眼前這表情淡漠的青年居然是個說書人,所謂說書,便是要能夠讓客官對自己說的故事捧場,要是說得功夫不到位,那就只有讓詢家起堂的份囉。


且不說這人身上的文字令人好奇,說書的流浪四方、好像也不無道理。至於這位用口才博取他人芳心的兄弟...看著不像會說段子的樣子,大概是第一印象太過安靜吧。


白衣俠客一面飲酒,一面聽著那位說書人的自白,他勾起嘴角,聽得酒興大增,以往在這高樓都是獨酌幾杯,今日身旁有人作陪,可說是另一種趣味。


說書人用指尖撥弄著三弦,一引人入勝的故事就這麼在俠客面前展開,他的語氣很輕,就好像話語中的主角不是自己似的。


他說從前有位在菜餚當中誕生的孩子,那孩子從誕生起便和一位廚師進到了宮中,宮廷富麗堂皇、美不勝收,就連負責皇帝御膳的地方都是一片華貴。


那孩子流連在宮廷,可惜的是,宮中的名利腐敗終究是一一浮現在他的眼前,就連尚膳監也是如此,直到那位廚師從中出走,他也被那權勢給吞噬。


一直到世事更迭,朝代變換,那以往的榮華富貴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可那人卻毫無惆悵之色,倒覺得因此解脫了。所謂籠中之鳥破開了牢籠,或許就是如此的感覺。


後來啊,那人受盡了左右逢源、每天謹小慎微度過的日子,他和那位廚師一樣,也選擇了離開這表面看似美好的皇宮。


他走過城裡無數地方,那些他從未見過的景象,如千萬個利刃劃破皮膚、血淋淋的光景似煉獄般刺穿他的心臟,那人終於知曉何謂井底之蛙,原來自己以前所見所聞、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街巷死狀悽慘的屍體、路邊瘦得不成人形的乞丐,這哪是長年居住宮裡的他能想像得到的。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成了那「朱門權貴」中的一員。


他身無分文,碎銀幾兩沒有、倒是有些說得上新奇的故事幾篇。尋常佳話百姓肯定都聽膩了,但加上他這張舌燦蓮花的嘴,興許是個好法子。


說口才好吧、其實也不過是在與那些宮人打交道的一些拙劣小技而已,說不上什麼技巧。但總比在這世間遊蕩、四處閒晃要好上許多。


「說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人說故事呢,要說我也算得上一位稱職的說書人了吧。」


「剛剛的那些啊,大多都是我胡亂編造的,畢竟其實我這說書人、也不過是方才一時興起想做的,這位客官若聽不盡興,也是合情合理。」


第一次說故事?胡亂編造?俠客聽得一楞一楞的,該說太過謙虛嗎、他總覺得眼前這說書人談吐並不一般,更何況也同是曾待過唐宮之人,但他卻對此人毫無印象。


美酒頓時失去滋味,比起這杯中釀,這說書人的來歷更讓他好奇。


「這麼說來...你是從何時便待在宮裡的?不瞞你說,某也曾在唐宮待上好一陣子。」


「要說從何時...約莫是貞觀年間。」


匡噹、是酒杯傾倒的聲響。


白衣俠客的神情閃過一絲錯愕,可隨即又面露出苦笑,那笑容看著有些僵硬。他略為顫抖地拿起掉落在身邊的酒杯,心神不寧的樣子可說是前所未見。


貞觀年間,那說不定...曾見過他苦苦尋求的知己,他這前半生為那從未見上一面的身影而四處奔波,可當尋到那僅有的消息時,才發現「知音已逝」。


俠客鴉口無言,氣氛頓時安靜下來,說書人見狀不禁慌了神,不知自己究竟說了什麼會刺激到的話,只是輕拍了對方的肩、以示無言的安慰。


須臾、那白衣身影仰頭大笑,是釋懷、也是無奈。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副快醉倒的模樣,可那金眸深處卻閃著燦爛的星子,一如花火滿天。


「哈哈哈、才認識不過下子就讓你見到某的醜態了,沒事、不過是想起些陳年往事,無礙。」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坦然接受那殘酷的事實,可當那人的蹤跡再次出現在腦中時,終究是一曲長嘆。


俠客倚在欄杆旁,一手遮天,那高掛的明月依舊散發著無暇的亮光,好像能夠把這世間醜惡都吞噬進去。


「你瞧,今夜月光正亮著呢,就這麼睡去豈不是浪費了這大把時光?」


說書人一聽,半推半就地抬頭看向那片夜空。圓潤的滿月照亮著大地,群星點綴著銀白的地毯,比起城裡的熱鬧,這片景色更令人著迷。


弦音悠揚,說書人彈奏著不知名的曲調,配合著這靜謐的圓月,那音調輕輕柔柔的,好似一江南流水、潺潺瀑布滑落。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確是好景色。」


「...春江花月夜?好詩、好詩。」


雖還不及他那心中之人,但這詩中之意,確實匹配這天水一色。俠客一腳輕墊,輕而易舉便跳上了欄杆,晚風吹過, 吹散他那衣袖綿綿。


從前他覺得自己曲高和寡,到頭來不過愚人一場。幾百年過去,他仍舊憶起那總總過往,不堪回首、又或者是萬人空巷。


「既是說書人,那故事幾篇也有說盡的時候,何不把某與你的相識流傳下去?也算是...還這杯酒的恩情?某的心願不難,不過是走遍大江南北、為求那人一面。」


俠客的氣息越來越混亂,許是腦中的隻字片語被醉意衝上了頭,整理不出個完整的意思,他大笑著,那微笑清澈,連那月光都輸上幾分。


「某名為白琊,天上謫仙追月而去,而我...願瞧見那雲上仙、那水中月!」



嘩啦、



他縱身一躍,酒水灑落在空中,仙氣縈繞,那輕盈的身影傾刻落入湖底,水花四濺。


說書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那人卻轉眼消失在畫面前。他趕忙往湖中一看,卻不見那白衣俠客,只聞到其酒香久久無法消散。


他楞在原地,只見波光粼粼,水波漣漪,那金樽漂浮在水上,彷彿還聽得清那高樓間迴盪的笑聲。說書人長吁一口氣,那眼珠子漸漸起了些顏色。


學著那俠客的姿態,他倚靠在欄杆旁,手上的三弦不斷,點點音色從中傳出。


「都說三分唱、七分彈,我這故事不長,卻有驚喜幾分。相傳前朝天寶年末,一天才入世,他寫得一首好詩、舞得一手好劍,人們爭先恐後,只為尋求他詩詞一句......」



世人笑那天才獨飲、百姓嘆那孩子癡妄。



燈火滅,明月墜。妙哉!妙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