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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二）

難得早下班，虞夏忍著有些微微刺痛的皮膚，一手拎著自家動來動去的姪子，另一手拎著他哥交代他去超市買的東西，騎著車回到家中。

今天走的匆忙，出門前忘記抹防曬乳，臨時有跨區重案要他去支援，身上也沒帶任何防曬的東西，去外頭曬了一天太陽之後現在皮膚刺痛難耐。
對於一般人，這樣的曝曬量頂多算剛好，但是對於吸血鬼來說，這樣的陽光確實十分致命，若是年輕一點的吸血鬼曬一整天，估計得生一場大病。
不過對於活過數千年的虞夏頂多只是會感到不適而已。

放下略有重量的姪子，讓他去開門，迎接兩人的是一桌熱騰騰的晚餐，圓圓的小團子歡呼一聲之後，把包包隨手一扔，就衝去洗手吃飯。虞夏在門外穿上薄外套之後才走進家中，將東西放在客廳桌上，就打算溜進自己的臥房裡，但走到一半就發現自家兄長帶著微笑，倚在樓梯口，注視著他。
相處過大半輩子，虞夏自然非常了解虞佟笑容背後所帶有的含義，吞了口口水之後，就非常自動自發的移動步伐到餐桌前坐下。
吸血鬼不太需要攝取人類的食物，所以坐在餐桌前一定是因為另一件事。

「你手伸出來。」虞佟語氣平平的說，自家弟弟平時的穿衣風格自己瞭若指掌，但他今天非常反常地穿了一件薄長袖外套，這種東西只有在遮掩甚麼的時候特別有用。

例如：傷口。

自知理虧的虞夏捲起袖子，露出蒼白的手臂，跟虞佟預料的一樣，健壯的手臂上現在佈滿一圈一圈紅色的斑點，看起來十分可怕，靠近血管的地方甚至還泛紫，這已經超乎一般人類可以理解的範疇了。
注意到這點，虞夏將手臂抽了回來，身體側了一個角度，避免讓正在吃飯的虞因看到。
「阿因？你想看電視嗎？」虞佟摸了摸虞因的頭，這句話引起他的注意力，要知道，一般來說吃飯是不可以配電視！今天如果可以在吃飯的時候看，說不定就可以看鹹蛋超人！每次寫完作業就已經演完了。
虞因乖巧的點點頭，虞佟見狀，便起身走到客廳去幫虞因開了電視，再走進自己的臥室拿出醫藥箱回到餐桌上。

小小的虞因捧著自己的塑膠碗，慢慢的走到電視前，坐在地板上，目不轉睛地一邊看一邊吃。
好不容易支開虞因後，虞佟溫柔又有些強硬地將虞夏的手拉過來，上頭的紅痕依舊可怖。虞佟拿出一條軟膏，抹在手上化開之後，才輕輕塗抹在虞夏的手臂上。冰涼的軟膏沁入皮膚，撫平了那種刺痛感，可這依舊不像是魔法藥膏一樣，會令痕跡馬上消失，頂多只是減緩疼痛罷了。
「我都已經說過多少次了，不管甚麼天氣，出門一定要擦防曬乳，你自己也知道曬太多太陽會怎樣，你還偏偏去曬。」在塗抹的同時，虞佟一邊碎碎念道。現在條件比以前好，還有防曬乳可以避免被太陽曬傷的狀況，偏偏虞夏喜歡數十年前防曬乳還沒問世的生活，老是嫌麻煩就不擦，常常搞得一身曬傷再回家。
不就還好沒人看見嗎？
忍受著自家兄長叨唸般的關心，虞夏沒敢吭聲，自己的狀況其實自己最了解，防曬好用是好用，但真的常常忘記這件事，在人類生活中過得久了，自是會遺忘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等阿因睡了再吃飯。」差不多說教到一個段落後，虞佟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吸血鬼不需要每天進食，一旦進食後，吸血鬼的體能會到一個巔峰狀態，換句話來說就是強的不像是人類，所以虞佟虞夏都會控制進食的時間以及量，而今天恰逢進食的日子。

「知道了。」其實自虞佟收養虞因之後，哪次外出進食不是等虞因入睡後呢？虞夏想著。
一直以來外出進食的時候都是輪流進行，若是同一個地區同時發生太多因為貧血昏倒的案件，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吸血鬼終究是尚未公開承認的物種，且與人類不同，很容易引起恐慌還有圍剿。
就如同歷史上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剿滅行動一樣。

虞夏手上已經塗抹完藥膏，不過手上的痕跡尚未消除，所以他將袖子拉下來，遮掩那些浮腫的痕跡。
電視裏頭傳來的罐頭音效還有小孩子咯咯的笑聲，為這個冷清的家庭增添了一點溫度，還有為他們的長久以來的生活帶來了一些樂趣。

轉眼間已經收養虞因許多年，其實虞佟對時間不太有概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一天都過得差不多，直到日曆紙撕到已經該換落腳點的那天時，他才會想起似乎有這麼一件事。
可自從虞因來到家裡後，每一天都變得不同，在不知不覺中，虞佟也開始期待每天的清晨到來，今天是否會有甚麼有趣的事情發生。

虞佟還記得，虞因曾在作文本上寫過：『我很感謝大爸跟二爸，如果不是他們，我不可能過的這麼開心。』滿滿的成就感與心疼自心中溢出，本以為自己如同人類所形容的是冷血動物，一點感情都沒有，但看到這幾句話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的感動。
其實虞佟也很想告訴虞因，他們也很感謝他，為他們枯燥冰冷的生活中點了一盞溫暖的燈，可最終這句話還是哽在喉中，說不出口。

過往慘痛的教訓，歷史上被抹滅的一切，都告訴他們，不能將自己的身分示人。所以他們最後還是選擇沉默，用自己的行動去愛這個與他們年齡相差甚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