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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後放晴的天空沾染了餘暉的色澤,被夕陽渲染的雲彩倒映在地面上的水窪中。空氣帶著潮濕的氣味,暮蟬竭力奏響,雷鳴聲陣陣遠去,一如這即將步入寂寥之秋的夏。
A坐在高腳椅上,盯著咖啡廳木窗外的風景發呆。今日依然悠閒,除了幾個流連的妖異常客,不受人聲喧擾的咖啡廳遺世而獨立。直到前陣子為止,一直都是如此。
這份清靜在前陣子伴隨夏雷迎來終結。滂沱的大雨帶來的不速之客,轟隆鳴響讓A想起他們的初遇。
他總是伴隨著雷電而來。但今日的午後陣雨已經悄然停歇,仍未見他的身影。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期待他的探訪呢?明明已經決定當永遠的旁觀者,但那場雷雨再度激起A認為已經不會再起波瀾的內心漣漪。
今天的等待恐怕毫無意義。晚上的夏日慶典會照常舉辦,A想起昨日B拿著手繪的傳單,向自己叨絮著煙火大會的美好。希望B能享受和朋友相處的時光,留下美好的回憶,這樣對A來說便足夠了。
A只屬於過去,並不擁有現在。
撇過視線,店門此時恰好被推開了。
風鈴響起的清脆聲音隨著光芒流瀉進了時光停止的店鋪。
一路奔跑過來,有點狼狽的B揣著一個袋子,氣喘吁吁但興奮的說著:「我帶線香花火來了!」
A緩慢地眨著眼睛,雖然被黑色的口罩遮住大半的臉,但B注意到他蘊著湖綠色的溫潤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之情。
「我以為你會和朋友一起去夏祭。」A吐出言語時,突然覺得一陣酸澀。自己竟然如此彆扭,想裝作毫不在乎卻隱藏不了自己的喜出望外。
「沒什麼,我很不習慣應付那種都是人的場合。」B的視線飄移。比起跟沒有那麼要好的人們一起去看煙火,更想跟A待在一起,這樣的想法佔滿了內心,草草編了幾個理由,B帶著線香花火來到了咖啡廳。但自己就算撕爛嘴巴,也沒有辦法說出這些話。
這時候,B感覺到一條毛巾落在自己頭上。
「把頭髮擦乾,小心別著涼了。」A的手落到B頭上,輕柔的擦拭著。
「你是我的老媽嗎……」嘴上碎念著,但B並沒有迴避A。他從袋子裡拿出紙撚,雖然冒雨前行,但被護得很好,紙撚沒有浸濕。
「並不是。但是如果當你的媽媽,能對你說『歡迎回來』,那肯定不賴。」
B一怔。A的話沒頭沒腦的,但是他那聲歡迎回來的溫柔語調,讓他覺得格外懷念,自己像是一直在等著這句話。B抬起頭,A的眼裡寫滿了他讀不懂的情緒,像是看著非常遙遠的地方,想抓住那一抹虛幻。此刻的B感到無比強烈的寂寞,明明站在A面前的是自己,但卻覺得兩人充滿距離。
「先別說這個了。你有玩過線香花火嗎?」不明所以的競爭心態讓B強迫A把心思拉回他身上。
「……沒有。」
到底真有其事抑或溫柔的謊言,B不得而知。
兩人來到了咖啡廳後院,別有洞天的枯山水庭園總是讓B驚嘆不已。流動的沙與堆疊的石,一切都這麼寧靜,令人感覺安心不已。
「玩法很簡單,握著這個上端,點燃塗有火藥的前端。」
B仔細地解說,接著取出一根紙撚,讓A抓著並點燃。
火光起初如花蕾般細小,過了數十秒後接著如同牡丹般散開,然後逐漸變得激烈,像是伸展的松葉般,最後火光像散菊凋零逐漸收攏。
A安靜地看著線香花火短短的壽命。跟煙火一樣,轉瞬間的絢爛終將消散。
一如他們的相遇與分離。
身為處刑人的A,總是見證著終點的到來,他並不懊悔自己親手了結了B,但他沒有想過離別的滋味是如此苦澀。看著面前的B,無憂無慮的過著普通的生活,A想著,現在這樣就好。只要自己能默默守在他的身邊,就感到非常滿足了。
A突然發現自己的衣角被B拉住。
「明年,也要一起玩線香花火喔。」
虛幻的約定,終將迎來盡頭的宿命,現在此刻,如煙火般燦爛綻放。直到結束前都不會再移開目光了,A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