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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你們都是知道的,幕府統治至今各藩分封下來彼此接壤,早就有各種摩擦。派系各自聚眾爭奪著資源,遲早都會演變成嚴重的內戰吧?現在⋯⋯美國的勢力插手,如果還讓戰爭發生的話,可能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

千空詳細的解釋著自己的計畫,一邊站起身將早就準備好的木箱疊起。

「必須要有一個能夠壓下戰爭的大事件,至少要讓大家表面上聯手,對抗美國勢力。所以,我打算聯合薩摩、長州兩派,讓他們對幕府提出『大政奉還』,以天皇為首糾合各方勢力對抗外敵。他們會擔憂的保守派,只要有我做籌碼就無需擔心。」

談如此重要的事情,還牽涉到一場欺騙全天下的戲碼。身為土佐藩藩主,一定得要親自前往才行。才需要一個脫身的計策。

「⋯⋯不過,他們又不知到我的真正想法。即便有所懷疑,也不會親信。所以要由你出面接觸。」

千空對司如此說著,同時將馬鞍放到堆疊的木箱之上。同時踩著邊角翻身而上,就像是騎在馬上一樣。

「你要成為自由的鬥士、人民的英雄、土佐的脱藩浪士,刺殺石神千空的惡徒——」

「有了這麼多名號,不管對方對於土佐抱持著惡意還是善意,都會對司弟弟產生好奇的。這麼好用的活招牌登門拜訪,肯定會接見一下的。」

大致聽明白理由,司跟著站起身,觀察著騎在假馬上的千空。

「嗯⋯⋯原來如此,要在大街上動手?」

「人盡皆知比較方便,也比較真實嘛。明天安排了一場出巡,就沿著中央大街。」

「這很危險。」

司看著千空沈聲說著,眉頭緊皺。如果要再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司絕對要表現出足夠的殺意與武力,這很容易傷到千空。

「誰不危險呢?」

千空倒是蠻不在乎的回應著。雖說是串通好的計謀,但是琥珀等人還不能暴露,所以明日刺殺千空等人無法提供司任何幫助,從刺殺後到逃脫追捕全憑司一己之力。

「嘛嘛~也不用這麼緊張,當然不是要司弟弟真的刺殺小千空啦。畢竟我們還要長途跋涉呢。來~小千空張嘴——」

出聲打破略顯沈重的氛圍,幻走到千空身邊指示著。騎在木箱上的千空彎下身張開口,任由幻在嘴裡摸索安放著道具。

司看著這一切,眉頭沒有放鬆,不過在意的事情確實與剛剛不同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怎麼演戲?」

「小千空的內甲我加裝了一個機關,受到重擊會彈出刀刃。剛剛的血膠囊,只要咬破就能製造出吐血的重傷狀態。只要弄點塵土什麼的遮掩視線,你就只需重擊千空就能開始逃跑了。」

看著司沈思的模樣,千空張開雙手直接邀約。

「不如試試?畢竟沒承受過的話,我怕我真的會暈過去,那就演不好了。」

「嗯⋯⋯好吧。」

看到千空眼底的認真,司有些無奈地嘆氣。他並未出刀,而是連鞘持於手中。

「千空,小心了。」

即使千空因為司的提醒提起萬分注意,然而聽到破風聲的瞬間,刀鞘帶著萬鈞之力撞在胸口,呼吸幾乎一滯。不用刻意,咬牙悶哼就自然的讓血膠囊破碎,後背的機關也彈出利刃,劃破暗藏的血袋。

幻的機關完美無瑕,逼真到不行。

千空的顧慮也是完全正確,從未體驗過的重擊讓腦袋轟鳴,整個人暈乎乎的往後倒去,差點要從木箱上墜落。

幸好,幻與司眼明手快的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千空的手。

回握著兩人的手,千空晃晃腦袋,愉快地笑了。

「那麼,就讓我們為新時代,揭開序幕吧。」

「小千空不要掛著血這樣說啦,有夠可怕的。你看司都嚇到臉色發白了。」

「⋯⋯⋯⋯嗯。」

「司,不要順著幻啊。」

三人很快處理掉預演的痕集,等待著隔日的正式上場。

隔日,石神千空出巡隊伍浩浩蕩蕩從天守閣出發,街道兩旁跪滿了恭迎座駕的平民。一切都非常的順利,直到一個披掛華美藍披風的青年擋在路中央。

「賤民!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攔在石神大人的座駕之前!」

「無恥的浪人!還不快快退下!」

「嗯,誰給我的膽子嘛⋯⋯」

面對官兵們的怒罵與威嚇,司面不改色毫不畏懼。只是把目光移到騎在馬上,冷睨著這場鬧劇的少年。看到司盯上自家藩主官兵更是嚇得按上劍柄、握緊長槍。

「呵呵。勇敢的年輕人,你為何而來?」

或許是太久沒有遇上敢頂撞自己的人,年少的藩主竟是絲毫不惱對方的無禮,反而饒有興味的追問著。一旁隨行的上士與大名看著眉頭直皺,卻也不好出言打斷。

司盯著土佐最偉大的人物,一步、一步,緩緩走上前。

雖著司的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到了他的身上。低伏的人們忍不住抬起頭看著,上士也盯著千空的背影,周圍的守衛更是屏氣凝神,不敢大意的關注著發展。

「再靠近,會有危險唷。」

千空瞥了一眼周圍守衛額角留下的汗滴、泛著青筋的手腕、緊張吞嚥著唾沫的模樣。隨後看著走進到一尺之距的司,露出看好戲的邪笑,不懷好意的提醒著。

「在土佐城生活舉步維艱,何處不危險?」

司雖然順從的停下腳步,卻搖搖頭輕聲反駁著千空的提醒。

雖然語氣和順沒有一絲火氣,但明顯抱怨著土佐現狀的說詞,卻讓周圍的上士皺起眉頭,看向司的眼神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我叫獅子王司!」

中氣十足的宣示像是雄獅咆哮,響徹土佐城。

但是千空的馬車隊伍卻沒有慌亂。不只是千空,甚至上一代城主都曾遭遇過刺殺,這種用聲音驚嚇馬匹的做法他們早有預防,不僅破壞馬匹的聽力更會掛上耳塞。其餘騎著馬的上士對於司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露出鄙夷的嘲笑,紛紛握上劍柄打算出手。周圍的官兵確定司的意圖後,也立刻準備出手了。

明明將近在咫尺的惡意盡收眼底,司卻依然大聲的表述著主張。

「為了全土佐的自由而來——」沒錯,包括了立於頂點那個人的自由。

明確的叛逆、清晰的主張,引來民眾的驚呼,同樣點燃權貴的怒火。

殺意、怒意、戰意、戲弄、嘲笑、驚詫、慌亂,在周圍都在躁動的時候,千空只是輕輕撫摸著馬匹的鬃毛,充滿歉意也充滿憐愛。

——抱歉了,請原諒我。

低不可聞的聲音掩沒在周圍的怒斥與咆哮中。

千空重新抬頭,便看見司搶在所有人之前,蓄勢而後抽刀。

那是極度炫目的銀光,帶著驚心動魄的力量之美。

強而有力的居合在最佳的位置,斬下了千空坐騎的頭顱,沖天的鮮血遮蔽了視線更擾亂官兵們的攻擊。瞬間失去生命的馬匹跪下了前腿,原本騎在背上的千空自然而然的前傾摔落。

彷彿要跌入對方懷中一般。

然而迎接千空的是染血的長刀。利刃割裂一袍的聲音,痛苦的悶哼,重物落地的聲音。

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在一瞬間完成。

等到所有人重新看清眼前景象,不管是誰都是滿臉不敢置信。

向來高傲霸道的少年被長刀貫穿,倒臥在血泊之中一動也不動,豔紅的鮮血不斷朝著四周蔓延。

不少人看著刺目的豔紅發愣。原來,所謂惡鬼也留著紅色的血,如果被殺⋯⋯也會死⋯⋯

「混帳!都愣著幹什麼!還不趕殺了那個叛徒!」

經過偽裝的幻立刻翻身下馬,替千空處理傷口並呼喝著其餘人追擊開始逃亡的司,以轉移眾人對於千空的注意力。

上士們一點也不關心千空的死活,紛紛去追司準備換取功勞。千空明顯傷到要害,他們才不會像幻那樣,還幻想著能夠救活千空換什麼護主功勞。

每個人懷著不同的心思行動著。

這一天、這件事,註定會成為他們生命中難以忘懷的一刻。

光天化日之下發生的刺殺,還是一場極其成功的刺殺。事情根本瞞都瞞不住,口耳相傳在民間傳播,更有不少信鴿撲騰著帶著密信飛往各藩。

那日後,藩主府雖未安排喪儀出殯,但是石神千空卻再也沒有出面。

土佐藩的象徵生死未卜,讓眾人暗生心思時,卻也謹慎的觀望著。即使其他藩的戰爭都跟著休戰,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土佐這個傳統權威的大藩,究竟會繼續屹立,還是就此殞落被眾人分食。

雖然開戰的氣氛高漲,所有人卻都耐著性子等著更好的時機。

而順利用自身生死爭取到一段時間的人現在在何處呢?

知道這個答案的,自然是那個成為天下焦點的刺客英雄,獅子王司。

憑著自身的高超武藝加上琥珀、金狼、銀狼等人有意無意地引導,沿途亦有土佐勤王黨的成員協助,甚至有普通得土佐居民奮不顧身的幫忙他逃亡。除了在土佐城內的那時有些驚險之外,司並未花費太多心力就甩脫那些土佐城的追兵。

拐入隱蔽的山林,司在預定的地方簡單梳洗,換上早就備在此處衣物。換回自己原本的深紅的長袍,而將浸染著鮮血的衣服一把火燒了,包含千空在地牢給他的海藍披風。

司望著火焰,有些嘆息卻不感可惜。

不肯付出的人無法有所收穫。他們渴望著更加珍貴之物,就必須有所犧牲,不論是有形的財富還是無形的名聲。

況且,他也在幻鄙夷的目光中,磨著千空答應不論如何都會補償他一條披風,哪怕要親手縫都會弄出來給他。

滅掉火堆處理好足跡遺留。司按照約定好的計畫,趕往集合地點。

此處已是土佐藩的邊界。司稍微搜尋了一下,驛站附近的小茶棧找到欲尋的對象。

少年的穿著不是高級的華服,而是普通的純色粗布。藏青色的上衣配上淺灰的褲子。淺青的漸層羽織稍稍模糊了同樣翠綠的髮色。

在千空身旁,同樣換回粉色衣袍的幻正在幫忙圍上深藍色的圍巾。

「噠啦~圍上圍巾小千空就不那麼顯眼啦~」

「⋯⋯睜眼說什麼瞎話。圍巾哪裡遮得到我的頭髮?」

「那就是小千空頭髮的錯了。不過撇除功能性,跟我同款的圍巾也很好看啊?不覺得嗎?」

千空嗤笑一聲,卻也沒有脫掉幻給的圍巾。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千空回過頭,對著司露出笑容。

「呦,你終於來了。辛苦了。」

「嗯,我來了。辛苦了。」

司收斂所有戰鬥的氣息,同樣回以溫和的笑容。

「好過分~司弟弟跟小千空怎麼都不跟我說辛苦了?」

三人笑鬧幾句,不約而同沈默下來。直到此刻,他們才真真正正理解到計畫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千空與司畢竟身份敏感,由幻負責去找茶館老闆結帳,司則是將幻採買的乾糧背到身上。畢竟他們不適合走官道騎馬,暫時還是要從山中步行,多少還是要備點糧食。

等到司與幻打點完畢,便在山坡邊找到沐浴在陽光下的千空。

少年扛著用來遮掩髮色的赤傘,露出躍躍欲試的笑意。

「出發吧,接下來的路還長著呢。」

「嗯,我會陪你。」

「小千空路上無聊的話,我可以變戲法給你看唷。」

深紅、翠綠、粉色的身影相偕而行,襯著山林的蓊鬱像是新芽與繁花。似乎在預示著,這片大地即將迎來蛻變新生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