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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經擁有跟妖怪相差無幾的壽命,才剛滿百歲的水木還是難免對他們經常動不動就是三位數的時間單位感到震驚。 「那個地方,聽說有溫泉。」 坐在旁邊一邊默默在寫作業、一邊聽著兩人對話的鬼太郎,頭也不抬地幫忙補充,「就是上次父親說過的妖怪溫泉。」 「上次?」水木認真回想了一下,沒一會兒後想起某天晚上三人在一起喝酒時,半醉的ゲゲ郎突然針對他大聲嚷嚷的經過,「就是ゲゲ郎說過的溫泉?妖怪泡了可以強化體魄的?」 那一次恰巧是三人的關係改變後不久,水木接受到的幽靈族能量因為某種難以啟齒的原因突然增加,導致體質轉換的不穩定期而陷入昏迷,經歷了一段病患本人事後一點也不想知道的治療過程,狀況這才穩定下來。 現在會提到那個能夠強化體魄的溫泉,正是這個原因。 但是水木也沒有忘記,這對父子後來說的話,讓他認真懷疑他們的重點其實在另外一件事──這對妖怪父子,當時在最後還不約而同地問自己要不要給他們生孩子──即使已經隔了一段時日,水木依然很難忍得住額角冒出的憤怒青筋。 ……但是,那是開玩笑的吧? 如果是人類去泡的話,就會被轉換性別的溫泉……聽起來更像是妖怪的惡作劇了。 然而,在那兩隻眼睛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根本是被父子倆吃得死死的水木仍舊抵抗失敗,再加上他對於未知的妖怪村莊確實感到十分好奇,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吧好吧,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看著他們未被瀏海遮住的單隻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充滿顯而易見的喜悅,水木的心就更軟了,確定時間後便著手將原本預定的計劃排開。 社畜進入工作模式時太過專注,以至於他全然沒有發現到平日裡總是不免互相挑釁的幽靈族父子,暗地裡悄悄對上的眼神。 格外地別有深意。 二、 如ゲゲ郎所說的,那裡確實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雖然一開始站在白髮的幽靈族所說的入口處外,水木一度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在開他玩笑──眼前這個深不見底、掉下去恐怕會粉身碎骨的懸崖,到底哪裡像是有路可走的樣子? 「咦?欸喂!鬼太郎────?!」 但是在養子突然率先往前一跳、轉眼就消失於底下幽黑的崖底時,水木牙一咬也跟著跳了下去……接著卻發現自己彷彿只是一口氣跳下三個階梯,完全沒有預期中的失重感,他還差點因為與想像不符的高度驟減而扭到了腳。 當水木睜開眼睛之後,除了佇立於前方靜靜地等候著的鬼太郎,映入眼簾的如夢如幻景緻,是從以前到現在的夢境中也從未出現過的絕妙奇景。 一條蜿蜒曲折的石板階梯,抬頭望去只能見到盡頭被白色的煙霧彌漫所遮掩,看不出來是通往何方。 而階梯的兩邊則是時令截然相反的景色──左邊是滿山遍野的櫻花林,微風徐徐間飄散著粉嫩的花雨,如飄雪般揚起充滿詩意的櫻吹雪,鼻間彷彿盈滿著那淺淡花香。 階梯右側則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山林中的一草一木像是被大雪長年冰封,近乎死寂的銀白天地,在不時吹起的冷冽寒風中抖落無數霜雪,終究露出了底下的細嫩翠綠。 抬眼望去便是春季綻放與冬季風雪的雙重極致,如世間萬物的生與死,在漫天的絕美景緻中帶了點蒼茫的感悟。 「不錯吧?水木。」 最後一個抵達的幽靈族男子,看著水木明顯驚豔到說不出話的模樣,神色驕傲到像是等著對方來誇讚自己而沾沾自喜道:「是不是跟老夫說的一樣呢?」 「……啊,是的。」像是擔心過大的音量會驚擾到這片世外仙境,水木輕聲應和著,並且緩緩吐出一口氣,喟嘆道:「ゲゲ郎,這裡確實美不勝收,」 「那,出發?」鬼太郎指著背後的石板階梯,面無表情地以問句表達催促。 水木迫不及待地率先踏上階梯,一開始走得很慢,彷彿在期待著看似普通的步道會突然冒出不尋常的把戲或是妖怪的惡作劇,然而在好一會兒後,四周依然是安靜如昔,響起的只有自己的腳步和背後那兩道木屐的聲響,他便逐漸將注意力轉至兩旁的風景…… 即使知道邊爬著樓梯邊東張西望是不太安全的事,但水木還是忍不住經常仰頭觀察著飄進階梯範圍的落櫻和雪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啊?那是什麼……? 屬於春景與冬景的階梯兩側,恰巧都有成排的樹木立於石板梯道邊,特別茂密的樹冠齊齊從各自的區域越線,交會於階梯的正上方。 就在這片粗細不一的枝條交錯橫生當中,水木隱約在那片陰影當中,似乎是看到了一道身影坐在其中較粗的一條枝幹上,即使被繁盛錯綜的枝椏遮掩,他卻莫名能察覺到對方像是露出了一抹極為冶豔的笑容,哪怕瞧不見那張臉,甜膩的笑語猶如近在耳邊響起…… 「養父!」 猛然回神,水木已經被自家養子往後一拉──他眨了眨眼,看著前方兩道背影瞬間擋在自己前方,心神倏地一凜……該不會,碰上什麼麻煩了? 原本悠然世外的寧靜,頓時多了幾分緊張凝重。 然而,就在水木感覺到心跳慢慢加速的時候,方才讓他在恍然未覺的情況下被奪走一半心神的身影,終於出現了真面目── 那是一道相當妖媚的狐影,毛茸茸的耳朵和蓬鬆大尾巴搭配著那張冶豔無雙的美麗臉孔,別說是男人、恐怕就連女性也很難移開視線。 但是同樣的一道嬌媚身影,水木卻能感受到對方隱約傳來的氣勢,若真要跟幽靈族單挑,ゲゲ郎他們恐怕也不會贏得太過輕鬆。 「他就是悠裏村的村長。」 水木聽到前方的幽靈族男人頭也不回地介紹著,柔緩的語氣卻是說著相當不客氣的話語。 「而且是一隻性格惡劣,又錙銖必較的狐狸精。」 三、 「別以為是幽靈族吾就拿你們沒辦法……唷,這就是傳聞中的那個『人類』嗎?」 懶洋洋的狐影靠坐在枝幹上睥睨著底下的外來者,突然眼睛為之一亮,被勾起了興趣道:「吾明白了……原來如此,真是夠心機啊幽靈族。」 「哦?真是奇怪啊。」發出揚起的單音,ゲゲ郎不置可否地反問:「說到心機,哪個妖怪的心眼能多得過狐狸呢?」 「呵,那肯定是自己太蠢,別把問題推給吾族。」發出了輕蔑的笑聲後,狐影繼續將目光放在被幽靈族保護於後方的男人,「吾的村子很喜歡你唷,如果哪天不要幽靈族了,儘管來找吾──村裡的入口永遠為你開放。」 「──啊?」水木有些莫名地看著那張笑得相當嫵媚的絕色面容,有些難以招架地摸著自己的後頸,畢竟對方是此地的主人,也不好直接忽視,只得隨口應和道:「噢……那、我應該先說聲謝謝?」 難怪這一路上不管是花瓣還是雪花,紛紛落到自己身上的機率特別高,原來是這個緣由。他恍然地想著。 殊不知,這樣的回應簡直是捅了馬蜂窩。 對於心愛的人本來就分外敏感的幽靈族父子,當場就立刻發作。 始終一語不發的鬼太郎突然發難,轉身將養父抱起來後,以飛快的速度疾馳於階梯上,再也不讓水木踩到底下任何石板的一部分。 「死狐狸。」 隨著格外冰冷的話語聲落下,那道身穿藍色浴衣的幽靈族身影頓時只剩下殘影,隨後便是木屐高速飛出去痛擊目標的清脆聲響。 雙方的速度極快,以至於水木被養子抱著離開時,只見四周的景色快速地後退,他勉強能瞧見背後那片如夢似幻的樹林間,隱約有糢糊的影子於其中高速穿梭,像是被驟起的強風颳過,震落了更多細白與粉嫩的吹雪和些許枝葉。 「ゲゲ郎他──」 身處的場景突然轉換,暴風雪突然籠罩了他們,讓才想說話的水木冷不防吃了滿嘴冰寒刺骨的冷風與夾雜著冰雹的落雪,使得他不禁劇烈地嗆咳起來,「咳、咳咳……!」 一時之間還無法停止,嚇得鬼太郎連忙又加快速度,爭取用最短的時間穿過這片正被暴風雪襲捲的曠野。 待到天氣穩定下來後,鬼太郎終於將他心愛的養父放了下來,想了想還是回答了稍早前對方那個話語未竟的問題,「父親稍後會追上來。」 水木點了點頭,對於剛剛那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緩不過來的意外仍心有餘悸,不禁吐槽道:「這裡的天氣還真是說變就變。」 「因為村子的主人心情不好。」鬼太郎語氣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啊,這倒是。」 畢竟好端端的待在家裡,突然有客來訪不提,還直接跟自己打了起來,換作是誰都不會心情愉快……不過,這是否也表示,ゲゲ郎目前是佔上風的?要不然村子的主人也不會惱怒到直接颳起暴風雪。 「有新來的!是外面的妖怪!」 「哇~原來兩百年又過去了嗎?」 「……幽靈族?還真是稀客啊!但是旁邊那個男的,怎麼味道有些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妖混血吧!沒想到強大如幽靈族也這麼……」 ………… 此時的他們已經來到有妖怪居住的聚落,在兩人說話之際,附近已經悄悄地聚集了不少的影子,各自躲在暗處好奇地窺視,那異常亢奮的議論聲卻怎麼樣也藏不住。 嘖嘖,妖怪也能這麼八卦啊。水木心想著。 身為資深社畜的水木,自詡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對於不懷抱惡意的討論也懶得理會,倒是鬼太郎對於他們八卦到養父身上的行為不是很高興,乾脆拉著人走向距離最近的一座被綿長的竹籬和大片的翠綠竹林所圍繞、看起來也是這一帶最豪華醒目的宅邸裡。 「喂、等一下……!」被扯著即將踏進敞開的大門前,水木連忙制止了養子,「鬼太郎,擅自闖入別人家不太好吧?」 「哦,無妨的。」 掉隊一段時間的幽靈族男子在這時候從通往村外的小徑另一端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一邊拍著肩上沾滿的雪花,一邊輕緩地道:「我打贏了那隻狐狸,在停留的這段期間我們可以住在這裡,屋內的東西也能任意使用。」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村落外的暴風雪怕是短時間內不會停下來了。水木看著ゲゲ郎身上累積的雪量,心裡忍不住同情起那位被侵門踏戶的悠裏村主人。 興許是剛打完架,幽靈族那身過於壓迫危險的氣勢還未完全散去,別說是那些本來興致勃勃到完全不在意當事人會聽到的八卦議論,水木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現身之後,一瞬間走了不少的妖怪,讓他不禁疑惑起ゲゲ郎的氣場真有這麼恐怖嗎……? 然而,即使平日裡已經很習慣幽靈族氣場全開的水木,也有招架不住的時候。 像是現在,這對父子不約而同地開始對他散發限定版的危險氣息,遭到長時間制約的身體就這麼軟了下來,被養子的手臂禁錮於懷抱裡── 「對了,水木要如何解釋一下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養父沒有拒絕,是因為喜歡狐狸村長嗎?」 ……你們幽靈族,難道就聽不懂人類的客套話嗎?! 試閱完. (小聲說)後面除了尾聲剩下都是燉肉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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