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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大哥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他的手邊總是會有幾瓶酒放在那裡,問了不說,就這樣一個人喝著酒。

而今天的他依然抱著他的黑貓站在他大哥的門口,身體斜倚靠著那實木做成的雕花木門,看著他親愛的大哥如同沈思者雕像一般莊嚴的坐在那邊,然後全身散發著舊電影《追夢人》裡劉德華的瀟灑落魄模樣,喔,手上還不忘拿著緩緩升煙的玉質煙斗,忒享受。

白儒一緩緩撫摸著手中的長毛貓,而小貓也回蹭著他的手,他看了許久才開口詢問每天必問的問題。「白龍先生,你手中那瓶……女兒紅是誰的?還有,你腳邊那個金箔高粱好像是老爸的收藏,你喝了沒問題嗎?」

「……別跟他說。」白龍抬手揉了揉發疼的額頭,似乎有些宿醉的樣子。

「有需要拿魔藥給你嗎?」他上前走到客廳中央如古裝劇裡中的圓木椅上坐著,單手靠在桌子上撐著臉頰,象徵性的問著,因為他知道對方總是會說不用。

「不用。」

瞧,連玉皇大帝都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我知道不用,禮貌性上詢問而已。」白儒一有一下沒一下的捲著黑貓的長毛把玩著,這是不知道從那時養成的壞習慣。「你是幹嘛?為情所困?所以說,正值青春年華的二十二歲,目前還因為接管家裡的事業而如日中天,有許多男女渴望你的追求的白龍先生,竟然為情所困?喔你聰明的弟弟我一定知道你是為了誰。」

「……閉嘴好嗎?你越說我頭越痛……」白龍的表情似乎比剛剛更難受了,以至於他肯放下手中還有半壇的女兒紅,改用雙手去揉著他的額頭。

「你這樣更坐實了我剛剛的猜測了,而且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喝多了口音就跑出來了,這樣會沒人要的唷。」白儒一看著自己的大哥,他的心中更加愉悅了,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調侃他的哥哥,而是從長長的袖子中取出一個小藥瓶放在桌上。「不用謝我,等等記得喝。」說完他就站起身子走出了白龍的房間,緩步往家裡後面的蓮花池走了過去。


穿過中間被僕人管理良好的花園、繞過假山、走過長長的小橋,來到了池中央的的小涼亭,隨意地坐在涼亭護欄邊的大理石椅子上,石頭的涼感透過長褂傳導到了皮膚,讓他生理性的顫抖了一下。

白儒一一臉悠閒地靠著護欄,細心的將小貓抱好讓其更加舒服,甚至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蔚藍色的雙眼眺望著遠方的天空,夏至的微風徐徐吹來,將他紅棕色的頭髮吹起又飄落,玩的不亦樂乎。

「……我們總是算不透呢。」他像是在與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呢喃著。

突然身邊傳來不屬於夏天的寒冷,但白儒一沒有動,反而很習慣這種冰冷,他勾了勾嘴角,似乎想露出微笑卻又笑不出來。

「——不想笑,何必強迫自己笑?」一個低沉的男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語氣裡滿滿的都是關愛。

「只是看到白龍的樣子……不知道……」

——他不知道……

——或許他知道,只是他不想知道。

那一年那一天,他雙手緊握的東西又悄然的從他並未收緊的指縫中流走了。

「白迴,我累了。」白儒一平靜地說著他不平靜的內心話,或許從那一年那一天白仕亦對他大吼的那一天,他就再也握不住他身邊的東西,因為他從此不敢握的太緊。


嘩——

『——如果不是你執意要過去,媽媽就不會死了!你這個災星!總有一天唔——』一個瘦弱的男孩被另一個戴眼鏡的少年摀住了嘴。

『你閉嘴,白輝,向淮,帶他回房!』一直跪在中間的少年開了口,命令捂著白輝的嘴的少年帶人離開。

戴眼鏡的少年緊張的拖著不斷掙扎的男孩一步步退後,想在白輝還沒把話說出口前帶走。

『唔嗯嗯!!』男孩一直不斷的掙扎,但他瘦弱的力氣比不過年長他多歲的哥哥。

『……大哥、三哥,你們可以讓他說的。』還是小男孩的白儒一此刻正被他的二哥抱在懷中,一臉平靜地說著,完全不管剛剛白仕亦潑來的熱茶對他造成的燙傷。

聽見白儒一的話而有些遲疑的少年忘記了自己正壓著么弟的嘴,男孩一扳,成功將嘴上的手扯下。『總有一天你會剋死爸爸!大哥!大姐!甚至你身邊所有人的!!白儒一你這掃把星!!』

男孩一說完話便氣沖沖的轉身跑出了大廳,其餘的男男女女正尷尬的對望著。

而白儒一抬起頭看著大廳中間正掛著的是麻瓜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性正笑得燦爛,麻瓜相機將女子最美的面容保留在這一刻,周圍擺放著白布與親戚們送來的哀悼花圈,與中間那不容人們忽視的——

一具棺材。


「那不是你的錯,長老他們本來就說媽媽活不過那時候的。」一直待在白儒一身旁的男子安慰的說著。

「……就算是這樣,那你呢?你要怎麼說?你的命明明還很長。」白儒一將懷中的黑色幼貓緊緊抱在懷中,露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轉過頭看著他身邊的男子。

男子不如當年的稚嫩,此刻的他有著一張成熟的面孔,同為蔚藍色的雙眼中滿滿是掩蓋不了的難受。

白儒一清楚地透過男子的身體看到了後面的風景,是的,透過那半透明的身體。

每看一次他就想起,那一年對方為了保護他而失去了性命,再度坐實了他掃把星的稱呼。

「——為什麼你不去投胎呢?為什麼——」白儒一將臉埋入雙膝之間,緊緊抱著懷中的幼貓,滿是哽咽地詢問著他的哥哥。

成年男子的靈魂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他伸手想安慰,但他沒有實體的手不斷穿過少年的頭頂,連最簡單的安慰都做不了,只能看著他心愛的弟弟在他面前放聲痛哭著。







——因為你,我捨不得離開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