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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瞥一眼浪巫謠在電腦前的背影,伸手輕拍他的頭頂,無奈苦笑。 「唉,不如推薦可以託付的人給我吧?」 聞言的浪巫謠又陷入沉默,他確實想不到世間還有誰能像身後的人那般,既強大、意志堅定甚至還無欲無求之人。 殤不患接著說:「我也在努力找人接手啊。」 「接手?你想拋棄我們阿浪!?」浪巫謠瞪了一眼胡亂接話的聆牙,殤不患無奈道:「我是說拋棄這該死的程序裝置,這裡面還有很多危險資訊,真是該死得麻煩。」 浪巫謠敲打著鍵盤,不一會便完成資料提取,取出隨身碟遞還給殤不患道: 「『劫荒』下載完成了,接下來只要找到符合條件的裝置,輸入前置程序後,就能如你所說的寫入並使用術式。」 「既然天刑是由丹氏發明保管,代表他們擁有所需的特殊器材,如果藉由西幽市的管道獲取會驚擾到那些老傢伙,所以之後再聯繫丹翡吧。」 聞言的浪巫謠頷首,殤不患將那枚不過拇指大的燙手山芋重新收回胸前口袋,接著從長褲口袋中掏出一包菸。 走至陽台外便看見凜雪鴉正倚靠陽台注視著他,口中輕吐白煙,嘴角微笑隨之迷濛。殤不患叼起一支菸點火,望著東離市陰雨連綿若有所思,這些也落入那人殷紅眼眸裡。 凜雪鴉淡然出聲道:「殤警官,現在有何打算呢?」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你叫我殤警官,總覺得語氣帶著戲謔。」殤不患望了一眼凜雪鴉,輕笑道。 「原來殤警官喜歡我喊你名字。」凜雪鴉揚起眉,靠近殤不患輕語:「不患。」 凜雪鴉慵懶的聲線彷彿被輕吐的白煙蒙起一層紗,幽幽迷離傳入殤不患耳裡。殤不患轉頭眺望東離市高樓林立應道:「隨便你,反正天刑的事我走一步算一步。」 「也許我能幫上點忙,如何?」那人毛遂自薦道。 「我看得出來你挺享受這些事,終於按奈不住決定跳下來玩一把?」圍欄邊上的菸灰缸內,還留有昨晚的菸頭,只有殤不患抽的紙菸,凜雪鴉的煙斗自然不會留下痕跡。 「畢竟都是自己人,我能幫忙的自然是能幫就幫,你說是吧?不患。」凜雪鴉嘴角笑意加深,殤不患挑眉問道:「代價是什麼?你知道我懶得管閒事。」 「講起代價就傷感情了,只要能讓我不無聊即可。」凜雪鴉輕吸菸斗後續道: 「所以說,不患──確定不跟我借這把傘?」 殤不患聞言嘆了口長氣後道:「當初我說過借這把傘肯定會很麻煩,確實沒想到不借反而更麻煩,說吧。」 「孫子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尋不得天刑,也不明盜者心態,我們自然處處受制。」凜雪鴉接著道:「縱使你清楚情報的重要,西幽市情報管道你或許了解,可惜這裡是東離市。」 「說人話。」殤不患抬手揉捏眉心。 「我可以提供情報管道。」 如是說的那人,露出了與陰鬱天氣截然不搭的亮麗笑靨。 ── 東離市警政局辦公區內,佇立著四道人影個個面色凝重,丹翡說明著從遺書內容中得知的天刑實際作用。為了遵守「丹氏家主必須隱藏開啟天刑的方法」,因此她隱藏了解碼卡的事。 三人聽完後陷入沉默,伯陽侯作為警政局局長首先開口,語重心長道:「目前還未有天刑的蹤跡,必須先追查物品下落。」 「伯陽侯先生,我擔心有心人士會利用天刑進行攻擊。」丹翡抿唇思慮一陣後,緩緩將內心擔憂說出口。 「我也擔心如此,所以這案件緊急程度升級,比照反恐行動處理。」伯陽侯頷首,接著看向一旁狩雲霄道: 「這次行動就由狩雲霄負責吧。」 「收到。」見眸光銳利的狩雲霄點頭,伯陽侯繼續說道:「捲殘雲就跟著狩雲霄一起行動吧,你們長期配合較有默契,文職配合人員……丹翡這次行動妳還是不能參與,希望妳能諒解。」 捲殘雲聞言看向丹翡,正想為她說幾句話,卻又攢緊拳心隱忍著說出口的衝動。 作為警職人員的他了解這些規定,這也是為了保護丹翡。 丹翡垂下眼簾,手心緊握住外衣內袋的解碼卡,隨即抬眼堅定回覆伯陽侯道:「伯陽侯先生,雖然這次我無法參與行動,即便只能待在一旁,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做我能做到的事。」 捲殘雲眼中也同樣映入丹翡堅定的神采,嘴角隨之揚起笑意。 這才是他認識的丹翡。 伯陽侯欣慰得看向少女道:「文職配合人員便交由殤不患吧,同樣給予他搜索權限。」 第六感讓他覺得狩雲霄對這起案件過份關注,幾乎到執著的地步實在匪夷所思,這樣安排算是以防萬一,利用殤不患牽制狩雲霄的行動。 伯陽侯發布完任務,三人頷首散開各自開始行動。 丹翡將會議中行動內容加密傳訊通知殤不患;狩雲霄與捲殘雲二人穿起警用雨衣,決定再次前往丹衡屍首案發現場進行調查。 ── 天近黃昏,夕照被層層厚雲遮蔽加上連綿不絕的雨,使得夜魔街區郊外樹林間更加昏暗,狩雲霄拿著手電筒和捲殘雲一同搜索著案發附近樹叢。 狩雲霄搜索區域結束後,沉著臉拿起手機傳著訊息,指尖點按鍵盤。 〝狩雲霄:我拿到案子負責人了。〞 〝不知名:那麼,就剩下找到盜走天刑的真兇了。〞 〝狩雲霄:你要天刑做什麼?〞 〝不知名:狩警官,似乎忘記自己的本分?照著指示行動,不該問的別問。〞 〝狩雲霄:你知道它的作用吧。〞 〝不知名:自然,就像你也該知道自己的作用。〞 〝狩雲霄:我的交易是成為東離市英雄,倘若東離市毀滅就沒有合作必要。〞 〝不知名:人為未知擔心是徒然的,英雄有很多種,名留青史有誰在乎過程,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名:待會兒會給你定位,去調查這個地方。〞 ──訊息已自動刪除。 隨即跳出一則定位訊息。 狩雲霄一邊怒視著手機屏幕恨恨罵道:「他媽的。」一腳踢向旁邊的樹木洩憤。 他始終忌憚中間牽線的那個人,所以也一直留心這個神秘人的所有指示。 但是,他確實認同對方的那句話──「名留青史又有誰在乎過程,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沒多久便聽到捲殘雲搜索完最後區域後的吶喊:「報告,這邊搜索結束,無發現可疑線索。」 狩雲霄邁步走向捲殘雲,指尖繼續滑著手機螢幕,同時對捲殘雲說道:「走吧,去拜訪附近住家。」 「師父你往的方向是魔脊山,那有住人?」捲殘雲有些疑惑。 狩雲霄眉一挑將自己的手機丟給捲殘雲,捲殘雲接過後盯著屏幕上警用地圖定位,顯示一處住家資訊後咂嘴道:「還真有住人,邪門。」 二人騎著警用摩托車行駛在往魔脊山腳的蜿蜒山道,直至一座莊園柵門前停下。 傍晚時分夜幕緩降,暴雨如瀑雷電交加,英式古典莊園聳立樹林間,柵門旁兩側幾盞燈照昏黃,更增添莫名的詭異悚然氛圍。 捲殘雲下車盯著眼前的建築吞了口水,狩雲霄看了一眼捲殘雲緊張模樣輕嘆口氣,走向門前按下門鈴。 門鈴響了幾聲後,一個溫文有禮的聲音問道:「您好,目前並未收到有訪客預約來訪,請問是哪裡拜訪呢?」 狩雲霄回道:「東離市警政局。」並將警徽對準門鈴上的鏡頭。 莊園柵門〝喀啦〞應聲開啟。 捲殘雲跟著狩雲霄推門進入莊園內,人來到莊園門口便見到屋簷下站著一名身穿西裝的男人。 男人在岩灰髮色襯托下膚色慘白幾分,瞇起眼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給人彬彬有禮的印象。 溫文附有磁性的聲線再次響起:「歡迎兩位警官蒞臨莊園,敝人凋命,是這座莊園管事。」 狩雲霄問道:「這座莊園屋主在嗎?」 凋命恭敬應道:「主人極少至此,平常莊園事務皆由我操辦,請問有何要事呢?警官大人。」 狩雲霄翻開手機的地政登記資料,再問道: 「地政登記資料並未有所屬人,也未有房產建造登記,你們主人是做什麼的?」 凋命看了一眼,聳肩道:「這座莊園歷史追朔久遠,最近才被我們主人買下,可能除了登記土地加上額外房產,還在走流程。」 捲殘雲在一旁念叨:「居然住在魔脊山,這家主人喜好真奇葩。」話剛說完捲殘雲就感受到狩雲霄瞪視,馬上住了口。 凋命聞言,淡然一笑道:「此處雖說是自殺勝地,不過杳無人煙,環境靜謐,宜居。」 捲殘雲張望周圍,若是沒有自殺案件的話,這裡環境確實不錯,隨即問向凋命:「那你們主人尊名?我回去查查資料,幫你們加速流程吧。」 凋命彎起眉眼,微笑回應:「怎敢勞煩警官大人呢,主人簽約僕從時,皆使用化名──瀆世,我等卑職實在不曉得真名。」 捲殘雲不悅道:「連真名都不曉得,就願意在對方底下做事?你在耍我啊?」 「倘若你如遊魂般居無定所、飢餓交迫甚至生不如死的活過,即使對方是惡魔,只要能活下去,靈魂賣給對方又有何懼?」如是說的凋命眼神閃過犀利,面上依舊似笑非笑。 捲殘雲怔住,沉默不語。 他明白,如果沒有遇到師父的話,他也會如此。 狩雲霄接續問道:「最近這裡有沒有可疑人物或發生可疑的事?」 「自殺勝地附近有人自殺,我想算是稀疏平常,不過今日似乎不遠郊外有起凶殺案。」 「我們就是在偵查這起命案。」狩雲霄態度開始有些不耐煩。 「原來如此,想必警官大人也有探查過現場了,又何必到此處,莊園家僕不常出門自然也不曉得附近有何可疑之人。」 狩雲霄聽罷,拿出名片交予對方後說道:「如果有發現或是想起可疑人事物的話,就打這支號碼。」 隨即轉身離去,捲殘雲也跟了上去。 「話說回來,幾日前我出門補給日用品,經過附近時看到一群人圍聚正押著一名青年。」凋命在二人身後,突然被勾起回憶似得說道。 狩雲霄仍舊背對著凋命,開口問道:「為何不報警?」 手機已開始將資訊匯總,回傳給與他接線的不知名人士。 凋命用著遺憾口吻反問道:「警官大人難道不知道,那邊地盤被最近興起的幫派接管了。誰敢舉報呢?」 陳屍地點的區域靠近夜魔街區,之前暗線匯報此地盤的幫派老大離奇失蹤。 控制夜魔街區的首領泣宵酒店,為避免造成幫派混亂將消息壓了下來,目前還未發佈此處地盤劃分事宜。 此舉是為了平衡勢力,避免夜魔街區──孌娘子事件重演,地盤劃分事宜由泣宵酒店仲裁與地下各幫派決議是一貫傳統,決議結果則由泣宵酒店為代表上報警政單位。 然而,現在卻說有新的幫派接管?有些沈不住氣的捲殘雲,已經代替自己問出口:「什麼幫派?」 凋命答道:「玄鬼宗。」 ── 殤不患開著顯眼的深紅跑車,載著凜雪鴉以及浪巫謠駛入夜魔街區。即使夜空下著大雨,夜魔街區的繁華地帶仍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街道兩旁霓虹燈光和周圍賭場、酒店招牌交織絢爛奪目,幾名嬌艷欲滴的女子姿態嫵媚得招攬客人,與滿是垃圾髒亂暗巷裡的幾名乞丐形成強烈對比。 夜魔街區是東離市合法紅燈區,憑藉著政府官員和黑道人士交互關係,以及檯面下各種骯髒交易聚會而成為三不管地帶,這也使得整個街區充斥著奢糜氣息。 跑車停駛在街區內最氣派出名的泣宵酒店門口前,三人一下車便引起酒店兩側不少攬客女子的矚目,個個嬌媚百態欲吸引三人注意,然而殤不患等人卻看也不看,直接把車鑰匙交給泊車服務人員後,便一同進入泣宵酒店內。 「酒店外這麼多美女盯著你們,都沒想過搭訕嗎?」聆牙語帶惋惜道。 「勸你不要小看夜魔街區的女人,隨便和這裡的女人搭訕可是會搭上半條命的。」 「哎呀,客官似乎有故事,難道有把半條命搭上過?」平時開玩笑都不怎麼被搭理的聆牙,難得有人可以一搭一唱。 凜雪鴉輕笑著瞥了一眼殤不患:「可惜呀,這世間僅有別人為我搭上命的份,還沒有我替人搭命的福分。」 「喂喂!另外兩位都沒警覺這人非常危險嗎?」雖是人工智能,但還是感到了不寒而慄的聆牙嚷道。 頭也不回的殤不患和浪巫謠,則是不約而同應道:「早就知道了。」 見此,凜雪鴉笑而不語。 三人踏入大廳沒多久,便有服務人員前來接待。 服務員畢恭畢敬得詢問:「三位貴賓,第一次蒞臨泣宵酒店?」 見站在最前面的殤不患點了點頭,服務人員揚起職業微笑介紹道: 「地下一樓為酒吧區,平時有演奏家駐演,消費按點酒計算;二至五樓一般酒店消費,是按人頭計費,另點酒以及追加女伴另計;六樓為VIP包廂,必須出示泣宵酒店貴賓證才可進入;七樓至十二樓為飯店住房,若為酒店房客本棟所有娛樂設施皆有折扣;所有消費服務均收一成服務費,一樓電梯左手邊有本棟所有樓層介紹,那麼今日三位是要住房嗎?」 殤不患聽著服務員一長串介紹後,一臉疲憊揉捏太陽穴想著對方終於講完了。 「我們要到十三樓。」凜雪鴉邁步向前,手中執起菸斗緩道。 服務員見到凜雪鴉的煙斗怔住幾秒,馬上燦笑眼神劃過絲絲殺意說道:「刑亥大人有言,見煙月便如見人,皆殺之。」 殤不患揉著太陽穴的力道加重了些,一臉無奈,敢情凜雪鴉這傢伙是找仇家討情報,這事大概只有這傢伙做得到。 浪巫謠挑眉看著熱鬧,聆牙則是非常不給面子得笑道: 「該不會你找的這傢伙給你搭過半條命吧?」 「人工智慧果然聰明。」凜雪鴉語氣淡然。 「你現在逃來得及嗎?」 服務員聽聞聆牙疑問,微微偏過頭道: 「皆殺之的意思,是包含在場的各位。」 浪巫謠面色冰冷,周身泛起濃烈殺氣,服務員一對上他的眼神,寒氣直透背脊,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氣勢萎了大半。 「讓凜雪鴉應付。」殤不患輕敲浪巫謠頭頂,後者垂眸卸下殺氣,沈默不語。 凜雪鴉挑眉吸了口菸斗,無火斗缽瞬間飄起煙霧。 他那殷紅眸光直勾勾盯著眼前的服務員,似是看螻蟻,嘴角揚起冷咧笑意。 「不如你給刑亥帶個話,如果她希望自身醜聞出現在明早東離日報頭版,連同整座『泣宵酒店』走入歷史的話,那她就千萬別見我。」凜雪鴉話到最後還善意提醒道: 「她是聰明人,應該也知道憑你們是殺不了我的。」 不過幾句話,可以說是手無寸鐵的銀白髮男子所施加的威壓,就讓服務員最後一點底氣蕩然無存。 服務員咬緊牙關,強忍顫抖的手,快步走向櫃檯撥打電話。 「三位貴賓請隨我來。」幾分鐘後,另一位服務員走至他們面前恭敬得敬禮。 待三人進入電梯後,聆牙好奇問道:「我們要見的那個人,到底有什麼醜聞?」 凜雪鴉攤手道:「唉,可惜了,她選擇見我了。」接著又道:「雖然不可透露醜聞,但我倒是能提醒各位,刑亥非一般人,她是鬼歿山脈遺族──宵族。」 殤不患做了個深呼吸,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麼能嚇到他了,早該知道這把傘借與不借都該死得頭疼。 電梯上升至十三層樓後緩緩開啟,電梯外一名隨侍正等待著他們,隨侍帶著三人走向刑亥所在包廂。 這層樓靜謐無聲,他們的腳步踩在鑲金邊的紅絨地毯上,廊道兩側陳列著各種珍貴的藝術品,牆面上掛著風格迥異的名畫。 隨侍在一道門前停步,輕推門扇,鞠躬示意他們自行進入,便轉身消失在廊道盡頭。 隨著門扇推開,淡雅花香混著酒香緩緩飄出房外,凜雪鴉挑眉吐出一口白煙後,伸手從衣裏拿出幾顆藥丸,給予殤不患及浪巫謠各一粒。 殤不患看也不看便吞入口,藥不苦不澀入口即化,浪巫謠則是防備得盯著凜雪鴉。 「你的主人吃了都沒事還需懷疑我?這藥沒事時吃,也能強健體魄。」凜雪鴉言語間滿是戲謔。 浪巫謠看了眼殤不患,也將藥吞入口中。 「那你不用吃藥嗎?」 對於聆牙的提問,凜雪鴉輕吐白煙隨之一笑。 ── 狩雲霄走在夜魔街區郊外的林間,雨勢好不容易漸小,但天色已晚。 他思忖著差不多該結束搜查,轉頭看向一路安靜卻若有所思的捲殘雲。狩雲霄手刀重重敲下捲殘雲的頭頂,不耐得說道: 「想什麼呢?」 捲殘雲吃痛得〝啊〞了一聲,忽然驚醒似得開口:「師父,你記得我以前混過幫派吧?」 「記得,怎麼了?」聞言的狩雲霄雙手抱胸等著後話。 「新興幫派為了震懾或增加知名度,通常有固定的行事方式和記號,方便其他幫派迴避,尤其在夜魔街區的三不管地帶,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所以?我耐心有限。」狩雲霄挑眉道,聽著捲殘雲說這些他早已知曉的資訊。 「如果這起案件是玄鬼宗幹的,必定會留下記號,當然也有許多幫派會在屍體上……」 狩雲霄聞言思考片刻後道:「但是法醫並未在丹衡找到特殊記號。」和捲殘雲交換了個眼神,他道出推測:「有可能留在案發現場?」 狩雲霄和捲殘雲二人又回到案發現場搜索,但是二人一番來回搜索,仍舊毫無收獲。 捲殘雲頹喪得蹲在地上喊道:「難道我猜錯?或者根本不是玄鬼宗做的?」 「打給丹翡,請她調閱卷宗找找有沒有玄鬼宗的案件。」聞言的捲殘雲,回應的語氣有些困惑: 「可是,她不能直接接觸這個案子。」 狩雲霄伸出手,蓄力的中指重重彈向捲殘雲的額頭後說道:「請她檢閱結案的卷宗,算是直接接觸嗎?」 「師父您彈這麼大力,您徒弟再聰明都會被您彈笨。」 捲殘雲委屈得碎念,下一秒在接收到狩雲霄危險的目光,立刻撥打給丹翡。 電話的另一端,丹翡正在電腦桌前整理過往刑事案件分類,看了眼來電顯示後接起電話。 「捲殘雲先生,需要幫什麼忙嗎?」 「丹翡,幫我調閱有沒有玄鬼宗的案件紀錄?」 「我記得方才有整理到,請稍等一下。」丹翡思索片刻,一連串敲擊鍵盤的聲響後,她回覆道:「找到了,現在正加密傳送過去。」 「謝啦。」捲殘雲按下結束通話,便打開剛收到的檔案。 「如何?」狩雲霄看著迅速瀏覽的捲殘雲,表情未有解答的撥雲見日,反而更加深了疑惑。 「找以前的案件紀錄,確實是在身體上做記號,可是丹衡身上為何沒有?」 聞言的狩雲霄焦躁得撥弄著亂髮,追問道:「記號手法有沒有變動?」 「都是用尖銳物體刻在皮膚上,要說有甚麼不同的話,大概是越來越變態吧。」捲殘雲的視線終於從檔案移開,接續道:「記號越劃越大或越來越多,甚至還有遍佈受害者全身。」 狩雲霄聽罷陷入沉思,隨即又開口:「還記得丹衡的死因是什麼嗎?」 「凌虐致死,確切死因是失血過多。」 「屍體特徵有什麼特別之處?」狩雲霄接著問。 捲殘雲突然覺得現在根本是推理課程隨堂考,話說他也忘記讀警校時有沒有這門課程。 「多處瘀傷和傷痕。」捲殘雲漫不經心得回答。 「傷痕有些是死亡前留下的,也有些是死亡後。」 未理會捲殘雲,狩雲霄喃喃自語道,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可能性。 「起來,我們去一趟法醫所。」捲殘雲愣了一下,突然領悟到狩雲霄話中的含義。 二人一躍上車,迅速朝仙鎮街區疾馳而去。 ── 包廂內十分寬敞,懸掛紗簾收束於兩旁,展露出房中的大片落地窗能將東離市夜景一覽無遺,落地窗旁擺滿黑色曼陀羅花。 鑲邊金紋深紅地毯,搭配真皮漆黑、加大L型沙發座落中心朝著門口,前方擺著玻璃茶几上散放著許多瓶酒及酒杯,若是愛好品酒的人士,便會發現這些酒的種類個個價值不菲。 女人一手撐著撫媚容顏,側臥沙發上,穿著低胸緊身黛紫短禮服,完美勾勒她姣好的身材,昏黃燈光映照著整個房間,增添了一絲曖昧。 刑亥飲了一口酒杯中半滿的葡萄酒,享受著美酒的芬芳及絲滑口感,這才抬眼望向進入房內的那三人。 殤不患瞥了一眼,房內一束束的黑色曼陀羅花,才會意過來得看向凜雪鴉,對方則回以他一個淺笑。 刑亥緩緩起身,赤裸玉足踩著地毯上,同那雙纖細柔夷的指尖,指甲染著暗紅至深紫的漸層色彩。 她拿著酒杯走近凜雪鴉面前,用著慵懶口吻說道:「真是稀客,許久不見掠……」 「凜雪鴉。」凜雪鴉不等對方話說完,微笑著、輕聲打斷。 刑亥伸出的指尖纏繞起凜雪鴉銀白髮絲,刻意踮起了腳尖、將紅唇湊近對方耳畔低語道:「略過不提你的名字吧,呵呵。」 殤不患默默看著兩人互動,壓下沒來由的躁熱感。 刑亥望向一旁的殤不患和浪巫謠,浪巫謠碧綠眼眸對上刑亥視線沒幾秒,便蹙著眉別過頭,神色略帶嫌惡得對殤不患說道:「我去樓下等你們談完。」語畢,直接踏出房門。 浪巫謠人一走出包廂,直往電梯方向前行,聆牙出聲問道:「阿浪,你放心讓殤不患一個人在那?」 「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嗯,是因為那個叫刑亥的女人?」浪巫謠情緒向來淡漠,唯聆牙能分辨其中細微變化。 這回他輕點了點頭,人進到電梯後按下了B1樓層按鍵。 「那女人身上的感覺,很像。」浪巫謠腦海浮現滿室的黑色曼陀羅花,彷彿還聞得到它特有的淡淡香氣。 「而她也會催眠。」 「凜雪鴉倒也不是省油的燈,事先還給你們藥。」 浪巫謠垂下眼簾,自己確實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利用曼陀羅花香,這種致幻的毒花。 電梯門緩緩開啟,人們手持酒杯小聲攀談,幾名服務生端著酒水穿梭其中。 浪巫謠緩步踏出電梯,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熱鬧卻不算吵雜的景象。 泣宵酒店地下一樓附設酒吧── 光線昏暗,融入裝潢和陳設的幾盞氛圍燈,若以此微光來視物的話就連身旁人的模樣也朦朧幾分,整個空間最明亮的是舞台中央投射而下的鎂光燈。 從穿著能看出來往客人,大多為商務人士以及政官名流居多。整個場地座位採分桌方式面對舞台,方便客人飲酒聚會,吧檯座落於坐位區後面一段距離,幾名酒保正忙著調酒服務客人。 一名接待人員走上前迎接浪巫謠,眼中先是閃過驚豔,隨即又不著痕跡得掃視他的衣著,或許正在思考此人明顯非政官名流且還是生面孔,最後還有基於禮貌及好心告知道: 「先生您好,本店酒吧是點酒消費,但有低消門檻為──」 浪巫謠不等接待人員說完話,直接從衣裡拿出一張黑卡,接待人員看了一眼卡片就倒抽一口氣,該卡是西幽市與東離市所有銀行唯一通用卡,光是辦卡制必須達到一定的財力門檻,更別提這張卡是黑金級別。 那人馬上恭敬歉然:「失禮了,請問先生今日首杯酒要點什麼呢?」 「我不喝酒。」 聞言的接待人員嘴角艱難得抽了抽,不喝酒還來酒吧,難不成是來純聊天交朋友。但他還是努力維持著職業笑容。 「先生,我們這有低消門檻──」 「酒精濃度最低的即可。」 接待人員的說明再次被打斷,臉上僵著笑意默默得前往取酒。 「阿浪,你都不等人把話說完,這樣會沒有朋友的。」聆牙話中無奈帶著擔憂,雖說是天才黑客但這待人接物的能力好似連人工智能都不如。 「我不需要朋友。」浪巫謠瞥了眼聆牙,隨即走至吧檯找了個位子坐下。 「是啦,反正有不患那個傢伙就夠了,再不濟你也還有本大爺。」 接待人員端著一杯調酒放置在浪巫謠面前向他介紹道:「這杯名為『柯夢波丹』,以伏特混澄酒以及蔓越莓,加入少許檸檬汁,酒精濃度僅10%。」話說完微微一笑便離開浪巫謠的視線。 浪巫謠凝視著桌面上的柯夢波丹,酒水呈鮮紅透著粉色色澤,杯緣佐著一片檸檬,抿了一口味道像是蔓越莓汁,他並不討厭。 「柯夢波丹不是女人喝的酒嗎?哈哈哈。」浪巫謠不理會聆牙的調侃又喝了幾口才說道: 「去下載泣宵酒店設置圖,找出電腦配置系統和控制室位置。」 聆牙回道:「果然還是來辦事的,偶爾輕鬆一下不好嗎?唉。」 吧檯內的酒保剛調完幾杯酒送出後,見到浪巫謠獨自一人默默喝著酒,於是上前攀談。 「先生,看你面生,第一次來泣宵酒店?」 浪巫謠點頭。 酒保見對方不說話也不在意,接著問道:「第一次到酒吧喝酒?」 浪巫謠再次點頭。 這酒保也是見過不少內向客人,但像這位這麼害羞的實屬少見,他搔了搔面頰又接著道: 「你喝的這杯是柯夢波丹,首次上酒吧喝酒的話,我更推薦長島冰茶。」 忽然聆牙震動一下後對浪巫謠說道:「下載完成了,控制室在舞台左手邊大門進入,走到底的右邊房間,但需要通行卡。」 「黑進去。」他端起酒杯飲酒的同時,低聲指令道。 「偵測系統很敏感,如果要不被發現要花幾個小時。」浪巫謠聞言皺起眉頭,殤不患他們對話應該不會很久,進入控制室後黑入系統放置病毒也需要時間。 酒保仍在旁自顧自說話:「話說你今天來的正是時候,晚點可就能看到美女演奏了,通常只有表演的時間才會像現在這麼多人。」 浪巫謠抬眼微笑問道:「請問今日是哪位表演者?」 酒保見到這名安靜漂亮的客人,突然流露的笑顏而怔愣,立刻回神答道:「看舞台右手邊那位手拿琵琶琴的女子,便是她。」 浪巫謠手執下顎沉思幾秒喃喃道:「琵琶琴……」 聆牙聽見了他的低語,問道:「阿浪,你想要幹嘛?你在西幽市當演奏家時只彈過鋼琴、吉他和拉過小提琴而已。」 「琵琶琴也算弦樂器吧。」浪巫謠接著道:「定位那個女人的手機,然後發訊息過去,讓她離開酒吧。」 聆牙無奈應道:「是。」 不一會兒,那名演奏者拿著手機焦急得跑到吧檯,對著剛與浪巫謠攀談的酒保說道: 「哥,剛剛銀行客服傳訊息說要凍結我帳戶,要現在去處理!」 浪巫謠愣了愣,他也有些驚訝,原來這兩人竟是親屬。 酒保聽罷皺眉道:「都這麼晚了,銀行早關了,撥打客服呢?」 「我打給客服了呀!它是要去銀行的機台,進行臉部身份驗證。」 「但再三分鍾,表演要開始了。」見酒保沉下臉,演奏者一副泫然欲泣道: 「要是鎖了,用其他方式驗證信息再去開啟,恐怕那位……父親會發現我在你這,我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似乎有隱情呢,怪不得侵入帳戶的時候好像有特殊加密程序。」聆牙報告剛才侵入帳戶時的奇怪狀況。浪巫謠在一旁聽著二人對話,就算有什麼隱情,他也不想管,便插話道: 「不如,我來幫忙演奏?」 酒保如同抓到救命稻草驚喜道:「可以嗎?可是這裡只聘請女演奏家……」 浪巫謠嘴角一抽,他根本不知道泣宵酒店有這種規定。 演奏者則是認真端詳起他的身材後說道:「以你的身板穿女裝沒問題。」 接著握起了浪巫謠的手說道:「拜託您了!」 聆牙一旁幸災樂禍道:「唉呀,自己造的孽啊──」 ── 在浪巫謠離開後,刑亥湖水藍的眼眸劃過一絲瞭然,輕笑道:「這位先生倒是養了一隻嗅覺靈敏的家犬。」 聞言的殤不患蹙眉道:「叫我殤不患吧,還有剛剛那是我朋友,不是狗。」 刑亥挑眉,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轉身走向茶几悠然倒酒,問道:「那麼,兩位客人想喝點什麼呢?」 「客隨主便囉。」仍捧著煙斗的凜雪鴉,吐出的白煙帶著一縷藥草香氣,將房內的曼陀羅花香沖淡些。 「我開車,不喝酒。」殤不患如是回道。 刑亥將手裏拿著兩杯葡萄酒,一杯給予凜雪鴉後惋惜道:「真可惜,這可是我費許多功夫才從國外拿到的1982年柏圖斯紅酒。」 凜雪鴉輕笑:「你品酒愛好真是越來越多元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刑亥轉身半臥沙發,起手示意他們坐下。 然而,兩人卻一動也不動,刑亥也不在意,慵懶撐著頭靠在沙發上。 凜雪鴉開口:「情報,最近東離市有甚麼大動靜嗎?」 刑亥微微一笑說道:「想從我這拿情報?憑什麼?」其眼眸深邃不見底,有著戲謔或其他。 「我。」凜雪鴉的菸斗白煙瞬間濃郁了幾分,藥草香氣開始吞噬曼陀羅花香。 刑亥自然也嗅到白煙裡的草藥香氣,緩緩道:「那還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呢。」語畢,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一會後率先開口的還是刑亥: 「三件,一件魔脊山未具名的房產,有了神秘的新主人;另一件是天刑失竊下落不明,最後一件是魔脊山附近地盤易主,卻未經過泣宵酒店。」 殤不患沉聲道:「天刑。」 「我很好奇一件事,殤不患先生都不會覺得身旁這人跟著你後,便有許多事情找上門嗎?」刑亥突然揚起笑意,所言意味深長。 殤不患聞言輕嘆口氣說道:「不是許多事,是一堆麻煩事。」 「看你無奈的模樣,目前為止都沒得到什麼好消息吧?」刑亥輕笑著詢問。 殤不患聳了聳肩,承認得乾脆。 凜雪鴉揚眉輕語:「很多時候壞消息比好消息有用得多,只關注好消息既發現不了問題,還可能遭蒙蔽。」 刑亥垂眸把玩著酒杯問向殤不患:「烏鴉只報憂不報喜,殤不患先生知道是為什麼嗎?」 這回殤不患並未理會,這乍聽突兀的提問。 刑亥抬眼,收斂起了言行間嫵媚,甜嗓中的溫度逐漸炙熱道:「因為烏鴉只喜歡美麗的事物,然而光是美麗還不足夠,牠們更愛好美麗之物凋零破碎的模樣。」 「就像人,亦有愛美之天性,讓人們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得到他們視若珍寶之物,在得到的瞬間又失去,唯有那樣的『美麗』才能讓烏鴉高歌而起。」她像一團燃盡的火,話到最後又變回一開始的慵懶。 「那隻烏鴉挺惡劣呢。」點評的凜雪鴉笑容艷麗又冰冷,與方才的刑亥形成對比。 「而你很明白,天刑對我而言代表什麼。」刑亥看向凜雪鴉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後者則順從得走近並俯下身,直到聽清她的耳語:「不然,以我們過去的老交情,怎能讓我配合你呢?」話中帶著露骨的諷刺。 「當然,我也正在尋找它的下落,它到底在哪一方呢?」如是說的凜雪鴉笑著,再次拉開距離。 而刑亥轉頭望向一旁殤不患說道:「有能力盜走物品,又能夠讓人追查不到下落,當今只有一人能做到。」 殤不患這才瞭然對方前面不明所以的言論,回應道:「掠風竊塵,但不是他盜的。」語氣十分篤定。 「你如何能確定?」這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刑亥懷疑得瞇起眼。 「不然我怎麼會找你呢?」 聽凜雪鴉如是反問,似乎也不無道理,刑亥喃喃道:「喔,那還真是可惜了。」 「確實可惜,借刀殺人不起作用。」凜雪鴉提起酒杯,向著刑亥方向微微一傾後飲下。 「我可惜的是居然有人知道掠風竊塵,卻不嫌棄你。」刑亥輕笑一聲,亦同飲入手裡的葡萄酒。 殤不患看著凜雪鴉將葡萄酒飲盡,紫紅酒汁溢出嘴角,沿著下顎流至喉結順流而下至衣裡。比酒色更艷的殷紅血眸迎上他的視線,伸出的舌尖舔舐唇邊殘留的酒液。 殤不患見狀轉頭看向落地窗,剛才畫面讓他想起自己之前在暗巷中抵著凜雪鴉的場景,他有些口乾舌燥。 落地窗外頭雨勢逐漸轉小。 刑亥轉著空酒杯,將前面所提及的情報說得更加詳盡,唸唸有詞道: 「其一,魔脊山的莊園,主人化名瀆世,這是你介紹的人給我的資訊,不覺得這個名字挺耳熟嗎?響動一世的名劍與沉沒於歷史洪流的家族。」 「其二,本來要奪走天刑的老鷹,也算是按耐不住,於是策劃許久,結果半路被殺出程咬金,怕被上面的發現,只能順勢嫁禍掠風竊塵。」 「其三,魔脊山易主的地盤是在丹衡屍體發現處,目前活躍於此,且不把泣宵酒店放眼裡的幫派,玄鬼宗。」 語畢,她將酒杯置於茶几上後說道:「順便一提,我這還有不重要的小道消息。」 刑亥目光最終又落在了凜雪鴉,另一種意味的饒富興致道:「找你的人,正在泣宵酒店附近。」 「我也正要找他呢。」語氣聽似歡快,凜雪鴉轉身便離開包廂。 就在殤不患也準備離去時,刑亥直直盯著他輕蔑笑道:「殤不患先生,可知道你身邊這隻鳥,偷得著拂於天際的風,盜得了廣大地面的塵埃,而偏偏牠更樂於掠奪人類爬行於地的尊嚴,苟活於世的自尊。」 殤不患瞥了眼刑亥眼裡的嘲諷後,轉身踏出門口。 刑亥對殤不患的背影淡然道:「再會,忠犬與鬼鳥的主人。」 殤不患示意性得揮幾下手後,語氣佯裝惋惜得回道: 「可惜,我不是他們的主人,若我是的話,我還真差一隻猴子就可以去鬼歿山脈打鬼了呢。」 【第三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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