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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途（白）

後來，都衍吾又和手帕小姐出去了幾次。自家執事一樣盡心，沒再如第一次那般「不對勁」。往後的幾個月間他與不少女孩約會過，她們都好，但都衍吾始終待她們過於紳士，沒有更多進展。就是出遊吃飯、聊天散步，每一回的行程都幾近完美，但總覺得少了什麼。

都衍吾就像是提供美好幻想與完美形成的專門戶，但卻有道透明的牆。外人進不來，他自己也跨不出。

一次，手帕女孩在約完會後，都衍吾送她到高級公寓樓下之時，說希望他送她上樓。

「不進來喝杯茶嗎？」在門口，她進一步開口邀請他。

都衍吾進門，在沙發坐下，始終拘謹。他沒被教過，說這時候應該怎麼做。他在心裡向顧培三求救，那個完美執事一定知道女孩子邀她上樓是什麼意思。手帕女孩倒來了酒，開始說起自己的過去，說一些心裡話，兩人越坐越近。

都衍吾後來還是推說不能讓司機等太久，而飲盡殘酒下樓了。一回到自宅，便醉著敲了顧培三的門。三三，三三，你快出來見我啊。

剛剛那一刻令都衍吾感到危險，他總覺得他要是選擇了什麼，三三便將無可挽回地永遠離他而去。他一輩子都將不要這事發生。作為一個大少爺，他對很多俗世並不清楚，但他他深知離開顧培三一事超出他的承受範圍。

換好衣服的顧培三開了門。都衍吾開始說起剛剛發生的事。顧培三一聽開頭就懂了，這位他心目中良善直率的少爺，確實值得被這般傾心眷顧。他在都衍吾的描述中重現那個場景：酒杯、微醺的孤男寡女、交心的言談、獨與彼此共享的時光——他好羨慕好羨慕那女孩。

「三三，你說我該怎麼做？」都衍吾終於停下來。他知道三三身上有可以令他安心的魔法，可以彌補他那種無措的不安，可以填補他的擔憂，對於三三終將離他而去的那部份的——但他用錯了方法。

這錯誤當然也沒什麼，不過就是讓三三明瞭，為主人指引明燈才是他身為執事的正職而已。本來就該如此。他的工作是讓主人成功接近目標女孩。

「你該捧起他的臉，接近他——」

說著，顧培三手也跟著動作了。這近乎是不自覺的。先於他的想法，不受控制。

「告訴他，你真好看。」

說這句話時，顧培三眼裡盡是都衍吾那張天真而對全世界滿懷信心的面龐。他多想保護這個人，保護這表情，讓他一輩子都不要吃一點點苦。為此，付出再多他都願意。與之相比，他這執事的心情不在需要被考量的範圍內。

「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

「無論你發生什麼，我會一輩子陪伴著你。」

這些話都是套語，既是借來的，也是真心的。說這些話時，顧培三的視線始終沒有移開都衍吾。始終望著他，望穿他們相識的這二十幾年，望盡他不能再熟的這整個人。

「我喜歡你。」

都衍吾吻上了顧培三的唇。

明明過去無數次與女孩子出遊時，他都不曾想到，從來都猶豫困惑，這回卻不是。都衍吾過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也未曾如這一刻一般，有如此強烈的想望驅使著他。

因為他見到了他一輩子都離不開的人眼中的淚光。在那一刻，他懂了這人對他的意義。二十幾年來，終於弄了清楚。

他們最後當然，一如微醺的孤男寡女，完成了那些在「那種情境」下會做的事情。所有事情。

後來，都衍吾一一登門，為從今以後都不能再跟她們約會而像那些女孩子們道歉。據說每個人光是看都衍吾的態度，就心甘情願地承認，是自己輸給了那個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