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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隔天一早藍忘機就醒了，他看了眼時鐘，早上四點五十，離他平時起床的五點半還有段時間。他的生理時鐘一向固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提早把自己弄醒的小東西不知道是睡著了亂動還是醒著，整條蛇扭成了一個峰迴路轉的奇特形狀，時不時就扭一下。

　　藍忘機的精神體是雪狼，因此他並沒有對蛇類有深入的研究，他是知道小點喜歡睡覺、溫暖的東西、爬到高處，以及香辣小魚乾，這些都是從他這麼多年來跟江澄少得可憐的聊天中總結出來的，除此之外，他只知道一般的蛇好像是捲成一團睡的。但精神體並不是一般動物，身為人類精神的伴生產物，基本上精神體會更像主人，也更有個性，睡姿當然也更千奇百怪。

　　藍忘機盯著小點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真的看不出來這到底是醒了沒有。蛇類沒有眼瞼，小點二十四小時都睜著牠那雙圓圓葡萄眼，大概除了江澄沒人能分得出來小點睡沒睡。

　　觀察了半天，眼看小點就快扭到危險的地方去了，藍忘機只好眼疾手快把小點整條撈了起來。小點大概沒睡醒，整條蛇軟軟的垂著，被撈起來好幾秒後才像是回過了神，慢悠悠地纏上了藍忘機的手臂，然後又慢慢游到藍忘機的脖子上繞了一圈把自己掛好，就跟牠平時掛在江澄身上那樣，將自己偽裝成一條黑色的大項鍊。

　　感受到小點被自己的體溫染得整條蛇都溫溫的，藍忘機有種微妙的滿足感。

　　藍忘機從床上坐起身，想到自己和江澄的精神體睡了一晚上，後知後覺的開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精神體只會親近對自己沒有惡意的人，更有精神體會特意親近自己主人喜歡的人的說法。像避塵就非常喜歡江澄，沒事就拋下臉面送上去給人隨便擼，讓趴下就趴下，讓翻肚就翻肚，讓握爪就握爪，乖得跟童話裡的大狗狗一樣。但凡敏銳一點、心思細膩一點的嚮導要是被一個哨兵的精神體這樣親近，可能就能聯想到那個哨兵對他有意思。但可惜，藍忘機認識江澄十多年了，實在沒辦法摸著良心說江澄是個對感情敏銳的嚮導。對戰爭戰術很敏銳倒是真的，對財政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思路，但感情上江澄大概就是個除非當面跟他明確告白，否則根本不會往那方面想的木頭。

　　對於江澄這點，藍忘機總體來說還是感到慶幸居多。畢竟喜歡江澄目前看上去沒有喜歡的人，喜歡江澄的人又都有所顧慮，所以目前還處於一個大家都還有機會的狀態。圍繞著江澄的競爭只發生在表面下，但藍忘機是知道江澄儘管兇名在外，但其實還是很受歡迎的，除了他自己，至少還有一隻手都數不完的哨兵對江澄虎視眈眈，更別說那一大堆對江澄有奇怪幻想的小嚮導們了。江澄身為S級嚮導有義務對低階嚮導授課，江澄的講座是堂堂爆滿，儘管江澄的課又嚴格又難，作業還多，但臺下的小嚮導還是一個比一個聽得來勁，每個眼睛都跟黏在江澄身上一樣。藍忘機曾經從江澄上課時的教室外經過，他總感覺裡面除了江澄的每個人都是他潛在情敵，怎麼看心裡怎麼酸。

　　想得遠了。

　　就是不知道小點願意在自己這留宿一晚上，是不是代表江澄潛意識裡面其實並不排斥他呢。

　　在床上呆坐了幾分鐘，消化完自己在某方面來說和江澄的靈魂另一半也是曾經同床共枕的關係，並且隱蔽地感到一些快樂之後，藍忘機收拾好心情，便起身洗漱去了。

　　雖然現在戰爭已經結束，只剩下少許的餘孽還沒剿清，但打過仗的人打理自己的速度都很快，而且哨兵本身也沒什麼好打理的。藍忘機隱約知道自己似乎長的不錯，但他一向不怎麼在意外表，在戰場上沒條件時就算了，下了戰場回來，惟一的訴求也只有乾淨整潔罷了。沒幾分鐘，藍忘機就換好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出了門。

　　時間尚早，天才濛濛亮起，太陽都還沒探出地平線的那端，只有一點灰白又淺淡的光在遠方的雲層之上。食堂也還沒到開放的時候，藍忘機決定先去鍛鍊一下。儘管他昨天才剛結束任務回來，但幾個小時的睡眠已經足夠讓哨兵的身體素質回到平常的狀態，日常鍛鍊是完全沒問題的。

　　惟一讓藍忘機困擾的是，哨兵的鍛鍊動作都很大，小點怎麼辦？要是掛在自己身上，然後自己一個迴身不小心把牠甩出去就糟了。但嚮導需要的睡眠時間一向比哨兵要多的多，這個時間點江澄大概還沒醒，去敲他門把他吵醒就為了把小點還他好像也不太好。聽聞江澄有起床氣，雖然藍忘機覺得發起床氣的江澄應該也很可愛，但他還是不怎麼想親身去嘗試讓江澄在早上五點就生氣會有什麼後果。

　　藍忘機一路糾結到了訓練場，時間還太早，訓練場空空如也，空曠的場地很適合做些速度訓練。沒有低階哨兵也不會被圍觀，藍忘機很滿意。他看了看依然掛在自己脖子上一動不動的小黑曼巴，思考片刻後把避塵放了出來，讓牠在訓練場入口旁邊的空地上原地趴著，再把小點小心翼翼地從自己身上移到了避塵身上。

　　「你在這待著，小點在你背上睡覺 ，小心別讓牠掉下來。我去鍛鍊，有事叫我。」

　　避塵高貴冷艷地瞥了眼自己主人，然後低頭把腦袋壓在自己的爪子上，半晌抬眼看主人還站在一旁沒動，才嗷了一聲示意主人可以滾了。小點牠會顧好，不需要他瞎操心。

　　藍忘機：「……」

　　算了，自己的精神體就這副得性，他早習慣了。

　　藍忘機一步三回頭的進了訓練場，哨兵的精力永遠使不完，很快就專心投入了訓練當中。

　　S級的哨兵已經不需要按照塔的訓練菜單去訓練，他們都有自己的一套鍛鍊方法。藍忘機身為塔內頂級的幾個S級，身法和速度在S級哨兵中都屬於較為中上的排名，且力量明顯優於其他同級哨兵。

　　藍氏兄弟被稱為塔內雙璧，但藍忘機知道，認真打起來，自己大概沒什麼概率能贏過自家兄長。他的資質並不比藍曦臣差，但有些需要時間去練習的戰鬥技巧和臨時應變能力等等，他到底還是因為年輕而略輸藍曦臣一籌。

　　一年的訓練就能讓一個剛分化的哨兵成為戰場上的殺人機器，更別說他和藍曦臣整整差了三歲。

　　然而訓練到一半，藍忘機就感應到了避塵的情緒。

　　避塵在生氣，而且似乎氣得還不輕。

　　藍忘機馬上停下了動作，並且迅速朝訓練場的出口移動。一般情況下避塵沒什麼情緒波動，對大多數的哨兵嚮導或精神體都是愛搭不理的，像現在那麼生氣的狀況還真的不常見。

　　S級哨兵的動作很快，幾乎是轉瞬間就跨越了大半個足球場大的訓練場。

　　然後藍忘機一眼就看到了避塵發怒的主因——一隻和避塵體型差不多大的黑色花豹。

　　避塵和那黑豹互相對著繞圈，各自壓低了身子，都進入了攻擊預備的狀態。然而訓練良好的精神體是不會在塔內隨意打架的，否則一旦波及到建築或嚮導，損失和責任可是必須全算在牠們主人的頭上，因此一狼一豹只是隔著遠遠的距離互相哈著氣。

　　比起自己一看就沒事的精神體，藍忘機更關心江澄的小黑曼巴，避塵的整身毛皮都是雪一樣的白，小黑蛇有沒有在身上簡直一目瞭然。而很明顯，現在避塵身上白得發亮，就表示小點不在避塵身上。藍忘機皺眉往那黑豹身上看去，儘管都黑不溜秋的，但哨兵的良好視力還是讓他一眼就看到牠背上毛髮間露出了一點帶紫的鱗片。

　　藍忘機當然知道這隻能對著一個S級哨兵和他的精神體還那麼囂張的黑豹是誰的。他抿了抿嘴，沉聲問避塵道：「小點被牠搶走？」

　　避塵齜牙給出了一聲含在喉嚨裡的低吼，聲音裡全是對黑豹剛才趁自己沒防備時偷走小黑蛇的怒氣。

　　此時上方傳來了一聲口哨，對面的黑豹不再周旋，不屑地對著面前兩個傢伙打了個響鼻，然後一個回身，迅速跳到了旁邊樹上。黑豹幾步就竄上了樹枝高處，一個小跳躍跨越了樹枝和建築之間的距離，身形靈巧又矯健地跳進四樓一扇敞開的窗戶裡。

　　其實藍忘機並非沒能力攔下那隻豹，只是他剛動作就想起塔有規定，塔內哨兵在非訓練場以外的場合，非必要不得離地超過兩公尺，移動速度不得超過每小時十五公里。據說這是早期時常有哨兵為了縮短移動距離而到處爬牆抄近路或者爆衝，導致多次嚮導受到驚嚇或受傷之後衍生出來的規矩。

　　因此藍忘機只能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精神體由於種類凡多，倒是沒這個限高兩公尺的規定。然而避塵身為雪狼根本不會爬樹，憑著跳躍力跳到兩三公尺高的樹上可能還行，爬四層樓高是完全沒可能的事，可想而知根本追不上黑豹，更遑論搶回小點。

　　偏偏黑豹擅長爬樹，拖著比自己大的獵物都能爬到高高的樹梢上，更別說只是揹著一條一公斤都不到的小蛇，簡直身若無物，隨便一跳就超過了兩公尺。

　　藍忘機眉頭皺得死緊，只能抬頭看向那扇打開的四樓窗戶。

　　果然，一身漆黑作戰服的魏嬰不知何時懶散地靠在了那兒的窗框上，一頭絕對不合塔內規矩的長髮略顯凌亂地披在肩頭，脖子上還繞著才剛被搶過去的小點。只見魏嬰挑釁地朝著一樓藍忘機露出了個笑，然後一手舉起看上去軟趴趴還在睡的小點親了一下，隨後啪地一聲把窗戶關上，轉身瀟灑走人。

　　有人這麼說過，當魏嬰想要和人套近乎的時候，沒什麼人能拒絕他爽朗的笑容和自來熟的個性；但當魏嬰故意想要氣人的時候，他連髮尾甩出的弧度都可以是充滿嘲諷的。當然，沒人知道魏嬰到底有沒有那意思，反正他想氣的人都沒有最生氣，只有更生氣。

　　「……」

　　而藍忘機簡直氣到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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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魏哥：小點怎麼在那？快，小蘋果去把小點搶回來！

　　避塵：嗷！！！

　　藍二：你為什麼不會爬樹？

　　避塵：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