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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與製作人│白起X妳】寂夜歌謠(中)


女孩在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嗶剝輕響中醒來。
天似乎亮了,迷濛的光線從窗外灑落進來。
壁爐裡燃燒的火焰提供了暖和的熱量,妳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了條毛毯,睡覺的位置也從客廳角落移動到了靠近壁爐的躺椅。昨晚的那匹狼不見蹤影。
  

推開身上的毛毯,妳從躺椅上起身,驚訝地發現腿傷已經被悉心處理好,重新包紮上乾淨的白色繃帶。
眨了眨眼,妳藉著日光,終於看清了這棟房子的擺設。
房子內部打理地意外整潔,為數不多的傢俱有些陳舊,卻乾淨得沒有一點灰塵。
妳率先走到門邊往外頭張望,雖然已經是白天,森林依舊籠罩著濃重的霧氣,少了點黑夜的陰森,卻依舊迷茫。
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妳警戒地回過頭,一名陌生青年從廚房走出,手裡的杯子冒著熱氣。
「您是這個房子的主人嗎?很抱歉我昨晚沒有經過您同意就進了屋子⋯⋯」妳趕緊解釋擅闖的理由。
「沒關係。」冷冽的嗓音傳來,妳看著青年朝妳走來的身影,恍惚間有種被狩獵者盯上的壓迫感。
泛著熱氣的飲料遞到面前,妳愣了幾秒才伸手接過。
  

距離縮短以後青年比預期中更高一點,暖褐色的髮絲柔軟地落在眼前,遮擋了有些凌厲的眼神。
妳總覺得對方琥珀色的眼眸有些熟悉。
「這座森林當地的居民都知道危險,幾乎不會有人來。」青年瞥了有些尷尬的妳一眼。「……這幾天是森林魔力波動最不穩的時刻,妳身上還帶傷,最好不要貿然再進入森林。妳可以先住下,過幾天等安全了,我再送妳出去。」
  

向對方道謝後,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
妳捧著熱飲,悄悄打量著靠在窗邊的青年。
手中杯子冒出的熱氣氤氳了眉眼,微微抿著的唇角與從相識開始就沒有放鬆過的眉襯得那張帶著英氣的臉有些難以接近。
素白襯衣下擺鬆垮垮地紮進長褲,袖口簡單摺了幾折,露出精實的手臂。修身的長褲質料筆挺,往下收束在保養良好的直筒靴裡。
隨意的穿著使得青年看上去年紀不大,但妳莫名覺得那雙眼睛裡似乎書寫過太多歲月,帶著與年紀不符的滄桑。
從方才的交流裡,妳得知他的名字是白起。
暫時棲身的別墅其實坐落在一座莊園裡,莊園的所有人正是眼前的青年。
對於為什麼會獨自居住在森林裡,白起並沒有多說,只是淡淡表示除了莊園外詭譎莫測的森林,莊園裡的所有地方都是安全的,妳也能夠隨意走動,不用太過拘束。
簡短交代幾點注意事項,白起就打算轉身離開。
「啊,不好意思,請問今天早上你有沒有遇到一隻狼?昨晚是牠帶我來到這裡,我很感謝牠。」妳還記掛著昨天帶妳脫困的那頭狼後來的行蹤。
青年的背影微微一頓。留下的回應輕描淡寫。
「沒有。也許一早就離開了吧。」
  

借住的這幾天,妳已經幾乎將不算大的莊園逛遍。
「你們練習場的武器還真是應有盡有。」妳看著琳琅滿目的武器架,能說得出名字的冷兵器在這裡都看的見。
「這是當然。我們白哥當年可是武力值最高的騎士團團長,沒有他不會的武器!」韓野一臉自豪,好像妳稱讚的是他本人一樣。
韓野住在附近的村莊,根據他所說,森林裡會讓人迷失方向的濃霧似乎天生對他不起作用,整個村落只有他能在森林裡來去自如,因緣際會認識白起以後更是常常往這裡跑,而且——據本人自豪地強調過無數次——是白起最得力的隨從。
當然這句話並沒有得到另一位當事人的正面承認,真實性暫且存疑。
韓野平時負責採購莊園的民生所需物品,這幾日照著白起囑咐帶妳認識環境,短短幾天妳已經跟這名活潑的青年混得極熟。
「以前是騎士團團長?那現在怎麼自己一個人,呃,駐守在森林裡?」與其說駐守更應該是隱居,有幾次妳撞見青年站在空蕩蕩的練習場,挺拔的背影寫滿了孤寂。
可能察覺自己說溜嘴,韓野打哈哈帶過。「那是以前,現在退休了。妳會用弓箭啊?」
看見妳隨手拿起掛在架上的弓箭熟練地拉弓,韓野興沖沖地湊過來。
「我有跟獵人師傅學習過一段時間。」瞇眼校準了遠處的靶子,手指微動,嗖地一聲箭矢正中靶心。「但是我缺乏實戰的經驗。」妳有些沮喪。
「有空可以請白哥指點妳,我瞧白哥對妳應該滿有好感,以前喜歡他的女孩子多的能從城門口排到城堡裡,然而從來沒有女生能夠接近他。更何況還能讓妳住在他的莊園裡。」韓野對妳擠眉弄眼,一臉「看好妳哦少女」的鼓勵。
每次與青年相遇的交談時長不曾超過五分鐘,對方語氣和眼神總是如冬日霜雪般未能消融對妳的冷淡,種種跡象讓妳對韓野的推測抱持懷疑。
  

「白哥還交代了我一些別的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一步啦!」
韓野拋下一句話後就把妳獨自留在練習場,閒來無事,妳索性待在練習場一次次搭弓射箭,練習準頭。
直到箭筒裡的箭都射完,妳抬手抹掉額上的汗,端詳起手中的長弓。
這把弓比起妳習慣使用的弓更為沉重,妳射了幾箭便覺得手臂發痠。
弓面是牛角打磨光滑後製成,紫杉木質的弓體本身沿著木頭紋路雕刻出流線的圓柱型,看上去已經使用了很長時間,麻草纖維製成的弓弦嶄新,木質表面經常上油滋養,泛著溫潤的光澤。
弓體的使用材質及製工精細程度說明了主人的社會地位,妳想起韓野的話,忍不住好奇白起曾經的過往,又是經歷過什麼才選擇遺世獨居在這座詭秘的森林裡。
遠處矗立的木靶上落滿了箭矢,十中八九的命中率卻沒有讓妳感到開心。
中規中矩的定點射箭命中率都能在同齡獵人裡傲視群雄,一旦目標換成活靶妳的箭射出後最大的功用就是拿來鬆鬆地上的土——這句話是妳的獵人師傅一面喝茶一面嘆氣說的,滿頭白髮的老獵人舉著靶子慢悠悠地在妳面前行走都不需要擔心生命安全,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悲傷。
妳很想成為一名合格的獵人,但是哪隻獵物是乖乖站在原地等妳彎弓射牠的?
想起闖進這片森林的初衷,妳頹下雙肩。也許妳連那天晚上的那匹狼都打不過。
  

拍拍自己臉頰,妳打算在夕陽落盡前再多練習一會,重新舉起弓瞄準目標,扣住箭的手指勾弦將弓拉滿,正要放開。
「重心偏了。」
突兀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清俊疏朗的嗓音卻如同平地驚雷,將妳嚇了一跳,手一抖箭離弦而出,直直地朝著土裡種了進去。
一聲低笑傳來,妳轉頭剛好捕捉到青年唇邊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白起掩唇咳了一聲,信步走到妳面前。
「不好意思,打擾到妳了。」
「沒事,我也只是隨便練練。」腦海裡晃過韓野嚷嚷的吹捧,妳瞄了瞄看起來心情不錯的青年,嘗試著搭話。「聽韓野說,你各種武器都有涉獵,弓箭也很擅長嗎?」
「嗯,以前有練習過一陣子,可能有些生疏了。」白起接過妳手上的弓,搭箭、彎弓,輕描淡寫地隨意一箭,箭矢挾帶著強勁的力道穩穩嵌入紅心。
聽完妳的苦惱,白起捻起一片落葉往空中一扔,隨之而來的風將葉片卷上天空。青年側過臉,示意妳瞄準在風中飛舞的落葉。
妳試著射出幾箭,箭矢卻總是擦身而過,連落葉的邊緣都沒搆到。
葉片在風中舒展身軀飛舞得肆意奔放,妳屏住呼吸舉起弓再次瞄準,一雙手按住妳持弓的雙手,引導妳修正姿勢。
屬於男人清冷的氣息倏忽間將妳包圍,頎長的身形傾身向前,張開的雙臂虛環住妳。
覆蓋在雙手上的觸感微涼,卻灼燙得讓妳耳尖發熱。
松柏淺淡的香氣鋪天蓋地將妳困鎖在對方無意中築出的牢籠裡,平日語氣裡的寒意似乎在逐漸黯淡的天光裡略微消融。
「重心再壓低一些。對於移動中的目標,妳要觀察它移動的規律,預判下一秒會出現在哪一個方向,提前瞄準,穩住呼吸、然後放箭——」
直掠而出的箭矢在風中劃出鋒利的稜線,切割開隨風湧動的空氣,直直貫穿滯留在風中的樹葉。
  

碎成片片的落葉悠悠蕩蕩跌在地面,妳轉頭去看白起,傾斜的暖紅夕光紛紛揚揚灑落在順滑的髮梢,軟軟地跌進太妃糖口味的眼睛裡,碎成點點亮光。
溫軟的鼻息輕拂過妳藏在髮絲間的耳廓,過於親近的距離讓妳的心跳遲遲無法回復平穩。
毫無心理準備的直面到高顏值的強烈爆擊,妳完全可以明白韓野對於對方受歡迎程度的誇讚,絕對不是誇飾。
白起率先拉開距離。「大致上的方法是這樣。妳可以從一些移動速度較慢的目標先開始。這把弓對妳來說太重,妳可以換一把適合妳的來練習。」
「啊,我自己有弓,只是來這裡的前一天因為摔下山坡弄丟了。」妳哀悼了兩秒妳那把不知道現在在哪個山谷裡風吹雨打的弓。
「妳是獵人?」白起微微一頓。「為什麼會來這片森林?」
「我聽說這片森林有很凶暴的野獸出沒……」
妳說出了一個旅行過程中聽見傳聞而決定仗義相助的故事,說到最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妳似乎從白起的眼神裡看見了無聲的質疑——就憑這一手箭術,也好意思效仿人見義勇為?
  

「放棄吧。」白起出聲打斷妳。
西沉的落日幾乎要隱沒在濃密的樹冠之中,蟄伏的黑暗急不可耐地鋪瀉一地陰影,冷意潛在溼潤的霧氣中悄悄爬升,也爬至青年的眼底。
方才的溫潤柔和恍若妳的錯覺,此刻面前漠然冷肅的青年站在陰影裡,冷淡地彷彿將一切都拒之門外。
隨風而至的話語帶著霜雪的冷意。
「以妳現在的實力,沒有打贏的機會。」
  
-TBC-
《小劇場》
路過練習場的時候,白起本來沒打算驚動對方的。
然而大概是一時興起,他靠在練習場入口的石柱上,目光追隨著正在練習射箭的女孩。
女孩的準頭不錯,力道稍嫌不足。可能是他那張弓磅數對女孩來說有些吃力。
在女孩不知第幾次彎弓時他忍不住出聲糾正對方的動作——曾經被騎士團成員抱怨過是魔鬼教練的他對於武術有著嚴格的高標準。
充當一回箭術教練的白起指導著女孩射出箭矢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二人之間的距離過於曖昧。
但是垂眸望去,女孩藏在髮絲間的耳尖泛著粉嫩的紅,讓人很想咬一口。
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白起瞥了眼轉為靛藍的天際。
天要黑了。

聽見女孩說出要對付森林裡出沒的野獸時,即使早已知道自己被摒除在所有善意之外,他的心仍舊不可控制地緊縮了一下。
在黑暗裡苟活得太久,對於偶然出現的亮光,都會讓人想要緊緊抓住。
忍住胸口翻騰的躁動,白起扔下冷漠的話語,也將無措的女孩扔在練習場。
幾乎是邁著倉皇的腳步遠離,確認沒有人能夠看見,他才鬆了口氣。

朦朧的霧氣散去,原地空盪盪地不見人影,只留下一串向暗處延伸的動物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