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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取原諒的方式〉
  
  風間蒼也從來沒有看過賀方遙喝得那麼醉過。他多次勸過她,過量的酒精傷身傷神,也有損形象,可是彷若所有忠言逆耳的告誡全都被當成耳邊風,到事態一發不可收拾,至最後以狼狽不堪的模樣收場時,仍然是他要為賀方遙善後。但是他無法拋下對方,勉強攙扶著送她一起回了對方住所,幫忙打理完一切,並且備好醒酒茶等她醒來。
  
  一夜良宵後。賀方遙是被自窗邊驀然闖入的陽光給曬醒的,如夢方醒,還留有宿醉的餘韻。從床的邊緣坐起時,她瞬間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適感,頭重腳輕以致重心偏離,額葉發脹,或是太陽穴緊繃時的隱隱作痛都令她不堪其擾。她花了點時間平復難受的生理狀態,才踉蹌走出房門。
  
  風間蒼也坐在沙發上不吭一聲,儘管他聽見賀方遙的腳步聲切,踩著不穩的步伐後,大力將身體摔跌至自己身旁。她拿了方枕枕起腰椎,將背部埋沒於柔軟的椅背,再側過身來斜靠於風間蒼也的身上。半掩起的睫簾下,那對瞳眸還是迷迷糊糊的。
  
  「早。要不要先喝口水?」風間蒼也輕輕出聲,想要如往常般地相處,口吻卻不自覺比平時淡漠幾分,夾雜了不易被察覺的、慍怒的意味,而目光也只在手邊的雜誌上停留,未曾抬眸看她。
  
  賀方遙仍睡眼醒聳地揉了眼,伸手拾過杯子快速飲完茶,而唇齒間殘留下茶葉與花香的香氣一時間無法消散,可能是有點類似養生茶的水,甘甜不澀的質地恰好潤了潤因長久未聲而至略有喑啞的喉嚨,她又輕咳幾下,讓聲音復原回正常的聲調。
  
  「蒼也……我有點頭痛……」她的聲音輕軟,似乎不太記得昨天喝醉以後的事,但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無處釋放的低氣壓,也就明白好像給他添麻煩了。「昨天的我是不是讓你不開心了?」她的眼神因為心虛而無處落定。
  
  「嗯,沒事。」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他內心難免腹誹。她都知道我不開心,那為什麼不要多注意一點?
  
  無數思慮在腦海內盤旋,風間蒼也仍然沒有把哪怕一分視線分給賀方遙。
  
  氣氛像是僵持而無法融化,時間不肯推前,兩人只能這麼佇著,退讓也不是、貫徹原則也不是,在聽見賀方遙的示好後,即使他莫名心軟了,卻也沒有忘記生氣的原因。能夠喝到吐的程度實在太過誇張,他完全沒有理由能這麼輕易原諒。不過會生氣的原因,大抵是因為對方沒有適可而止,並且拿身體健康當玩笑的同時還一副無所顧忌的樣子。
  
  他的呼吸漸重。明明暗自跨過心坎就好了,不至於這麼憤怒的。可是賀方遙的態度卻令他踟躕在難以抽離的情緒地帶,她那樣遺失記憶地討饒,無賴的示好,讓人覺得兩難。
  
  「好嘛,你不要生氣了……」
  
  賀方遙湊近風間蒼也的側臉,意圖放下身段,卻發現對方無動於衷。是真的有這麼嚴重導致要生氣甚至冷戰嗎?她的思緒糾結起來,久久想不到辦法打破這層在兩人之間的隔閡。
  
  良久,她按捺不住碎動,挽上了他的手臂,舉止矯揉地摩挲著肢體,藉由微小的力道讓彼此更加靠近,或者是她單方面挨在風間蒼也的身上,挺起腰桿,仰頸湊近對方唇邊。也許主動示意、表現出親暱的感覺,就能化解尷尬的氣氛也說不定。賀方遙想方設法地要讓接觸合理化,她將唇瓣覆於風間蒼也的唇角,生疏地磨蹭,當乾燥的唇部表皮觸碰到對方光滑的肌膚時,所回饋出的那樣感觸是多麼清晰。
  
  率先臉紅的竟然是她,明明這種行為也算是標榜贖罪的環節。可是某種不可言喻的悸動就這麼油然而生了,那大抵就是感情中所謂酸甜苦辣的其中一味吧。其實賀方遙並不怎麼會親吻,雙手也只是胡亂地要將風間蒼也的身軀擺正面向自己,她微張著唇拼命尋找施力點卻無從下手,笨拙的手法看在風間蒼也眼底實在是顯得滑稽,於是他不經意笑出來,賀方遙聽見他沒來由地輕笑,也愣愣停下了動作。
  
  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為什麼突然又笑得這樣反覆無常。賀方遙一時之間無法將思慮扭轉過來。她只感覺到風間蒼也攬過自己的腰,對於剛才賭氣的解釋,他也說著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
  
  風間蒼也傾著脖頸,以餘下空著的手捏住賀方遙的下頜,不容她的視線躲藏到不屬於他的視線範圍。他的拇指指腹輕揉那瓣乾燥的唇,來回撫觸,「剛才的算是道歉嗎?反正我是收下了,不過我還沒完全原諒,所以……」他沒有把話說全,只是再次俯下身,在賀方遙尚未回神時,於她的唇際之間落下一枚淺淺的啄吻。
  
  這樣吻才算得上是完整的親吻。他在啄吻過後無聲訴說,沒等她回應又顧自吻上,用深情去堵截呼吸的通口,紛沓的吻不容受吻人去質疑,頃刻間,她的定位便從主動輾轉成了被動。他的技巧很好,以抿唇的方式磨吻唇部外側,或在臉頰周遭的皮膚上鐫刻出印記,而後輕輕探入賀方遙的口裡,舌尖敲入貝齒,舐舔、或者捲弄著她的舌面與口腔肉壁,彷若彼此氣味與津液膠著在一起,推擠出黏稠的水狀聲,自然而然地,她在他的引導下被掏空了肺部所剩不多的氧氣。
  
  酥麻與快感無不充盈在體內與交感之間,她愣是無力的只能仰賴對方的擁抱而維持姿勢。
  
  直到風間蒼也看見賀方遙那張脹紅的臉,才意猶未盡地退離。就這麼演變成了懲罰性的吻,不容推絕,也達到化解情緒的目的。
  
  「嗯,能這樣吻你還不錯。我原諒你了。」風間蒼也滿意地點頭,指腹輕輕撫觸仍然殘留熱度與濕潤感的唇,「不過,如果下次還有發生類似的事情的話……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你……你這樣太過分了!」
  
  賀方遙紅著臉怒視他,不自覺拔高了音調。此刻她多麼難以為情,被狠狠攻佔了柔軟的口部後,就連吸進體內的空氣裡全都變成了對方的氣息了。她摀住口鼻望向風間蒼也,心裡不曉得閃瞬過多少難聽的字眼。可是總有那麼霎那,她會沒來由地認為好像再無法逃離與他之間,那樣獨屬彼此的共感與牽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