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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 <2020 ver.>




他恍忽的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時之間就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有些懷疑,夢境與現實的夾縫讓人對時間的感覺變得模糊而破碎,分不清年份甚至是自己的年紀。

「還沒到哩、再睡一下吧?」
環抱著自己的那隻手很溫暖,同樣都是這句話,母親在說的時候口氣會有點俏皮,父親則是有著令人安心的溫和語調,而只有一個人會同時夾雜溺愛與玩笑地跟自己這樣說,因為黑尾鐵朗總說研磨半睡半醒的時候毫無攻擊力的模樣最可愛。

他想搖頭,卻發現大概是因為用同樣的姿勢睡著太久,身體僵硬的沒辦法動作,他用古怪的姿勢坐正,黑尾修長的手指捏了捏他的後頸,把水遞給他。

「快到了嗎?」
「還早,還沒到廣島呢。」

越往南走就越能感受到溫暖的氣息,東京街道上的風已經逐漸夾帶著會刺人的寒氣,樹梢的枝葉也是一把一把地落下,而火車經過平原時能見到南方的楓葉還是在最美麗的時候,成群結隊的像是燎原的大火,燒得讓人目不轉睛,在視網膜底留下劇烈的紅色殘像。

研磨一直都喜歡紅色。

他的性格低調,衣服也大多都不離開黑白灰,紅色對他來說並不是挑選日常用品時會優先考慮的顏色,而是另外一種意義:掛在他房內牆上的高校時代的球衣,那是溫暖的回憶,是光是想起來就會令他感到愉快的一群人,他知道那一年他在東京體育館所參加的盛宴裡、被鄭重地冠上一個聽起來就像電玩角色一樣氣派的名字,小學的時候他從來也沒想過,他會以運動員的身份、參加一場把夜空完全點亮的張狂夜行。


「好像我們上個月看的那部電影。」黑尾說。
「這個範圍也太大了吧。」
「我想想那是什麼時候——我記得是要放新年年假前?跟球隊的大家一起去的?」
「哦,你說虎哭得唏哩嘩啦的那一部。」
「對啊,一樣都是搭著火車經過平原,看見了一望無際的景色——啊不過他們是看到雪就是了,那部電影的背景是冬天嘛。」

研磨把腦袋擱到黑尾的肩膀上,他的幼馴染摟著他,新幹線持續往南、遠離北方所有刮人的寒風。

「冬天的話會有一種私奔的感覺呢。」他聽見黑尾這麼說。

——我們不需要私奔啊。
研磨這樣想,但他並沒有說話。幸好他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