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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納一邊洗著碗盤，一邊聽著漢克在外頭的吧台旁摔著金屬咖啡壺的聲音。清脆的碰撞聲和漢克毫不掩飾的煩躁低吼，康納心理有數。

今晚的漢克心情特別糟糕，起因都是昨天的某一位客人。康納還記得他點了一杯薄荷拿鐵，但對方喝了一口之後，就開始抱怨薄荷味與咖啡不搭、冰塊太多、咖啡味太淡。雖然承受抱怨、負責與客人第一手應對的人是康納，但客人堅持要問這是哪一個不稱職的咖啡師做出來的傑作。最後漢克直接從吧檯內側跑了出來，把擦咖啡漬的抹布丟在客人臉上，然後告訴他，如果他不爽的話，他可以回家喝雀巢三合一即溶咖啡就好。

於是今天，店長就接到了投訴電話，還有google地圖上的一星負評。店長要求漢克親自致電給客人道歉，但漢克當然拒絕——他的原話是：「叫那個混蛋來親我的屁眼啊。」康納提議可以幫他打電話，但是漢克惡狠狠地瞪著他，警告他少管閒事。然後整個晚上，漢克都臭著一張臉，平常就已經不太說話的他，今晚更是惜字如金。如果不是因為康納逐漸摸透了愛人的脾性、以及他的工作習慣，他大概也不會知道什麼時候要幫他換一條擦手巾、什麼時候要幫他洗牛奶壺。

康納把最後一個餅乾碟洗好，放在架子上，然後按下高溫烘乾的設定。接著他擦乾手，離開後場的廚房，往吧台走去。當他來到漢克身邊時，他正好撞見漢克把一個金屬量杯狠狠拋向水槽的角落，不鏽鋼相撞的刺耳聲響使康納忍不住瞇起眼。

「去他媽的道歉。」漢克沒有看他，只是自顧自地開口說起來。漢克總是這樣，平常一個字也不說，但當康納走到可以聽見他說話的距離時，他就會像是被按下了什麼按鈕、或是點了什麼對話的選項一樣，直接開口說起來。

「你還是決定不要打電話嗎？」康納問。

漢克瞪了他一眼。「你還是覺得需要道歉的是我嗎？」

「我覺得你不需要拿抹布丟人家的臉。」康納誠實地說道。「那只是徒增更多麻煩罷了。你也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我本來就沒打算解決問題。」漢克悶聲說道。「那樣做只是因為我爽而已。」

「我相信。」康納點點頭。「也行。我想再過兩天，店長就會忘記這件事了。只要在那之前都相安無事，店長應該就不會再提了。不作為就是最好的作為。」

「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說，那個客人感覺是真的很生氣。」康納不動聲色地說。「今天他要求的是一個道歉。如果他沒有等到道歉，我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要求別的東西。我真的希望店長不會因此而開除你，我會很討厭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上班的。」

漢克瞪視了他一會，然後重重嘆了口氣。「媽的。」他說。「靠，好吧。我明天早上再打。」

康納對漢克露出淺淺的微笑。「好。」

漢克一把將康納勾了過來，將鼻子埋在他柔軟的短髮中。「我這麼做可是為了你，傻子。」

康納把頭靠向他的碰觸，感受著漢克溫暖的鼻息和體溫。「謝謝你。」

他最喜歡和漢克一起閉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