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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鬥惡龍
東離劍遊紀9週年慶賀文!
靈感來自霹靂的那個活動
時間線大概是最終章後(但不包含最後五分鐘),總之就是各種OOC的偽原作向設定
我只是想寫阿契努斯來人界玩的故事

能接受的再往下

1.
浪巫謠收到信的時候,正獨坐於崖邊。
天地寂寂,長風吹過他橘紅色的髮絲與衣袂,他只略偏了下頭,目光落在飛鴿腳上的傳信。

信簡展開,筆跡沉穩,語氣如常,但紙背微微滲出汗水的痕跡。

浪巫謠目光掠過「咒語」「操控人心」幾個詞,指尖輕敲裂魔弦的盔甲手臂,唇角沒什麼表情。他沒說話,只是靜靜望向西北方。

裂魔弦的聲音悠悠浮現,「這是殤大哥的信吧……看起來像是遇上麻煩了,那我們?」

浪巫謠低頭將信摺好,收進懷中,輕聲道,「走一趟。」
這句話幾乎無起伏,卻帶著毫不猶豫的決意。

他們在數日後抵達一間偏僻茶館。

細雨如煙,燈火搖曳,浪巫謠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門口,沒敲門也沒招呼,靜靜踏入。
殤不患坐在木桌前,看見浪巫謠到來,神情一鬆,朝他微微點頭。他們之間無需多話,眼神一對,心領神會。

地圖在桌上攤開,紅筆標示之處,正是一座無名村落。

「……我需要你的音律。」殤不患低聲說。

浪巫謠沒說話,只是推了推裂魔弦。

「我們多久沒聯手了?」裂魔弦笑問。

浪巫謠凝視地圖片刻,旋即抬眼望向殤不患,「若真是與音律有關的咒,我會封住聲源。」

殤不患一笑,滿是信任,「那我來斷其臂。」

語罷,兩人起身,沒再多說,直接踏上前往西北方村落的旅途。

村落外圍,風如鬼哭。腐爛氣息在林間盤旋,似有看不見的觸手在撫過他們的肩背。
詭譎的吟誦自遠方傳來,如嘶如語,節奏錯亂、音律錯拍,聽者彷彿置身夢魘中,心智一寸寸腐朽。
浪巫謠止步,垂目傾聽,裂魔弦也展開銀絲,戒備備戰。

「咿──喀──」

銀絲飛舞,如萬縷光線編織音網,直撼空中詭音。浪巫謠旋律低緩,聲聲如潮,緩而有力,漸漸壓過那異聲。

而村中那些如行屍般的身影,隨著魔音被壓制,紛紛駐足凝立,眼神空洞,無神無識。

殤不患上前探查,一觸即退,眉頭緊皺,「……他們早就死了。」

浪巫謠眼神微凝,嘴角繃直如弦,未發一語。

裂魔弦低聲咒道,「這種死靈操控……不是人幹得出來的。」

猛地,殺機乍現。

「颼!颼!」
兩道黑影如雷霆裂空,重重砸落村口地面,煙塵四起。

浪巫謠微微後退半步,眼神瞬間凌厲如刃。
塵煙中,兩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徐徐現形

「……嘲風!?她不是早已…死了?」
「殺無生!?」

兩人眼前的敵人,一個是數年前已經確認死亡的殺手以及前一陣子大戰犧牲的公主殿下。

嘲風一身衣裳已無昔日光彩,皮膚蒼白、嘴角上揚,一雙眼瞳卻如死水般毫無生氣。她緩緩張口吟唱,一種扭曲如腐爛沼澤中冒泡般的咒音升起,令人心神抽痛,同時遠處的屍體們再次有了動作。
浪巫謠眉心微皺,立刻提氣回應再次攻擊

「是她在控制那些屍體!」裂魔弦低聲咬牙,「要先解決她不然根本沒完沒了!」

而此時,殺無生早已如一道閃電襲至!
他刀勢無聲,卻快若鬼魅,招招直取殤不患要害。殤不患拔劍格擋,碰撞聲如雷鳴,一招錯落,已被逼退數步。

「殺無生在保護嘲風。」殤不患沉聲,「看來背後的指使人在利用他們生前的力量……」

浪巫謠沉默片刻,忽然彈指,裂魔弦銀絲旋繞指尖,交織成無形音牆,阻斷嘲風的咒音。他身形如風掠過,數指連彈,銀絲劃破空氣,化作七道連聲雷,刺入嘲風周圍的音場。

「砰——!」

咒音一時被擾亂,浪巫謠趁隙拔高聲調,吟唱短咒,一道「音障」從他足下擴散,覆蓋整個戰場。
殤不患見機立刻反擊,劍氣如風斬雲,斬殺無生迫退。對方身體雖無痛覺,卻也被壓制攻勢。

「不能讓他們毀壞!」浪巫謠終於開口,聲音冰冷清晰,「我們要情報!」

裂魔弦怒道,「那怎麼辦?這兩具活屍根本打不壞殺不死!」

殤不患一邊應敵,一邊飛速思索。神誨魔械不在身旁,無術者輔助下難解死靈詛咒。
忽地,他神色一凜,從懷中摸出一枚小巧通訊器,蒐魂人偶,造型詭異。

浪巫謠瞥了那人偶一眼,目光微冷未語。
裂魔弦則忍不住道,「你該不會要找那個變態盜賊吧?」
殤不患一邊閃躲殺無生的攻擊,一邊冷聲道,「我很不想,但現在,只有他可能解開這一切。」
他啟動人偶,試探性的說道,「凜雪鴉,你在嗎?」

片刻,人偶頭部一轉,歡快的聲音響起,「哎呀~殤大俠居然主動聯絡我?真是太榮幸了!」
「讓我猜猜,你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殤不患無奈回道,

「比起麻煩,問你有沒有興趣,見一下殺無生?」


2.
凜雪鴉是以最快速度趕往村落的。
倒並不是擔心那三位會因應戰過久而力竭,以他對殤不患、浪巫謠與裂魔弦的了解,他們的手段遠比常人強悍,體力與戰術亦無需他操心。
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本應長眠地底的舊識,如今竟再次行走於人世。
即便如此,他依舊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才抵達地點。畢竟那村落座落偏遠,且沿途因死靈氣息干擾,傳送術式不穩。換做尋常人,連半步都不敢踏進那片陰霾。

「唉~這種詭異又有趣的場景,居然沒等我到場就收尾……」他聲音悠悠,步伐輕盈,仿若踏著晨曦穿越黑霧。雙手負背地漫步進入村落,目光掃過地面上被咒術定格的屍體,那些屍骸彷彿都成了劇場裡靜止的布景。

凜雪鴉走近中央,看見了那兩具最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身影。

嘲風與殺無生。

嘲風被重重咒符束縛在一處,口中低吟已止,唯餘雙唇微張、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仿佛死者未竟的夢話。她一身昔日皇家的衣飾如今染上腐敗與黑氣,瞳孔內早無半分神采,仿若空殼。

至於殺無生,那位生前殺人如麻、死後更詭異復起的劍客,此刻立於原地,雙手垂落,彷彿雕像。然而即便如此,他身上那如猛獸潛伏的殺意,仍未消散分毫,仿佛只待某個觸發,便會再度撲殺一切。

三人設法破壞了他身上所有可供攻擊的武器,才讓他短暫失去戰意。如今的他無法再揮刀,咒術的操控也陷入僵持,但沒人敢保證這靜止能維持多久。

凜雪鴉並未上前幫忙,只是饒有興致地繞著殺無生踱步,一邊仔細端詳對方的姿態與氣息,像是品鑒一件剛從墓穴中挖出的古物。

「無生啊無生……想不到你這麼掛念我,竟然連死了都要回來見我一面。」凜雪鴉語調輕浮,語氣中卻藏著難掩的探詢與驚異。
他半蹲下來,視線與殺無生那雙空洞的瞳孔平行,輕聲低語,「可惜啊,我這人陽氣太重,暫時還沒打算搬去陰間住~你要不先回去等等?」

「夠了!」殤不患冷聲斥道,他的面容因長時間的戰鬥而顯得疲憊,但他的眼神依然銳利如刀,「別只說風涼話,這兩具屍體……不是什麼普通咒術能解的。」
「而且刑亥已死,你知道這類法術該怎麼處理嗎?」

「我又沒說它普通呀。」凜雪鴉一臉無辜地聳肩,「死靈術嘛……我雖然沒實際上手過,但略知一二,也還算能聊。」

浪巫謠冷哼一聲,「你那點皮毛見識,根本連這咒術的邊都沾不上。」

凜雪鴉望向浪巫謠,笑得無害,「哎呀,浪大俠這句話要是帶點善意,差點我都要誤會你關心我了。」

裂魔弦不耐煩地打斷,「別鬧了!嘲風的咒音再拖下去,那些屍體就又會動起來。巫謠的音障撐不了太久,你真什麼法子都沒有?」

凜雪鴉神情略收,語氣一轉,低聲道,「……有倒是有一個人選,但……那人不好請。」

殤不患劍眉微皺,語氣沉凝,「誰?」

「阿契努斯。」

話音一落,四周驟然一靜,空氣仿佛凝住。

殤不患挑眉道,「原來你們又聯絡上了?我記得他上次從魔界把我扔出來時,還說過”人類就該待在人界,別來擾亂秩序。”」

凜雪鴉滿臉無辜攤手,「嘛……都是過去了,彼此都有點誤會。」他頓了頓,神情忽然一正,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黑色水晶,水晶上雕滿古老魔紋,閃爍著不安定的微光。「我已經把王位還給他了,他應該氣消了。」

浪巫謠冷聲一語,「你的話一向都有偏差,實在不可信。」

「你這話就太傷人了。」凜雪鴉故作委屈地眨眨眼,「但你們不也還讓我來嘛?說到底,你們還是信我一點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晶,「但想請動他……我一人可不夠,得有些籌碼才行。」

殤不患語氣低沉,「所以……我們得再踏進魔界一趟?」

凜雪鴉挑眉,語氣戲謔,「然後再一次把魔王城打個稀巴爛?呵,那樣的話,阿契努斯大概連我們的請求都懶得聽,直接送我們一人一巴掌扔回人界。」

裂魔弦試探道,「……不然準備點人界的美食?」

凜雪鴉眼睛一亮,居然認真點頭,「這主意倒不壞,說不定還真能搏他個好心情。」

殤不患接著問道,「那麼,等你請動他之前,這兩人怎麼辦?」

凜雪鴉望著嘲風與殺無生,眼中多了幾分冷意與凝重。
「其實吧……放著反而更好。」

「什麼意思?」殤不患低聲問道

「我們若強行帶走,他們背後的施術者可能會直接引爆咒術,將這兩具屍體徹底毀壞。可若我們假裝束手無策暫時撤退,對方也許會以為我們放棄,甚至親自現身……」
凜雪鴉眼神微沉,語氣低若風過林梢,「那才是我們等的人。」

浪巫謠冷然一語,「那這兩人豈不是成了活餌?」

凜雪鴉揮了揮煙月,輕聲回道,「有何不可?他們都死了,拿死人做誘餌……才能發揮最大價值吧?」

殤不患嘆了口氣。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擅長算計。
沉默片刻,他終於緩緩點頭,「……那就先撤退,佈局再說。」

凜雪鴉微微一笑,轉身走入暮色深處,腳步悠然如歌,身影隱沒於朦朧夜色之中。

「我會儘快請魔王來的。」

3.
一道刺眼的光線,宛如纖細的銀絲越過窗櫺,灑落在阿契努斯的眼簾上。他眉頭微蹙,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原本沉靜如死水的神識開始在光影中緩緩甦醒。

愣了一息,阿契努斯驚覺不對勁
魔界,根本沒有陽光。

阿契努斯睜開一隻眼,冷冷地望向天花板。瞬間,那輪在人界高掛的刺目太陽彷彿穿透虛空,在他心底嘲弄地露出得意的笑。
銀白長髮於晨光中微微泛起冰冷光澤,俊美無瑕的臉龐,此刻因極度不悅而籠上一層陰鬱

「……本王在人界?」

阿契努斯喃喃自語,聲音低沉猶如從地底深淵滲出的怨氣。
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冰涼的人界床單,感受著與魔界充滿死氣與魔息截然不同的觸感。

但阿契努斯明明沒有施展任何術法,也沒有開啟過界的法術,若非他自己動手,那便只剩下一個可能

阿契努斯的殘骸,凜雪鴉,自行引動靈魂共鳴,強行將本體從魔界牽引至人界。

一想到這裡,阿契努斯當即翻身,像被雷劈般抓起被褥狠狠往頭上一蓋。銀絲般的長髮隨著動作散開,他蜷縮於被褥中,彷彿這樣就能逃避現實。

……那個殘骸!!每次都搞這種讓氣死本王的行徑!!

是不知道魔界與人界有時差,整整六個時辰嗎!

此刻對他而言,正是魔界深夜,萬魔沉寂、死氣最穩定的黃金時段,他原該潛修冥息、補充魔血。
前一夜才剛完成三道魔宮印章重繪,魔神封印尚未穩固,魔血尚未回復,他的指尖依舊隱隱作痛,而這時卻被強行拉來曬日光?

那個殘骸在開什麼玩笑!

然而疲憊如潮水般淹沒了怒意,無力起身尋找那個殘骸。意識漸趨模糊,魔力緩緩在體內流轉,努力修復因時差而混亂的節奏。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熟悉到令人牙癢的聲音,滿是輕浮與調笑,
「魔王陛下,醒了就起來吧?今天天氣真好呢!人界的陽光曬在臉上,難得不是因為戰爭跑來人界,不起來走走嗎?」

阿契努斯眼角一抽,額上青筋暴起。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如同一把精緻的小刀,每一次出現都能精準地戳在他最敏感的神經上。
自從二次窮暮之戰之後,這個聲音的主人三不五時的來騷擾他,彷彿把惹怒魔王當成了某種樂趣。

阿契努斯轉頭看清人影後,咬牙切齒吼道,「凜雪鴉!不管你有什麼事!現在,本!王!要!就!寢!一切都等本王醒了再說!!」
他的話語帶著強烈魔壓,讓房內空氣瞬間凝滯。

然而那人不僅不畏,反而笑得更加愉快。

「哎呀~」傳來一聲輕笑,語氣輕佻,「怎麼每次你都氣呼呼的?你再生氣下去啊,本來就已經很老了,小心再多長幾道皺紋喔~」

…這話不能忍!

阿契努斯驟然坐起,銀髮飛揚,俊臉因怒意而近乎扭曲。他齒縫緊咬,吐出殺氣騰騰的四個字,
「……你說誰老?」

阿契努斯手一揮,空氣中閃現複雜魔紋,如星辰在指尖綻放。
凜雪鴉笑嘻嘻地閃身逃出房外,彷彿早已習慣這種暴躁魔壓的例行儀式。

阿契努斯瞬間施展三重靜音隔離術與一重絕聲防禦結界,將房間連同外牆三丈範圍徹底封鎖,聲息氣息皆無法透出。幽藍光芒在空中游走,凝成堅不可摧的防護罩,在確保萬籟俱寂後,才又倒頭睡下。

外頭傳來一聲悶悶的輕笑。

「唉……這魔王當得也太辛苦了,睡個覺都要布七層防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哪家姑娘纏上了呢……」

凜雪鴉的聲音漸行漸遠,腳步輕盈地轉了個彎,不知是離開還是去準備什麼新花樣。

阿契努斯無暇理會,心念一轉,已進入冥息調整,他心中暗暗發誓,
「等我醒來……凜雪鴉,你最好給本王一個……非常、非常完美的理由。」

然而阿契努斯覺得自己並沒有睡太久。
一道劇烈的震動如雷貫耳,自結界之外響起,宛如有人用整面牆撞擊空氣,震得結界微微發顫。

「……是哪個蠢貨敢撞本王的結界?」

阿契努斯睜眼,眼中湧出冰焰。他掀開被褥,銀髮自肩頭滑落,從床上半坐起身,目光如刃般投向窗外。
透過魔紋折射的視野,他看見兩道人影,一黑一紫,動作僵硬卻執拗,不斷以身體撞擊著防禦結界,宛如兩具發瘋的傀儡。

「…死靈屍?」
「呵,人界也有這種落後玩意?」

阿契努斯懶懶地靠坐在床沿,雖不打算親自動手,但他仍微微皺眉,因那兩具屍傀身上竟有絲絲異樣。
它們雖腐爛、魂核破碎,卻隱約流露出一股「韻律」,那不是單純的咒術操控,而是某種殘存的、掙扎中的……意識。

「……帶著一點覺醒的死靈屍?這年代的術師都這麼無聊了嗎……」

雖然察覺異常,但疲憊仍如潮水般湧來,阿契努斯沒興致細究,也懶得動手處理。再怎麼說,也只是兩具不識相的低階屍傀。

他瞇起眼,銀白長髮從肩頭滑落,呼吸逐漸放緩,不知不覺,眼皮又沉了下來。

再次醒來時,窗外天色早已轉黑。

夜幕如紗,月光靜靜地灑落在地板上,為房間鍍上一層冷銀色的光。空氣中的氣息變得寧靜,卻依舊帶著不速之客的騷動

結界外,那兩道死靈氣息還在蠢蠢欲動。

阿契努斯揉了揉眉心,神色比剛醒時更加冰冷。這覺,睡得既不踏實也不安穩。他緩緩坐起,長髮如水瀉落,藍寶石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惡意。

「既然這麼想被注意,那就如你所願。」

阿契努斯抬手一揮,結界如水波蕩開,裂出一道缺口。

下一瞬,那兩具死靈屍便像嗅到血的野狗般猛地撲入屋內。

「咚!」

兩具身影跌落室內,動作依舊僵硬,卻帶著異常的執著與躁動。阿契努斯冷笑,雙指一彈,空氣中無形的魔息化作絲線,瞬間穿透他們體內所有殘碎的魂核與經脈。

咒力逆轉,魂核重構,魔息引魂。

只一息之間,兩具本應腐朽無靈的死屍,竟在他的魔力牽引下活了過來。原本蒼白空洞的眼中泛起靈光,血氣回流,皮膚恢復生機。
死氣如潮水般退去,唯餘一縷殘魂隱隱呼喚著自身的記憶。

「本宮怎麼在這裡!?本宮的鶯鳥呢?」
嘲風一睜眼便驚惶四顧,長裙一擺,神情驚疑不定。

「……凜雪鴉!我要殺了你!?」
殺無生聲如雷炸,第一反應竟是拔劍而起,狂暴的殺意猶如烈焰,自他體內騰起,劍光如虹般直逼阿契努斯面門!

阿契努斯一驚,倉促閃避,險些被劍氣掠面而過。

「什麼東西…?」阿契努斯低聲喃喃

然而殺無生下一擊劍勢迅猛,怒火未歇,絲毫不給喘息空間。

「凜雪鴉,你個混帳,說好項上人頭要給我!現在你就拿命來償吧!」殺無生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恨意。

阿契努斯越躲越煩,這場戰鬥簡直莫名其妙。他一邊迴避來勢洶洶的劍勢,一邊怒從心頭起。
他的眼神倏然一沉,空氣瞬間凍結,魔壓如巨浪般傾瀉而出。

「——跪下。」

短短兩字,聲音如雷貫耳,魔壓鋪天蓋地。

殺無生的身體頓時如斷線的風箏般重重跪地,地板被膝蓋砸裂,額上冷汗直流。嘲風也被鎮壓得趴伏在地,連喘息都變得艱難。

嘲風抬起頭,瞪大眼望著眼前這名銀髮男子。那張面容清冷如雪,俊美得近乎妖異。可真正讓她膽顫的不是那副外表,而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魔壓,那不屬於人界的氣息,古老、強大、邪異,仿佛能將一切撕裂。
她修行邪法多年,卻從未見過這種氣場。這根本不是什麼普通修行者。

而殺無生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他猛地抬頭,望進那雙如深淵般的藍眸,耳邊仍迴盪著那一聲命令。

不是凜雪鴉的聲音。

「你……你不是凜雪鴉?」

殺無生的聲音中,憤怒逐漸讓位於疑惑,然後是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

阿契努斯從容俯視兩人,身形未動半分,長髮在月光下微微飄起。他的氣場猶如深海壓頂,讓兩人寸步難移。

「本王是魔界之主,阿契努斯。」語氣冷冽,如刀刻石,「不是你口中的那個愛惹事的凜雪鴉。」

阿契努斯語氣一頓,目光轉冷,緩緩走下床沿,腳步如從幽冥而來。

「不過……既然你們提到了他,本王也正想找他問點話,」聲音低沉,語尾帶著一絲冰冷殺意,

「你們,最好有點用處。」

4.
殤不患、浪巫謠與裂魔弦依照約定的時間趕往集合地點。月色漸沉,山風低鳴,他們行色匆匆,氣息凝重。
然而,當他們抵達時,迎接他們的,只有一襲藍衣、一縷煙霧。

凜雪鴉正閒適地坐在一塊風化的巨石上,手中煙月於指間輕轉,臉上帶著慣有的那種,叫人分不清是真無所謂,還是虛與委蛇的笑容。

「就你一個人?」殤不患目光警覺地掃視周圍,聲音低沉。

凜雪鴉輕笑一聲,嘴角微勾,「不然你們還期待見到誰?」

「阿契努斯呢?」浪巫謠神情冷靜,直截了當地問。

「啊,那位魔王大人?」凜雪鴉懶懶吐出一圈煙霧,語氣懶洋洋,「他還在努力調時差呢。」

裂魔弦無奈地抓了抓頭,「果然……請動魔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凜雪鴉聳肩,笑意愈發無賴,「也不能說難,只是……嗯,我用了點小手段,讓他成功‘過境’。現在他確實在人界,不過……」
他話鋒一轉,眼底閃過一抹熟悉的狡黠,「他好像不是很開心。親手設了七重結界,把自己封進客棧房裡,說要補眠,誰都別吵。」

殤不患額角微跳,正要開口,凜雪鴉忽而伸手指向遠方,「不過,就在剛才,我發現了一件更有趣的事。」

三人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

原本屍骸遍地、死氣瀰漫的村落,如今竟安靜得出奇,空無一人。連空氣都像被抽離了聲音,沉寂得令人發毛。

「……嘲風與殺無生,消失了。」

殤不患瞳孔微縮,神情瞬間冷凝,低聲問道,「是被施術者帶走了?」

凜雪鴉收斂了笑意,語氣也多了幾分罕見的嚴肅,「他們朝阿契努斯的客棧去了。」

「什麼?」浪巫謠驟然皺眉,語氣一沉,「是受術者的本能行動?」

「恐怕施術者在察覺到那邊的魔力波動後,誤以為那是某種威脅的核心,或者是……想吞掉那股力量。」
凜雪鴉說得雲淡風輕,指間煙霧繚繞,彷彿那不是一場可能引發災變的誤判,而只是什麼無傷大雅的玩笑。

「那阿契努斯……?」殤不患目光凌厲地望向遠方,語氣明顯急切起來。

「放心啦,他要是會因為這點打擾就吃虧,那還叫魔王嗎?」凜雪鴉一攤手,語氣輕慢得過分,「他可是能一邊翻白眼一邊布七層結界的傢伙,真要說有誰該擔心,那也是那群傀儡自己。」

裂魔弦小聲嘀咕,「你根本就是想看他發火的樣子吧……」

凜雪鴉笑而不語

殤不患眼角微抽,雖然心中滿是疑問,卻知此刻不是計較的時候。他語氣一斂,目光一轉,再度望向被死氣籠罩的村落。
「……現在正好,這村落沒了屍潮,正是探查核心的好時機。」

「走吧。」浪巫謠語聲如風,率先邁步踏入幽暗之中。

三人身形如影隨行,穿行在廢墟般的村落裡。殘垣斷壁,死氣未散,腐敗與血腥交織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瀰漫在破裂的磚瓦與倒塌的牆體間。地面上拖行的痕跡錯落交疊,仿若數百具屍體曾在此翻湧而過。

裂魔弦忍不住皺眉,腳步卻未停分毫。

忽然,凜雪鴉在一處坍塌的牆角停下,輕輕一抬下巴,「看那邊。」

三人順勢望去——

村中央,一座石木交織的古宅巍然矗立。其規模遠超周圍屋舍,像是某個舊族的宗祠。外牆斑駁,木門緊閉,門前卻靜靜站著數名身披黑袍的術者。
那些人眼神空洞,氣息僵冷,動作緩慢得如機械,明顯不是以意志行動,被操控的傀儡,或者說,是還未腐敗完全的屍偶。
「這裡是他們的核心陣地,」凜雪鴉聲音低沉,眼神銳利起來,「死靈術的根源所在。」
四人迅速伏身藏於破牆與灌木間,透過縫隙向內窺探。

屋內火光跳動,照亮一座佔據整個大堂的石質祭壇。其上刻滿了繁複晦澀的異界符文,暗紅色魔力流轉如血脈跳動。祭壇四周擺放著數具已被剖開的屍體,內臟裸露,竟還在微微蠕動,尚未完全死亡。

裂魔弦低聲咒罵,「這群人瘋了……這種規模,是想召喚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一名身著黑金長袍的高大男子從內堂走出。他抱著一本厚重古籍,目光瘋狂,語氣虔誠如神僕降世。

「明日,我等將完成最後步驟!」

他聲音高昂,震動整個廳堂,「死靈大軍將撕裂空間帷幕,開啟魔界之門!魔王將被喚醒,屬於我們的時代即將來臨!」

殤不患神情一沉,「他們的目標,是借死靈為媒,強行開啟界門?」

「不只是開門。」
凜雪鴉眼中閃爍著異樣光芒,語氣低冷,「他們想利用那扇門,將魔神殘魂引渡到現世,並用魔王的軀體做容器。」

浪巫謠眉頭緊蹙,「……我感應到了,一股不屬於此界的意志,在地底沉眠。」

裂魔弦喃喃出聲,「……若那東西甦醒,整片大陸恐怕要迎來滅世災劫。」他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什麼,「但阿契努斯不是早醒著嗎?他們到底……想喚醒誰?」

凜雪鴉聞言笑了,那笑容含著三分輕蔑,七分興味。
「魔王就在幾公里外的客棧裡補眠,他們卻還在這召喚”魔王”……說不定,喚來的是殘魂附體的偽王,亦或是更古老的魔神。」
他話鋒一轉,語氣玩味,「當然,如果他們運氣特別好,真召喚了阿契努斯……那畫面,我可不想錯過。」

殤不患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來幫忙還是看戲的啊!?」

凜雪鴉灑然一笑,「若真讓他們成功,那可不是鬧劇,是一場災厄。你們來這裡……不正是為了阻止這一切?」

三人對視一眼,氣氛驟然一沉。

殤不患深吸一口氣,目光冷然,「若真與魔神有關,只有阿契努斯能給我們答案。」

浪巫謠輕聲附和,「他會知道那東西的本質,也能決定……要不要毀了它。」

凜雪鴉望著眾人轉身,嘴角仍含笑,卻未即刻跟上。他輕吹指間煙環,自語低喃,

「呵……這個人界,早就得重新定義什麼叫”魔王”了。」


5.
當殤不患一行人趕到客棧,打開房門的瞬間,映入眼簾的不是平靜的景象,而是兩道熟悉而詭異的身影猛然朝他們襲來。

「啊~我的鶯鳥!!」黑髮公主驚叫著,眼神瘋狂,直撲向橘髮樂師浪巫謠。

「凜雪鴉!!你給我去死!!」紫髮殺手怒吼,猛然拔出武器,毫不猶豫朝銀髮盜賊刺去。

凜雪鴉目光微凝,身形一晃便巧妙地側身閃過攻擊,順勢旋身閃入房內,腳步輕靈如鬼魅。

浪巫謠則整個人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懷中的嘲風卻不停抱著他喃喃說話,語氣如夢囈般詭異。

死者復生,原本就足以讓人驚懼萬分。
更何況對浪巫謠而言,嘲風的存在早已成為一道難以釐清的情感迷霧,驚懼與愧疚交織,讓他無法回應、無法逃避。

房間內的景象則完全與外頭的緊張氛圍背道而馳。一張餐桌上擺滿各式珍饈佳餚,熱氣騰騰,香氣四溢,似乎才剛剛舉行過一場愉快的晚宴。

「……你醒了?」凜雪鴉一邊閃避殺手的攻擊,一邊語氣平靜地詢問正在享用美食的人。

阿契努斯一手悠哉地拿著珍珠奶茶,嘴裡還咬著吸管,模樣與氣氛格格不入,心情似乎極好。

「嗯,醒了啊。」阿契努斯愉快地回應著,語畢還補了一句,「你是做了什麼?這位殺手對你恨意深重。」

「你先別管我。」凜雪鴉一臉無奈地偏頭避開攻擊,「你倒是說說,這兩位不是早就……怎麼現在又……精神飽滿的四處亂竄?」

阿契努斯聳聳肩,「本王只是暫時讓他們回魂罷了,有幾件事想問清楚。但你也知道,那些去過地府的魂魄不能久留現世,時間一長,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凜雪鴉皺眉,心中已有大致輪廓,只能說果然是魔王,術法的造詣不同。原先他以為死靈術只像刑亥那般,解咒就是屍體歸於塵土
沒想到阿契努斯直接還魂,現在好了,等同真的活人一般,這也導致過往的恩怨必須再次清算

凜雪鴉轉頭看向殺無生,語氣淡然,「所以呢?你又為什麼要殺我?」

殺無生雙目泛冷,手中緊握鳳啼雙聲,「說好項上人頭要給我!現在你就拿命來償吧!」

凜雪鴉面色不改,語氣亦不見波瀾,「無生啊,你都已經死了還不明白嗎?我不否認你的劍道,但若是要他人陪你證道,甚至因此送命,那就已經偏離劍道的本質了。」
他頓了頓,語氣漸冷,「一直以自己的來歷和名號為藉口,斬殺無辜,那根本不是劍道,而是偏執與逃避。」

殺無生聞言,冷聲回擊,「我不需要從一個盜賊口中聽劍道!」

凜雪鴉嘲諷地笑了笑,索性不再與他爭論,反而看向阿契努斯問道,「他居然沒想挑戰你?」

「區區一個人類而已,」阿契努斯輕笑,抬手將吸管從口中抽出,眼神戲謔,「還不值得本王拔劍。更何況……」
他語氣一轉,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他的魂魄可還掌握在本王的手中,哪來的自由意志可言?」

殺無生聞言驟然一震,原來方才那種不由自主的行動,竟真的是被控制的結果!
「可惡……你這魔界之王,」殺無生怒吼,舉劍衝向阿契努斯,「你休想奴役我!我殺無生可不是……」

「…放肆!」

阿契努斯冷喝一聲,魔壓驟然釋放,如同海嘯般席捲整間客房。殺無生與嘲風頓時雙膝跪地,額頭緊貼地面,絲毫無法反抗。
即便是站在一旁的殤不患等人,也感受到一股恐怖壓力逼面而來,仿若萬鈞巨石壓身,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僅憑強大意志力才能勉強站穩。

「都已經死了,還敢這麼狂妄,人類都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嗎?」
阿契努斯的聲音中帶著不屑與輕蔑,眼神冷漠如同俯視螻蟻。

凜雪鴉眉頭緊蹙,聲音低沉卻銳利,「阿契努斯,注意點。你的魔壓這樣肆意釋放,小心把不該來的傢伙引過來。」

「哼,別裝了。」
阿契努斯冷哼一聲,神情懶散地支著下巴,嘴角泛起輕佻的弧度,「你把本王傳送來人界,不就是為了當誘餌嗎?別跟本王演戲了。」
語畢,他忽然一探身,將臉湊至凜雪鴉近前,唇角勾笑,氣息低沉迷人卻隱含危機,「本王可是很貴的。死靈術也好,魔神殘魂也罷……你打算怎麼處理,又拿什麼來支付本王呢?」

這次換殤不患驚訝了,「您都知道了?」

阿契努斯側眸斜睨他一眼,語氣裡滿是理所當然,「你以為本王是誰?」

殤不患只好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那些人還打算召喚沉睡中的魔王……但現在您明明醒著,那到底會召喚出什麼東西?」

阿契努斯聞言挑了挑眉,「血親的話確實有可能…」,目光再次轉向凜雪鴉,語氣一如既往的隨性惡劣,「所以施術者是你兒子?」

凜雪鴉當場黑了臉,「我哪來那種東西!?這世上多一個像我一樣的就夠了!」

「哈,那就不知道他們會召喚出什麼阿貓阿狗了。」阿契努斯聳肩,語氣輕飄飄地說。

凜雪鴉神色一滯,眯起眼,瞬間意識到語中含義,「…你是指會召喚出我嗎!?」

「誰知道呢?」阿契努斯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聳聳肩,彷彿這一切與他無關,「所以你們希望本王做什麼?打算讓本王出手,總得先談好條件吧?」
他語氣轉為冷靜且明確,魔王的氣場在瞬間收束,態度由戲謔轉向正式的談判。

殤不患稍作思索後開口,「除了這兩人之外,那村落裡的所有死靈屍體也需要被解除操控。我們希望您能解咒,讓他們的靈魂回歸安息。」
「至於魔神……我們目前無法動用神誨魔械。若真如凜雪鴉所言,您能封印魔神,甚至吸收祂的力量,是否可以將那力量交由您處理,作為酬勞?」

「魔界裡的魔神多得是,本王不稀罕這一尊。」阿契努斯語氣毫不猶豫地否決了提案。

凜雪鴉佯作惋惜地歎了口氣,忽地一挑眉,玩味開口,「唉,那不然……」,他拈起煙月,輕輕挑起阿契努斯的下巴,語氣含著幾分戲謔幾分真意,眼角微挑,「我以身相許如何?」

阿契努斯面色一沉,一掌拍開他的手,「這個最不需要!」

「努斯真冷淡……」凜雪鴉語氣幽幽,似在故意添亂,「想當年你見我第一面,就緊緊抓著我的手,要合而為一…」

「你給本王閉嘴!!」

阿契努斯額角青筋跳動,終於被激得起身,伸手直取凜雪鴉的脖子,卻在半途中被對方反手制住。
兩人身影一晃,彷彿在室內爆發一場無聲的交鋒,氣流微震,四周紙張與茶杯輕顫作響。

凜雪鴉神情驟然變得嚴肅,「我是認真的,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力量。我,不過是一個盜賊,在這樣的局勢裡……能做的不多。」
那語氣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真心實意。眼底的光也不像是調侃,而是無奈、責任與……一絲近似於歉意的情緒。

然而,阿契努斯深知凜雪鴉。他知道這傢伙一貫笑裡藏刀,哪怕話再真摯,也絕不會沒有算計。他也懶得再拆穿,僅以不屑語氣回答,

「不要。被捨棄的殘骸就是殘骸,誰還要再吃回去啊?」
語氣之冷淡,語意之鋒利,如同用針尖刺穿一層薄冰。

果然,凜雪鴉瞬間爆炸,難得怒吼出聲,「你才是被我捨棄的空殼!!」

「殺無生!」阿契努斯一指凜雪鴉,語氣冰冷如寒鐵敲地,「本王命你現在砍了他!」

殺無生原本還被魔壓壓制在地,滿臉不甘,但阿契努斯這一聲令下,卻讓他眼神微動。
他緩緩抬頭,目光在阿契努斯與凜雪鴉之間遊移,打從靈魂被喚醒,他就一直好奇著。
這兩人容貌相似得不可思議,但氣質卻天差地遠。一個高高在上,神祇般主宰;一個狡黠如狐,鬼魅般潛伏。
他們之間的互動,既像敵人又像……

……同一個人

殺無生壓下心中湧動的猜疑,但對凜雪鴉的殺意依舊如影隨形。

「無生求之不得。」

6.
和屋內的鬧劇一樣,門外也上演著另一場混亂的鬧劇。

「你走開啦!不要抱著巫謠!」裂魔弦死死扯著嘲風的衣領,眼神充滿怒火與佔有慾,「只有本大爺才可以抱他!」
「就算你曾經救過巫謠又怎樣?我才是陪他走過最多歲月的人!」

嘲風緊抓著浪巫謠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聲音近乎尖銳,「你又是什麼東西?本宮已經找到鶯鳥了,現在就跟我回鳳曦宮!」

她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的浪巫謠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哀傷,「嘲風……已經沒有鳳曦宮了。」

「你說什麼……?」嘲風怔住,眼中閃過一絲恍惚,彷彿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就是這個意思。」裂魔弦趁著她愣神之際,一把將她拉開,迅速擋在浪巫謠前方,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他的語氣冰冷,毫不留情地揭露殘酷的真相,
「西幽滅亡了。禍氏螟蝗……或者該說,你的幽皇父王,早就死了!」
他瞪著她,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字字如刀,直刺心扉,「你也已經死了,不再是什麼公主殿下!你只是一個被魔王操控的亡靈,一個不肯安息的遊魂!」

嘲風站在原地,彷彿整個世界瞬間崩塌。
她努力拼湊記憶……父皇命她前往魔界擾亂魔王的布局,然後她找到了浪巫謠,阻止了那座即將甦醒的熔爐。
那不應該是成功了嗎?

但她現在的靈魂……若果真如他們所說,落入魔王手中——
她敗了,父皇也敗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嘲風喃喃低語,眼神迷茫,嘴唇輕顫。

浪巫謠看著眼前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憐憫。他垂下眼睫,語氣柔和卻堅定,「嘲風,過去的你,身為公主,做了很多傷害他人的事。」
「但既然你已經死去……希望你能放下執念,好好投胎。願你來世能得快樂與平靜,不再被權力與慾望所困。」

「我不要!」嘲風哭喊,淚水決堤而下,帶著不甘與瘋狂,「本宮什麼都沒了,為什麼還要投胎!」
「就算鳳曦宮不在了,你還是本宮的鶯鳥啊!」

「死了就是死了!」裂魔弦怒吼,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你以前從不顧他人生死,憑什麼現在要我們顧你的願望!」

嘲風一時語塞,雙唇輕顫,彷彿終於意識到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可笑。

裂魔弦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狠絕,語氣稍微緩和,帶著一絲不情願的讓步,「當然……你的靈魂現在在魔王手上,或許你去請求他,他會願意幫你支付某種代價……」
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冷硬,如同堅冰,「但我不允許你再靠近巫謠一步!他已經為你承受太多!」

嘲風垂下頭,視線緩緩轉向房內那位黑衣銀髮、氣息詭異的男子——魔界之王,阿契努斯。
他正興味盎然地看著凜雪鴉與殺無生的交手,似乎早已習慣眾生哀樂如戲中配角。

嘲風不是沒聽見啖劍太歳的請求。但如今的她,既沒有實力,也沒有籌碼,還能用什麼與魔王談條件?她已經一無所有,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再屬於自己。
更糟的是,她自己也不確定想要什麼。是復仇?是重生?還是只是想再見浪巫謠一面?

殤不患站在一旁,看出她的困惑,眉頭微皺。
雖然對這位亡國公主印象不佳,但……人都死了,也該對死人寬容一點。況且,她曾經也是救過浪巫謠。

「你想請求什麼?」他問道,語氣溫和

嘲風抬起頭,聲音已不再尖銳,而是帶著悲哀的脆弱,「只要一次……就一次就好。你們解決邪神之後……我會心甘情願回地府。」
她看向浪巫謠,眼神充滿眷戀與不捨,「讓我在最後這段時間裡……再看他一眼。」

殤不患長歎了一口氣,轉頭對那位始終在旁看戲的魔王出聲,
「阿契努斯,您……意下如何?」

阿契努斯這才緩緩將目光移來,語調慵懶卻戲謔,
「已死之人,你拿什麼來支付代價?這邊這位殺手起碼還能幫本王打架,尚有點價值。你呢?一個亡國的公主?」

嘲風一怔,但還是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微弱的希望,「雖然父皇的邪術遠不如您……但皇宮裡仍留有些古老的法術紀錄,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帶您找到那些被隱藏的秘密。」

「喔?」阿契努斯挑眉,露出一絲興趣,「那倒是……頗有意思。」
他轉向仍在交戰的殺無生,語氣輕慢卻有力,「那你呢?殺手,你又打算逗留到何時?」

殺無生一怔,手中長劍微微下垂,眼神閃過一絲迷茫。
其實……他現在離開也行。雖然總說要殺凜雪鴉,可真的出手那刻,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並不是仇恨的終結。
而是那段日子,當凜雪鴉的保鑣,一起暢飲、奔走、看盡人間荒唐與熱鬧。

他那時,是真的開心。

可惜,因為他太喜歡殺人,所以被背叛、被放棄。
殺無生低垂眼瞼,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帶著一絲釋然,「和那位公主一樣吧……就最後一次。這段期間我任你驅使,等解決邪神後,我會自願返回地府。」

阿契努斯笑了,語帶譏諷,「……你們把本王當什麼?實現遺願的神仙嗎?」

「這點子倒是不錯啊。」遠處,凜雪鴉趁著閃避間歇,甩了甩頭髮,一臉涼薄地接話,「開個死靈教派,專門幫死者實現遺願,不僅可以收攏信徒、擴張勢力,還比你那什麼教導魔族仁義要快得多,統治人界不是更輕鬆?」

阿契努斯原本懶散的目光忽然一亮,像是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

「凜雪鴉!不要誤導阿契努斯陛下!」殤不患實在聽不下去了
人界有凜雪鴉已經夠亂了,再多一個阿契努斯,那還得了!

凜雪鴉聳聳肩,顯然毫不在意。他很清楚,真正的問題不在於給出什麼,而在於阿契努斯從來就什麼都不缺。

「別那麼緊張嘛。」凜雪鴉開始抽起煙,「說到底,這裡根本沒人能真正支付什麼給他。」
他斜睨了阿契努斯一眼,語中藏著幾分早已看穿的意味,
「他是魔王,還是兩百年以上的魔王,你們覺得他會缺力量、缺信徒、缺資源?他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大概就是無聊。」

正因為如此,凜雪鴉才敢不請自來,直接強行把阿契努斯從魔界傳送出來,丟進這場鬧劇裡。
當然,阿契努斯雖然一開始動了氣,但氣消了也沒回去,反倒一直待在客棧悠哉地看戲吃飯,顯然對這場局勢也起了興致,只是他要「掺」到什麼程度,誰都說不準。

……這一點倒真是和凜雪鴉自己如出一轍。

思及此凜雪鴉揚起唇角,「要不這樣,我們先去鳳曦宮,取得禍氏螟蝗留下的邪法。」
「至於宮裡其他東西嘛……」,語氣如誘人的蛇語,「你看上什麼,就自己拿吧,反正也沒人要繼承了。」

「喂!別亂拿別人的東西啊!」裂魔弦大聲吐槽,「這算什麼?搶死人遺產嗎?」

「有和不可?」凜雪鴉輕描淡寫地反駁,「東離都把西幽吞了,西幽的法律制度一併作廢,鳳曦宮也沒誰能主張所有權了。」
他說著,話鋒一轉,又看向阿契努斯,
「你要不要考慮參考一下人界的皇室體制?我一直很受不了魔界那些古板的章法,雖然不全適用,但參考一下也無妨嘛。」

阿契努斯聞言,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人界的皇室嗎……」他喃喃低語,似乎被勾起了一點真正的興趣。
兩百多年以前魔界早已一統,不需爭鬥,也不需繁文縟節。他之所以在位兩百年,某種程度上也只是因為沒人挑戰他……而不是他對「統治」有多熱衷。

也許,改改規則,也挺有意思。

「那就……去一趟前西幽的皇宮吧。」

7.
殤不患臉色擔憂,目光頻頻飄向遠方的山林方向。照這情況發展下去,他很擔心,他們會來不及阻止村落的異變。

如今這一行人,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在西幽皇宮中遊走。靠著阿契努斯設下的強大屏障術,沿路根本沒有人能看見他們的存在。那些駐紮於此、長期佔領西幽舊宮的士兵們甚至對他們毫無察覺,仍舊各自打鬧喝酒、值守換崗,日常如常。

但在屏障之中,卻彷彿另一個世界。

從一早進入鳳曦宮後,阿契努斯便顯得興致盎然,什麼都想看。凜雪鴉則在旁陪同,三不五時便拿人界制度損幾句魔界的規矩,還提了一點照君臨的事情。
結果阿契努斯完全不知道照君臨,只評判了一句只會魅術就得意忘形的傢伙。
嘲風氣得不行,堅稱自己的先祖是偉大的君主,而鳳曦宮是歷代神明的庇佑之所。

阿契努斯和凜雪鴉兩人逛得不亦樂乎,甚至在御花園的小亭裡泡了茶,還進了御膳房”順手拿了點東西”來吃,把在書庫裡翻出幾本保存尚好的兵法與禁術手卷來研究。

這一切,看得殤不患心頭更加沉重。

時間悄悄過去了整整一日。從朝霞初露,到如今……夕陽餘暉灑落在高聳的琉璃瓦頂上,將整座鳳曦宮染成一片瑰麗的金紅。

「……他們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裂魔弦終於按捺不住,低聲問道,語氣裡難掩焦躁。

殤不患嘆了口氣。
他明白,凡事只要扯上凜雪鴉,發展方向必定偏離預期。雖說他還算了解凜雪鴉的脾性,偶爾說上兩句還能勸得動。
但若對象是阿契努斯……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那可是魔王,一位統治魔界超過兩百年的存在。他的邏輯與價值觀本就與人類不同,這位魔王或許不算惡意,但要讓他”配合”實在不易。他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只是他的”理”與人類不同。

而另一邊,浪巫謠這時靜靜地站在殿門前,神情複雜。
鳳曦宮對他而言,是他曾經被囚禁、被束縛的牢籠。那段時日,於他而言,仍是如惡夢般的存在
他緩緩抬頭,望著那扇熟悉的大門,指尖不由得微微顫抖。

嘲風此刻也注意到他的凝視,神情一滯,似是想開口,卻又啞然。
她曾是那扇門後的主宰,是囚籠的鑰匙,也是束縛他的鎖鏈。

「……巫謠。」她終究還是低聲開口,聲音輕到幾乎要被晚風吹散

裂魔弦皺眉,走上前來擋在浪巫謠與嘲風之間,替他遮住那些刺眼的記憶。
「若那時你有一絲後悔,今天就不會帶笑在這裡介紹這些了。」

嘲風的手微微一顫,像被什麼狠狠擊了一下。

就在這片沉默中,一股突兀的靈氣劇烈波動自空氣中傳來。

「……掠,你的身體……」殺無生驟然瞪大眼,目光緊盯著凜雪鴉的身體。

只見凜雪鴉的身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彷彿被什麼力量從現實中強行剝離。他眉頭微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那些熟悉的骨節與紋路竟然如水面倒影般搖曳不清。
衣角化作細碎的靈光飄散,藍白的披風像風中飛灰,在空氣中消融。

「……嗯?該不會是那個術師在召喚我吧?」他語氣還是一貫的玩世不恭。

「誒~」阿契努斯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笑得格外開心,「你也當過一陣子魔王嘛,偶爾出去”顯靈”玩玩也不錯。」
「你也可以變裝去嚇他們一跳,反正他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魔王是誰。」

凜雪鴉眼神一挑,「真的隨我怎麼玩?」

「……別破壞本王的形象就好。」

「真難伺候。」
凜雪鴉聳肩,話音落下時,整個人已完全消失在夕光之中,彷彿從未存在過。

殤不患驟然轉頭,看著空蕩的原地,神色震驚,「他真的被召喚走了?阿契努斯……您早就知道?」

「差不多吧。」阿契努斯無所謂地回答,「凡人術力有限,能召喚的也就是有肉身的殘骸。」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可惜與戲謔,
「本王原本只是想看看他慌張的模樣,可惜,他一點都不驚慌,倒像是跑去找樂子。」

「你連自己的分靈都不放過嗎?」殤不患冷聲問道,音調中帶著一絲怒意。

「你還挺有趣的,竟然會擔心他?他自己也覺得這種事挺好玩的,別浪費精力了。」阿契努斯活動了一下肩頸,像是準備起身,「不過嘛,西幽這地方還真是挺有意思的,本王這趟這趟遊歷算是滿意了。」

阿契努斯轉頭望向宮外遠方,夕陽正逐漸沉入山巒之間,血色的光鋪滿天空,他語氣悠然卻暗藏殺機,

「是時候去村落看看,那群人類,應該已經做出什麼蠢事了吧?」

8.
殤不患、浪巫謠與裂魔弦三人腳步匆匆,穿越過滿地殘磚斷瓦與雜草叢生的古道,朝著西北方那座距離不遠的村落疾行。

殤不患腦中浮現阿契努斯方才所言,那鳳曦宮禁室中殘存的邪術捲軸,竟記載著一段幾被塵封的血腥秘史。

「真正被鎖在那村落下方的,不是什麼魔神,而是一條龍,一隻在上古時期幾乎滅絕的殘龍。」
「西幽皇室當年併吞諸國後,將那些被滅國的流民強行安置在此地,名為安置,實為餵養。」
「那條龍便是在漫長歲月中,以死者與活人、怨氣與痛苦為食,逐漸從單純的野獸轉化成某種畸形的存在,半魔神。牠吞噬著人類的恐懼與絕望,每一聲哀嚎都成為牠力量的源泉,每一滴血都是牠進化的養分。」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殤不患的聲音如同冬日的寒鐵,堅硬而冷峻,「有人想利用這條半龍,借助召喚術與魔族力量,讓牠蛻變成真正的魔神……」他的眼神如刀鋒般銳利,「而那傢伙,凜雪鴉,身上的魔魂剛好成了引爆點?」

「是這樣沒錯。」阿契努斯笑著點頭,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那傢伙……」裂魔弦的眉頭緊皺,難掩震驚,怒聲質問,「那你怎麼還不阻止?」

「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阿契努斯慵懶地靠在石柱上,「本王跟他水火不容,能借他人之手,本王當然懶得動手啊。」語氣輕佻,卻掩蓋不住眼底的算計。

「凜雪鴉。」殤不患聲音低沉而穩重,像是在咬字時壓抑著什麼。他的拳頭緊握,指節泛白,最後什麼也沒說,就只是轉身離去,快速朝村落方向奔去。
浪巫謠和裂魔弦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緊跟其後,塵土在他們腳下飛揚。

當他們趕到村落邊緣時,整個山谷已被濃密的陰氣與詭異的紫紅色瘴氣籠罩。暮色中,那些瘴氣如同活物般蠕動,將天空染成不祥的顏色,空氣中瀰漫著腐朽與硫磺的氣息,令人窒息。

原本寂靜的村莊,此刻宛如修羅煉獄。大地裂開一道道詭異縫隙,如同巨獸的傷口,黑霧從地底湧出,伴隨著哀號聲與扭曲的人形。那些聲音不似人聲,卻又帶著人類最深沉的痛苦,在空氣中迴盪,刺痛著每個人的耳膜。

死靈屍圍成了一大圈,它們身形扭曲,眼窩空洞,卻散發著幽幽藍光。它們不是行走,而是以一種違背自然的方式蠕動著,彷彿被無形的絲線操控。而法陣中心,是一個巨大的結界,裡頭盤踞著半條已經變異的龍形魔物。

那並非完整的龍軀,而是彷彿被生生拼湊出來的存在:龍骨外露、血肉斑駁、鱗片間滲出黑色的液體,雙目泛著不該屬於龍類的妖邪光芒。
而從它體內散發出的瘴氣,正與凜雪鴉那逐漸模糊的身影融合。凜雪鴉的輪廓在紫紅色的光芒中若隱若現,如同被逐漸溶解在某種更為強大的存在之中。

「凜雪鴉!」殤不患低聲呼喊,聲音中混雜著憤怒與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祭壇中心,凜雪鴉全身掙扎,白髮在詭異的風中飄揚,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驚慌,正想辦法脫離被吞噬的命運。他的手指在空中劃出複雜的符文,試圖破解束縛,但每一次嘗試都被更強大的力量壓制。

殤不患咬牙切齒,「你就不能少作死一次嗎!」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怒火,卻也藏著無奈。他拔劍而起,拙劍映著血紅天光,寒芒凜然。

「太遲了。」浪巫謠握緊裂魔弦遞過來的劍柄,翠綠的眼眸中映射著前方的混沌景象,「那東西……已經開始融合了。」

半龍的身軀如山般從裂開的大地中升起,牠的吼聲中混雜著無數怨靈的哭號,震撼著整個山谷。牠的爪下是破碎的召喚陣,複雜的符文在地面上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四周死靈再現,呢喃著,
「為什麼……」
「還我命來……」
「西幽……西幽……」

那些是數百年來,死在這片土地上的幽魂。平民、士兵、孩童、孕婦……他們或為權力被犧牲,或為戰亂而死,如今全部被束縛在這具「龍身」之上,成為牠的鱗片與骨架。每一片鱗都是一個靈魂的哭泣,每一根骨都是一段無法釋懷的怨恨。

「糟糕……這樣下去……」浪巫謠剛想施展術法,卻發現氣息混亂,靈氣難以凝聚。周圍的空氣彷彿變成了粘稠的泥沼,阻礙著他的每一次施法嘗試。

「呵,死人的對手還是死人來吧。」

一道冷冽殺氣自後方逼近,如寒冬之刃劃破混沌。聲音未落,殺無生與嘲風已現身。
嘲風長髮隨風而舞,瞳中映著火焰般的決意;殺無生手持長劍,雙手穩握,劍尖筆直指向死靈群中央。

殺無生的劍法如行雲流水,每一劍都精準地斬斷死靈與現世的聯繫。他的身影在死靈群中穿梭,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所過之處,死靈紛紛化為灰燼。嘲風的邪法則如同黑暗中的火焰,將那些不屬於人世的存在燒成煙滅

兩人的協同如裂空之風,撕開了死靈的包圍。這短暫的空隙,給了殤不患等人一線機會。

殤不患瞳孔一凝,眼中閃過決絕之光。他沉腰握劍,拙劍於手,如雷霆般暴起,身影電閃般疾衝而出,劍勢之中不再是昔日的從容,而是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每一劍皆為了斬斷那正在完成的融合。

「拙劍無式・鬼神辟易!」

一聲低喝,劍勢如虹,於空中劃出一道淩厲弧線,直刺魔龍心核。

劍鋒沒入半龍之軀,血肉與骨骼劇烈震顫,龍吟驚天,夾雜著無數怨靈之哭號。隨即,黑色液體自傷口噴湧而出,如濃稠毒霧,彌漫於整個戰場。

「嘶——」黑液落地即腐,冒出陣陣白煙,空氣中充斥刺鼻惡臭。

眾人驚覺其毒性,紛紛閃避。殤不患翻身落地,巧妙躲過一大片濺液,卻仍有幾滴潑灑在他衣袖,立刻灼出焦黑破洞。

「咦,好髒啊……」
高台上傳來一聲嫌惡至極的聲音,阿契努斯雙手抱胸,站得遠遠的,袍角隨風搖曳,臉上的表情宛如在觀看一場鄙俗的街頭鬧劇。

「好了,該你工作了,魔王陛下。」
凜雪鴉不知何時已脫困,輕描淡寫地站在阿契努斯身側,嘴角掛著一如既往的玩世笑意,「我都被你騙去當誘餌了,這麼完美的演出,你不該登場一下嗎?」

「哼,本王原本也沒打算讓那條龍醒過來,」阿契努斯皺鼻,一臉嫌惡地別過頭,「這麼噁心的東西,實在倒胃口。」

「我也不知道施術者真的會是魔族啊!」凜雪鴉罕見地露出一絲懊惱,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從容不迫的表情。

殤不患掃視戰場,忽然目光一凝,在角落裡,一具熟悉的屍體映入眼簾,赫然正是昨日那名高大術師的臉孔。
他瞬間明白,一切只是騙局,”被吸收的凜雪鴉”不過是一道幻影,而真正的本尊,自始至終就站在高台旁,毫無動作。

「混帳……」
裂魔弦怒氣上湧,一邊揮劍斬殺死靈,一邊怒吼道,「魔王陛下,你再不動手,我們全得陪葬!」

阿契努斯終於嘖了一聲,眸中閃過不耐與倦意。他手指一劃,空間如被無形之刃撕裂,數道幽冥裂隙憑空開啟。

「幽冥之門,開。」

轟然一聲,整個地面為之一震。地底湧現詭譎綠光,照亮整個山谷。那是比魔氣更古老的力量,如同來自時空縫隙的召喚,橫掃戰場。
死靈們驚恐尖嘯,身形如線偶般被冥界力量牽引,無聲地一一退場,在綠光中緩緩崩解,回歸塵土與虛無。

「走吧,回你們原本該去的地方。」
阿契努斯神情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彷彿在送行一場歷史的終焉。

與此同時,嘲風與殺無生亦開始行動。
嘲風走入靈群中央,伸手觸碰那些曾經受害者的靈體。她的動作輕柔而莊重,彷彿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聲道,「作為西幽的公主,本宮在此獻上歉意。」她的聲音如水,誠摯哀傷,洗滌著千年積怨,也為自己家族曾經的暴行贖罪。

殺無生則提劍站定,走到凜雪鴉面前,目光冰冷,劍尖直指其喉。

「我在黃泉路上等你。」

那不再是怒語,而是一句宿命的邀約。

綠光緩緩消散,幽冥之門閉合,整個大地歸於寂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空氣中,仍殘留哀靈最後的氣息與灰燼。

殤不患站在村口,望著遠處的山脈,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浪巫謠走到他身旁,無聲地陪伴著。

他們身後,高台上早已空無一人,只留下一片墨羽,飄然落在風中。

「他們又跑去哪了?」浪巫謠低聲問道。

「阿契努斯多半是回魔界去了。」
殤不患微微一笑,語氣輕淡,

「至於凜雪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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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看到這裡的大家
阿契努斯愛睡覺的梗源自一個安價噗
阿契努斯吃飯的梗來自ごはんドス

希望大家參加7/19的活動能開心,幫不能去的社畜噗主吸吸木偶🥰

最後東離劍遊紀9週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