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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17


果然是天氣太熱了。善照躺在保健室，原因是中暑。

他對中暑早就習慣，從小到大，到了夏天起碼會中暑一次，小學還經常因此被嘲笑太廢太弱。但到了高中，反而接受到羨慕的眼神，因為可以暫時不用上課。保健室會開著冷氣，還有保健室北野老師的溫柔照顧，北野老師年輕又漂亮，講話輕柔動聽，包含他在內，很多同學都很喜歡她。

在保健室睡了一輪，善照悠悠的醒來。體育課後的教室應該睡一片吧，能舒舒服服地偷懶真的太好了，重要的是，還能避開一連串的「你為什麼跟宇髓學長那麼熟啊」的提問。宇髓學長帥氣的走掉之後，留他面臨拷問，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啊！不知道為甚麼宇髓學長喜歡捏他的臉、不知道宇髓學長為甚麼抓他的手，這怎麼解釋都說不清吧？

躺在這裡還舒服多了。

嗡嗡運轉的空調，善照緩緩閉起眼。剩最後十分鐘再回去收書包……

「報告。」

「體操部的同學啊，什麼事？」

善照揉揉耳朵，體操部，這個詞未免太常在他耳邊出現了吧。

「我們來跟老師拿外傷塗的藥和繃帶～部裡的沒了。」

「哦，有誰受傷了嗎？」一連串翻找的聲音，善照拉開一點床簾往外看，兩個高二部員手裡拿著盒醫藥箱，讓保健室老師補充可能會使用到的護理用品。

「宇髓學長。」

善照耳朵豎起來了。

「天滿？嚴不嚴重？怎麼不自己過來？」

部員們互望一眼，尷尬地笑了笑：「因為岡村教練在罵學長……」

「不嚴重啦，只是手破皮了。」

那雙手耶。厚厚的長滿繭的手耶，怎麼可能破皮。

「繃帶沒有了耶，我去後面看看哦。」北野老師說，站起來。

外面安靜了下，其中一個部員開口。

「靠，岡村罵成那樣，嚇死了。」

「只有宇髓學長那種怪物還撐得住吧。」

「如果是我我就退部了。」

「你不是一直很想退？」

「退了很丟臉啊，反正目前岡村只會罵學長。」

「也是。壓力大的話，給我一根菸就夠了～」

「什麼菸啊，」北野老師走回來：「未成年不准抽菸，你們又是練體育的。」

大概因為語氣沒有很嚴厲，部員們繼續嬉笑著：「壓力很大嘛，老師！」

「再怎麼壓力大，都沒有天滿壓力大吧？」

「北野老師也崇拜宇髓學長嗎？」其中一個部員說：「宇髓學長是老菸槍哦。」

「之前中場休息不見，應該就去抽菸了吧。」


騙人。善照在心裡反駁，力道之強烈連自己都嚇到。

宇髓學長靠近他的時候從來沒有菸味。而且、雖然他沒曾曾祖父說的能聽到別人的想法，但他也聽得出來聲音裡的惡意。


「真的哦～」北野老師拉長音，好像還有點嘆息：「怎麼這樣啊～老師對他好失望喔！」

什麼啊，老師為甚麼還附和。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嚴厲的反駁嗎？都叫學長天滿了，應該認識學長是怎樣的人吧？

「應該啦應該啦，我們也不確定。」部員們嘻嘻哈哈的說道。

「真是的。」北野老師寬容的笑。

明明應該是很賞心悅目的笑，但善照覺得很不舒服。

這種沒有根據、前後顛倒的話語，老師也聽得出來吧？為甚麼沒有阻止他們亂說話呢？

「老師再見～」

「再見。」北野老師揮揮手。


善照拉開床簾。


「我妻同學？」北野老師轉過頭來，綻開漂亮的笑容，善照下意識的撇開眼神。北野老師微笑地說：「你醒來的正好，我去倉庫點一下缺什麼用品，你幫我顧保健室好嗎？」

原本要開口說「我可以回去上課了」，現在不好意思了。

「…….好的。」善照答應，北野老師就站起來，笑咪咪的說：「謝謝你，等等請你吃糖果。」

她往後走。善照看了下手錶，還有十五分鐘下課。


門推開了。


「報告。」

善照抬頭，宇髓學長穿著短袖部服，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按著右手的掌心。善照嚇得站起來，陡然心跳有些快，宇髓學長冷漠地朝他點了下頭，張望四周。

「北野老師呢？」

「她、她在後面倉庫。」善照張口想說「我去叫她」，但腦中忽然又聽見北野老師的聲音。


「真的哦～怎麼這樣啊～老師對他好失望喔！」


不想讓這樣的老師來幫宇髓學長擦藥。善照默默地坐下，宇髓學長坐在他對面，有一些汗水的味道。

氣氛很沉默，宇髓學長很熟練的從醫藥品中拿出外傷藥，先旋開生理食鹽水，攤開右手。手腕到下臂還有沒洗乾淨的止滑粉。

下午才戳過摸過的手心，右手的繭破的撩起好幾個碎片，絲絲向外滲血。生理食鹽水洗掉傷口的細菌，宇髓學長皺了一下眉頭。

學長人氣很高、很多人想跟他做朋友。自己沒有辦法否認，當同學們圍過來羨慕地說「你為什麼跟宇髓學長那麼熟啊」的時候，內心湧起隱密的虛榮感，好像自己也變成很了不起的人。

善照突然很愧疚。

但人氣高的背後陰影，總會存在著一些惡意的話語，不那麼真實的流言。


「宇髓學長！」善照忍不住開口。

宇髓學長抬起一邊眉，「有話快說」的表情。溫度跟下午天差地遠。

「我幫你擦藥。」善照緊張地笑了笑：「你一隻手不方便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