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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瑪後續故事...


冰冷的儀器貼在自己的身上,赫密拉呆愣地看著陌生的環境。
彷彿靈魂被抽離後回歸的感覺讓她不太習慣,這和以往與神明連結時的感覺非常不同,只充斥著虛弱的不適。
「赫密拉‧埃曼小姐,您好一些了嗎?」穿著實驗袍的女人拿著板子走來,詢問赫密拉的身體狀況。
感到口乾舌燥、說不出話的赫密拉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女人自己沒事。

女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板子上做了紀錄,便走到另一邊詢問。
「阿爾瑪‧米克先生,您感覺好一些了嗎?」
這時,赫密拉才發現房間裡有著其他張床,而且還不少。

她轉過了頭,看到自己的左側躺著一個男子,女人拿著板子向他詢問。
臉色蒼白的男子張口試著說話,卻只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他棕褐色的頭髮翹起了幾根呆毛,讓赫密拉目不轉睛的盯著。
很熟悉的感覺。赫密拉看著男子,心臟傳來的跳動感讓她感到陌生。
阿爾瑪‧米克。她在心裡默念這幾個字,總覺得,有種期待和喜悅的情緒在心裡萌芽著。

「米克先生,這裡必須向您通知,您的親屬傑里德‧哈姆棾斯於此次實驗中進行自殺行為,本機構在進行搶救後,確認該員已失去生命跡象。」女人推了推眼鏡,對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之後由其他工作人員帶您去領取撫恤金和個人物品。」
房間裏有著很多張床,有些床上的人體被蓋上了白布,明顯就是等待被入葬的樣子。
已經習慣辦理葬禮的赫密拉靜靜的看著一切,屍體的氣息在這個空間並不明顯,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更像是待在醫院一般。
冰冷的,比墓園還更有死亡的感覺。

被喚為阿爾瑪的男子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習慣性地想往床邊尋找眼鏡戴上,卻是抓了個空。
他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掌,默默地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坐在床上。
赫密拉看著阿爾瑪的舉動,手緩緩地伸了起來,像是想要安慰對方一樣的向男子伸去,直到身體牽引到床單的一瞬間,因棉被的拉扯感而驚醒過來,停止了動作。
她的手停在空中,握了握拳,又落了回去。

手心的溫度冰冷,讓她想起了母親握著自己訴說的咒語。
腦袋裡閃過自己握著一隻手,向對方緩慢訴說的模樣。
畫面很模糊,像是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記憶片段。
但她想對他說。
她想安慰這個名叫阿爾瑪的男子。
即使她並不知道他是誰。



「莉亞‧艾斯、賽特‧蘭斯、菈比‧艾維……」女人像是機器一般朗誦著許多人的名字,她手上的板子有著密密麻麻的人名。「以上幾位測試者,已於實驗過程中死亡,請相關人士協助領取撫恤金和個人物品給予家屬。」
粉色的長捲髮、碧綠色的眼眸,笑著的莉亞出現在了赫密拉的腦海中。
莉亞死了,跟著自己一起來的信徒們全都死了。
她的手開始顫抖,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滴在了純白的床單上。

她並不習慣眼淚的溢出,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
哭泣的這個行為,在她十六歲以後,再也沒有過任何一次。
比起難過,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察覺到身旁的動靜,阿爾瑪轉頭看著自己右手邊的女子。
在一片赤紅中挑染了幾束粉色的頭髮十分特別,是會讓人第一印象深刻的造型。
他看著她,看著她落下的淚水,心裡湧起了些微的慌亂。
心臟甚至比起聽到父親死亡的消息時,還要更疼。
他想要伸手為她抹去眼淚,撫摸她的臉頰,用自己笨拙的手掌疼惜她難過的情緒。
他想要讓她停止淚水的滑落。
即使他並不知道她是誰。
但誰也沒有伸出手。

傑里德死亡的消息讓阿爾瑪有些茫然,還來不及整理思緒,他想到了自己還在病床上的母親。
穿著實驗袍的女子拿著大量的手提袋進來,袋子上寫滿了眾人的名字。
巫芙熙、庫庫魯‧阿巴頓、神田翔太、蒙娜緹緹·塔拉·哈姆澤,袋子上除了這些名字以外,還貼了個「奧曦勵司」的標籤,像是為了分類這些人一般。
阿爾瑪拿到了屬於自己的袋子,裏頭是自己當初帶來實驗中心的個人物品。

著急地打開手機,許久未開啟的手機速度變得有些緩慢,在大量訊息湧入的最後,他看到了最上方的簡訊通知。
『阿爾瑪‧米克先生您好,很遺憾地告知您,艾塞斯‧米克女士已於今日宣告不治,相關手續再麻煩您至本院進行辦理。』
接到母親死亡的噩耗,他感到一陣暈眩。
父親在實驗中過世、母親也於醫院病逝。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他看著右側哭泣的女子,突然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流淚。
至少,不會那麼孤獨。

阿爾瑪賣力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了傑里德的床邊。
他穩住了自己顫抖的手,將那塊白布掀了起來,看到父親的臉龐。
沉穩嚴峻的臉龐,並沒有再和以前一樣眉頭深鎖著。
傑里德微笑著,讓阿爾瑪想到艾塞斯還在世時的模樣,父親總是充滿慈祥的看著他們。
彷彿他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回到了艾塞斯的身旁。
想起簡訊的時間寫著昨日,也許父親在實驗途中就感受到了母親病逝了吧。阿爾瑪這麼想著。
摸了摸傑里德的肩膀,這樣堅強又時刻鼓勵著自己的父親,隨著母親離去了。
把白布重新蓋了回去,他拿起傑里德的個人物品。

在離開房間前,他回頭看了看方才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她一個人拿起了六七個手提袋。
嬌小的身體彷彿像是會被這些重量給壓垮一樣,卻又逞強地挺直著腰板。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走出了房間,看到了更多同樣穿著實驗袍的人員在走廊穿梭著。

「這裡是休息大廳、這裡是食堂、這裡是寢室。」領頭的女人一一介紹著環境,「在各位測試員恢復身體機能之前,都可以使用我們機構的設備。」
女人走到了一個櫃台前,停下了腳步。
「這裡是領體恤金的服務台,各位家屬或代理人填寫完個人資料後,就可以各自行動了。」

阿爾瑪和赫密拉一前一後排著隊,整理好儀容的赫密拉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子。
有一種,想要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衝動。
不明白自己心中為何一直冒出大量陌生的情緒,赫密拉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
忍耐著想要靠近阿爾瑪的衝動,幾度伸出的手還是停不下來,她戳了戳阿爾瑪的背。

「那個,不好意思。」腦袋裡閃過自己坐在馬背上、往前戳人的片段,赫密拉搖了搖頭,把不明的記憶先甩到一旁。「可以給我你的連絡方式嗎?」
她強忍著想要脹紅的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善且平穩。
這樣像是搭訕一般的事情,她是從來沒有做過的。

阿爾瑪愣了愣,向女子告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看著面前笨拙地拿起手機紀錄號碼的赫密拉,他總有種對方拿著手機的樣子很違和的感覺。
好像這樣高科技的東西,不太適合她一樣。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樣陌生的感覺,甚至是毫無防備地給出了自己的聯絡方式,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謝謝。」她鞠躬向男子道謝,並沒有說出自己想要對方電話的原因是什麼。「雖然不知道實驗過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如果有想討論什麼的話,都可以聯絡我。」
阿爾瑪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做什麼回應。
赫密拉努力揚起微笑,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男子,心裡那種難受的情緒又開始再度蔓延。

這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該是這樣。
他的眼神,不該如此的冷漠和空洞。
這樣的想法,在她的心中不斷地盤繞著。
但現在的她無能為力,信徒們的死亡對她來說是不小的衝擊,需要一些時間平復。
而且這樣大量情緒的衝擊,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
她不解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靜養幾日之後,確定身體沒有異狀,赫密拉離開了迷途機構。
和阿爾瑪的交集,也就停在了那一日。
一場甚至稱不上是對談的談話,交換了從沒撥出的電話號碼。
帶著信徒們的行李和撫恤金,赫密拉回到了家裡。













阿爾瑪部分

阿爾瑪被家人接回後,被安排繼續休養,回到家看著其他人忙碌著準備著雙親的葬禮,對於自己父親傑里德是怎麼過世的...怎樣都想不起來。
看著家中一些古董裝飾品,那個牆上的牛頭骨裝飾藝術品讓阿爾瑪既熟悉又陌生。
是不是有人一直戴著它過...? 阿爾瑪不禁心裡這麼思考回想著。
他把牛骨掛飾別在背包上,這東西會讓他想到父親傑里德。

在葬禮中前來弔唁雙親傑里德和艾塞斯的親友們,簽名裡"庫庫魯‧阿巴頓"、"蒙娜緹緹·塔拉·哈姆澤",阿爾瑪看著這兩個名字愣了神...
爸爸的朋友和媽媽的朋友...但怎麼這麼熟悉又陌生,環視著會場,找尋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這兩人的身影。
看到一位戴著牛仔帽的中年大叔,阿爾瑪心中突然一股不耐煩感,恩...怎麼會這樣咧?
沒有特別打聲招呼,就看著對方默默的坐在那神情複雜且難過。

在媽媽那邊看到一位身形較高大的成熟女子一臉不捨,阿爾瑪等她要離開會場時過去跟她聊天。
「緹緹...不對,塔拉姊好久不見...嗎?」阿爾瑪無意識的直接叫她緹緹,但之前知道她是媽媽的摯友只會稱呼她為姊。
「我記得你是...艾塞斯的兒子,叫阿爾瑪對吧? 總感覺我們前段時間一直都有見面?」
兩人互看著對方,說不出的熟識感,不是單純這種長輩後輩關係,而是生活一段時間的夥伴?
阿爾瑪和蒙娜緹緹兩人在心裡思考著,但就是想不起什麼...

回歸到正常生活後,家裡之前說父親那邊有一筆蠻可觀的金額入賬,因為要處理一些雙親過世後的財產整理,阿爾瑪不能理解那些匯款過來的機構單位,應該是之前參加的什麼測試吧?怎樣都想不起來具體內容...
這金額也太不像是一般機構給的,雖然在阿爾瑪他們家族來說算是阿爾瑪的零用錢而已。

一個人待在空蕩蕩家,阿爾瑪看著在客廳擺著的合照。
父母一臉幸福甜膩的樣子,自己則是被摟在中間冷靜的模樣。
阿爾瑪拿起這張照片,曾經一家人幸福的樣子...讓現在的阿爾瑪感到一絲的窒息.....
總覺得內心缺少了很重要的一塊東西,但卻又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缺少重心的生活讓他無法忍受,最終還是決定先去執行曾經想完成的事情,鑽研自己的學業。

在準備研究所的阿爾瑪路過一間餐廳,進去點了份蛋包飯,櫃台那盤起棕色頭髮的女子,讓阿爾瑪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怎麼好像在哪遇過她,有跟她相處過的樣子?阿爾瑪心中滿滿的自我疑惑。
「您的餐點好了,小心燙請慢用。」
「有點好奇想問您,我們是不是有在哪見過面?」女子看著阿爾瑪,安靜但給人有點冷漠的違和感,加上頭髮還翹著幾根呆毛,眼前這人是不是有在哪過問我什麼還是聊過什麼? 怎麼想不太起來在哪碰過他?
「我剛剛也在思考這問題,但我想不起來在哪遇過妳...方便問妳怎麼稱呼? 我是阿爾瑪·米克,叫我阿爾瑪就好。」
「蘭娜,這間餐廳的負責人。」阿爾瑪...?好熟悉,太熟悉了,這孩子我是在哪認識的?
「娜姊...? 嗯?對、對不起,突然這樣稱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這樣叫妳...」
阿爾瑪自己有點訝異為什麼會脫口而出稱呼對方"娜姊",但這順口的程度感覺就是相處了一段時間,但自己卻想不起什麼...

「雖然有點唐突這樣問,阿爾瑪你是不是有參加過什麼研究測試之類的?」
盯著阿爾瑪放在座位旁的背包上的掛飾,牛頭骨造型的掛飾,蘭娜有股有想揍人的衝動。
「我在家有看到類似的文件,什麼迷途測試之類的? 妳是問這個,還是其他的?」
蘭娜注意到阿爾瑪右手手背的刺青,總感覺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忙碌又疲憊的樣子...
文件...測試、研究......阿爾瑪...?
突然之間有些零散對話在腦中...

「娜姊,我、我有些事情想問妳。」對方有點害羞,不知如何開口樣子。
......
「你就想像她是一匹爆衝的馬,你要讓她冷靜。」
誰? 誰要讓誰冷靜?
「赫密拉妳是不是又在開黃腔了?」
這人又是誰...?
「我要過去中部一趟找科研人員,阿爾瑪你也要過去嗎?」
「阿爾瑪,他們科研做研究還缺一些材料......」
「有人看到小鍒嗎?」
「娜姊...妳好好休息就好,我會處理的。」對方很擔心地看著。
「娜姊辛苦了。」
「娜姊再見!」
腦中閃過的畫面片段,是有兩個人的身影幾乎形影不離,互相陪伴。
一位就是蘭娜眼前的阿爾瑪,另一位赤紅中挑染了幾束粉色的頭髮女子是赫密拉嗎?她又是誰?
對於這些突然有畫面的記憶,蘭娜感到疑惑,有點失神的站在阿爾瑪面前。

「那個...妳還好嗎?」
對於突然不發一語、神色凝重站在自己面前的蘭娜,阿爾瑪稍微有點擔心的問著。
蘭娜看向阿爾瑪,覺得他少了點記憶中給人更有情感的感覺,有點太冷漠了...
「沒事,請慢慢享用餐點,有事情可以跟我們說。」
蘭娜有點匆匆的離開,回到櫃台。
阿爾瑪不能理解蘭娜剛剛對自己的神情,是疑惑還是擔憂?
她認識我嗎...?

隔幾天阿爾瑪又來這餐廳,這次點了杯氣泡水而已,在座位上拿出一些細線編織著手鍊。
在店裡待一段時間,準備要離開餐廳,經過身旁的女子東西掉落在地上,阿爾瑪起身幫對方撿起,手卻被對方握著...
對方氛圍令自己感到無比的熟悉,但腦海中卻沒有任何畫面,就只是覺得被這雙手握住有種安心落實的感覺......















赫密拉部分


回到家裡,將信徒們的遺物和撫恤金交給各自的家屬。
如往常一般,和信徒們表達遺憾、協助辦理葬禮。
莉亞的家屬將她的遺物留給了赫密拉,是一對淡粉色的緞帶和蝴蝶結。
她熟練地將頭髮綁成辮子、並將蝴蝶結別在頭上。
緞帶被她綁在了手上,像是要提醒她莉亞的存在一般。

赫密拉無數次地向女神進行連結,試圖尋找自己在實驗中遺失的記憶。
從機構醒來時,那種記憶遺失的感覺很熟悉,這種狀況、在她祭司生涯中曾有過幾次。
可能是女神拿走了自己的記憶,赫密拉這麼想。
但女神給予自己的回應是否定的,代表這段時間的記憶並沒有消失。
既然是留存在自己身體裡的記憶,那就可以想起來。她有著這樣的自信。

帶著簡單的行李,赫密拉前往城市裡較為繁華的地方。
熱鬧無比的遊樂場、 充滿人聲的學校、有著舒適草地的高爾夫球場。
她看著這些地方,總覺得有些違和感,彷彿這樣的景象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樣子。
一切應該要更加的……更加的雜亂、安靜、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坐在高爾夫球場的地上,她摸著草地。
草皮刺刺的觸感讓她有些陌生,感覺這樣的動作,應該是在某個人頭上才對。
有人曾經在類似的地方,躺在她的腿上,讓她撫摸他的頭髮。
看似柔軟卻又亂翹的頭髮,十分可愛。

她不習慣地感受著內心的空虛,從迷途機構回到家之後,她就時不時的被這些情緒給困擾著。
身為祭司的她,早已習慣自己必須秉公處理任何事情,不能有半點情緒。
赫密拉握了握拳頭,嘗試將這些難受的情緒給無視掉的同時,腦袋裡閃過了一個聲音。

『記得要跟阿爾瑪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記得妳是會難過會生氣會快樂會開心的赫密拉。』
秀麗的字體寫在牛皮紙上,像是某個人的祈願一樣,有著不捨和祝福。
有一個藍色長髮女孩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這樣的狀況出現過很多次,每當她想要強硬地讓自己放下情緒的同時,就會有不同的回憶片段來出現阻止她。
她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反抗這樣的自己。
如果這是某個人的願望的話,那想必自己是答應了她吧。
既然答應了對方,就要做到才行。



赫密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往外走去。
肚子有點餓了,她想著附近有間挺有名的餐廳,便往那處走去。
推開餐廳的門,看到了在櫃檯處服務的棕髮女人,身材姣好的她穿著餐館的制服,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憂愁。
看到她的一瞬間,赫密拉有股想要和她搭話的衝動。

想和她說辛苦了、還好嗎、今天過得怎麼樣。
這樣日常的問候,卻好像是習慣一般,讓赫密拉不自覺地想要對這個第一次見到面的女人說出口。
她不自在地吞了口水,走到櫃檯前。

「不好意思,我想點餐。」
「妳好……嗯?」女人轉過了頭,看到赫密拉的瞬間,愣了一下。
「最近怎麼這麼多呢。」
她喃喃自語地說著,把手上的菜單放在一旁。
「冒昧請問一下,妳叫什麼名字呢?」
「我是赫密拉‧埃曼,妳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氣息,不知怎麼的,有股恐懼奇妙地冒了出來。
「我是蘭娜,有些事情想問妳。」名為蘭娜的女人靠在櫃台上,離赫密拉又更近了一些。

赫密拉不安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感覺在面對蘭娜時,會不自覺地想要乖乖聽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她們以前一定認識,赫密拉篤定地想著。

「赫密拉,妳有參加過什麼實驗或是測試嗎?」蘭娜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的疑問。
這樣的問話方式,讓赫密拉的腦袋閃過了一些片段。
『赫密拉,妳是不是又在開黃腔?』
女人插著手靠近自己的模樣,總是會讓自己慌張地想要逃走和否認。

「……蘭娜。」赫密拉張開了口,呢喃著對方的名字。
看到對方挑眉疑問的表情,她才清醒了過萊。
「抱、抱歉,我只是……只是突然覺得很熟悉……」
「沒事,妳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所以我才會這樣詢問妳。」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蘭娜對這樣的事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實驗和測試的話,我是有參加過的,但詳細的內容我想不太起來。」赫密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些記憶消失了,但我認為這些是可以想起來的。」
蘭娜搖了搖頭,她對思考這些事情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我不太在意過去的事情,但既然碰到面了,很高興可以見到妳。」
她伸出手,遞出菜單給赫密拉。
「順帶一提,可能是曾經想對妳說的話吧?跟妳說聲謝謝。」蘭娜笑了笑,「辛苦了。」
女人的笑容彷彿稻田上的陽光,燦爛的不可思議,讓赫密拉的眼睛變得有些酸澀。
聽到這些話,有些想哭卻又不是難過的情緒湧了上來。
「……謝謝妳,我也想對妳說這些話。」赫密拉眨了眨眼,忍住淚水。「辛苦妳了,蘭娜,很高興看到妳一切都好。」
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蘭娜將赫密拉帶到了位置上,並為她介紹了簡單的餐點。



點了蛋包飯和番茄蔬菜湯,赫密拉拿出手機搜尋著地圖,想找尋還沒去過的地方。
這時左手上的緞帶突然散開、落了下來,掉在地上。
她彎腰想伸手撿起,卻搭上了另一隻想幫忙撿取的手。
「啊、抱歉。」男子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她沒有鬆開手,而是立刻抬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逆著光,只能看到他翹起的呆毛。
和記憶中自己愛惜著撫摸的那個人一樣。
握著男子的手,她不自覺地加重了手的力道。

阿爾瑪低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腦袋裡閃過了在迷途機構的畫面。
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在這裡又碰到了面。
連名字都不知道,他只能任憑女子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在顫抖。他想著,同時也感覺到這種感覺異常的熟悉。
好像,這雙手,不應該鬆開。

「不、不好意思。」赫密拉慌張地抽回了手,坐回座位上。
阿爾瑪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不太習慣的握了握,將地上的緞帶拿了起來,交還給女子。
「不會。」他站了起來,本來已經準備離開餐廳的腳步停了下來。
總覺得,現在不和她說點什麼,自己會後悔。

「阿爾瑪,又見面了。」赫密拉努力揚起笑容,在碰觸到男子的一瞬間她就知道了,她肯定和他有過相當不同的回憶。
那是非常重要、甚至光是想到自己忘記了的這件事情,就會感到心臟疼痛的回憶。
和赫密拉相反,直到方才回想起在機構裡的畫面,阿爾瑪才記起了女子。
當時父母身亡的消息讓他太過震驚,甚至連交換過電話這件事情都忘了。

「妳好,我想起來了。」他抓了抓頭,「要怎麼稱呼妳呢?」
「叫我赫密拉就好了。」赫密拉微笑,拍了拍身旁的坐墊,示意阿爾瑪坐到自己身旁。
想起自己大意地沒有留下姓名,甚至要過電話後也沒有聯絡過半次。
絕對不是因為智慧型手機太難用的關係。她在心裡默默地辯駁著。

很自然地坐到了赫密拉的身旁,還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聽話,阿爾瑪的手就被握住了。
「可以牽牽你的手嗎?」她向男子詢問。
手上傳來的觸感並不陌生,柔軟的不可思議。
阿爾瑪點了點頭,甚至配合地放鬆了自己的手掌,讓赫密拉能夠更好的握住。
自然而然地,就像是每天都會做的事情一樣。

握著阿爾瑪的手,赫密拉的眼眶不自覺地泛起了淚水。
溫暖的手、熟悉的溫度,在一瞬之間讓自己感到安心的氣息。
把男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臉旁,她閉眼忍住了流淚的衝動。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你。」她緩聲說著。「從看到你的那瞬間,我就想這麼做了。」
阿爾瑪看著女子的行為,在這段時間裡他並沒有想起過這個人,經過時間的沖洗,甚至對於機構的記憶有愈來愈模糊的傾向。
但赫密拉現在的舉動卻讓他感到異常的熟悉。

他的心裡泛起了微微的心疼。
不希望她難過,只要看到她哭、自己就會非常慌張。
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的阿爾瑪,心臟有種被堵住的疼痛感。
腦海裡竄出許多陌生的想法,似乎試圖想要衝破他的身體、操控他去擁抱住面前的女子。
阿爾瑪只能努力壓抑住這種失控的感覺,擔心自己嚇到了赫密拉。

赫密拉抓著阿爾瑪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胸前。
看著男子緊皺的眉頭,她笑了笑。
「你還是一樣,喜歡忍耐。」不知怎的,她就是想說出這句話。
「跟你說過了,在我面前不需要忍耐。」
感覺自己似乎說過了好幾次類似的話語,她輕笑了聲。
熟悉的片段、相同的話語,不斷在赫密拉的腦袋裡流轉著,感覺似乎抓到了點什麼,那些像是流水一般的回憶慢慢地注入了她的身體裡。

聽到這句話,阿爾瑪愣在原地。
原本身體裡就快失控的衝動,也恢復了平靜。
總覺得似乎曾經聽過女子這麼告訴自己,並且被她包容了自己所有的壞脾氣。
憤怒和暴躁的情緒,都被眼前的赫密拉給安撫了。
彷彿只要待在她的身邊,自己就能夠什麼都不要在意。

赫密拉緊握著阿爾瑪的手,她的眼淚落了下來,滴到了阿爾瑪的手上。
伊西斯女神的淚水,有著讓人起死回生的魔力。
因此身為她的信徒,赫密拉鮮少流淚。
但這次,她不想忍耐了。

「我牽牽你的手、捏捏你的手。」赫密拉緩慢地唸著。
阿爾瑪看著女子的行為,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排斥。
甚至,連同自己,也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我喜歡你。」她說。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阿爾瑪想起了某個畫面。
夜晚的房車裡,自己躺在沙發上、女孩坐在自己的身旁。

『我喜歡你。』
『我知道啊。』
『那你的回答呢?』
『我也喜歡妳。』
腦袋裡閃過回憶的片段,是女孩戳著自己、嘟著嘴害羞地說出的告白。
是赫密拉。

他緊緊地抱住了赫密拉。
我找回自己的寶物了。阿爾瑪想著。
心裡那股彷彿一直在漂浮的空虛感,在擁住赫密拉的那一刻,終於落了下來,在地面上好好地穩住了腳步。
在實驗結束後內心的那股空虛感,終於被填滿了。

被溫暖地懷抱擁著,赫密拉回抱著阿爾瑪。
「沒事了,我就在這裡啊。」她撫摸著阿爾瑪的頭髮,熟悉的感覺讓她很欣慰。
我找回我的寶貝了。赫密拉想著。
我不會再放開他了,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
赫密拉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嗯……」他把頭埋進赫密拉的脖頸處。
「我也喜歡妳。」他回應了女子的告白。
赫密拉點了點頭,享受著無聲地相擁。
他的告白和以前一樣,總是慢了一步。
卻總是,都能夠被赫密拉好好地接住。

自己遲遲沒有跟著傑里德和艾塞斯離開這個世界,肯定就是為了找到赫密拉。
我的靈魂是屬於她的,屬於這個名為赫密拉的女人。
我是她的,我答應過她的。
阿爾瑪閉上了眼睛,聞著赫密拉身上令人熟悉的草藥味。
我的靈魂,終於回到了歸處。他想。
阿爾瑪落下了淚水,隱藏在了赫密拉的髮間。

他想帶著赫密拉回家,就如同曾經約定的一樣。
回到彼此的家。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哪裡都可以。』
『你不會想去找其他人嗎?』
『我只想陪著你呀。』
記憶中的自己躺在女子的腿上,而她輕輕地說著。
畫面裡的她,微笑地牽著自己的手、待在自己的身邊。
直到永遠。






我下輩子想做個會生氣的人。女人有點為難地說著。
嗯。男人回應。

那你呢?女人詢問。
嗯……。男人思考了很久。

你就說下輩子會是我的人就好了呀。女人打趣地說著。
嗯,對,下輩子還是你的人。男人附和。

就算到了下輩子,我也會找到你的靈魂的。女人自信地說著。
哦……。男人呆愣地回應著。
不是不相信女人的能力,而是他沒想過這樣的事情。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女人笑著,緊緊抱住了男人。
睡覺囉,晚安。她握著男人的手。
晚安。男人回牽著。
愛你。
我也愛妳。

兩人一起,進入了夢鄉。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