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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4



天還沒亮，善逸就醒了。他縮在角落，睡覺時還能聽到聲音，足以支撐需要敏覺警醒的夜晚。安全有餘，得解決夜間寒冷的問題。現在秋日正暮，他又在山裡，晚上冷的難以忍受。

但他已經不能披上爺爺給他的羽織了。爺爺的所有期待，他一個都沒有做到。

一想到這件爺爺給予的羽織能溫暖自己、能溫暖到他的「腹部」，他就感到害怕。他不配這樣的溫暖。


好可怕。好可怕。


他的腹部裡到底懷有什麼？他相信他聽見的聲音，連炭治郎都一口咬定說是「懷孕的味道」，所以「它」會長大嗎？

自己變得這麼畸形，在「它」長大前，讓「它」跟自己一起凍死算了。

但儘管變成這樣，強烈想要活下去的欲望還是存在。他一邊想死，一邊偷了蝶屋的藥，此刻也是，一邊想死，一邊在小屋中，尋找可以禦寒的東西，讓他不至於失溫。

簡直像是有什麼力量推動他，一直在吶喊「不想死」。藉著晨曦的微光，善逸看見小屋牆上掛著一件破舊不堪的蓑衣，善逸如獲至寶，拿下來披在身上。

蓑衣霉味很重，粗製的山棕纖維扎的皮膚刺癢，他聽見有無數小蟲在蓑衣間爬動。但身體一暖，其他都可以忍受。孤兒就是如此，只要活下來，其他就沒什麼了。


又短短睡了一陣，手腳回暖了些，善逸起身，拍掉爬到肌膚上的蟲，往下走有溪水，可以簡單的洗漱。他試著伸腿進去泡，但腳趾竄上的冰冷，讓他很快就放棄了，改舀起水拍打在裸露的肌膚上。

接下來要去哪裡？他不可能永遠待在桃山，他熟悉這座山的路徑，但不知道怎麼在山林間生存，尤其是將要進入冬天的桃山。所以他還是必須往山下走。冰冷的河水拍在臉上，倒影中，善逸的臉不安地流動著。




——




宇髓沒有進山。善逸比他還要熟悉桃山的路徑與環境，資訊極度落差下，不僅抓不到善逸，還可能在夜晚的山林中迷失方向。

何況，宇髓從炭治郎和桑島老爺子的敘述得知，善逸從小在城市中長大，到了桃山後，都住在桑島老爺子家裡，而冬天的山林貧瘠又危險，飢餓與溫度是最大的難關，不是經驗豐富的獵人，沒辦法久待。

根據這些資訊可以判斷出相對於山林，善逸更熟悉城鎮的生活技巧，宇髓評估，扣掉一天的時間差，這種天氣，善逸最多待兩天就會下山，因此宇髓就更沒必要摸黑上去。

桃山腳下的單間小屋都是住家，假設善逸要借住，根據他的性格，也無法真的厚臉皮的借住太久。假若善逸願意以勞務交換長期久留，這些山腳住家固定都會到城鎮交易，宇髓也不怕他不出現。

因此，宇髓選擇在內鄉村暫時落腳。這裡是神奈川的邊緣地帶，位於津久井郡內鄉村。戰國時代的山城遺址仍屹立不搖，桃山是連綿山巒的其中一座小山，根據他跟旅舍的老闆娘打聽，桃山的農作物、砍下的良木，絕大多數靠著這條路徑運送。

如果沒能在這裡逮到善逸，往東南走，經過內鄉村、小原町、三澤村、湘南村，就能抵達華麗熱鬧的橫濱，到那時候，就像鹽溶入海般難找了。

這裡不大，一天左右，就足以讓他摸熟這裡。他收起眼罩，遮掉臉上的疤痕，以免引來當地居民過多的戒心。

美青年走到哪裡總是受歡迎的，在他的微笑面前，女性幾乎知無不言，看似隨意的攀談，都能收集到他想知道的事。

唯一的缺點是，左眼承受不了太多的陽光，越來越發疼，而且他的左眼一片模糊，與右眼視差極大，蝴蝶警告過他，如果不裝義眼，就得好好戴眼罩，否則不只立體感變差，引起頭暈或頭痛，連帶另一隻眼睛的視力也會被拖累。

⋯⋯嘖。宇髓靠在陰暗的牆邊，閉上眼，頭一陣陣的發疼。拿下眼罩，眼睛的狀況會影響他搜集情報的速度，他揉著眉心。

早知道就裝義眼。抓到善逸後馬上華麗的去裝。

在裝義眼前，他得改變探查的方法與比例。宇髓今天探查的夠了，扣上眼罩，循著小巷回到落腳處。


宇髓打算在這裡等個三天。

揣摩目標對象的心態也很重要。善逸退出鬼殺隊，切斷跟所有人的聯繫，是想保全那個東西？還是擔心終有一天會傷害親近之人，而先選擇逃跑，類似於「找個地方靜靜死去」？

宇髓打開窗戶，啾太郎飛回來，停在窗台。

宇髓摸著牠小小的頭，啾太郎叫了兩聲，收起翅膀，依偎在他的掌心。





⋯⋯啾太郎的聲音。

善逸停住腳步。雖然眼前是無止盡的泥土道路，但再走下去，就會抵達內鄉村。

啾太郎還給鬼殺隊了，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擁有牠的隊士來這裡做任務？這裡有鬼嗎？還是剛好經過這裡？有這種巧合嗎？

無論如何，肯定的是，前方有鬼殺隊的隊士。

鬼殺隊的隊士這麼多，應該不會認識他。但如果對方認識，想要攀談也很麻煩，光是「沒有日輪刀」就難以解釋了。

但這裡是離他想去的地方的最快的路線，否則只能一路往南走，到伊勢原再轉東。

儘管內心還是一片混亂，但他非常確定的是，他暫時不想跟鬼殺隊牽扯任何關係。

善逸凝神的聽著，但沒有再聽見啾太郎的聲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