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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侺賣油:


  「賣油了——」
  深秋的早晨,露水轉霜。吳侺挑起擔子、拿起勺子,收拾好行裝,腳步也不拖,順手關上邊緣老朽的木門,起身上工。

  「賣油了——」
  吳侺清了清嗓,氣蓄丹田,張口就是一喊,賣油了。
  要買油的爺爺奶奶、媳婦小孩一人一手拿碗提罐,在他的身旁擠成一團,一口一句「吳叔,今天能裝瓶嗎?您家的油好,我想帶去給親戚。」、「吳小子,今兒個裝碗吧,中午炒菜就要用。」
  吳侺應好,卻沒有多招呼,他向來不是多話的人。
  大家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就當他是個樸實的賣油郎,買油、賣油,銀貨兩訖、童叟無欺,也是一個好走販。
  這些年來,吳侺賣油在這附近也賣出了名氣,也買到了鄰里的信賴。

  「賣油了——」
  當買油的客人散光,吳侺再次提起油擔,舉步前行。
  他走過街頭、踱過巷尾,偶爾,有生人向他買油、偶爾,過客走過他的身旁也不停,連一個目光也沒給他。

  他走、他看。
  在這槐根鎮上,有會向他買油又聊上幾句的熟面孔、有從未見過的過客走經他的身旁。
  像那個灰腦袋的蠻子帶一個青衣的小郎君走過、像那個刻薄的當鋪老闆又遣了底下弟兄追債、像那個富貴老爺又派僕人擺了好幾桌米粥,準備布施。
  吳侺想,他賣的是油、收的是文錢,走的是路、看的是江湖。
  人生百態,都在一杓油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