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 五、龍說 龍主繼位時必須吞食前一位王,世代龍主都是這麼繼承的,箇中因果只有龍知道。龍吞得下任何前代——鳳凰、虎、麒麟、另一條龍。可是有缺損的子儀,連化形都辦不到,子斂只好將祖母的心臟挖出來,在逃亡途中慢慢地餵給子儀。 經過烏雲密布的龍鬥過後,星子和月亮又重新出現在天上,湧動的雲讓月光和星光若有似無,黎明前的山谷籠罩在詭譎難辨的夜幕中。 黑色的無角龍,現在以子儀的形貌在地面走動,牠拎著白色的巨大龍頭朝子斂走來,鬥敗的白龍無助地只剩下一顆頭,龍角搖搖晃晃地在草地上劃出刮痕。纖弱的十三歲稚氣少年,右手拎著龍頭的鬃毛,那顆頭顱光是眼珠就快要和人的頭一般大小,少年卻只用單手胡亂抓住鬃毛便提著走上前來――真正的子儀可沒有這般怪力。 「阿娘,要不要吃龍腦?是海龍腦呢。」 子斂不回應,動也不動一下。 這個「子儀」歪著頭等待子斂有所回應,半晌後露出笑容自顧自地繼續說話:「叫得不對嗎?我還以為會餵崽子的都叫娘呢。無妨,你知道的應該比這隻笨小猴多,讓我瞧瞧吧。」 「子儀」說著,伸出左手要來抓子斂的臉。子斂迅速揮出匕首,劃過「子儀」伸來的手,血花自手上的傷口飛濺而出,略略一停,倏忽全縮回去,白皙的手掌完好如初。 「呦,母猴是知道龍性的嘛。」子儀有恃無恐的笑容更加燦爛,牠鬆開龍頭,抬起染上龍血的右手,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似地朝子斂欺近,金色的眼珠盯著子斂。 思緒如瀑布般灌入子斂的腦海,這是「子儀」的思緒――來啊當胸戳下去為什麼我要走為什麼哥哥不在了就不必再煩惱痛苦我好害怕哥哥救我救我母猴都喜哥哥你現在在哪裡歡住同一片林子你姊姊會不會殺我在狗窩裡生一窩狗就夠了竟被鹿哥哥子威哥哥為什麼我會在這種地方騙回來我的地方你很恨吧我不想要當什麼人我只想你很想翻掉這蛇窩吧產蛋的母――好痛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我咬死你是誰是誰是誰―― 原來已經天亮了。 陽光照進谷地,照亮昨夜留下的水氣,白龍頭張口咬在這個子儀的腰際。從天而降的虹,閃著七彩的光芒,同樣張開小小的龍嘴,咬在子儀的後頸。 「虹神啊,真是好久不見啦。」在子斂身後的白馬踏雪朝天空嘶鳴,先是四腿站直,接著低頭跪下來行禮。 「感謝神……」子斂頹然倒下,任憑口中的血湧出嘴角,起初她還想抱住失去支撐而昏厥的子儀,可是她自己也沒剩多少力氣,姊弟兩人癱倒在草地上,一條色彩斑爛的小蛇捲上來,從子儀的後頸仰望子斂,吐出紅紅的蛇信。 「虹神虹神,」子斂學著白馬的話稱呼小花蛇,「這是個怪物嗎?我做錯了嗎?」子斂的聲音微弱,長長的白髮隨晨風飛揚,那張女子臉孔映照在虹神的雙目中,無論是什麼人見到都會為之著迷,「可以現在就阻止我嗎?可以現在就告訴我對或錯嗎?」 虹神沒有回答,只是鑽進子儀的衣領,停留在後頸的一條細細的傷口,虹神在上頭繞了幾圈,像是細密的縫線,暫時封住黑龍破身而出之處。 「救我……哥哥……」這是子儀,那個脆弱又怯懦的男孩還在夢中啜泣著。 「哥哥在這裡。」子斂輕輕說著,握住子儀的手。她的眉心緊擰逼迫自己打起精神,盯著自己的手,那隻柔軟細膩的女人的手,隨著子斂調整呼吸和思緒,壓下不安使心跳逐漸平靜之下,那隻手掌漸漸變成指節分明的模樣:「哥哥在這裡。」她又說了一次,這回耳裡聽見的是低沉的男子嗓音,她終於恢復到能維持住偽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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