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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文課根本就是一場災難。倒不是因為獄寺隼人的教導和以前一樣不近人情,事實上,這個銀髮的男孩自修了教育相關的課程,加上他清楚的邏輯課綱,課程內容不可不謂完美。澤田綱吉欲哭無淚的是,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他念R(erre)和W(doppia vu)還是很臭奶呆,至於J(i lunga)跟Y(ipsilon)更是常常記混。這讓他對給他教課的獄寺隼人很是抱歉。後者總是溫柔地安慰他鼓勵他,但他的恩師里包恩對他就不是那麼有耐心了。他最好快點唸到能倒背如流的程度。

簡直強人所難嘛,指望一個兩年前This is a pencil都能說成I’m a pencil的人在義大利文上有所造詣本來就是異想天開。況且,他也很擔心同樣被要求學習的山本與雲雀學長。由師兄迪諾教導雲雀學長算是意料之中,想必他能連哄帶騙地讓雲雀心甘情願地學習。但聽說不是獄寺而是史庫瓦羅要負責教會山本時,澤田綱吉的心臟都要停了。

「如果有想對話的人在,會更有效率哦?都說學會一門語言最快的方式是找當地人交往。我的泰文就是第二任教我的呢!」
里包恩這樣說的時候,澤田綱吉真怕他提出讓自己交一個義大利女友這種無理的要求。說來他曾見過庫洛姆為了和骸說話而學義大利文、被藍波教了一些沒水準的單字。當時自己吐槽了骸會說日文,庫洛姆雖認可這個說法,但還是在今年通過了CILS B2的檢定。對著一心傾慕的骸大人,哪怕不是必要,庫洛姆總是勇往直前。

「沒錯,蠢綱你就從跟家族成員說話開始練習吧!」
接下來的一週,義大利出身的朋友被要求只能用義大利文說話。獄寺隼人千方百計地用單字卡(附日文)與十代首領交流,里包恩容忍了這顆擦邊球;同樣擦邊的還有用屁股寫日文來表達訴求的藍波,反正沒人解讀得了;風太一邊重複特定單字,一邊積極地比手畫腳;里包恩和碧洋琪陷入兩人世界,碧洋琪的幸福滿溢而出;甚至連本該倖免於這場禍亂的三浦春,都下定決心要成為澤田綱吉的助力,在書局買了義大利文教材自習。
至於山本武好像不用聽懂義大利文也能普通地和所有人做基礎溝通,甚至有點樂在其中。在受害的一平和澤田綱吉看來真是人神共憤。

然而,基底沒打好往上蓋多高級的建築都是白搭,里包恩也清楚這種做法等到海枯石爛了澤田綱吉也學不會哪怕半句,充其量不過是希望他產生用義大利文說話的慾望,至於有沒有造成反效果或是留下心理創傷就不得而知。這項活動總算在五天後提早休止。

澤田綱吉像是被丟在外星十年終於返鄉,回到母語環境後幾乎是感激涕零。他發誓一定珍惜按部就班學習的機會。
「等你A1合格,我就招待你來義大利玩。」跳馬迪諾在視訊裡同情他,但在他的身後,雲雀恭彌正在加百羅涅基地晃來晃去。澤田綱吉難以置信。難不成短短兩週,雲雀學長已經可以用義大利文自我介紹?

飽受折磨的他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恍然又是新的一天,往學校的路上同學友好地向他搭話。

“Buongiorno!(早安)”
“Buongiorno(早安)……”無精打采地回道,接著忽然反應過來:「欸?京子?」
“Cosa ti succede?(怎麼了?)” 女孩偏頭,友好地表示關心。
「哈?不會吧?」
“Decimo! Buona giornata!(十代首領!早安/較正式)” 獄寺隼人跑到他的身邊,微笑著打招呼。
“Oggi c’è bel tempo.(今天天氣真好)” 山本武哈哈笑道。
「什麼啊?」明顯哪裡不對勁。獄寺就算了,連山本和京子都在說義大利文就太奇怪了。

這種詭異的感覺似曾相識⋯⋯

“Ascolta!(你看!)”
身邊的銀髮男子大聲說道。雖然聽不懂,但是順著獄寺隼人的手指看過去,澤田綱吉看見了黑曜一行人的身影。
“Cosa stai guardando?(看什麼看啊?)” 城島犬氣呼呼地說。
“Che seccatura.(真麻煩)” 柿本千種推了推眼鏡。
憑藉著對他們的了解,澤田綱吉也能大略能猜到他們要表達的內容。不過在他們身後的一對男女正聊得熱絡,似乎沒注意到這一頭的騷動。

“Aspetta, dove stai andando?(等等、你要去哪?)”
澤田綱吉無視獄寺隼人在他身後喊他的聲音,徑直往六道骸和庫洛姆的方向跑去,引起了面對他的女孩的注意,而另一個青年仍背對著他。
“Capo…..(老大)” 庫洛姆驚訝地看著澤田綱吉,對他行了個禮,而後對六道骸說:“Devo andare.(我先走了)”

忽然間其他人都消失了,空蕩蕩的路上剩下兩個人。澤田綱吉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始作俑者。

「骸!」
“Da quanto tempo. Come te la passi?(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六道骸一如繼往地帶著詭異的笑聲,看澤田綱吉跑到自己面前來。
“Non c'è male(老樣子)…..”又反射性地回答,澤田綱吉才回過神來:「別鬧了!」
「你應該要繼續用義大利文啊。」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這次可是你闖進來的。」
「我哪有⋯⋯啊。」
稱得上是一場和平的鬥嘴。澤田綱吉消化了下骸的發言,或許和前幾天庫洛姆通過檢定或許有關。
「我可愛的庫洛姆正在跟我報告她學習的進度,我原本還打算再教她幾句呢,沒想到彭哥列大駕光臨。」
原來庫洛姆也在這裡,難怪他沒辦法第一時間肯定這是骸的夢境。印象中,骸的夢不會這麼平靜,這個地方能重現日常光景,不曉得庫洛姆是不是也有所貢獻。
「對不起⋯⋯」晚點也要跟庫洛姆道歉才行。
「呵呵呵,對我來說也算是不錯的觀光機會。」
「是是,都是為了奪取我身體做的準備吧。」
“Esatto.”(沒錯)
「真是受不了你⋯⋯」

雖說如此,但不免也感到有點開心。每次夢見骸之後澤田綱吉都會惦記一陣,但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卻總是沒辦法再夢見他。一方面擔心骸又做了什麼,一方面也擔心骸做了什麼之後對自己造成了消耗。忙碌的生活中,這件事漸漸被擱到了心底,一旦快要淡忘,骸就會突然出來刷存在感。

至少這樣看來,骸依然在這個世界活蹦亂跳。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學日文啊?」
「在我下決心要毀滅黑手黨的時候,就調查了許多。彭哥列是勢力最大的家族,其歷史又和日本密不可分,為了搜集情報就學了。」
「還真是勵志喔⋯⋯!」
「那當然啦,我可是認真的。」擅長觀察讓他可以完美地模仿他人,雖然也不是沒有凸槌的時候,但起碼在發音上可謂無懈可擊。
澤田綱吉又產生了新的疑問。那麼,骸究竟是怎麼在幾年內就說得一口流利的日文的?尤其是敬語,運用得比澤田綱吉更好,去面試業務也能被輕鬆錄取吧。
「你是怎麼學日文的呀?」
「補習班上課。」
「⋯⋯」被這個樸實無華的答案震驚到啞口無言,澤田綱吉想像了一下,決定不過問骸有沒有繳交學費。
「你知道義大利人說話總是帶手勢的嗎?」六道骸興致不錯,主動跟澤田綱吉攀談。
「有這個印象,但我身邊的人好像都沒有很明顯⋯⋯」也就獄寺偶爾顯得浮誇了些。
「為了避免說日文時也養成這樣的習慣,上課的時候,老師會把學生都綁起來。」
「騙人的吧?」哈?難道骸也會那樣把庫洛姆綁起來嗎?驚慌之中差點忘了庫洛姆本來就是日本人。
「呵呵呵,你說呢?」六道骸的眼睛快樂地瞇起。
「我不想帶著這種疑問醒來啊!」連帶六道骸到底是不是真的去過補習班都懷疑起來了。澤田綱吉痛苦地抱頭。
「雖然還想陪你多玩一會兒,不過時間差不多了呢⋯⋯」
「啊⋯⋯你要走了嗎?」總是這麼地突然。
「是啊,本來就多虧了庫洛姆才得到的寶貴時間。」
澤田綱吉的愧疚感又加重了。要不是庫洛姆,這次也沒有機會見到骸吧。
「如果是我邀請你,你能到我的夢裡來嗎?」據骸以前的發言,骸曾經到訪自己的夢境才對。雖然完全沒有印象,但應該是可行的。
「哦呀哦呀,這可真是意料之外。你不會一點也不擔心我透過夢境操控你的意識吧?」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澤田綱吉這麼說,讓六道骸又出乎意料了一次。是成長讓他愈發自信了嗎?
「呵呵呵,那就看緣吧。如果有緣的話⋯⋯」
「但是你也不要太常來哦。」澤田綱吉補充。
六道骸笑笑,先不提他有無意願,這本是心有餘力不足。他最後說:

“Prima che mi dimentichi… (在我忘記說之前)”
「啊?」
“I fuochi d'artificio sono bellissimi.(煙火很美)”
「聽不懂啦、骸!」

從床上坐起身,澤田綱吉大大地嘆了口氣。那傢伙還是我行我素地留下了一堆謎團,完全猜不到他說了什麼。

刷牙洗臉的時候門鈴響了,澤田奈奈應門,不知道跟誰在說話。澤田綱吉回房間更衣時,房門被敲響。
「等我一下⋯⋯」他套上背心,轉動門把打開了門。紫色頭髮的女孩站在門口,抱著書包一臉無辜地看他。

「庫洛姆!你怎麼會來?啊、昨晚真是抱歉⋯⋯」
「沒關係,只是我從來沒遇過老大進到夢裡,有點嚇了一跳,所以想來確認看看⋯⋯」
聽出女孩語氣裡的關心,澤田綱吉心裡一暖,說:“Sto bene. Grazie!(我沒事,謝謝你!)”
庫洛姆睜大眼睛,兩頰浮起喜悅的紅暈。澤田綱吉都沒想到只是用義大利文說話能讓她這麼開心。啊,因為是骸家鄉的語言吧,與骸有關的一切,庫洛姆都很喜歡。
「你的咬字也太糟糕了吧,蠢綱。」里包恩無情地打斷溫馨的時刻,率先下樓:「別拖太久遲到哦。」
「知道啦!」真是討厭。他又轉向庫洛姆,問:「對了,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單字是fu? fuochi datifi什麼的⋯⋯」越說越小聲,澤田綱吉也知道憑藉自己破爛的口語能力和不完整的記憶要庫洛姆拼出一個解答實在不近人情,但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是fuochi d'artificio(煙火)吧!哈哈哈哈!這都不會、阿綱好笨喔!」藍波插嘴,一起床就精力旺盛。
「啊!對啦!後面是sono bellissimi!這是什麼意思?」
庫洛姆眨眨眼,用她平穩的聲調確認道:
“Fuochi d'artificio sono bellissimi?”
「沒錯!就是這個!」
「意思是『煙火很漂亮』。」

煙火很漂亮⋯⋯

澤田綱吉一愣。煙火是剛放暑假時大家一起去看的,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那天京子如他所料穿了深紅色的浴衣,小春則穿了淺黃色。她們幫庫洛姆挑了粉紅色,都不知道女孩們何時要好起來的。當時東張西望也沒發現骸的影子,以為骸對此沒興趣,於是也不再放在心上。

「原來骸也有來啊⋯⋯」

「阿綱——再不吃飯要來不及囉!」
澤田奈奈遙遠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我馬上來!」他讓庫洛姆先下樓,自己也隨後跟了上去。


Non e' bello cio' che e' bello,ma e' bello cio' che piace.
(不是美麗才美麗,而是喜歡才美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