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秘則為花
文：蒼微



　　一切皆始於朦朧難見之初，猶如金木犀藏於矮葉，煙嵐出自遠岫。




　　在遇見五条以前，夏油從不翹課。

　　他可以接受在耳垂上打釘，穿刻意刷白作舊或膨大如鳶職人般的褲子，而不在乎眾人感想，他想著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但在沒有接觸以前，該如何去形塑自身？於是那些釘環衣著，代替他說，他叫夏油傑。

　　對他來說，外在都是些粗略小事，他浪蕩其外而遵行於內，依循時間的規制，猶如順從自己的心，他彼時確實以為，蒼茫間會有定理落下宛如軸線，人的一生將追隨軸線旋轉。

　　直到他縱然專注，仍看不清五条，他渾沌成一體的摯友。

　　他不知是五条湛藍的眼眸太過清澄，而內裡思維又太過混亂；說他處事莫名其妙，卻總能恰好地公正；是幼稚也是成熟；最封閉亦最開闊。

　　或因為好奇靠得太近，所以暈眩得無法辨識，他偶爾會想，也許無法用道理去描述的，便是道理本身。

　　有五条的生活太過慣習，然後就再也沒想過分別，就像那年轉角庭院傳來的金木犀香氣，幽微得無法尋覓蹤跡，卻存在得理直氣壯。

　　甘甜的芬芳融進秋季微涼的風裡，參雜在焚燒枯葉與烤番薯、栗子與米穀，所有豐收與能產生美味聯想的物品氣息，令五条問他：「傑，這是什麼？好香啊！」

　　「是金木犀。」夏油駐足感受謙虛內歛的代稱，有默契地停留，而後擦肩而過，像會見一名沒有樣貌的老友。

　　「不可能！我有聞過這種味道，應該不叫金木犀，傑你是不是記錯了啊？」五条拉著他企圖追溯起源，他抽動鼻尖，眼看就要去掰開簇生的葉片窺伺，一碰即散的金黃小花。

　　「金木犀就是桂花喔。」

　　他們兩人終究沒有覓得金木犀的氣味是由哪個角落漫步而至，五条得到他的答案後笑了笑，不再追究，彷彿在夏油的答案以後，其他都不再重要。

　　五条扯住夏油手腕，反向而去，翹掉排在祓除任務後的咒術歷史，踏進茶屋享用帶有金木犀香氣的和菓子。

　　金黃小花開滿練切製的白色小丘，穿透邊沿翠綠的小葉，凸顯得張揚，不似原本的金木犀，卻是五条得以窺見的金木犀真容，也是夏油舌尖上像甜豆沙般鬆散、亦似練切般柔膩的情愫。

　　「同一個東西為什麼要有兩個名字？桂花就桂花，又不會因為叫金木犀就比較香、比較好吃。」

　　「繡球花的漢字也寫作紫陽啊，古人用以描述繡球花從藍到紫的盛開轉化，我倒是認為貼切得漂亮。」

　　「是古人太閒了吧？明明就是同一種東西，老是為了這樣比較美、那樣比較有情調，想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代稱，讓人頭暈。」

　　「只有悟會因為搞不清楚而頭暈吧？」

　　「反正我就是覺得多此一舉。」

　　夏油放棄詮釋，其實萬物不需要都被瞭解，時間靜默運行，踅過無數四季，終有一日，五条將領會所有的事物均有兩個名字，無論他在與不在，無論五条想或不想。

　　明白的瞬間會猶如他們跨過結界外的深秋草葉，邊沿的晶露泌出點點，清涼而自然，卻是植物體內層層過濾與篩漏出來的、經過寒霜的一滴。

　　需要仔細品嘗的細緻點心，無論分食得多麼緩慢，以三角楊枝拆切為幾份，依舊會吃完。

　　然後，便不再有一份一模一樣的了。



　　在很多年後，熟悉又陌生的石砌牆隅，於此之前，夏油早已深諳五条也有兩個名字，一個叫做五条悟，另一個，是披掛周身亦鐫刻心上的■■。

　　而那裡落雪，恍然間飄零金木犀的香氣，五条靜默蹲踞，透過他的名字，在不合時宜中，不合時宜地領悟他的摯友亦有兩個稱謂，一個叫做夏油傑。

　　另一個，是他的唯一。



========================================
　　金木犀花語：謙虛、高貴、陶醉、真實與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