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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之軌跡 范恩x艾蕾因 護食


傍晚八點半，從地鐵站通往目的地的路上，行人僅剩寥寥，街道氣氛安靜，但各家窗戶中隱隱約約傳出晚餐香氣與歡聲笑語，散發著專屬舊市街的活力。轉過街角，道路盡頭的蒙馬特餐酒館映入眼簾，它的外牆被路燈照亮，散發出柔和光芒。

當結束今日工作的艾蕾因提著一袋子物品，推開掛有「今日包場，謝絕散客」木牌的蒙馬特大門時，與黃澄澄的溫暖燈光一同洩出的還有喧鬧人聲。嘈雜的話語和笑聲交織在一起，事務所成員們通通聚集在此，或坐或站，桌面各處擺放著帶有食物殘渣的餐具和空盤，顯然眾人剛酒足飯飽，正是用餐後悠閒暢談的時刻。

「艾蕾因小姐！」第一個注意到門鈴響動的亞妮艾絲率先開口，隨後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門口，或是點頭或是出聲打招呼。

「好熱鬧，是在慶祝嗎？」不知道事務所全員在開派對的艾蕾因詢問。她的視線在數人之間來回搜尋後，鎖定正埋頭奮鬥在一盤食物中的事務所所長范恩·亞克萊德，范恩身旁已吃完的空盤子數量頗多，令她有點驚訝。

「對啊，慶祝我們剛完成了一個狗屁倒灶的委託，這是獎賞。」亞倫打斷了艾蕾因的注視，代替范恩回答，邊說邊把手裡的酒喝乾，看著他的慵懶神色以及置於桌腳的大量啤酒瓶，明顯是痛快地喝了不少。

深知紅髮青年偶爾喜歡誇大言詞，艾蕾因走近吧台，跟送上茶水的波蕾特道謝後，望向剩下的人們徵求解釋。

「沒有亞倫先生說的那麼誇張啦，」卡特爾搔搔臉頰，補充說明：「但的確是有點麻煩，有拖到時間。」

「所以委託完成後，大家一致同意讓老闆做點好吃的來放鬆一下。」稍微分心在對話上的莉婕特給出結論，同時不忘打出一組順子，讓菲莉跟茱迪絲爆出即將戰敗的哀叫，同時引來一旁對牌局半懂不懂的小夢的好奇眼神。莉婕特綜觀全局，勾起嘴角擺出即將獲勝的姿態。

「哎呀真不巧，你們才吃飽，看來我的小禮物可能要明天才能享用了。」受到歡樂氣氛感染，艾蕾因也染上笑意，她舉起她帶來並放在吧台上的袋子，展示上面的標籤。

「是安達露西亞的提袋！」剛解決餐盤食物，終於捨得抬頭的范恩幾乎是一眼認出商標，「美麗的遊擊士大人打算送我們甜點嗎？這香氣……應該有店長最新研發的主打商品對吧。」他那個在特定條件下很靈敏的鼻子準確地識別袋中內容物。

「少追加不重要的形容詞！」艾蕾因臉色微紅地白了他一眼，一邊從提袋中拿出一個個紙盒放在桌上：「我代表遊擊士協會，想謝謝各位上次一同合作解決委託，當時有你們參與真的是幫大忙了。只是隨便買了一些蛋糕，各種口味都有，大家看著分吧。」

成員們一陣歡呼，而極度嗜甜的范恩在眾人半開玩笑的抗議聲中，率先撈起那份最新主打蛋糕，接著當場打開。他像是個無恥的勝利者，臭屁的顯擺其實是被友善禮讓的蛋糕給眾人看，面對陷入甜點模式的所長，大家習以為常，敷衍地發出讚嘆，隨後就專注在自己分到的點心上，有人當場分食，也有人收好準備明天享用。

艾蕾因拿著屬於她的那杯茶暗笑著，默默觀察男友的種種行為，興許終於受不了范恩的白目，亞倫跟著幼稚起來，竟從旁作勢要搶，范恩緊急地豎起叉子防禦，雙方攻防幾個回合，以亞倫放棄，蛋糕毫髮無傷告終。

最後，范恩總算是安靜下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喜孜孜的切下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裡。

但不久後，艾蕾因注意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才沒吃兩口，范恩的動作立即減緩，並不像是細細品嘗蛋糕的樣子，而是在忍受某種不適，他邊小聲咕噥，邊悄悄的伸手藉著桌子遮掩按著腹部。

剛剛在牌局佔上風的莉婕特趁勝追擊，理所當然的大獲全勝，現在新一輪發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導致連原本跟范恩同桌的亞倫跟卡特爾都拉著椅子挪去隔壁觀戰，沒人看出范恩正坐立不安，但逃不過一直盯著男友動作的艾蕾因。

「還好嗎？」艾蕾因放下茶杯，走到范恩身旁低聲問。

范恩臉上浮現一抹被抓包的尷尬，不自在的擠出笑容：「還好。」

但嘴硬的裝蒜無法逃過艾蕾因的細密觀察，站在范恩身旁的她比剛才更能注意到，范恩的額間佈滿點點冷汗，臉色蒼白，即便如此，仍不死心的轉動叉子，像是在猶豫著該不該繼續挖下一口蛋糕。

這要不是吃撐，不然就是吃壞肚子了，她當機立斷拍拍男友的肩：「夠了，收拾一下，我們出去走走。」

范恩還想辯解，但面對艾蕾因溫柔卻堅定的眼神時，那些無力的言詞消失殆盡。他乖乖照吩咐收拾蛋糕，起身時居然還微微踉蹌了一下，令艾蕾因皺起眉頭。

他們向其他人道別，反正接下來也沒其他事，等正酣戰的牌局稍歇，聚會就要解散，而成員們可能是正忙著關注手牌，居然沒調侃小情侶共同離席的畫面，正常的向兩人說再見。

本想著逃過一劫，不過范恩跟艾蕾因走出店門口時，還是迎來意外的搭話。

「這是要去約會嗎？」在門口打掃收拾，正準備拉下鐵門的波蕾特看到他們一起行動，笑笑地詢問。

「欸、沒有。」艾蕾因反射性回答，縱使他們交往的事實，在熟識的親友中幾乎早就心照不宣，被直白地詢問時艾蕾因總是一陣羞赧，堅決否認。

波蕾特沒有戳破艾蕾因拙劣的謊言，善意提醒：「晚上涼快，適當散散步幫助消化也不錯。」

「可以問下他們晚餐吃了什麼嗎？好像很豐盛。」艾蕾因很在意到底什麼菜單可以讓美食家范恩突然狼吞虎嚥起來，罕見的搞到如此狼狽。

「很多呢，我爸爸嘴上抱怨，一聽到要慶祝，他身為廚師還是認真的把招牌菜全都上了，就怕餵不飽大家。」波蕾特扳著指頭細數料理清單，末了帶點揶揄的出賣范恩：「還有備一個額外的六吋奶油派，范恩好像一個人吃了不少吧，是不是快一半？」

真相大白，艾蕾因銳利的視線掃向男友，范恩則是尷尬的把頭撇向一邊，兩人相聲般的互動逗笑波蕾特，她透過門縫看了眼店內的熱鬧景象，催促般補充：「去吧，裡面我會看著的，不會有人突然追出來打擾你們，一路順風。」

這份略帶促狹的好意令艾蕾因越發困窘，不想繼續沐浴在波蕾特散發笑意的眼光下，她急忙道謝完就抓著范恩落荒而逃。

可惜的是范恩這狀態也逃不了多遠，終究他們只能緩步走到舊市街的小空地休息，也就是小夢與街頭孩子們常常一起玩耍的區域。

范恩虛脫地半癱在長椅上，胃漲得難受，艾蕾因見他痛苦，去附近的販賣機買了瓶麥茶，看能不能助於消化，但范恩哪還喝的下，低聲呻吟的同時抱著肚子扭動。

艾蕾因試圖建議范恩去看醫生，卻遭到激烈反對，只見他又羞愧又委屈的說：「不要！也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吃撐了，這比吃壞肚子還丟臉，天啊天啊！」

「你活該！」艾蕾因忍到現在終於說了重話，「居然一口氣吃掉半個奶油派，其他還有什麼？老實招來喔。」

結果是主餐都還不算在內，僅僅是裝在范恩肚子內的點心類已經足夠自成一個甜點攤了，包括蒙馬特的招牌起司蛋糕與鬆軟薄煎餅、委託人送來作為答謝意義的泡芙、還有晚餐前甚至在河畔區先吃了烤栗子和享用甜口調酒。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艾蕾因也不免愕然，一時之間不確定該佩服男友的嗜甜程度還是該直接破口大罵。

眼睜睜的看著范恩獨自痛苦，艾蕾因氣急敗壞的踱步走，在小空地繞了一圈又一圈，繞的圈數多了，心情慢慢平復，同情則取而代之，她終究還是坐回范恩身邊，輕輕將手貼在他的腹部，隔著衣服緩慢揉動，一邊忍不住碎碎念他對身體的疏忽。

范恩不舒服，只能老實被念，末了小聲的控訴：「我的點心總是被偷襲，只能保證吃到肚裡的才是自己的啊。」他可憐兮兮的細數過去一年來珍藏的布丁被娜狄亞偷過，也被靜名摸走蛋糕過，還有其他大大小小被阻撓吃點心的案例，簡直不能更慘的經歷。

喔，好委屈喔……？聽到理由，艾蕾因無語望天，好氣又好笑，她猜那兩人除了本來就想吃，心態上絕對也有為了看范恩大受打擊的目的在。

想想看，自稱遊走在黑白兩道，行事風格灰色又嚴酷(?)的所長，下一秒為了旁人眼中的小事而表情扭曲……艾蕾因偷偷承認，執行手法不道德但效果實屬有趣。

殊不知，現在甜食大師是被逼出心理陰影了嗎？這護食的方法是不是太過極端。

不過比起娜狄亞跟靜名的案例還能說是天災，有些時候根本是范恩自找的，比如剛剛在店內會惹到亞倫來搶食，就是因為他硬是要炫耀，完全不值得同情。

艾蕾因腦子裡吐槽，手上動作並沒有停止，規律有節奏的溫柔揉動，隨著時間更迭，范恩的表情緩和下來，因痛苦而緊繃的肌肉也慢慢放鬆，她適時收手讓男友自行調整順氣。

氣氛輕鬆起來的關係，她帶點惡趣味的戳了戳范恩的臉頰：「舒服點了？下次還敢不敢啊？」

「不敢了不敢了，感謝您紆尊降貴來幫忙。」范恩挺直胸口，拍拍仍有餘溫的肚皮，笑嘻嘻地回答。

「喂！」艾蕾因不滿他剛剛復元，嘴巴就開始亂講話。

「好啦好啦，謝謝你。」范恩舉雙手投降，猶疑了一下，拿起打包好的安達露西蛋糕，「反正我也吃不下了，你要不要幫忙吃掉？」

「诶？」艾蕾因受寵若驚，要范恩分享到手的點心，簡直像是要了他的命，更不用說由他主動提議，「認真的？你才吃一點點耶。」

「我嘗過味道了，以後可以再買。而且你是不是沒有買你自己的份？這樣的話蛋糕我比較想分你吃。」

艾蕾因既驚訝范恩即便不舒服也未曾減退的觀察力，又驚喜他願意分享，況且她也的確好奇味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她接過盒子重新打開，稍早看過的那片蛋糕再次映入眼簾。

只見被挖去一角的蛋糕，切面仍是層層分明的結構，粉紅色奶油霜包裹著寶石紅的果醬與海綿層，頂端點綴著一顆櫻桃，在昏黃的路燈下仍然散發美麗色澤。

艾蕾因淺嚐一口，奶油的絲滑與香氣和海綿蛋糕的鬆軟口感完美融合，果醬的酸中和甜味，畫下清爽的句點。她迅速地一口接一口，吃到最後時意猶未竟的閉上眼睛，細細享受尾韻。

一道呼息噴向臉頰，待艾蕾因重新睜眼，范恩的面容貼的極近，他握住她的手，鼻子在她臉頰輕蹭，嘴唇在左右逡巡，無聲索吻。

這裡是公開場合，雖然夜間路上沒什麼人，被撞見的風險還是有的，彷彿偷偷做壞事的感覺令艾蕾因緊張又滿懷期待，她伸手攀上范恩肩膀，讓彼此的唇互相接觸。

她一回應，范恩的親吻就一改剛剛的溫柔等待，變得侵略且佔有，溫熱的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加深這個吻，靈活的舌頭竄入口腔從齒後一路搜刮到上顎，像是要搶奪蛋糕殘餘的香氣，最後輕咬了她的嘴唇才離去。

兩人慢慢分開，艾蕾因覺得范恩指腹撫過的耳側、臉頰全都不受控制的燒了起來，而犯人看起來得意洋洋，用手背擦拭嘴角：「很甜。」

「都給我吃了又想搶，到底什麼意思嘛！」

「我的是我的，你的還是我的，這麼好吃的蛋糕當然屬於我！一定要認真品嘗。」無賴的言論出現了，但沒過兩秒他皺起眉頭，似乎擔心這發言太過份，「你不高興嗎？」

艾蕾因搖搖頭，頓了頓，不甘心的張開雙手揚起甜笑，「再一次？」她裝作沒看到范恩得逞的表情，心心念念想著待會扳回一成。

兩人無聲相擁，月夜下，屬於戀人的甜蜜時刻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