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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時數也要談戀愛 - 後日談好讀版】

2021.01.07-02.10



〈一起去海生館！〉



01.

　　氣溫漸漸轉暖，你與班代即將迎來大學的第一個春假。

　　春假是四月初的連續假期，通常會與清明連假相連，學校假借各種名義湊出至短四日，至多九日的最強連假。雖然收假後便是期中考週，但一般學生都不會在這段期間溫書。

　　不過……徐昱霖算是一般學生嗎？你想起戀人學業的優異表現，一時拿不準他會不會需要連假的讀書時間，甚至冒出了「好像也可以在海生館準備期中考」的奇異想法。

　　就在你分神思考時，一隻手默默點上右肩。你偏頭望向左側，對上楊季寧的目光。
　　「你很幼稚欸，幹嘛？」
　　「戳好玩的。」他露出讓你拳頭蠢蠢欲動的燦爛笑容。「沒有啦，你簡報做完了嗎？我跟甯芝她們想先練習。」
　　同組的兩位女同學也湊到他身後，尷尬地對你微笑。
　　「做好了。大家坐過來看吧。」你拿出筆電，開好下週報告的簡報。

　　就在眾人入座，準備放映投影片時，螢幕右下卻浮出了通訊軟體的訊息通知。

　　糟糕！忘記關閉通知了！你慌亂地想讓通知消失，但所有組員都清楚地看見了「時數魔鬼」傳來的訊息——「楊季寧這幼稚鬼」。

　　徐昱霖在教室附近？看見通知上出現替班代取的暱稱，你愣了愣，疑惑地望向兩側門窗，尋找戀人的身影。
　　被指名的楊季寧則像是觸電般嚇得退了幾步。「你不是應該要專心上課嗎！」

　　像是回應他的質問，「時數魔鬼」傳來黑貓散發怒火的貼圖。

　　「你小心一點，他隨時都在看。」你淡淡補上一句，刻意將戀人的形象塑造成神一般的存在。


02.

　　結束假期前最後的通識課，三月底的晴空下有著杜鵑、越湖之橋，以及戀人的身影。你向他跑去，兩人並肩而行，前往機車停車棚。

　　「徐昱霖，你剛剛躲在哪裡？」
　　「秘密。」他故弄玄虛地回道。
　　秘密是吧？你湊近他耳邊輕聲問道：「可以用吻來換嗎？」

　　班代動搖了。交往兩週，你還是最喜歡他藏不住心聲，卻又想故作鎮定的神情。

　　他替你扣上安全帽，忍不住戳了你的臉頰。「林思棠，你春假有空嗎？」
　　「除了清明節要回老家掃墓，其他都留給你。」你不甘示弱地回戳，「一直傳海生館的資料給我，意圖太明顯了。」
　　班代眼神一亮，「那我們去五天！週六出發，騎下去再繞回來？」
　　「好啊。我們先去買全罩式安全帽，再來排行程，順便訂房。」你向他展示手機上早已開好的比價網站。

　　徐昱霖總算開口了……早在前幾日你就開始準備行李，室友還問你是不是因為近期地震頻頻，打算弄個逃生包。

　　所以你與徐昱霖是亡命天涯的末日情侶嗎？拉下安全帽的鏡片，你跨上重機後座，擁住前方的戀人。

　　發動機車前，班代突然偏頭小聲問道：「可、可以住雙人房嗎？」
　　「可以啊，我記得雙人房比較便宜吧。」
　　「我說的不是上下舖哦。」他遲疑地開口，「是一張床的那種。」
　　「嗯。」看在班代戀愛經驗值低落，眼神單純，也沒做過什麼踰矩的事，你放心地答應了。
　　「嗯！」聽見答覆，他也笑了。

　　倘若心情能具象化，徐昱霖此刻身後便是滿滿的粉紅泡泡與小花吧。你在心底默默評論道。


03.

　　正式出發前，你與班代先到車行檢查機車，確保兩人的車都是安全、滿油的狀態。你們站在一旁等候，偷偷瞥著彼此的行囊。

　　「林思棠，你的背包看起來好重。」
　　「因為我把逃生包背來了。」你自暴自棄地答道。這哪是什麼逃生包，背包還是為這次旅行特別買的。
　　「那我幫你背！」班代撲抱向前，嘴上說著要替你分擔重量，實則晉升為你身上最溫暖的重物。
　　「徐昱霖！你很重！」
　　「呃，同學，里程數快一千了，要換機油嗎？」修車師傅遲疑地問道。
　　「唔……幫我換一下，謝謝！」一團混亂中，你試著推開掛在身上的黏人班代喊道。

　　考量到他的重機不便載物又載人，你們一前一後離開機車行，向旅途的第一站出發。

　　沿路的風有些微涼，舒適且快意。順著路標前行，你們經過多車道的熱鬧幹道、郊區越河的紅橋，以及田野旁的陸橋，恰巧與鐵道並行時，與紅白列車驚喜相錯。脫下安全帽，暫且在路旁的超商小憩，一切都是春日的奇遇。

　　「林思棠，看我看我。」
　　「嗯？」你含著小巧的塑膠匙，配合地偏頭。
　　於是班代的手機裡多了兩人享用布丁的合影。

　　補充體力後，你們繼續前行，沿路依然是田野風光，但海的氣息漸盛。路很寬闊，你們險些漏看了路標，只好彆扭地繞進待轉區。

　　「徐昱霖你看！」趁著等紅燈，你指向方才看見的廣告看板，墨藍色書法字粗獷地寫著「玉鱗海產店前方五十公尺」。

　　「太巧了吧……不行啦，晚餐已經安排好了。」班代說道。
　　「我沒說要吃。只是覺得你廚藝不錯，期待你開店取代它的一天。」

　　你年僅十八歲的戀人快煮鍋料理出神入化，好在你室友張宸只是個貪吃的笨蛋，從未懷疑他天天帶著食材造訪有何企圖。

　　不知道下學期與徐昱霖搬至校外，會看見怎樣的美食？思及讓人期待的未來，你輕輕勾起嘴角。

　　太陽逐漸西沉。你與班代將機車停於漁港的展銷中心前，避開前往觀海平台的人潮，走向建築物後方的石磚小徑。據傳附近有個觀賞日落的避風秘境，右側高處與前方的碼頭正好能阻隔當季的盛行風。你隨著戀人停下腳步，看著多彩的漁船停泊兩側，斜前方近海的夕日將萬物染上靜謐的金。

　　「不好意思，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按中間的按鈕就可以了。」

　　夕暉裁出你們的剪影，你們雙手緊繫，對前方的手機鏡頭露出靦腆的笑容。協助拍攝的路人瞇起眼對焦，按了兩下快門後大喊：「換個姿勢！」

　　你搭上戀人的肩膀。「要親嗎？」

　　「……咦？」班代脫口而出，但你從他眼底看見「當然要要要」之類的答覆。

　　於是，你們閉上雙眼，以溫暖的吻為日光作結。


04.

　　旅程第一晚，你們預訂了近海的民宿。

　　推開掛著風鈴的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漆成白浪的牆面，向內走去，能看見並列的木紋鞋櫃，以及貼在牆上的相片與便利貼。你脫鞋時好奇地看了幾眼，發現是先前住客留下的合影與留言。

　　一旁放著藕色花瓶的矮櫃上有疊淺藍色便利貼。你隨性地寫下「青原大學林思棠到此一遊」，貼上牆面，讓承載話語的便利貼與排成鯨型的其他留言、合影繼續破浪。班代則是小心翼翼地掩著內容書寫，無論你從左右側偷看都無法成功突圍。
　　好吧。你看著戀人將便利貼仔細藏入「鯨魚」心臟的位置，便刻意將房間鑰匙與在漁港買的蝦猴酥交給他，在兩人走至樓梯間時迅速轉身衝向玄關。

　　「林思棠！」反應不及的班代錯愕大喊。當他跑回你身側時，你早已從眾多留言中找出他工整的字跡。

　　你的戀人，他以紙筆敘說：「謝謝讓我遇見你。」

　　文字是有溫度的。當簡短的語句化作暖流湧入心中，你突然能聽見「鯨魚」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將海染上一片氤氳。

　　撲通撲通。

　　班代望向你，你怔怔回望。

　　下一秒，班代逃跑了。

　　等等，這個氣氛、這種感動時刻不是要接吻嗎！你都準備好了啊！

　　「徐昱霖！」這回輪到你氣急敗壞地大喊。

　　緊追著班代跑往三樓，稍微落後的你看著他還在房門前試圖開鎖，便上前伸手探向門板。被困在你與門之間的班代緊張地屏息，將那袋還有餘溫的烤蝦猴推到兩人之間。

　　「對不起我以為今天還不會用到！我等等去超商買！」

　　「用到什麼？我只是要敲門。你很少出門住房吧，有個習俗是開門前要先敲門，提醒可能在裡面的好兄弟。」你向他解釋，隨後以指節輕扣三聲，附上一句「打擾了」。

　　「嗯……打擾了。」班代也跟著說道。

　　推開房門，第一眼便是鑲著瑩透水晶的復古吊燈，以及用香檳色花扣垂垂束起的層層純白紗幔。藕色的挑高床帳輕掩，棉白的蓬厚床罩綴著蕾絲，枕旁兩隻綿羊娃娃倚著漆白的床頭櫃，如愛侶般親密地相偎。
　　是的，你們因為好奇，預訂了這間公主風格房。
　　班代朝著梳妝臺前座椅上的超大熊玩偶進攻，你則務實地確認水源、電源有無異常，冷氣能否運作。

　　「公主殿下，我餓了。」放下行李，你伸手將戀人拉出大熊的懷抱。「我們去烤肉。」

　　當初訂房時，民宿主人曾提及他們有海邊烤肉的活動，提供鐵網、炭火等器材，並代訂食材。於是你們也訂了一份，當作今晚的活動。
　　室外烤肉區面海，兩張休閒木桌旁各有瓦斯烤肉爐、傳統的炭火烤肉爐。你選擇能自由調整火力的前者，並開啟火源預熱烤盤，班代則隨民宿主人至廚房拿食材。
　　你接過他手中的保麗龍箱。箱內食材最少為五人份，民宿主人笑著拍拍你們的肩膀，他相信青少年的食量能戰勝一切……如果還是吃不完請幫他將剩餘的吐司放回冰箱。

　　烤肉的過程很順利——由你負責烤，班代負責餵食你。你們依序翻烤肉片、米血、香腸
等食材，中途你不小心弄焦了青椒，失敗品被班代舖在吐司上，排成哭臉表情。

　　「林思棠，張嘴張嘴。」他將另一份夾著微融棉花糖的吐司送至你嘴前。

　　好黏！你偏頭，吐司扯出甜膩的白絲。

　　結束前，你們還烤了玉米與白蝦，至於兩人都不喜歡的番薯則是始終如一地躺在箱內。

　　收拾場地後，你趕著全身都是烤肉味的班代去洗澡，隨後打開房內的液晶電視。目前的節目是知名奇幻小說改編的系列電影，並將於今晚播映全部集數，你放下遙控器，看著巫師們騎著掃帚，進行空中的運動競賽。

　　或許是騎車較耗體力，又或許是空調的溫度舒適，睡意襲上雙眸，讓心神無法再隨精彩的劇情擺盪。在第三次察覺睜眼時落下了大段劇情後，你決定起身至洗手台前洗臉，藉冰涼的清水洗去睏倦。

　　恍惚時總有意外。當你迷迷糊糊地推開浴室的門，與剛結束淋浴，一絲不掛的戀人對上視線，那瞬間腦內警鈴大作，思緒混亂，各類聲音湧上心頭，只求能自窘境中平穩脫身。
　　像個紳士誠懇地道歉，然後關門離開吧？或是轉移話題，假裝自己是想問他要不要買飲料才開門？又或是裝沒事……。
　　腦中閃過幾個方案，但你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放任雙眼誠實且貪婪地打量赤裸的戀人。他肩上披著棉白浴巾，滴水的髮梢使熟悉的面容更顯稚幼，雙脣微張，好似欲言又止。最致命的是染上氤氳水氣、在燈光下有些偏褐色的雙眸，眼底無辜地映著你的身影，彷彿輕輕對上世界便會失序。

　　隨著你視線往下，班代手中的魔法棒造型沐浴乳應聲落地，也打散了浴室微妙的曖昧氛圍。他紅著臉轉過身，快速擦乾身體換裝，視死如歸地將吹風機瞄準你。

　　「林思棠……你今天別想走出這裡。」

　　你還在回憶班代穿衣時的身材曲線，身體卻先一步朝他湊近，將他拉入吻中。班代似乎對你狡猾的舉動有些小怨言，但話語最後都倉促地融為甘美。

　　你們忘情地相吻，直到他為了打噴嚏預先推開你。擔心他著涼的你只好抓過吹風機，將戀人全身上下都吹得暖呼呼，再帶衣物進浴室淋浴。

　　糟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你無奈地抹抹臉。

　　當你思考完人生走出浴室時，原先想替你吹頭的班代已經抱著吹風機睡著了。你輕輕拉開他的手，快速吹完頭髮後鎖上門鎖，隨後躺上柔奢的公主床，拉好兩人的棉被入眠。

　　床頭櫃上的夜燈透出暖色，這是你們旅程的第一晚。



05.

　　第二日的開頭過於倉促。

　　不僅手機鬧鈴沒響，就連身旁號稱人體鬧鐘，總在七點準時起床的班代也失靈。錯過晨起的問候、悠閒的早餐，睡到接近正午時分的你們自床上匆匆跳起。

　　洗漱，換裝，穿鞋。早一步完成的班代一邊整理棉被與床舖，一邊分神望向脫去上衣的你，小聲驚嘆著。
　　你快速著裝，無奈地將臉紅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戀人拎出房外，趕在退房時間前十分鐘繳回鑰匙，離開民宿。
　　出發前，你們在附近超商買了三明治墊胃，再前往位於下個鄉鎮的拉麵博物館。

　　經過白色大橋，你們來到溪的對岸。博物館附近有條「拉麵街」，街上的商家以布條、立旗攬客，多樣口味讓人看了食指大動。然而，更令你們期待的是館內的三月限定活動——拉麵吃到飽。

　　停好機車，你們走上園區內的紅磚道，盡頭是淺棕色的環型建築。道旁的木棉花盛放，紅橘花朵散落一旁，不少歌手拍攝音樂影片時曾到此取景。

　　班代一見你拿出手機對準他，立刻學著影片中的歌手伸手對鏡頭深情唱了幾句。然而副歌結束，你才驚覺自己只顧著笑，忘了記錄。

　　「啊，我剛剛好像沒按到錄影！你再唱一次。」
　　「……不要！」班代笑著跑開。
　　「欸，等我啦！」你追向戀人的身影。

　　進入館內，購票口前立著傾倒麵料，咧嘴大笑的湯碗吉祥物雕像。看著被爸媽趕到前方與雕像合影的雙胞胎男孩，你暗自祈禱他們今晚不會做惡夢。

　　持有學生證的你們以每人五十元的優待票入場，一樓展廳分別簡介拉麵的歷史、湯頭與配料，二樓展演製作流程，並設有體驗區，三樓則以兒童互動為主。

　　最吸引你們的是地下一樓的拉麵美食街，買一張百元餐券，即可享受各式拉麵。十間店家各有特色，你與班代繞了一圈，最後決定從最左側進攻。
　　豚骨拉麵、紅燒拉麵、鋪滿叉燒的雞白湯拉麵……你們以小份量嘗試各式口味，意外發現彼此最喜歡的都是辣味拉麵。
　　你眼前這碗以家鄉為名的拉麵，其實是道地的異國風味。橙紅的醬油湯頭以辣油、花椒點綴，麵條淋上蒜頭與辣椒粉拌炒的香辣肉燥，配上韭菜與滿滿蔥花，鹹辣交織的口感令你讚不絕口。
　　而班代最推薦的則是現煮袋裝拉麵，富嚼勁的卷麵配上半熟蛋與起司，湯頭顏色偏淡橘。你接過湯匙嚐了幾口，除了順口的麻辣感，似乎還有一絲洋蔥的甜味。

　　「好飽……。」

　　體驗拉麵吃到飽後，你們沿著參觀動線走進禮品店。
　　店內的主打商品是各式麵條。你好奇地拿起某個造型典雅的禮盒，一看見背面印製著大大的博物館吉祥物，只好默默放回原位。

　　「徐昱霖，你有想買的東西嗎？」

　　「沒有。走吧！」班代答得輕快。他將手機收回口袋，似乎心情特別好。

　　離開博物館，你們來到小鎮西側的老街。今日恰巧遇上老街商圈舉辦音樂遊行，儀隊、管樂隊，以及民歌大合唱經過紅磚屋瓦，歌頌光陰的盛典。
　　販賣狀元糕的古樸餐車飄來糯米香氣，肉圓名店擺到騎樓的圓鐵椅坐滿饕客，搬入老宅的文具店優雅靜待門上的銅鈴響起……揉合經典與新生，離人洄游，新人生根，光影悄悄偏移，彷若小鎮清淺的吐息。

　　雜貨店小老闆左手夾著香煙糖，右手指著當地的「老屋地圖」，以說書的口吻幽默道出當地望族的傳奇與八卦，你們坐在騎樓的長木凳，與其他好奇駐足的旅客們一同喝采。

　　飲盡方才招待的冬瓜茶，班代將兩人的紙杯精準地投入回收筒，偏頭問道：「林思棠，我想吃鯛魚燒冰淇淋，你可以幫我買抹茶口味嗎？」

　　「你還吃得下嗎？」你訝異地反問。徐昱霖在拉麵博物館吃了這麼多，怎麼又餓了？還刻意支開自己，太可疑了。

　　「就……想吃。」

　　「……好，在這邊等我。」你招架不住戀人的狗狗眼神攻勢，只好掩面朝遠方的攤位走去。

　　店員告知你鯛魚燒冰淇淋能挑選填充餡料與兩種綴飾的配料，你鎮定地點頭，心底全是「林思棠你對徐昱霖撒嬌的抵抗力怎麼還是零」之類的大喊。

　　於烤爐模具中填入麵糊與卡士達餡，完成鯛魚燒的「外衣」後，再放入抹茶冰淇淋、蜜紅豆餡以及白玉湯圓，再搭上你挑選的配料：捲心酥與焦糖爆米花，誘人的甜點便大功告成。
　　你也不確定抹茶與爆米花是否相配，不過徐昱霖應該看到會很開心吧？遞出百元鈔，你胡亂猜想道。

　　雜貨店前，班代依然乖巧地在原地等候。你朝他跑去，不料巷口衝出一輛兒童腳踏車，你狼狽止步，手中的鯛魚燒冰淇淋卻華麗落地，可憐地擱淺於刻著花紋的人孔蓋上。

　　怎麼會……試著接住但失敗的你愣在原地。

　　「林思棠！還好嗎？你有沒有怎樣？」聽見聲響的班代著急地捧起你的手，拿出衛生紙擦拭。
　　「抱歉……。」你怔怔擠出回答。難得與戀人出遊，卻將事情弄得一團糟，你既懊惱又自責。
　　班代搖頭，握緊你的雙手。「鯛魚燒冰淇淋再買就有了，你要是受傷我才真的心疼。」

　　心、心疼？被戀人溫柔地注視著，你似乎聽見偶像劇主題曲響起，淋過大雨的心暖得加速躍動，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的臉龐——

　　用力捏起雙頰。

　　「徐、徐昱霖，你少看一點偶像劇。」這麼撩要幹嘛！
　　「我是跟你一起看的！」班代無辜地反駁。

　　你們將方才的意外事件拋下，至於鯛魚燒冰淇淋的「屍體」，後方遊客默默走避，雜貨店小老闆則趁班代安慰你時拿出掃具協助清理，結束還送你們一人一支綠色花朵冰。

　　「同學，雖然不是網美級的，但這兩朵花我在冰箱種了很久。你猜這綠色的原料是什麼？大麻，不對，是五葉松。」他揚起開朗的笑容，「出來玩難免會發生不愉快的事，但我們最後都要只帶快樂回家哦。送給你們。」

　　「謝謝！」

　　你們以同樣開朗的笑容揮手，帶著贈禮離開小鎮。


06.

　　旅程第二晚，由可愛黃金獵犬的笑容開始。

　　你們眼前的民宿是棟以狗為主題的活潑建築，外牆漆色是明麗的芥末黃，犬首型的白色窗框打著暖燈，而兩側院落的草地放著躺椅與遮陽傘，一隻戴著項圈的黃金獵犬從椅後現蹤，見到這幕你心都要化了。
　　狗狗！你彎下身對對牠揮手，揉揉頭，班代則立在一旁觀望。民宿主人推開籬笆現身，將鑰匙交給你們，順便介紹狗兒。

　　看著黃金獵犬隨主人離去，你忍不住對班代説：「徐昱霖，我好想養狗。」

　　「好啊，那我們回去再找找。」他笑著點頭。

　　提著行李來到二樓，這回你們一起敲響房門，推門而入。房內的配色不出黃、白、藍三色，茶杯、掛鐘與玩偶等飾物都帶有狗兒的特徵。最特別的，也最讓你們期待的是貼著牆的小溜滑梯，攀上幾階木梯櫃便能反覆獲得童趣的快樂。

　　不過在這之前，你們趕著參加臨海的搖滾音樂會，匆匆檢查水源、電源後便騎車出發。

　　這場音樂盛事已連續舉行五年，有著沙灘最迷人的三元素：海景、節奏與美酒。今年主辦方規劃了三種舞台，更廣邀各國樂手獻唱，自下午三點開始表演。你們事先看好節目表，瞄準預計晚上七點上台的樂團「笳汁鯖魚」——你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第一眼也看成「茄」。

　　國中時，偶然在影音串流平台上聽見他們的歌曲，你便為洗腦的節奏、幽默卻發人深省的歌詞深深著迷。漸漸地，樂團累積更多粉絲，音樂影片也從靜態的罐頭圖片，昇華為微電影等級的精緻影片。他們以食物為主題，訴說一件件荒謬卻真實的故事，住不起的房、好不了的情傷、背不了的責任……從一而終的十二首歌收錄在專輯中，專輯在你寢室書桌的第二個抽屜裡。

　　或許現在買專輯的人不多了，但那是你收納青春的方式之一。光陰繼續前行，由收納改為致敬，也不虧。

　　至於班代則是與大多數人一樣，由去年夏季偶像劇的片頭曲開始認識他們。隨著戲劇的討論度大增，樂團的歌曲也躍上流行排行榜，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在附近國小停好機車，你們走過越河的灰橋，來到搭建好舞台的廣闊沙灘。帳篷下各式攤位販售熟食、甜點與啤酒，考量到還要騎車回民宿，你越過調酒區，只買了章魚燒與蔬菜煎餅。舞台間隔著沙雕展示區、旋轉木馬以及充氣城堡等大型設施，沿路白熾燈火映照海面，讓海風多了些暖意。

　　主舞台前站滿隨音樂搖擺的群眾，再往後則是帶著泳具、將雙足埋於沙中的泳客。時間未到，你與班代找好空地坐下，享用手中的晚餐。

　　「林思棠，你等一下想去搖滾區嗎？」他偏頭問道。蚵仔麵線的香氣隨著湯匙攪動飄出，你湊上前接受戀人餵食。噢，老闆娘加了烏醋。
　　「想呀。可是人這麼多，要擠到前面很難吧。」
　　「那你等等抓緊我的手。」班代比劃著投擲的動作，「我數三二一，把你丟過去。」
　　「嗯，好啊。」你隨口答道，將章魚燒投入麵線中，成功獲得他驚訝的大喊。

　　即便這麼說，「笳汁鯖魚」上台前班代還是緊牽著你的手，帶你穿梭人群，來到視野較好的位置。

　　當熟悉的旋律響起，你心中滿是見證夢想與初衷的感動。五、六年的光陰，一路走來，匯流成河。你與他們一同成長，成為今日的自己。隨著節奏揮手，群眾以手機手電筒代替螢光棒，成為地上的星空。
　　你揮著左手，因為右手握著最溫暖的人。

　　三首歌後，樂團主唱調整吉他的背帶，以溫厚的嗓音宣布：「最後這首或許有人聽過，有人沒聽過，但它對我們來說是別具意義的歌。笳汁鯖魚的第一首歌『蜜柑』，獻給你們。」

　　黃橙色的煙火與歡呼聲一齊盛放，而班代偏頭吻了想跟著大合唱的你。

　　或許是方才的現榨柳橙汁，又或許是歌曲影響，你在吻中嚐到橙香。


07.

　　窗簾縫下光影浮動，剛褪去睡意的雙眼迷濛，像是透過水面看見萬物。四月初始，在你懷中的並非民宿提供的狗兒玩偶，而是戀人的睡顏。

　　對了，昨夜在搖滾音樂會待到散場，回到民宿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你們輕手輕腳回到房內，洗好澡才發現枕頭一軟一硬，偏偏還只有兩顆無法替換。
　　看著班代抱著硬枕頭失落地垂眸，你決定將軟枕頭讓給他。
　　「徐昱霖，不然——」
　　「我們一起睡！」班代撲向你。
　　於是最後，你睡軟枕頭，兼任戀人的大型抱枕。

　　睡眠中的班代神情沉靜安穩，陽光刷淡他的睫色，微翹的髮絲讓你忍不住多摸幾把。似乎是察覺動靜，他微微揚起嘴角，將你抱得更緊。

　　「早安。」
　　「帥哥，需要早安吻嗎？」你問道。此時距離退房時間還有三小時，遠比昨日悠閒許多。
　　班代笑著抬頭，「你不要再學早餐店老闆娘講話了啦。」

　　快速在彼此額上留下輕吻，你們跑進浴室，擠在偏小的鏡子前一起刷牙，洗漱、換裝後爬上昨夜未能多玩的溜滑梯，由班代自後方擁著你，一前一後滑下。

　　離開前，你們也遇上民宿主人與黃金獵犬。在草地上與狗兒合照道別後，便騎車前往附近的窯烤披薩餐廳。

　　座落於街角的雙層貨櫃屋打著墨色遮雨棚，棚下是窯烤爐與一捆捆粗木柴，內部裝潢則以鐵件、管線與斑駁的水泥塗裝呈現冷硬的工業風。
　　拉開鐵椅，店員端上茶水與菜單，並介紹餐點。店內除了提供窯烤披薩，也有燉飯、濃湯、窯烤麵包等料理。由於是現點現做，需要等候約十到十五分鐘。
　　你挑了以菠菜與半熟蛋為主的佛倫堤那披薩，再搭配南瓜濃湯，坐在身旁的班代則指向左下角……順著指尖，你看見夏威夷披薩。

　　那是世上最邪惡的存在之一！

　　「徐昱霖，披薩是不能加鳳梨的。」你沉重地搖頭，提筆在那五個字畫上大大的叉。
　　「不是這個啦，是下面的蘋果肉桂披薩。」班代湊向前。「雖然夏威夷披薩也不錯，但我今天想試這個。」
　　「你……不覺得鳳梨跟它們合起來很奇怪嗎？」
　　「不會呀。」班代搖頭，「鹹鹹甜甜的，而且起司跟鳳梨是絕配！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看？」
　　「先不用。」你搖頭，暗自祈禱戀人不會把今日撒嬌的額度用在邪教推廣上。林思棠，你是有原則的人，你不能讓步！
　　「不然……我們來比賽，你輸了就吃一片看看？菜單上寫可以單點一片哦。」班代繼續湊近。
　　「比、比什麼？」你怔怔問道，放在膝上的手被悄悄牽起。
　　「比誰先鬆手。」他勾起笑。

　　看著班代只剩左手能活動，你遲疑地答應了。作為賭注，他輸了比賽則必須無條件接受你的一項要求。

　　招來店員點餐後，比賽正式開始。候餐時，老闆免費招待你們兩杯蜂蜜檸檬，你問班代能不能與你互換，藉此觀察他左手持物的平穩度。
　　噢，很穩。徐昱霖是不是練過左手？你有些驚訝地想道。
　　你們緊握著手，各自喝起涼飲，盤算如何讓彼此落敗。班代試著往你頸上搔癢，你則伸手狠狠捏了他的臉頰，送餐的店員雖然疑惑，但也不敢多問。

　　既然餐點都到齊了，美食當前，只好先停戰吧。你與班代在眼神交流中達成共識。

　　佛倫堤那披薩以番茄紅醬為基底，鋪滿菠菜、培根與乳酪，並於中央放上半熟蛋。班代伸手固定，你將它切作八塊，金黃蛋液流淌，十分誘人。
　　以左手接過披薩刀，班代也在你的協助下成功分解星狀的蘋果肉桂披薩。塗上焦糖醬的餅皮鋪著烘烤軟的蘋果丁，再以巧克力醬與肉桂粉點綴，香氣甜美。
　　原先不敢嘗試甜披薩的你，在班代的鼓勵下勇敢踏出第一步——並就此愛上。像是開啟新世界的大門，你又多嚐了一塊。

　　經過柴燒的餅皮薄脆，揉合木香與麥香。你們細細品嚐電烤爐無法仿出的美味，話題也隨性地聊到店內的音樂。

　　「徐昱霖，我好像聽過這首歌。」
　　「是不是〈無蹤花〉？」
　　「不是吧。它副歌第一句的旋律不是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嗎？」你以手輔助，比出音高上下。
　　「那我再想想。」

　　看著班代陷入沉思，牢記比賽仍進行中的你決定趁機出擊，舉起兩人交握的手，偏頭吻向戀人的手背。
　　「啊！我想到——」想出答案的班代眼神一亮，但話還沒說完便被突來的濕潤觸感驚得止住。結束吻時，你眼神挑釁地順帶舔過手背，成功讓他臉紅鬆手，縮回鐵椅邊緣。
　　「你想到了什麼？」作為勝利者，你心情極佳。
　　「我、我忘記了……。」班代似乎因為過熱陷入當機狀態。

　　好像玩過頭了。你無奈地輕戳趴在桌上裝死的戀人。作為輸家，他必須答應你一件事，於是你湊到他耳邊問道：「既然贏了比賽，我想問昨天買鯛魚燒冰淇淋的時候，你偷偷跑去哪裡了？」

　　那日，班代雖然及時站回原處，但背包拉鍊上的吊飾卻換了邊。若說是去廁所，老街的公廁也不在附近。你心底疑惑，決定試著問出真相。

　　聽見問句的班代顫了顫，過了許久才弱弱回道：「……出去再告訴你。」
　　他抬眸望向你，臉似乎更紅了。

　　結束所有餐點後，你們在公園隨處找了長椅坐下。班代緊抓著背包，遲疑地開口：「我去了藥妝店。」
　　「啊，原來是防曬乳用完了嗎？」你沒想過是如此日常的答案。
　　「不是。我去買了……這個。」

　　班代緩緩掏出一個小紙盒。

　　你知道這是什麼。有些人會放在皮夾裡招財，有些人會戳洞讓自己偷跑當爸爸，你自己的經驗則停留於健康教育課替模型套上……不過為什麼徐昱霖會拿著它啊！
　　難、難道是買給你用的嗎？雖然徐昱霖很可愛，你前陣子也看了妖精打架的影片，建設自己推倒男性的勇氣，但讓你感到最混亂的是戀人的下一句話。

　　「雖然沒有經驗，但我在腦海中模擬了很多次……林思棠，我、我會溫柔一點的！」他牽起你的雙手。

　　啊？
　　你腦中飛快閃過各種詞彙，最後定格於如石龜裂的兩個大字，意指房事中的角色任務重疊，恰巧能委婉形容眼前的窘境。

　　「這是……撞號的意思嗎？」

　　「撞、撞號？」班代怔怔反問。他設想過各種答覆。或許是爽快答應，又或是以尚未做好心理準備拒絕，但他就是沒料到你想睡他。

　　「白話一點來說，就是你想睡我，我也想睡你。」你以為他不曉得詞義，便補充道。「要猜拳決定第一次嗎？三戰兩勝。」
　　「……林思棠，你好奇怪。哪有人這樣決定的。」班代嘴上抱怨，還是乖巧地伸出手。

　　將命運交給運氣吧。你們不約而同望向小紙盒，祈求勝利之神的眷顧。


08.

　　越是接近島嶼盡頭，海風越是強勁。跟在戀人車後的你只希望風將自己吹醒，帶你離開連敗兩局的惡夢。

　　看著班代欣喜、期待地擁住你，你實在不忍心用「猜拳只是愚人節玩笑」的藉口脫身。
　　林思棠，願賭服輸吧。你默默閉上雙眼。

　　海生館的夜宿行程將於下午四點準時開始。提前抵達的你們先在入口前的親水廣場合影，進入報到領取名牌，再隨著工作人員至地下室寄放行李。

　　趁著發放導覽手冊、行程講解，你拿出手機偷拍認真聽講的戀人。參與同梯次活動的還有四位年輕女性、與同學出遊的寡言男學生、一對年長且恩愛的夫婦，以及帶著三個女孩的單親爸爸。
　　女孩們靠在父親腰側，嗓音綿軟，眼神卻特別機靈。她們看你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機，便伸手拉了班代的外套下襬告狀。
　　「大哥哥，他偷拍你！」
　　「噓，跟你們說一個秘密。」班代蹲下身向她們解釋，「其實我也常常偷拍他，還把照片設成手機桌布。」
　　不要跟小妹妹這麼自然說這件事啦！你趕緊把班代拉開，向他伸手。
　　「我想看。」
　　「密碼給你猜。」他笑著將手機交至你手中。

　　猜密碼有什麼難的？一定是你的生日吧。你按開螢幕，正準備輸入四位數字，卻發現解鎖畫面是在禮品店皺眉拿著拉麵禮盒的你。

　　徐昱霖也是很會抓角度。你抬眸讓班代解釋，他則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輕巧輸入冬季的日期，意外地，你的生日並非戀人的手機密碼。你又試了他的生日、兩人的交往紀念日，仍然無法成功解鎖。
　　難道是更刁鑽的日期？農曆生日、第一次與你看電影，又或是初次夢見彼此的那日？你想起許多可能的答案，但失誤三次的手機無法再試，只好乖乖交還。

　　結束行前說明後，導覽員領著眾人前往展館，解說各個魚池、魚缸內的特殊海洋生物。
　　你們漫步於悠長的海底隧道，彷彿置身蔚藍海水之中，與魚群共舞。陽光自上投下變幻的光影，瑰麗的活珊瑚建成海底王國的礁石，黃與藍的熱帶魚穿梭其中，像是急切卻不失優雅地趕往下一場宴會。
　　班代似乎十分喜愛小丑魚，看著他緊追嬉戲於海葵中的嬌小身影，你默默將小丑魚玩偶列入待買名單。
　　海底隧道另一端是沉船造景，怕光的魚兒潛藏於船體中，小心翼翼地依存，衍生獨特的生存環境。最受歡迎的則是親人的小白鯨，一有人靠近玻璃旁，牠便親暱地游近磨蹭。

　　結束導覽，緊接著是一小時的用餐時間。接過餐盤，你決定再接再勵，問出密碼。

　　「帥哥。」
　　「怎麼了嗎？」班代放下碗筷，嚴肅看待稱謂的轉變。
　　「做個交易吧。」你偏頭向他湊近，伸手摩挲戀人的臉龐。「如果你告訴我密碼，今晚，我就——」
　　一旁領著女孩們的父親手忙腳亂地阻止她們繼續觀望，其他用餐的旅客則好奇地抬頭關注，所有人屏氣凝神，靜候後續發展。
　　「就？」班代疑惑地反問。
　　「——就把我的宵夜給你。當地名產綠豆蒜，心動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你們後方傳來摔倒聲。

　　「……不要。我的密碼才沒有這麼廉價。」即便在極近的距離，班代依舊努力維持理智，不受美色所惑。
　　「瞭解。你開價吧。」你想速戰速決。
　　「真的嗎？」他眼睛一亮，「那你跟我說一個從沒跟別人說過的秘密。」

　　秘密啊……你陷入苦思。不然就跟徐昱霖說自己幼時的糗事吧。

　　「我國小三年級的時候替同學——」
　　「送情書給中年失婚的老師，結果被叫去走廊罰站。」班代準確道出你想說的事件，「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不算。」
　　等等，你有向他提過這件事嗎？
　　「那不然，我最討厭的食物是——」
　　「刈包。因為幼稚園的時候被巫婆老師逼著吃完，還弄斷了乳牙。這個也不算。」
　　不對，徐昱霖怎麼連這件事都知道！難道是你平時不小心聊到的嗎？看著戀人自信滿滿的神情，你只好絞盡腦汁繼續思考。

　　然而，班代從你的出生時辰、小被被的花色到幫鄰居大姐姐家的博美犬取了什麼名字，連續十個問題都成功破關，說是會行走的《林思棠百科》也不為過。

　　可能……你什麼都跟徐昱霖說了吧。

　　用餐時間結束，你們跟著導覽員進入後場參觀，觀察餌料培植的過程，以及飼育員平日的工作環境。隨後至休息室，進行黏土創作。
　　女孩們因為想捏出超大海豚，向你們要走了紅色黏土，你只好做一隻綠黑相間的平面小丑魚，以及長長的黃色花園鰻。班代則是一如既往手藝精巧，冰屋前兩隻企鵝親暱依偎，雪地上還栽了黃花。
　　完成作品後，導覽員也帶著宵夜歸來。「綠豆蒜」是綠豆剝殼經蒸軟、熬煮再加入糖水製成的點心，有熱有冰，與蒜頭並無關聯，據傳是因綠豆剝殼後形似蒜仁而得名。
　　你從班代手中接過湯碗。勾芡糖水有著醇厚的黑糖香氣，入口滑順甘美，綠豆香甜綿軟，搭上花豆與脆圓，是道溫潤可口的甜品。

　　享用兩碗點心後，你叼著湯匙沉思：究竟還有什麼事，是你絕對不會跟徐昱霖說的？

　　懷著疑問，你隨著眾人鋪床、盥洗、夜探海生館……直到晚上十點熄燈前，才想出答案。

　　「徐昱霖，我想到新的秘密了。」你拉起棉被，望向上方的海流。「我沒對任何人說過，我最喜歡你哪一點。」
　　「哪一點？」班代收起拍攝海底隧道的手機，傾身問道。
　　你攬上他的脖頸，在眼尾留下輕吻。

　　「眼睛。」

　　藏不住戀慕的眼睛。

　　班代怔怔望著你，紅了耳根，下一秒便躲進被窩裝睡，任你如何推動白布團都不理會。你只好掀起一角鑽進被窩，閉上雙眼輕輕抱著他。

　　過了許久，你聽見戀人悄聲問道：「林思棠，你睡著了嗎？」
　　來了，密碼！你繼續完美地裝睡。
　　班代不放心，又戳了幾下你的臉頰，確認無誤後，才繼續開口：「其實密碼是你的生日，加上我的生日，乘以兩倍，開根號，再倒過來。既然你忘了跟我要，我明天就假裝沒這件事好了。晚安。」

　　徐昱霖！這麼難的密碼，猜一千次都猜不出來吧！

　　沉浸於無法跟上戀人腦袋運轉速度的徬徨中，你開始後悔沒有好好練習心算。


09.

　　你在島嶼盡頭睜開雙眼。

　　晨曦映照下，光影如步履輕盈舞動。海清淺地擁抱陸地的旅者，魚群帶起的水流便是島嶼最優美的脈動。
　　比集合時間早起，你怔怔望著上方的蔚藍景色，以雙眼紀錄撼動靈魂的情感。那是島嶼子民對海洋的憧憬，與生俱來，深刻入骨。人總是嚮往遠方，稀有的、無法盛起的藍卻能填滿心的溝壑。
　　取出手機，本想開啟相機的你，卻誤觸了一旁的計算機。你想起班代昨夜的提示，趕緊照著輸入。
　　三十七……所以密碼是「七三零零」。你伸手越過尚未清醒的戀人，在他枕旁的手機輸入四位數字，成功解鎖。
　　螢幕畫面中的你身穿墨綠連帽外套，一手插進黑褲口袋，另一手在腰間握著手機，眼神驚訝，雙唇微張，背景是連鎖超市的零食區。

　　當時班代推著購物車，隨著超市的洗腦歌曲輕晃，後方的你則悄悄開啟手機相機，拍下戀人的身影。不料走了幾步，他便握著手機迅速轉身，輕聲開口：「林思棠，你偷拍我？」
　　「沒拍到。」你故作鎮定回道。
　　「我要確認。」他伸手。
　　好吧，只能跟超市男神徐昱霖說再見了。你無奈地遞出手機。
　　「不是這個。」他將你拉近身側，於額上輕輕啄吻。「完成，確認成功！」

　　摸不著頭緒，但很心動？徐昱霖真的沒有戀愛經驗嗎？你茫然地收回手機，跟上班代的步伐，出遊前的超市偷拍事件就此落幕。

　　回想結束，你悄悄將戀人的手機放回原位。還來不及坐回床鋪，便有隻手撫上腰間，你屏息將視線緩緩往下，看見熟悉的銀色手錶。
　　「卡啦雞……。」尚未清醒的班代低喃。
　　原來是夢到美食啊。距離晨喚時間還有一小時，你將他按在腹部的手輕輕放回被中，翻身入睡。

　　根據經驗，再次入睡總容易入夢。夢中的你為了尋找機車，在似曾相識的大街上徒步前行，沿街皆是販售各色馬卡龍的小販與店鋪。你試著聽懂他們的外語推銷，遮雨棚外卻下起雨，你來不及抬眸，便被喚回現實。

　　「林思棠，早安。」喚醒你的班代彎起嘴角，身後是整齊疊起的棉被。

　　看著戀人打理整齊的頭髮，你忍住揉亂的衝動，將他拉近身側，附上一觸即離的輕吻。
　　「早安。」你回道，探頭望向其他床鋪。「沒人看這邊，我今天能拿到你的早安吻嗎？」
　　「……不能，我要去拍照。」他快速回吻，帶著手機跑開。

　　徐昱霖一早就這麼有活力啊。你揉揉雙頰，踢開棉被去盥洗。

　　早晨七點半，導覽員領著眾人前往餐廳，享用自助式早餐。餐點是偏中式的清粥小菜，你輕戳戀人左肩，調侃他遇不上心心念念的卡啦雞，但他似乎不記得昨夜的夢話，你只好默默吃起白粥。

　　用餐結束，距離下個行程還有半小時。班代拉著你到另外兩個展館，趁著開館時間前入內參觀。
　　企鵝黑與白的身軀搖搖晃晃，下水輕快優游，再瀟灑地破水而出，以慵懶步伐與同伴相聚。一旁的海鸚鵡則將橘黃的喙藏入胸前羽毛中，隨水漂流。
　　海藻森林區則是近期熱門的打卡景點。高約十公尺的黃綠色巨藻生於廣闊的單面展示缸內，層層光影靜謐地變幻，你們攜手仰望，像是為世上最神聖的生靈虔敬叩首。

　　「不好意思，能幫我們拍照嗎？」班代偏頭向後方不遠處的少年們問道。
　　「嗯。」被推派接過手機的是那名寡言男學生，他默默瞥一眼同伴們，得到不實用的加油手勢。

　　站在巨大的、無法跨越的形影前，你握緊班代溫暖的手，於心底埋下願望。

　　你希望，有天世界能坦率地為渺小的你們獻上祝福。


10.

　　觀賞完大洋池餵食秀，你們在導覽員的叮囑下塗抹防曬用品，前往潮間帶觀察，再回到室內聆聽海洋生態課程，結束夜宿海生館的活動。

　　離開前，你們走進禮品部。你送給班代掌心大的小丑魚玩偶，他則將企鵝吊飾繫在你背包上。

　　「林思棠，換你帶路！」班代發動他的帥氣重機，眼神期待。
　　「好。」你調整手機支架，開啟地圖導航。「出發囉。」

　　帶路不如跟車輕鬆。為了避免行程重複，你們回程不走來時的路線，而是改經較內陸的鄉鎮。途中經過人口密集的都市，險些因為不熟悉路況，迷失於圓環。

　　好煩！驚險脫離後，你下定決心：看見圓環能避就避。

　　離開正午的市區，你們繼續前行，來到近山的老街。不同於其他地區，成排的淺灰色洋房風韻古樸典雅，巴洛克風格的街屋、鐘樓掛起紅燈籠，像是廟宇香火衍生的枝椏，巍峨守護一方舊夢。
　　你們先到廟中祈求平安，再沿街物色美食。焦香與蔥香交織的胡椒餅、又辣又麻的滷豆干、配料豐富清爽的春捲……尚未進食的你們一不留神便買了不少小吃。
　　轉過街角，廢棄戲院爬滿藤蔓，拉起封鎖線，等待新生。不少旅者為幽深氛圍駐足，像是想探出悠遠的軼聞。一旁的老市場則轉型為文創園區，黑色屋瓦下的木造長廊走出時光，居民與遊客在榕樹下圍觀棋盤勝負，廣場上空是一片燈籠海。

　　清涼的檸檬愛玉適合分享，你向老闆娘要了兩支吸管，戳破封膜遞給拿著鯛魚燒冰淇淋的戀人——雖然沒買到抹茶口味。
　　「徐昱霖，喝一口。」
　　「那冰淇淋給你吃。」他遞出手中美食。
　　「我小時候常跟爸媽一起來，這裡假日人更多，更熱鬧。」你湊上去咬一口，巧克力有些甜膩。「那時還沒有這些文創市集，我們都以為市場會拆掉，變成建地，幸好它還是留下來了。」
　　「它現在很美。」班代望向街道盡頭，說出你未完的感慨。

　　吃完手邊的美食後，你們又向路旁遮陽傘下的老奶奶買了兩瓶彈珠汽水。你遞出銅板，依習慣將汽水遞向左側，卻無人接過。轉身一看，戀人正在對面老宅的鐵花窗前，仔細望著上方的木製告示牌。
　　你湊上前，發現這是間金工工作室。班代捧起吊在木牌上的一對銀色戒指，似乎對店家提供的體驗活動有興趣。

　　你將汽水塞進他懷裡，亮出空無一物的十指。「要套牢我嗎？」
　　班代眨眼。「可是今天沒開，我們之後再來吧。」
　　「好啊。」你與他並肩同行，走向停車處。「其實套牢一個人也不一定要用戒指——」

　　「項、項圈……？」身旁的戀人紅著臉停下腳步，詫異低喃。

　　什麼時候跳到寵物話題了？你本來想用「要抓住一個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這句俗語誇獎戀人，說一些自己早就被他的料理套牢之類的肉麻話，但話題跳得太快，只好怔怔回道：「項圈太早了，我們還沒問房東能不能養狗。」

　　「……對。」班代揉揉雙頰。

　　你笑著揶揄戀人比自己還期待養狗，隨後拉著他離開老街，騎往今晚預訂的民宿。彎過杜鵑花盛放的街角，民宿隱身於高掛五色傘海的巷弄中，並無顯眼的招牌，但你們還是一眼便找出那棟燃起暖燈的清水模建築。

　　民宿主人飼養了兩隻天竺鼠，一隻雙頰有著深褐色花紋，另一隻則是奶茶色。成年的牠們不如倉鼠嬌小，並坐叼著同一片牧草，吃到一半驚覺有競爭者立刻伸長脖子搶食，水汪汪的圓眼睛惹人憐愛。
　　不僅如此，你們房內還擺著兩個超大胡蘿蔔抱枕。你忙著檢查水源電源，班代則舉起抱枕，遞向床頭櫃上的五隻羊毛氈天竺鼠——嚴格來說是以天竺鼠為原型的車輛，近期討論度極高的動畫角色。

　　分工一如既往明確。

　　或許是為了增加空間感，正對床鋪的浴廁有著大片透明玻璃牆，不過你很快便找到霧化按鈕。看著靠窗的按摩浴缸。你偏頭向門外問道：「徐昱霖，你用過這個嗎？」
　　躲在巨大胡蘿蔔後的班代湊上前。「要先放水到超過感應器，調好水溫，再開電源。」
　　他指向浴缸旁的控制面板，解釋按鍵代表的功能，從溫和的氣泡按摩到較激烈的噴水按摩，多種方式供使用者任意選擇，再加上燈光與音響系統，並未嘗試過的你只好想像成高級的私人水療池。

　　由於不確定民宿有無定期清潔，你們在缸內注入足量的水，按下面板上的消毒鍵，退出浴室等待。

　　「林思棠，那好像是雙人浴缸。」班代突然開口。
　　「應該是吧，看起來很大。」
　　他移開遮擋視線的胡蘿蔔抱枕，提出邀約：「我們要不要一起泡？」
　　「我想自己泡。」你快速回絕，移開視線。根據觀影經驗，最容易擦槍走火的場合前三名一定有浴室，猜拳輸給戀人的你不敢冒險。
　　「我想跟你一起……。」班代捧住你的雙頰，使出狗狗眼神攻勢。
　　真不該拿自己的弱點換徐昱霖的手機密碼！與戀人無辜的雙眼對視，你心底的堤防似乎正一塊塊崩解。

　　「……也可以。」或許徐昱霖只是想單純泡澡吧？是你想多又想偏了。

　　你自行李中取出換洗衣物，與抱著自己的班代坐在床上等待。按下遙控器，電視正在播映最近流行的戀愛喜劇。看著主角運用魔法化解危機，你突然想到幾星期前驚險的超自然事件，即便生活回歸正軌，還是會想起那些神奇的夜晚。
　　「有點懷念。」雖然都在打掃。
　　聽見低喃，班代偏頭問道：「懷念什麼？」
　　「懷念——最適合你的髮型！」你刻意拖長語句，再出其不意伸手揉亂戀人的頭髮，趁他委屈地護著頭大喊，撈過兩人的衣物跑進浴室。
　　啊，浴缸消毒結束了。現在是該放水嗎？你轉開水龍頭。
　　「林、林思棠，你要付出代價！」平時最注重形象的班代頂著一頭亂髮現身。

　　「嗯，給你揉。」你微微傾身。
　　「我要揉別的！」他宣布。

　　於是，蒸氣氤氳，水柱自旁湧出，你們並坐在按摩浴缸中沉默對視。班代雙掌按在你胸前靜止不動，你只覺得眼前情景似曾相似，像是武打片的俠客運功渡氣。

　　「不是要揉胸？」
　　他移開視線。「我適應一下。」

　　這種事有什麼好適應的？你分神觀察浴缸的控制面板，然而過了三分鐘，班代依然維持原本的姿勢，你只好勸道：「徐昱霖，你還是放手吧，不用勉強自己。」
　　他似乎想反駁，但最後還是順著浴缸曲線靠坐回原位。你則換上更舒服的姿勢，閉眼聆聽浴缸下方播放的廣播歌曲，讓身後水柱洗去一日的疲憊，愜意地感受浸浴的美好。
　　「林思棠，不能睡著哦。」他輕聲提醒。
　　「我沒睡……。」

　　「等等。」

　　聽見水聲撩動，你緩緩睜眼，怔怔望向突然逼近的戀人。他兩手抵在你身側的浴缸邊緣，眼神在你身上遊走，不發一語。
　　好近！這個眼神太危險了！難道徐昱霖要出手了嗎？現在跳出浴缸還來得及嗎？你腦內閃過混亂的猜想。

　　就在你打算拿起蓮蓬頭對準班代時，他突然眼神一亮，驚喜喊道：「找到了！」

　　「找到什麼？」
　　「……蚊子。」他探向你頸後，伸手一握。

　　本該鬆口氣的你，此時只想盡力克制眼球向上飄，並忽略心底的小失落。

　　懷著複雜的情緒度過旅程最後一夜，你最後還是沒忍住，輕輕踹了枕旁想抱著自己睡的戀人一腳。


11.

　　漫無目的的早晨，班代與你坐在床上抱著胡蘿蔔抱枕對視。

　　「林思棠，早安。」他笑著親了你臉頰一口。
　　「嗯，早安。我們今天要去哪裡？」你頂著被早起的戀人刻意揉亂的亂髮回道。剛睡醒時還不懂他作弄自己的意圖，後來才想起昨晚洗澡前你做了什麼。
　　「昨天不小心睡著了，還沒決定。」
　　「我查看看。」你拿出手機查找附近景點。

　　羊駝觀光農場、農村文物館、環湖步道……看見熟悉的地名，你突然想起身邊的戀人也算是半個當地人，家住在民宿西側的鄉鎮。在過往的夢中，他家有片廣闊的草原與花海，以及許多埋在土中的瘋狂石像，不過石像應該是大腦意識的產物，你不認為它們真實存在。

　　「徐昱霖，你家是不是在這附近？我們去你家玩。」
　　「不行！」聽見提議，他慌張地拋開抱枕，「換個地方。」
　　「……你家不會真的有那些吃土維生的石像吧？」你詫異地問道。
　　班代拿回抱枕攔在眼前，拒絕發言。

　　好吧，或許哪天他想說就會說了。你心想。

　　兩人盥洗、換裝後，你從背包中拿出硬幣以及民宿提供的觀光地圖，平攤於一旁的茶几上，鄭重地開口：「那我們交給命運決定吧。」
　　班代好奇地湊上前，你深吸一口氣，轉動硬幣，屏息等待它的靜止。硬幣停在哪裡，就作為旅程的下一站。
　　銀色路徑劃出俐落的弧形，兩人看著硬幣在近山的森林風景區短暫停留後偏往市區，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太好了，不用在烈日下爬山！你們已經錯過登山最舒適的時機了。

　　然而，根據命運的指示，你們的下一站位於車站旁，是座圖書館。

　　「市立圖書館。」班代怔怔說道。
　　糟糕，連對蒐集知識很感興趣的徐昱霖都露出這種表情了。你試探地問道：「換一個？」
　　他抬眸望向你。「在圖書館約會是不是很刺激？」
　　「嗯，非常刺激。想像你站在兩排書架間的走道，燈光有些昏暗。」你伸手將戀人困在牆壁前，試著營造情境氛圍。「隔壁排有人在走動，但喜歡的人抽走你手中的書，吻了……唔？」
　　徐昱霖怎麼自己親上來了？你還沒講到最現實的部分啊。
　　「我還沒——」
　　「噓。」班代湊近你耳旁，氣音如絲輕輕搔動心尖。「館內禁止喧嘩。」

　　又是什麼無師自通的撩人技巧嗎？你怔怔望向已經入戲的戀人，突然不忍心告訴他故事的結局通常是被其他讀者撞見、翻白眼。

　　「那我小聲跟你說。」你學著他輕聲開口，「我餓了。」
　　「我也是……。」班代褪去獵人的眼神，像株枯萎的植物無精打采地靠著牆。「不然我帶你去吃肉羹麵？在圖書館附近，我以前去館內自修室準備大考的時候都會買一碗，很好吃。」

　　於是，在超商買三明治墊胃後，你跟著班代重拾他高中時期的足跡。

　　歇業西藥房的騎樓下，麵攤擺了三張鐵桌、數把鐵椅，你們入座各點一碗肉羹麵，湯頭帶有柴魚與沙茶的香氣，溫潤清甜，加上蒜泥與辣醬更是一絕。班代指向對面的運動公園，向你推薦傍晚才會來擺攤的紅豆餅，那是他讀完書給自己的小小獎勵。

　　結束午餐後，你們來到山腳下的圖書館，坐在館後有樹蔭遮蔽的石階小徑休息，聊著對未來的想像：從對戒的款式、你們的狗該如何取名，到主辦宿營時要不要一起跳第一支舞。最後，你們在網路上找好配樂，將這支青澀的舞跳得混亂又歡樂，為旅程作結。

　　「林思棠，到家記得傳訊息。」
　　「你也是。」

　　不同路的兩人相擁，在此道別。班代向西南方前進，你則繼續向北，越過跨溪的紅橋，趕在落日前到家。

　　點開與「時數魔鬼」的聊天室，你躺在床上一邊看著戀人傳來的照片與訊息，一邊揉著自己因為這幾日沉溺美食、疏於運動有些變圓的肚子，沉痛地思考如何在游泳課前恢復身材。

　　「徐昱霖，我快被你養胖了。」你懊惱地向戀人傳送語音訊息。

　　另一端的他回覆開著粉紅小花的黑貓貼圖，似乎為此感到光榮。


12.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是剛去過圖書館，你夢見自己站在兩排書架間的走道，燈光有些昏暗。身側的班代將《一百種心動便當製作秘笈》放回架上，恰巧將你困在曖昧的距離中。

　　「林思棠，我們一起體驗刺激的圖書館約會吧。」他笑著說道。

　　你怔怔望著許久未出現於夢中的班代。為什麼徐昱霖本人會在這裡？難道是你的「線」又跑出來亂晃了嗎？

　　「我們的『線』跨了兩個縣市……回學校再一起去中文系跪算盤吧。」你沉痛地握起他的雙手。
　　「為什麼要去中文系？」
　　「還不是因為——」你惡狠狠地捏了他雙邊臉頰，正想開口時，他身後的書架卻一排排倒下，露出一片黑暗的虛無。
　　班代慌亂地搖頭，表示那並非自己刻意安排。你鬆手望向使人頭皮發麻的幽暗彼方，決定帶戀人逃離這裡，越快越好。

　　拉著他跑離無人的閱覽室，你推開門，走廊仍是明亮美好的午後。
　　你們試著走出圖書館，然而繞了幾次都找不到通往一樓大廳的路，反倒像是陷入原地打轉的迴圈中。
　　「這邊走過了吧？」他遲疑地開口。「我們剛剛也是在蒸氣室右轉。」
　　「那換另一邊。」身在夢中的你並未察覺地點的異狀。

　　第五次繞回閱覽室門口時，你們疲憊地跪地而坐。
　　班代失落地喃喃：「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我想的刺激不是這種可怕的刺激……。」
　　「不然是哪種刺激？」

　　他從口袋掏出在藥妝店買的神奇紙盒。　　

　　春假之旅尚未正式結束。今日也是令你懷念的，從混亂中清醒的一天。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