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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劫。遇



薄薄綠光中，小麻雀奮力振翅著，精細的喙發出鳴叫，傳遍整座山。
「來了—— 善逸大人— 有人來了」
「什麼啊，這個時節」
融入樹木的枝幹休息中的身影，聽到叫喚聲撐起身體，金色的髮束慵懶地垂在肩膀，眼睛在遮蔭裡閃耀如星光。

世間的生命換代幾許，星月卻永存於夜空之上，顧望著人間，傳說落雷降於千年之木，人們的祭拜使祂醒覺。
善逸就是這樣的一個神明，曾幾何時受人們景仰祭拜，卻又因為時代的演進而在口耳相傳之間漸漸消散。
即使被遺忘，並未消失，一如往常的存在於庇護之下的屬地。

森林的一切都是他的血液、神經、骨髓，即使沒有雀鳥們引領，他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

在樹林的深處，母鹿讓幼小的孩童靠在牠柔軟的腹部，小鹿輕舔安慰著哭泣的臉龐。

是走失，還是棄子？

「喔喔。」
金髮的神明抱起銀髮的幼子，孩童停止哭泣，紅色山渣果般的眼睛眨啊眨的。
「誰家的小孩呀，讓我來看看。」
額頭抵著，善逸閉上眼睛進入意識裡探查，祂看到了許許多多相似的臉孔，空間充滿憂愁怒罵的言語，在最深處是一片閃耀著光輝的水銀海洋。
知識、感覺、記憶都圍繞於善逸，讓祂想起很久遠時，在隔絕生者與死者的交界之地，搖曳的祭典之旗，召喚的手鼓與祝禱的咒，祭品的哭喊。

是山巫宇髓家的孩子

擅自開始祭典又擅自中斷的、山巫的孩子。

好久沒看到了。

本無意與他們結緣，看到領頭祭拜的巫者身邊跟著小孩子，好奇望了一下，善逸那時還沒有被稱為神明，但就像看見橡實他就能分辨是否能長成參天巨木，又或者回歸為鳥獸森林的養分，他在那孩子的身後，看到了能焚毀森林與房舍的熊熊火光。

好吧。
善逸瞇起眼睛想著，只是小事情。
於是他把落單隊伍後想瞞著父母玩耍的孩子給永遠留在森林裡了。

等到他意識到時，他們已經擅自開始祭祀獻上活祭品。

其實並不需要，人類的祈願不是祂負責應允，災厄也跟祂毫無關係。偶爾，他會留下那種背後有火光、黑氣等不祥之兆的祭品。很久以後，祂才知道其他神明間稱呼為惡子

但這不是
祂能看到這孩子的過去種種，卻在未來看見一片純粹的黑色

大概活不久吧，祂想，快死的生物他是看不見未來的。

神明輕輕地蹭了他的臉頰，引起孩子發癢而笑，鈴鐺似的笑聲迴盪在靜謐的神域森林中。
「太小了看起來不好吃呢，放你回家吧」
孩子感覺到掌心覆蓋上來，沉沉的睡意以強制卻輕柔的速度，侵蝕進腦葉，像是冬夜裡霜雪覆蓋上萬物。


再次睜眼時，金色的大哥哥已經不見了，身邊各執自己欲念的大人在吵鬧著哭喊著，還不懂事的天元記憶卻異常清晰與深刻

為什麼不吃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