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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猜,冰漾】 團員,完整
  安地爾的事件過後,雖然沒有人和兩個孩子解釋,但兩個孩子還是明顯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與壓抑。
  褚冥漾被限制不可以再離開別殿的建築範圍,甚至連房間都少出;冰炎被暫停了所有課程,讓他可以幾乎所有時間都陪在褚冥漾身邊。
  那日的力量爆發對那個被嚇壞的孩子來說好像一個模糊的白日大夢,褚冥漾不是很清楚那天最後發生了什麼事,他醒過來時泰納羅恩正抱著他走回房間,一旁牽著亞那瑟恩衣角的冰炎紅著眼眶、癟著嘴不說話。
  但是他非常貼心的隻字不提那天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吵著要出去玩,只是更加黏在冰炎旁邊。
  「哥哥,抱抱。」,褚冥漾水靈靈的眼睛期盼地看著冰炎,一雙短短的手大大的張開。
  想著明明五分鐘前才抱過,冰炎仍然放開手上念到一半的故事書,對褚冥漾張開手,讓對方鑽進他的懷裡一起看故事書。
  褚冥漾像是害怕再被丟下一樣,時不時就纏著他討抱抱,抱住了就不肯再放開,緊緊摟著冰炎的脖子把臉埋起來,任由冰炎或回擁或輕撫後背。
  冰炎一邊擔心著褚冥漾的不安,一邊卻又隱隱滿足褚冥漾的全心依賴,安地爾的事件讓他深刻的意識到褚冥漾與他們的不同,但這並沒有改變冰炎對褚冥漾的態度。
  不論褚冥漾是誰、是什麼種族,都不能改變褚冥漾就是他最珍貴的朋友、親人、寶物的事實。
  稍微有些吃力地抱著褚冥漾上床準備睡覺,冰炎替褚冥漾掖好被子,起身要熄燈,卻感覺一隻小小的手抓著他的衣角。
  「哥哥,不要走。」
  小小的孩子一雙眼睛裡波光閃爍,彷彿下一秒就要流出淚來。
  冰炎回過身來輕柔又鄭重的親吻褚冥漾的額頭:「沒有走,我會一直陪著你。」,褚冥漾微微眯了眯眼睛,拉低了冰炎回吻了他的臉頰。
  那是孩子們單純而又深刻的親吻,飽含著他們這個年紀也不懂的懵懂情感,天真的以為相伴能夠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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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炎看到了那個妖師女孩,瞬間就認出了那是褚冥漾口中提及的姊姊。
  那張稚嫩的臉龐輪廓與褚冥漾神似,看上去卻比褚冥漾更加精緻、伶俐,一身簡單的黑色長袍裹住女孩的單薄的身軀,襯上女孩冷漠而疏離的神情,硬生生壓出了一股凜然不可侵的氣勢。
  女孩身前站了另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將全身裹得一絲不露,連面容頭髮都遮蓋在層層白紗後,僅能依身形與身高推測應也是孩童,周身卻散發出像是泰納羅恩那樣絕對的強大而深不可測的力量感,僅僅是遠遠站著偷看,便感受到那股壓力,無法相信對方只是個甫滿十歲的孩子。
  「沒想到您會親自前來,若您先通知冰牙,我能夠開啟冰牙與妖師的空間通道,您與您的親族此行風險能小些。」,泰納羅恩態度莊重地應對,不因對方只是兩個孩子而有怠慢。
  白袍人的聲音從白紗後透出,略有稚嫩的澄澈男孩聲音彷彿也籠上了一層朦朧煙雨的氣息,親和溫柔,卻也疏遠淡漠:「漾漾是我們重要的弟弟,讓他獨自在貴族避禍多日,當然應該親自接他,希望舍弟未有給貴族造成太大的困擾。」
  「您客氣了,漾漾非常乖巧懂事,平日陪著小兒一起讀書玩耍,也讓小兒沒那麼寂寞。」,亞那瑟恩溫柔回應:「在主神的引導下,凡斯的繼承人與冰炎建立了珍貴的友誼,願在主神的祝福下,此年輕生命建立的情誼能夠如冰牙族與妖師一族的友情一般長久而存。」
  「非常感謝冰牙族對妖師一族釋出的善意與幫助,漾漾能夠與小殿下結交是我們的榮幸。」,白袍人微微頷首:「然而關於這方面,我作為妖師一族的首領,必須非常無禮的提出一件要求……」
  「我希望能夠切斷冰牙族與妖師一族的所有連結空間與方式。」,白色的面紗下的話語雖說請求,卻不容質疑。
  聞言,泰納羅恩表情如常,亞那瑟恩與賽塔臉微微露出憂色,卻似都不曾意外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亞那瑟恩說:「您甫接任族長 一職,許多威脅與危機,冰牙族都能夠給予幫助……」
  「冰牙族一直以來的支持我族銘感於心,萬分感謝。」,妖師族長略微強硬的打斷亞那瑟恩的話語,「但是妖師一族所在不會平白無事被洩漏,如今未找出洩漏之人,我族族人也因此變而凋零泰半,妖師一族已經無法面對第二次相同的襲擊,漾漾尚且年幼,我們不願意讓他打小便活在恐懼中。」
  那個年幼的妖師族長環視了三位存在久遠且在種族之中擁有極高地位的精靈,眼神彷彿穿透白紗,硬是給三人都有與之平視的錯覺。
  「前幾日,安地爾不也是來試圖帶走我弟弟嗎?」
  一直安靜不語的女孩開口,澄清如晶石相撞的好聽聲音,透著冰冷的氣息:「漾漾的力量暴走了吧?那日的震盪連我們都感受到了,冰牙族窩藏妖師的事情曝光已經是遲早的事,三王子殿下拿什麼保證意外不會發生?」
  「玥。」,族長出言阻止了族人繼續吐出失禮的話語,將視線重新放回泰納羅恩身上,不發一語。
  泰納羅恩也伸手制止了試圖再說些什麼的三弟,語氣淡然、不悲不喜:「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請先隨我到議事廳商討細部事宜,冰牙及其他幾族留下的道路痕跡亦需清理。」
  「好的,多謝大皇子殿下體諒。」,妖師族長微微頷首,卻突然往冰炎藏身的角落投來一眼:
  「也讓小殿下與漾漾有些時間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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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炎快速的衝回寢室,甚至忘了要與泰納羅恩和父親問安,他一衝進寢室便看到淚眼汪汪抱著狼玩偶的褚冥漾縮在床角。
  他先跑去衣櫃抽了兩件白色的斗篷,然後跑到褚冥漾身邊,把褚冥漾牢牢地包在斗篷裡:「褚,我們來玩捉迷藏。」
  褚冥漾茫然地看著冰炎,不懂為什麼還沒吃早餐哥哥就說要去玩,往常他想去玩冰炎還會要他吃完早餐再玩。
  但對冰炎完全的信任讓褚冥漾沒有多想就點頭:「好啊,誰當鬼?」,他歪著頭以為是只有兩個人的遊戲。
  拿出手帕幫褚冥漾擦掉臉上的淚痕,冰炎朝著褚冥漾露出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讓褚冥漾一瞬間呆愣住。
  冰炎不是沒有對他笑過,嘲笑、冷笑、無奈的笑、得意的笑……,但那些笑容都與此時的笑容不同冰炎的笑容一直是帶著一種傲氣與自信,而不是現在這樣,雖然溫柔,卻讓褚冥漾有種他要哭出來的錯覺。
  冰炎緊緊的抱了褚冥漾一下,說:「我們一起躲。」
  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褚冥漾任著冰炎抓著他跑出房間,冰炎帶著他跑到走廊的轉角,先是張開手展開了一張光交織成的網狀圖,還寫了一些褚冥漾不認識的文字,某個角落裡有幾個白色光點簇擁著兩個黑色光點,在一片白色的網狀中特別顯眼。
  褚冥漾還注意到角落有兩個特別不顯眼的一黑一白的小小光點,如果不是比較靠近褚冥漾,他也注意不到那兩個光點。
  「這兩個是我們。」冰炎解釋道:「這兩個是當鬼的,不過我們最好也不要碰到其他人。」
  「他們很厲害,所以褚要安靜,很安靜。」冰炎摸了摸褚冥漾的頭說,褚冥漾很認真的用力點了點頭,還在嘴巴上做了一個拉上拉鍊的動作,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吵。
  冰炎很滿意地牽起褚冥漾,朝著兩個黑點的相反方向跑去,拐了好幾個彎,甚至還跑進幾個房間拍開暗道,彎彎繞繞了好幾圈,把褚冥漾都給繞暈了,冰炎才在一個平凡無奇的牆壁前停下,張開手掌在牆壁上比劃。
  隨著冰炎的動作,一道道細如銀絲的光芒從牆磚縫隙蔓延開來,蜿蜒交織,被這樣的轉變驚訝的張大了眸子,褚冥漾抓緊緊抓著冰炎的衣角,不敢喘一口大氣。
  光絲很快匯聚在一起,光芒暗去後顯現出一扇木門,冰炎推開木門把褚冥漾拉進去。
  木門在兩人進入後闔上,木門內的房間自動亮起了溫暖的燭火,布置得很簡單,幾個軟椅、一個矮桌、隨意堆疊的書本,散發出溫馨靜謐的氛圍,褚冥漾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兩人並排坐在軟椅上,小小的身子大半都陷進軟墊裡,褚冥漾挪了挪,側躺在冰炎的大腿上,有點睡眼惺忪,今天他醒得有些早,一起來沒看到冰炎差點哭出來,後來被拉著東奔西跑一段時間,現在有些累了。
  但是沒來由的,他並不想睡著,有一點酸酸楚楚的感受擰壓著他的心臟,讓他感覺有點呼吸困難。
  褚冥漾翻過身,仰躺看著冰炎的臉,冰炎也正在看他,在昏黃的燭火下,那張漂亮的臉蛋搖曳不明,只有那雙紅色的眼瞳仍舊熠熠生輝。
  冰炎像是在把玩什麼珍貴的物品一樣,極盡溫柔、憐愛地撫摸褚冥漾的頭髮、額頭、臉蛋、耳朵……,弄得褚冥漾有些癢,但是又覺得那微微帶些涼意的手指的撫摸很舒服,最後還是往冰炎的懷裡更靠近了一些。
  冰炎環著褚冥漾的小腦袋,看著昏昏欲睡的小妖師,猶豫了許久,才開口:「褚,你姐姐跟你哥哥,是怎樣的人?」
  強打起精神睜開眼睛,褚冥漾聽見冰炎提起自己的兄姐,想了一會兒,才說:「姊姊像冰炎,很兇、很溫柔。」
  「我兇是因為你蠢好嗎?」,揪了一下褚冥漾的耳朵,冰炎沒好氣地說。
  「姐姐跟你說過一樣的話。」褚冥漾很委屈的摀住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地坐起身來:「姐姐也常常罵我蠢,叫我蠢漾漾,很兇,還會打我。」
  冰炎看著褚冥漾,突然態度非常認真地對褚冥漾說:「那我以後都不兇你,也不會罵你蠢,你會一直留下來嗎?」
  說完,還歪了頭想了想,改口:「不行,你太蠢了,我一定會忍不住,可是我保證我絕對不打你,你留下來好不好?」
  褚冥漾不滿地嘟起嘴,但馬上回答:「可是這裡不是我家啊?」
  「如果你留下來,這裡就是你的家。」,冰炎勸說道:「我當你哥哥,我會把所有好吃的、好玩東西都給你,也會保護你,絕對不讓安地爾那種壞人欺負你,父親母親也可以是你的父親母親……」
  「我有爸爸媽媽!」 褚冥漾突然很生氣的打斷冰炎的話:「我有爸爸媽媽,也有姐姐!亞那叔叔是亞那叔叔,阿姨是阿姨……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啦……」
  褚冥漾說著說著,想起了被隱藏在心裡的恐懼與思念。
  對年幼的他來說,雖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個月見不到自己的家人;雖然冰牙的大家都非常愛護、照顧他,但在心裡深處,他還是想家。
  但是他也捨不得離開冰炎。
  兩種情緒在不夠成熟的心靈裡爭執,拉扯著他的心臟要撕裂般疼痛,最後褚冥漾只能撲進冰炎懷裡大聲嚎哭。
  「我、我想媽媽!我想爸爸媽媽!!!嗚嗚嗚姐姐……」
  冰炎手足無措的抱著褚冥漾,褚冥漾從來沒有對他生氣過,他一時之間對這樣的情緒有點錯愕,也直覺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知該怎麼安慰褚冥漾,只能抱著他就這麼乾坐著。
  他突然意識到,再如何親密,他與褚冥漾真正的親哥哥還是不一樣。
  不是真正的家人,終究還是得分開,但是,他不想放開褚,不想就這樣把褚還回去。
  空氣中傳來微妙的變化,冰炎瞬間緊繃起來,展開了地圖。
  怎麼會……?
  注意到冰炎的變化,褚冥漾停下哭泣,疑惑地看著地圖,只見那個黑色光點正穩定而從容地移動著——準確無誤地照著他們的行跡而來。
  「鬼找來了嗎?」,褚冥漾疑惑地問著。
  「嗯啊,所以我們要換地方躲了。」冰炎拉著褚冥漾起身,從懷裡掏出一顆水晶。
  哼、正好可以試試看課程的成果。
  褚冥漾好奇地盯著冰炎的動作只見冰炎將水晶放在地上,然後綻開複雜絢麗的銀白色光芒,隨後冰炎就把褚冥漾拉進懷裡,抱著褚冥漾踏進了法陣中。
被刺眼的白光刺得閉上了眼睛,當褚冥漾張開眼睛後,發現眼前的景色已經不是原本的小房間,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糕餅香氣。
「早安呀,小殿下、小客人。」,叫做溪兒的冰牙精靈看見突然出現的兩個小朋友,沒有驚訝,只是非常平常地向兩人打招呼。
褚冥漾有些怯怯地抓著冰炎的手,見冰炎先跟對方打了招呼才也點點頭回應。
雖然常常跟冰炎在宮殿四處跑來跑去,溪兒是在宮殿廚房幫忙膳食的精靈,應該也算見過了幾次,但對於小小的褚冥漾來說,除了幾乎天天見到的泰納羅恩跟賽塔,還有跟冰炎長得非常相像的亞納瑟恩等人,能認出的精靈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見到主動來搭話的精靈還是會怕生地躲在冰炎身後。
冰炎原本會嫌棄褚冥漾的膽小,但今天卻對褚冥漾這樣完全依賴信任自己的樣子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感受,他緊緊回握了褚冥漾的手。
溪兒微微笑了下,端來了銀製的托盤,上頭擺了精緻的精靈糕點與飲料:「兩位似乎還未用過早餐,不嫌棄的話,可願與我一同在風精靈的歌唱與垂陽鳥的鳴叫聲中享用主神賜予的食物呢?」
溪兒的話語剛落,褚冥漾的肚子便聽話地響了起來,他紅著臉抱著自己的肚子,難為情地抬眼看著冰炎,的確是感覺到肚子餓了。
冰炎張開了地圖,看見那枚黑色的光點還在離他們非常遙遠的地方,緩慢地移動著,放心的點了點頭,溪兒笑著把褚冥漾抱上對他來說非常高的椅子,冰炎則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跳上椅子坐好。
沒吃早餐便先被冰炎抓著跑了好久,褚冥漾的確感覺餓得慌,接過刀叉就大口地吃著糕點。
冰炎並不向褚冥漾那麼餓,但也是慢慢地咬著小小的糕餅,動作褚冥漾優雅了不少,不時地將自己盤中的糕點移到褚冥漾的盤子裡,都是褚冥漾愛吃的。
小孩子的食量畢竟不大,褚冥漾吃沒多久便停下了,冰炎很自然而然地拿起了手帕幫褚冥漾把嘴角的屑屑擦乾淨,一直在旁邊看著兩人互動的溪兒笑著啜了一口精靈飲料:「兩位真像是真正的手足兄弟呢。」
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褚冥漾卻很開心地回答:「嗯!冰炎哥哥跟漾漾的姐姐一樣!」
「漾漾有姊姊呀?」
「嗯!還有表哥!」
「哇,他們一定很疼漾漾喔?」
溪兒微笑著和褚冥漾聊著天,故意忽略一旁已經抿嘴不說話的小殿下。
褚冥漾沒這麼敏感,吃了溪兒準備的點心,便想起了溪兒就是常常拿糖果點心給他們的精靈姊姊,很開心地對溪兒說著哥哥姊姊們在家裡對他如何好,聽著冰炎的臉色是一分黑過一分。
「雖然姊姊很兇,可是每次有好吃的都會給我吃。」,褚冥漾說得眉飛色舞,卻突然低落下來:「可是漾漾好久沒有看到哥哥姊姊了。」
「哥哥姊姊是不是不要漾漾了?」,原本被忽略的不安又被提起來,褚冥漾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因為漾漾太笨了,所以哥哥姊姊是不是不要漾漾了?」
沒有想到眼前的妖師孩子會說哭就哭,溪兒臉上一瞬間閃過錯愕跟尷尬的表情,開口想要安慰不安的孩子,一旁一直不說話的冰炎卻先開口了:「你不是還有我嗎?」
褚冥漾停下啜泣,疑惑地看著蹙眉一臉不開心的冰炎:「你是很笨,但是我不會不要你……你姊姊也沒有不要你。」
「那、那為什麼姊姊都沒有來找漾漾?」,褚冥漾委屈地說著,水汪汪的眼睛彷彿隨時會像水龍頭一樣噴出眼淚。
看著褚冥漾楚楚可憐的樣子,冰炎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良心有點痛,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漾漾實情。
可是想到總是黏在自己身邊,一口一個冰炎哥哥、一下子看不到自己就要哭出來、總是說兩個人要一直在一起的褚冥漾,冰炎又無法就這樣甘心跟褚冥漾說再見。
那個妖師男孩說要切斷與冰牙族的聯繫,那樣是不是表示,從今以後,他再也見不到褚冥漾了?
他不要。
「哥哥?」
與褚冥漾疑惑的聲音一同拉回他的思緒的,還有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奇妙感受,與地圖上黑色光點的力量波動一模一樣。
居然這麼快嗎?
冰炎拉著褚冥漾跳下椅子,朝溪兒點了點頭說:「鬼來了我們要趕快去躲起來了。」
「好的,兩位玩得愉快。」溪兒朝兩人揮了揮手,卻在冰炎要離開廚房時說了一句話:「小殿下,對於他來說,你與親人手足,或許都是不可取代、獨一無二的存在。」
冰炎沒有回話,拉著褚冥漾就跑。
在走廊上一邊跑一邊打開地圖,冰炎發現那枚光點與一開始不疾不徐慢慢悠悠的行動不同,速度明顯正在加快,而且準確無誤地沿著他們的力量軌跡追蹤而來。
他明明已經小心地消除了留下來的痕跡,卻彷彿徒勞無功般,一邊懊惱著,冰炎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重重撞上來人的大腿。
趕緊抬頭想道歉,卻看見自己父親的臉,亞納瑟恩扶了兒子一把,沒有多問什麼,臉上帶了一個俏皮的笑容,指了指身後被打開的門。
會意過來,冰炎拉著褚冥漾便躲進了那扇門後面,隨後亞納瑟恩寬大的衣袍將兩人的身影完全遮住,也同樣遮住了從走廊轉角處慢慢踱步出來的小小身影。
他們跑進的是泰納羅恩的書庫,裡面和他們一開始跑過的幾個房間一樣都有只有他們冰牙皇室成員才會使用的暗道,通過暗道設置的術法通道可以通往別殿的任何地方。
原本冰炎還以為他們可以像一開始一樣,找到一個隱密的地方躲很久,但很快他就發現,黑色的光點總是準確無誤地沿著他們行動的軌跡前進,甚至有時候會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停下來,像是故意在給他們跑的時間一樣。
沿路上他們也遇到越來越多冰牙精靈,每位精靈都笑嘻嘻地給他們指了各種可以躲藏的地方,甚至還會幫他們消去行跡。
整座冰牙宮殿彷彿在進行一種另類的大型捉迷藏遊戲一般。
遊戲一直持續到太陽逐漸偏西,冰牙瑩白的宮殿上鍍了一層淺淺的夕陽霞光。
褚冥漾拉著冰炎的手在地上蹲了下來:「冰炎哥哥,我累了!」
冰炎略為有些焦躁地說:「再忍一下,鬼要來了。」
「我們已經玩好久了,漾漾不想玩了啦!」,褚冥漾是真的累了,少見的拗著性子不肯動:「哥哥,我們不要玩了啦。」
「別鬧了,快點起來!」,冰炎煩躁地去拉褚冥漾,他可以感覺到黑色光點的靠近,而且這次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但是褚冥漾卻死死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一顆球,說什麼也不肯動。
眼看黑色光點離兩人只有幾步之遙,冰炎終於衝著褚冥漾大吼:「褚,你如果被鬼抓走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暴怒的吼叫聲把褚冥漾嚇得傻在原地,驚恐的眼睛很快蓄滿委屈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冰炎見狀,立刻就後悔了,趕緊蹲下來摸著褚冥漾的頭髮想道歉。
但是一個平靜中帶點高傲的女孩聲音硬生生橫插在兩人中間:「漾漾,我找到你們了。」
聽到那個聲音,褚冥漾立刻抬起了頭,看見了站在不遠處,從容拉下自己斗篷兜帽的褚冥玥。
與記憶中的姊姊一般無二的有點酷酷的表情,褚冥玥勾著笑容,朝褚冥漾張開了雙手。
 褚冥漾鬆開了握著冰炎的手,毫不猶豫的往自己的親姐姐走去,原本要哭出來的小臉早就忘了眼淚,對褚冥玥漾出了絕對安心與喜悅的笑容。
  感覺到要離開自己的小小手長,冰炎本能地想要把褚冥漾抓回來,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知道只要他拉一下褚冥漾,褚冥漾就會停下來。
他不想讓褚冥漾離開。
  小小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後緩緩的垂下了。
  看著褚冥漾的背影,冰炎無比清晰的認知到,即使褚冥漾會為了他停下來,卻絕對不會為了他留下來。
  那邊才是他的家人,他的親姊姊。
褚冥漾衝進了姊姊張開的雙臂,被姊姊穩穩地接住,像是要將這麼多天的思念全數傾注般地緊緊相擁。
握緊了拳頭又鬆開,冰炎無可避免地感覺到心情的低落。
突然,肩膀被人輕輕地按住,他轉過身去,看見亞納瑟恩帶著無可奈何的笑容看著自己。
冰炎那一瞬間突然很想抱住自己的父親委屈地大哭,求父親不要讓褚冥漾離開,但是最終他什麼都沒做,就算年幼的自己再怎麼想要無理取鬧,但是他希望在褚冥漾面前他一直都是最可靠的冰炎哥哥。
「姊姊,他是冰炎哥哥,他也是漾漾的哥哥。」,褚冥漾鬆開自己的姊姊後,拉著褚冥玥的手走向冰炎:「都是他陪漾漾玩喔!」
褚冥玥對著冰炎露出了虛偽的親切笑容:「你好呀,冰炎,我是褚冥玥,漾漾的姊姊,我『弟弟』沒給你添麻煩吧?」
冰炎完全不想回話,只是皺著眉頭看著褚冥漾。
絲毫不介意冰炎的無禮,褚冥玥壓著褚冥漾的頭,對亞那瑟恩行了個禮:「非常感謝貴族對我的蠢弟弟的照顧,那麼我們就準備告辭了。」
「要回家了嗎?」,褚冥漾驚訝地看著姊姊,被褚冥玥輕敲了一記。
「廢話,難道你真的要當冰牙精靈的小孩?」,褚冥玥嗤了聲,故意說道:「那你留下來,我跟然回去了。」
「不要!」,褚冥漾想都沒想緊緊抱住姊姊的手臂,深怕姐姐真的要丟下自己離開。
看見褚冥漾的反應,冰炎終於忍不住上前抓住褚冥漾的衣袖:「褚……你真的不願意留下來?」
褚冥漾轉頭看了看冰炎,又看了看自己的姊姊,小小的臉蛋再度皺成了一顆橘子:「可是、可是我要回家啊……」
「那你以後就看不到我了。」,冰炎很嚴肅地說道。
褚冥漾聽到這句話,很震驚地看著冰炎,伸手抓住了冰炎的手:「不要!漾漾要跟冰炎哥哥在一起。」
「可是你要回家了。」回握住褚冥漾的手,冰炎心裡燃起一絲希望:「你留下來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
褚冥漾皺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這樣你就要跟姊姊還有爸爸媽媽說再見了喔。」褚冥玥涼涼的聲音又狠狠地插過來,挑釁地回了冰炎的瞪視一眼。
「那……哥哥跟我們一起回去!」,褚冥漾突然靈機一動,抓著冰炎的手大聲說道,簡單又天真的發言讓冰炎跟褚冥玥都愣住了。
但褚冥漾可看不出兩人的糾結,他站在亞那瑟恩面前,努力地抬起頭說道:「叔叔,可不可以?」
亞那瑟恩笑了笑,蹲下身摸摸褚冥漾的頭:「可是這樣,就換亞看不到我跟亞的媽媽了呢。」
這下換褚冥漾愣住了,亞納瑟恩的話讓他明白了,他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會想爸爸媽媽,如果冰炎跟著他回到了對冰炎來說也陌生的地方,那冰炎一定也會想念爸爸媽媽。
褚冥漾想到了剛來冰牙族的每個晚上,雖然冰炎陪在自己身邊,但他還是總是覺得很孤單、很寂寞、很痛苦。
如果冰炎離開爸爸、媽媽也會這麼痛苦嗎?
小小的手鬆開了緊緊抓著的,冰炎的的手。
冰炎也同樣想通了這個道理,低下頭靜默不語,他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克制自己的眼淚不會掉出來。
其實他懂的,他再怎麼喜歡褚冥漾,對褚冥漾再怎樣好,都比不過褚冥漾真正的家人。
他只是、只是,很害怕,如果褚冥漾回去之後,不記得他了怎麼辦?不記得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了怎麼辦?他們從此之後再也見不到了怎麼辦?
「在主神的引導下,真心牽掛著彼此的靈魂終有一天會再度重逢,延續珍貴的情誼與緣分。」
賽塔和泰納羅恩和穿著斗篷的妖師首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眾人身後,褚冥漾看見全身包緊緊的孩子,還是很驚喜地叫著然表哥,開心地被白陵然摸了摸頭。
賽塔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即使短暫的分別,亦不會是永別,良善的靈魂終會在陽光普照的世界之中重新聚首,如今的分別只是為了將來的重逢做準備。」
他蹲了下來摸了摸褚冥漾和冰炎的頭:「所以,亞可以勇敢地說再見嗎?」
冰炎嘴唇微微顫抖著,卻遲遲說不出肯定的答案,即使明白,但有些事情,要接受仍然是如此困難。
他看著站在兄姊身邊的褚冥漾,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恐懼與不安,只有與家人重逢的喜悅,那是即使坐著南瓜馬車時都沒有的純真快樂的笑容。
冰炎僵硬地想要點點頭,卻被褚冥漾一把抱住。
「漾漾不會忘記冰炎哥哥的,漾漾回去以後,會打電話給哥哥,也會叫爸爸媽媽帶漾漾再來找哥哥,所以哥哥不要哭!」
冰炎被褚冥漾的童言童語逗笑了,吸著鼻子敲了漾漾一下:「誰哭了?」
「說好了,不可以忘記我。」冰炎緊緊地回擁了褚冥漾,說完後,想想覺得不夠,還是一臉嚴肅地捧著褚冥漾的臉認真地威脅道:「你要是忘記我,你就給我等著!」
「才不會忘記!」
褚冥漾的話還沒說完,冰炎就捧著褚冥漾的臉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親吻:「願主神護佑下,一切邪惡與痛苦無法傷害你,主神的光會引領你走在良善的道路上,終有一天,我會回到你的身邊。」
祝福的話語是冰炎附在褚冥漾耳邊說的,只說給褚冥漾一個人聽。
褚冥漾懵懵懂懂地接受了冰炎的祝福,只覺得一種非常舒服的溫度輕輕柔柔地包覆住自己的胸膛,給了他滿滿的安心感。
然後冰炎鬆開了褚冥漾,讓褚冥玥與白陵然牽著褚冥漾走進移動陣。
「願有一日,妖師一族與冰牙族能夠重新建立起友誼的聯繫,在主神的祝福、歷史軌跡的引導之中,黑與白並非善惡、即使立足的世界不同,我等對妖師一族兄弟的情誼仍無一絲摻雜。」,泰納羅恩對著白陵然說著。
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面目的白陵然微微抬頭,帶著微微稚嫩的聲線,用著成熟的口吻回答道:「我們也同樣期待,有一天能夠重新與精靈族友人攜手共同行走在陽光下的一天。」
移動陣的光芒炸開,在光芒散盡後,三個黑色的孩子消失了蹤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連一絲氣息都沒有留下。
冰炎沉默地被父母帶回了自己的寢室,然後一看到床鋪便站住不動了。
大大的床鋪上,小小的阿法帝斯玩偶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褚忘記帶走阿法了……」,冰炎拿起了玩偶,抱在胸前低聲喃喃,他已經很久沒有抱著這個娃娃了,自從褚冥漾來了之後,這個娃娃就等於送給了褚冥漾。
只是現在有回到他手上了。
沒有阿法娃娃,褚冥漾晚上還睡得著嗎?會不會被黑漆漆的夜晚下得哭醒呢?
大概不會吧?
因為,褚已經回到家人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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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陣的光芒散盡後,褚冥漾疑惑地看著有點陌生的房子,轉頭問褚冥玥:「姊姊,我們不是要回家嗎?」
褚冥玥的眼睛微微向旁邊撇去:「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
白陵然已經將斗篷脫掉,站在褚冥漾身邊摸摸他的頭髮:「漾漾,你們原本的家已經不能住了,所以以後就住在新家喔。」
褚冥漾懵懵懂懂地點點頭,便聽見廚房內傳來熟悉的,母親的聲音:「小玥?漾漾?你們回來了?」
褚冥漾聽見母親的聲音,馬上把對新家的疑惑拋諸腦後,跑向廚房想要找很久沒有見面的母親,白玲慈也從廚房內走出來,對著兒子露出笑容張開雙手。
但是褚冥漾卻站在原地了。
白玲慈疑惑地說:「漾漾?怎麼了?不是要媽媽抱嗎?」
褚冥漾聽著母親的問句,只覺得全身發冷。
同樣的長相、同樣的聲音,甚至行為舉止,都跟記憶中的母親沒有絲毫差異,但褚冥漾卻很非常確定,眼前這個媽媽,有哪裡不太對。
白玲慈見反常的兒子,疑惑地站起身朝褚冥漾走去:「漾漾?」
「走開!妳不是媽媽!」,褚冥漾馬上轉身跑向姊姊,卻見褚冥玥露出非常難過的表情。
「漾漾……果然很敏銳呢。」,褚冥玥說著,抱著褚冥漾,聲音裡有一點苦澀。
後方傳來有東西落地的聲音,褚冥漾轉頭,看見那個『母親』此時失去意識,在白陵然的攙扶下平躺在地上,然後白陵然轉頭看著褚冥漾,嘴角帶著一點苦笑。
「漾漾……對不起,姑姑……你們媽媽,暫時只能這樣……表哥會想辦法的……」
白陵然走到褚冥漾面前,張開了手掌:「有些事情,只要我跟玥知道就行,只要我們兩個承受就好,漾漾你……只要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好。」
「有些事情,不記得,對漾漾比較安全。」
「對不起。」
褚冥漾還沒有意識到表哥想要做什麼,一陣暈眩便襲上腦海,等到他再度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的床上。
我剛剛……在做什麼?
褚冥漾疑惑地想拉拉自己的衣服,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短袖,現在是夏天,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穿著很大的斗篷呢?
斗篷?那種大大的很像披風的外套?可是我沒有斗篷啊?
褚冥漾皺著眉頭很努力思索著自己剛剛在幹什麼,卻發現自己腦海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只有腦海深處,隱隱約約,好像有什麼紅紅銀銀的東西在眼前飛舞,他想要抓住,卻終究什麼也抓不住。
直覺的,他感覺好像忘記什麼事情。
「哥哥!」,他下意識地喊著,卻猛然愣住了,他沒有哥哥,只有一個姊姊,為什麼他會喊哥哥而不是喊姊姊?
褚冥漾覺得自己好像很不對,好像忘記了什麼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卻沒有辦法想起來,感覺很難受。
「你在做什麼?」
褚冥漾轉頭,看見褚冥玥斜靠在房間門上,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酷酷表情,褚冥樣鬆了口氣趕緊跑到褚冥玥面前:「姊姊,我剛剛在幹什麼?」
褚冥玥對褚冥漾翻了個大白眼:「耍呆吧?我怎麼知道你在幹嘛?」說完後又見褚冥漾一臉困擾,嘆口氣還是繼續說:「媽媽剛剛叫你把玩具拿上來收,放好就趕快下去吧,媽媽煮了綠豆湯。」
綠豆湯!
一聽見自己最喜歡喝的綠豆湯,褚冥漾立刻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糾結的事情,歡呼一聲便跑下樓去。
褚冥玥跟在弟弟身後慢悠悠的下樓,看見弟弟纏在媽媽身邊要喝綠豆湯,媽媽嫌他礙手礙腳趕開,卻仍是小心給褚冥漾盛了滿滿一碗甜甜的綠豆湯,看見兒子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自己臉上也滿是慈愛。
褚冥玥不由得眼睛一熱,卻馬上忍住了。
有些事情,只要他們承擔就夠了,沒有必要毀了所有人,沒有必要毀了那個又蠢又笨又呆又……善良的小倒楣蛋。
就算將來會被責怪、會被怨恨……她跟然也會不擇手段保護家人、保護他們唯一的弟弟。
最珍貴的弟弟。
「小玥,妳在幹嘛?來吃綠豆湯了。」
「好,來了。」

--兩小無猜,終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