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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視角加筆】


「酒吧……？」

玖肆一臉茫然地踏進門後的陌生空間，環視周遭沒看見半個顧客，只看到吧檯裡有個戴著貝雷帽、穿著西裝背心的陌生男子在忙著擦拭酒櫃。

「怎麼會有這種地方？我還以為這裡一片空白……」

蹣跚的步伐停在吧檯前，玖肆剛想開口詢問眼前的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原先背對著她的男子已經先一步回過身看向她，「喔，小姐妳好！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到妳，妳是第一次來吧？需要什麼嗎？」

「所以……這裡真的是酒吧？」玖肆露出有些難以置信的尷尬神情，只見對方訕笑著回應：「是啊，難道看起來不像嗎？」

「為什麼這裡會有酒吧？」玖肆回想自己死後來到這個空間所見過的一切，讓人失去方向感的寬闊純白空間、漫無目的前進時偶爾會發現的白色門扉，以及偶爾在門與門之間會撞見的、和她一樣茫然的靈魂們。

「我以為這裡什麼都沒有……以為這是對我的懲罰……」

「小姐，恕我冒昧請問一下，妳死掉很久了嗎？」吧檯內的男人揚起有些內疚的微笑，「聽起來妳好像在這個世界待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我死多久了。」玖肆垂下目光苦笑，「這裡沒有白天黑夜的差別，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白茫茫一片……」

就像我曾試著去想像的「未來」那樣，什麼都沒有。

──結果現在居然出現了一座酒吧。

玖肆抿起雙唇，因感到荒謬而生的笑意扯著嘴角微微上提，「你知道要怎麼離開這裡嗎？」儘管不抱希望，玖肆還是試著詢問自己從離開人世到現在一直想獲得的答案，然而那名男子卻揚起神祕笑容反問：「那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男人的笑容似乎有著弦外之音，玖肆不解地蹙眉，「這裡？我本來以為這個世界是懲罰像我這樣沒有目標的人的地獄……」回想起初來乍到時的茫然，以及嚐盡空虛後的絕望，玖肆提起微微顫動的手掌輕握住另一手的上臂，「但這裡好像又不是這樣……」

「對，這個世界不是地獄。」男子的篤定語調打斷玖肆的遲疑，玖肆有些訝異地抬頭直視對方，只見對方訕笑著補充：「但也不是天堂。」

「什麼意思……？」玖肆茫然，困惑雙瞳想試著看透那副墨鏡背後的目光，但只是徒勞。而這名陌生酒保倒也沒有對她的疑惑感到意外，反而慢悠悠地拿起一旁的雪克杯放到手邊，隨後朝玖肆笑道：「說來話長，不如坐下來喝杯酒聽我慢慢說吧？想喝什麼？」

玖肆看對方雖然笑得客套，語調卻十分真誠的樣子，再加上遊蕩了這麼久確實沒有好好休息過，便禮貌點頭後坐上了離自己最近的高腳椅，「有推薦的嗎？」

「推薦……其實我也才剛死沒多久，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口味跟活著的時候一不一樣。」男子揚起自嘲微笑，「不過我死之前調幾款經典調酒都被說不錯，不然就先來杯Mojito怎麼樣？」

「好啊。」玖肆淺揚起嘴角應聲，「老闆你好像對生死看得很淡。」

「可能吧，畢竟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正義。」男子語畢拿起手邊的雪克杯，此時又發生了另一件讓玖肆難以理解的現象──他原先空著的另一手憑空出現了薄荷和方糖。

「什麼狀況……」

「可能也因為看淡了生死，『祂們』才讓我變成這一小塊區域的管理者。」男子仍舊將視線專注在調酒上，但他道出的情報卻讓玖肆更加不解，「管理者是什麼意思？『祂們』又是誰？」

「『祂們』啊……大概就是大家所說的神啊或是天使之類的吧，負責管理靈魂的存在。」神秘酒保仍舊神色自若，用著適當的力道搖晃幾下雪克杯後將成品倒進玻璃杯中，「管理者的話……就是讓你們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讓你們決定要不要留在這裡的人。」

大量碎冰被小心翼翼地鋪蓋到草綠色酒水上，男子將吸管插入杯中後又憑空生成了薄荷葉，隨後將那片小巧的葉子輕拍出香氣並擺放在碎冰上裝飾，大功告成後便將這杯作品俐落地放到玖肆面前。

「這裡是被思念的靈魂待的地方，等到沒有人思念妳的那一天就能離開。」輕扣在酒杯邊緣的厚實手掌直到最後一個音節消失才鬆開，男子輕笑著看向玖肆對視過來的目光，「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阿狗，是個酒吧老闆，也是這裡的管理者之一。小姐妳怎麼稱呼？」

「我……」儘管對阿狗的說明還有很多想追問的細節，玖肆基於禮貌還是先回答了最後的問題：「我叫玖肆。」

「玖肆小姐……這個名字滿特別的喔。」原先就上揚的嘴角又加深了弧度，阿狗微微揚起眉梢，「妳好像還有很多事情想問，我會慢慢回答妳，不用擔心。」

「你說，這裡是被思念的靈魂待的地方……所以還有人在思念我嗎？」

玖肆握住面前的酒杯，凝結在杯壁的水珠如同調酒的味道一般沁涼，但卻掩不去她胸口悄悄蔓延的熱度。

有可能思念我的人……欣欣……？

「沒錯。如果妳想要的話，我也可以讓妳在酒杯裡看到那個人思念妳的樣子。」阿狗揚起柔和笑容，不過在指向對方的酒杯時才想起方才調給她的酒填滿了碎冰，「嗯──看妳要不要再來一杯沒有冰塊的，或水也可以。」

玖肆看阿狗的反應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視線停留在占了大半容量的碎冰上片刻後勾起嘴角，「沒關係，先這樣就好。」

「我明白了。」阿狗語畢清兩下喉嚨，「那我想妳可能也會對我剛才說的『要不要留在這裡』有點疑問，我就一併解釋好了……」

玖肆抬頭看向阿狗，只見對方確定自己有在聽之後開始詳細解釋關於這裡的一切──

「被思念的靈魂待的地方」，顧名思義，仍被人世間的某人思念的靈魂將在此徘徊，直到不再被牽掛，方能從這裡離開，洗去所有的記憶並重新獲得生命──所謂的「轉世投胎」。而在等待離開的這段期間，徘徊的靈魂們還能做另一個選擇──「留在這裡」，這意味著，即便思念著自己的人已不在世，靈魂也會持續在這個世界停留。

「留在這裡的好處是，妳想要有什麼就會有什麼，可以做到任何妳想做的事情──當然，僅限在這個世界裡。」阿狗訕笑，還再次憑空變出一包菸示範，「還有一個好處，妳可以在思念妳的人死掉之後在這裡和他們團聚，不過如果思念妳的人很多可能就比較沒這個問題啦。」

阿狗的語調輕鬆，但玖肆聞言只有緘默，低頭拿起玻璃杯啜飲著僅存不多的酒水。

如果欣欣死了，應該就沒有其他人會記得我了吧……

「如果需要時間考慮也沒關係，這本來就是很難決定的事情。」阿狗看眼前的少女陷入沉思的樣子，便想試著讓她不要太擔心自己沒辦法及時做出回應，不過對方的沉默不語的原因顯然和他猜測得不太一樣──

「我決定好了，我要留下來。」

玖肆抬起頭堅定直視阿狗，「能再見到她的話，我願意永遠留在這裡。」

少女的果決與獨斷讓阿狗略顯震驚，雖然素未謀面，但身為一個管理者還是多少會擔心對方是否只是一時衝動所下的決定，「可是妳連她思念妳的樣子都沒看過，要是……」

「她一定很痛苦，我知道。」

玖肆仍舊正對著阿狗的目光，微微上揚的嘴角勾著無盡的苦澀與悲傷，「所以我要在這裡等她，讓她可以不用在最後的時間還要背著我的命生活。」

「背著妳的命……」阿狗低聲複誦，那語調不像是對這個說法帶有疑惑，反而更像是深有同感的理解。

「我懂了，但我還是要提醒妳，決定了之後就不能後悔囉。」良久沉默後，阿狗揚起嘴角給出回應，並朝玖肆的方向伸出手，只見一把玻璃製的鑰匙緩緩生成並躺到他的手心裡。「這是妳可以離開時會用到的鑰匙，如果真的決定要留在這裡，就把它折斷或打碎就行了。」

「謝謝你。」玖肆露出感激微笑接過鑰匙，「決定留在這裡之後還能來喝酒嗎？」

「當然，隨時歡迎。」阿狗輕笑，「如果妳想找人聊天的話也隨時都能來，畢竟這裡是酒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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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熟悉的潔白門扉應聲被推開，以紫色為基調布置的寬敞酒吧映入眼簾，玖肆邁著輕鬆步伐踏進已不再陌生的悠閒空間，環視了一遍周圍明顯變熱鬧的座位區，嘴角不自覺跟著流淌在酒吧裡的音樂上揚。

「哦，終於來了。」

吧檯內忙碌著的阿狗直到這位熟客緩步到吧檯邊才注意到她，而玖肆正抬起手想打招呼，阿狗已經先一步開口：「不好意思啊玖肆小姐，今天客人比較多，我可能要請另一個新來的員工幫妳服務。」

「新來的？」玖肆有些困惑地揚起眉頭，還在想從進來到現在都沒看到像是員工的人，吧檯另一側通往倉庫的門馬上被從裡面給打開，接著就是一位穿著西裝背心紮著馬尾的女性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雖然對方的打扮並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樣子，但那張面容絕對不會錯，在這段時間裡只能透過酒杯看見的那張面容，玖肆再熟悉不過。她呆望著不遠處同樣注視著自己的摯友，用著與嘴唇同樣顫抖的語調呼喚：「欣欣……」

「玖肆……」欣欣抿起雙唇，在原地深呼吸之後才邁步到摯友跟前站定，咧起嘴角露出比以往更加燦爛的笑容，「歡迎光臨！」